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蘇魯誕生, 非信徒將麵臨當場被絞殺的危機。

森澈體內流淌著古神的血,而克蘇魯被古神封印,自然有不共戴天之仇, 祂方一自由,就衝著那煉金符陣上多少發了進攻。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 何奈又出現了。

那個每當她陷入致命危機時總會出現的千年亡魂。

何奈緩緩下落,像穿過虛空一樣穿過海水,來到森澈的身邊, 他抱著森澈旋轉,及腰的墨發在水中形成彎繞的弧,有金桔色的蜷曲發絲交纏在一起。

他身上爆發出了強大的靈能,形成了無形的壁壘, 使得克蘇魯忽然停止了攻擊, 祂的觸手一下子就縮了回去,速度慢的觸手被削掉, 流出墨綠色的汁水。克蘇魯這個偉大的舊日之主恐懼地看著何奈, 何奈隻是輕輕瞥了祂一眼, 祂便懼得後撤,最終逃之夭夭。

氣氛太過於浪漫和驚心動魄,一時間, 森澈幾乎要忘記周圍正在發生的恐怖事件,眼中隻有這絕美的貴族青年。他身上的華服層層疊疊,像睡蓮花一樣在水中舒展開來,嘴角噙著永遠臨危不亂的微笑, 是千年前貴族才有的優雅氣度。隻要有他在,似乎天塌下來都不用擔心,森澈心裏一片安定。

原本的恐懼與絕望無處遁形, 萬千繁雜的事物從她腦海裏撤離,轉而變成萬物春生,萬籟俱寂,海裏充滿了光線,使得海水碧藍而清透,宇宙間似乎隻有他們二人,一瞬既永恒……

何奈帶著森澈遊出水麵,森澈舉目望去,隻來得及看得到克蘇魯逃之夭夭的背影,肉翅煽動,從水麵騰起,這簡單的動作就嫌棄了驚天巨浪,張開的翅膀遮天蔽日。

見克蘇魯逃了,森澈覺得有些古怪,‘祂是不是在怕……’森澈看向身邊之人,後者隻是關切地凝望著她,像是種花人凝視著經曆了風霜的嬌花。

‘一定是我想多了,千年亡靈應該沒那麽高的道行吧?就算有也不是什麽壞事,畢竟他會保護我。’森澈這麽想,心就安定了下來。

“你沒事吧?”何奈關心地問道,眼神和嗓音店都溫柔得能滴水。

“沒。”森澈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依賴地依偎在他的懷裏,雙手環抱著對方的腰肢,不肯撒手的樣子,努力從這懷抱裏汲取溫暖,哪怕何奈體溫冰涼。

她就知道、就知道他一定會來救自己!不管發生什麽,何奈一定會來救她,他就是她今生的救贖。

“你最近都去哪兒了?”森澈抓著他的衣服,仰頭問他。他們還在水中,兩個人都渾身濕漉漉的,她的頭發已經滲水而獻出金紅的色澤來,比平時顏色更深,蜷曲發絲黏在兩頰上,顯得她格外楚楚動人。她美得就像是經過流水洗濯的珍珠金子,熠熠生輝。

“去了一些比較遠的地方,散散心。”何奈撚起一縷金紅濕潤的發絲,凝視著它,溫和地解釋,“順便見一見一些有趣的人,結交朋友。”

‘鬼魂也有社交需求嗎?也是,他被青川束縛了那麽多年,孤獨了那麽多年,肯定會想出去走走,認識認識新的朋友。’森澈心想。

和何奈依偎在一起時候就仿佛在做一場美夢,夢裏很安全,也很美好,讓她不想要醒來。而就在森澈沉醉夢幻的時候,整個世界都亂了。

在克蘇魯衝出水麵的同時,太平洋的另一頭,大陸的上空——

黑雲般的碩大無朋肉塊從無名之霧中現身,祂舒展著自己妖嬈的觸手,發出嫵媚的呻/吟,那是萬邪之母神,紗布尼古拉斯。

全球各地的調查員或強或弱都感受到了那兩股力量,那是轉眼間就能毀滅大半個洲的了強大偉力,他們紛紛露出絕望的神情。

太平洋沿岸的M國牧師望著天空中龐大的恐怖黑影,發出痛苦的呼喊:“慈悲的救主啊,您是放棄這個了世界了嗎?”

A先生掩目低低喃喃:“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那是我們犧牲了多少同伴才封印的邪神啊……Q,J,是你們在呼喚我,叫我隨同嗎?”

