可是如今天下紛爭四起,而當今天子卻沉迷宮闈酒色,政事決於趙林甫之手,遲遲不立太子,如此總總,莫說是目光遠的夢惑師弟,便是夢真大師自己,也已經查覺得到,如今的帝國,正在加速,向著極其危險的邊緣滑去。..

可惜,自己已是身在朝堂之外,遠離紅塵,心雖憂之,卻又奈何?便是師弟憂心忡忡,做得再多,又能如何?

夢真大師長歎了一聲,垂眼閉眼,結四輪金剛印,誦大悲咒。梵音凝如實質,漸溢林間,蟬鳴漸暗,唯有風聲搖曳。

鑒星和尚輕手輕腳地將一應器具搬遠,遠遠地守在小徑處,生怕有人擾到了師尊清修靜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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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城北,同樣與皇城也僅僅一牆之隔的宰相府內,此刻多了一位身著從三品官袍的高官,不過,在麵對麵容清廋,氣勢嚴謹的趙林甫跟前,卻顯得那樣的拘緊。

如果段某人在這裏,一定會覺得跟前這位一身簡單隨意的錦袍跌坐於榻上的,年紀不過五十出頭的趙林甫像是一位學院教授。

哪怕是被天下人唾罵不已,可是他卻有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而且容貌保養得不錯,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帥哥。倒是十分符合這個時代以貌取人,以貌取官的時代潮流。

“恩相,不知今日喚學生過府所為何事?”這位從三品官員似乎沒有林甫漫不經心,跌坐讀書的模樣,而是走到了近前之後,恭敬地深施了一禮。

“恩林來啦,快快請坐,老夫正讀《春秋》迷呢。來人,還不奉茶。”趙林甫轉過了頭來三品官員之後,露出了喜色招了招手道。

“多謝恩相。”許恩林坐下之後,朝著趙林甫又施一禮。

“今日老夫召你過來,實在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向你求證一二。你可知道,夢惑大師有弟子入京?”趙林甫沒有廢話,徑直單刀直入地問道。

“學生略有耳聞,卻不知真假。”許恩林點了點頭答道。

“夢惑大師遠在江南十數載,身在江南,卻一直牽掛朝中大事,老夫甚是佩服啊……嗬嗬。”趙林甫嗬嗬一笑,笑容和悅,似乎仿佛真的被夢惑大師為國為民之心所感動。

許恩林哪裏不知道恩相的心思,趕緊擺出了一副憤憤之色。“恩相此言差矣,夢惑大師既然已入空門,自然是身在紅塵之外,就該安心禮佛,以慈悲而渡化世人,可是大師卻時不時便對政事指手畫腳,甚至對恩相嘔心泣血的為國為民之策大加攻訐,這,這實在不像是一個出家人該幹的事,他既然如此貪戀權柄,卻偏要扮出一副淡薄名利的世外高人模樣,實在是令學生心中生厭……”

“行了行了,大師畢竟是今上的親弟弟,還是慎言的好。”趙林甫幾不可查地輕揚了揚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緩緩言道。

許恩林點了點頭,識趣地閉上了嘴,取茶潤喉,靜待著趙林甫開口。

趙林甫斟酌了一番話語之後緩緩言道。“前幾日,家母在長青觀,不幸中風,幸得一位年輕人搭救,才不至於留下後遺症。而今已回府靜養……”

“而我家那孽子二郎,卻在京師碼頭,與人發生衝突,結果,與其衝突之人,亦是那位救治家母的年輕人。”

許恩林聽得一頭霧水,都有些鬧不明白這位恩相到底想要說的是什麽。“恩相莫非是想要學生去尋這名年輕人?”

“他姓段,名少君,蘭亭人士。”趙林甫最後一幾話讓許恩林不由得愣住。靠,這不就是夢惑大師所收的俗家弟子的名字嗎?又是來自蘭亭,還精通醫術,除了那個夢惑大師的弟子,怕是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是不是覺得太奇妙了,嗬嗬,老夫還曾經想過,派人去找一找,結果,根本不需要老夫著人去尋,那人,便已經主動的現身了。好,很好……”趙林甫笑了笑,笑容暢快之極。

“恩相,您準備怎麽做,想學生怎麽做?”許恩林想了想之後,開口朝著趙林甫問道。

“先別做,現在距離科舉還有月餘,老夫想見一見這小子,什麽樣的人物。此子成為夢惑的弟子不過年餘,卻聽聞其醫術才學盡得其真傳,故爾,夢惑方才放其入京,想必,就是希望這個段少君能夠入仕朝中,作為其代言之人。”趙林甫微微搖了搖頭。

“老夫今日著你過府一述,就是想讓你先知道有他這樣一號人物。待我見一見他,若是能夠為老夫所用,老夫定還還其救治家母的恩情,若是他我行我素……”

“學生知道該怎麽做了,還請恩相放心。”身為第一場考試主考官的許恩林自然很清楚自己的恩師的意思是什麽,那小子識趣,轉投恩相門下的話,那麽,讓這小子考得更好,走得更遠。

若是這小子膽敢毫不理會恩相的善意,那麽,第一場科考,就把這廝給弄死弄殘,甭想有出頭的機會。

恩林心領神會,趙林甫很是快慰地放聲大笑了起來,所謂玩弄權柄,不外如是也。

段少君在抵達京師的第四日,駐進了許香君在京師購置的宅院裏,進了屋子,卻發現,裏邊的布置,卻與昔日自己在蘭亭郡太守府裏的住所一模一樣。

“怎麽樣?還行嗎,我擔心你住不慣,就跟香君妹妹他們商量,布置成這樣的。”陪同段少君一塊過來的楚楚妹子少君說道。

“當然好了,這樣一來,每天起床,我至少不會迷迷糊糊的連水在哪,毛巾在哪也找不著。”段少君衝楚楚妹子露出了雪白整齊的牙齒,笑容燦爛。

“那就好,還擔心你不喜歡呢。”西門楚楚頓時輕籲了一口氣,故意輕拍心口一副害怕的模樣,逗得段少君放聲大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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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了屋子,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榻**,熟悉的一切,熟悉的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穿越的時光,那時候,便是眼前的女子,帶著自己,漸漸地熟悉了這陌生的世界與時空。

“謝謝你,沒想到,你為我做了這麽多。”段少君於身側的楚楚妹子,嗅著如蘭如麝的少女體香,輕輕地,滿足地歎息道。

“我可是要成為你的妻子的人,怎麽能不為自己的夫君打算,隻是,不知道做得夠不好夠。”輕輕地將額頭擱在了他的肩頭,楚楚妹子安心地閉上了眼眸輕聲呢喃道。

“你做的,我便喜歡。”段少君輕擁著可人兒,隻一句話,便讓西門楚楚千言萬語,盡化繞指柔。心裏邊滿滿的盡是滿足,那寬厚的臂彎,讓她覺得異常的安穩,仿佛也心都變得那樣的平靜。

時間散散漫漫的流淌,而此刻,段少君隻想安靜地擁著愛人,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

“你一定要加油,這次科舉,不許考砸了,不然我可不理你。”楚楚妹子抬起了頭來,吸了吸有些發堵的瓊鼻道。

“放心吧,就算是偷,哥也要偷出個狀元來,一定不負佳人所願,亦是為夫之願也。”段少君洋洋得意地顯擺著半文不白的文言文,換來的是西門楚楚好氣又好笑的一個白眼。

“不許胡說八道,你可不許去弄那些歪門邪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你那麽有才華,我爹雖說老順眼,可是他也承認你是一位少有的年輕才俊。”

段少君不禁一愣。“你爹居然會誇我?不會是喝多的時候吧。”

西門楚楚偷偷地前的段少君的表情,隻能點了點頭。“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