死去同伴的笑靨浮現在他的眼前,正是那些人的犧牲才換取了人間的和平,可這和平太過於短暫了,讓他們的犧牲顯得那麽的廉價和可笑。

A先生無聲地笑,笑容猙獰而悲涼,他簡直想要笑出哭聲來。

無數漆黑的烈焰在大陸上燃起,它們匯聚一堂,形成黑火之門,門中走出無數被黑火包裹著的人形,黑火褪去之後他們依稀是被吞噬前的樣子,但是身上卻散發著幽冥的氣息。

那是曾經被噬魂之火吞噬的人,如今是歸來的亡靈眷族。

其中有個穿著黑天鵝絨連衣裙的少女,十四歲的模樣,流水一樣的墨色長發,眸子裏卻不再有清光,而是漆黑一片。

她抬頭,長頸的弧度優雅,她望著熟悉而陌生的藍天,嘴角浮現不在天真的,宛若惡魔的笑。

她的素手一揮,便釋放出漆黑的烈火,烈火纏上無辜的路人,路人發出哀鳴,靈魂傳來灼燒般的疼痛,還有強烈到令人窒息的孤獨與絕望感。

每一個從黑火中走來的人都是肆意殺戮的魔鬼,他們從無盡孤獨黑暗的深淵裏爬出來,為的就是報複人世間一切活著的人。

地獄的門開了,人間一片混亂。

兩輛航船以無畏的姿態,駛入了太平洋邪異事件的核心事發地。

航船的甲板上站滿了術士,他們都警惕地看著海麵。克蘇魯逃之夭夭的時候,沒有一個術士打算出手,因為他們甚至所有人加起來也打不過一個舊日支配者。見克蘇魯不攻擊他們,直接跑路,他們都深深鬆了一口氣,至少不用拿命硬剛了。對於克蘇魯的誕生,他們表現出遠超常人的淡定與麻木,誕生就誕生了,反正已經有那麽多舊日支配者出現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克蘇魯的蹤影消失之後,船隻並未返航,而是繼續前景,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對付邪神或者拯救世界,而是來找人。

為首的是兩名年輕的術士,都還未從龍洲畢業,一個是灰色大背頭模樣成熟的白家大公子,一個是清湯掛麵模樣乖巧的蘇家大少爺。他們的視線都緊張焦灼地逡巡於海麵,海麵上巨大的漩渦還在旋轉,隻是範圍正在縮小,他們終於在漩渦邊緣發現了森澈的身影,也看到了他身旁身份不明的漢服青年。

大部分術士家族都遵循古製,住古宅穿漢服是很正常的情形,隻是年輕一輩的術士更愛潮流打扮罷了,不過再怎麽遵循,現代人穿古裝還是會有“破綻”的,可能是表情不夠含蓄,可能是舉止不夠端莊,也可能是氣質不夠古雅,甚至可能是眼神不夠婉約,哪怕裝的再像,也會在某一刻被看出現代人的影子,甚至有些人還會把漢服穿出混搭時尚感來。

可那名青年卻毫無破綻,仿佛從出生以來就穿著那身衣服,渾身散發著古老而優雅的氣質,一舉一動,哪怕不動都像是前秦乃至更早以前的王公貴族,宛若跟著那身古典服飾一起被從墳墓裏挖出來的人形古董。

他似乎注意到了那邊的視線,遙遙地朝兩人點頭笑了笑,笑容的弧度恰如其分,多一份太膩,少一份太冷,含蓄而禮貌,優雅而疏離。

但白焱和蘇妄卻很不喜歡,他們都黑著臉,隻想知道那人是誰。

森澈見到了船隻很是高興,她一開始並不知道這兩輛船是轉成來救自己的,直到看清楚了甲板上人群中的白、蘇二人,頓升有一方有難三方支援的快樂,她揮舞著手臂喊道:“嘿——我們在這兒——”

蘇少爺反應快,讓手下去催促船長,所以快了一步,搶在白焱的牽頭,把人給撈上來。

森澈剛一上甲板就被蘇妄摟住腰肢往懷裏帶,宣誓主權。森澈喊了句:“水下還有人呢!”何奈泡在水裏,無奈地笑著,他是有能力自己上來,可他似乎有意示弱,就泡在那不動,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森澈掙脫蘇妄的懷抱,跑到甲板邊看著何奈,焦急道:“快把我師父撈上來!”

蘇妄一聽是森澈的師父,就立刻命令手下撈人。蘇妄貼著森澈站,“阿澈什麽時候有師父了?”

森澈緊盯著何奈,“我的劍術就是他教的,他還救了我好多次。他跟學校裏的老師不一樣,我是認認真真奉茶拜師過的。”

這麽一說,蘇妄就知道何奈的重要性了,也就沒法計較剛才他們親密挨在一起的事了,但他心理還是不舒服,感覺剛才那畫麵紮眼的很,他暗恨自己沒有早點來。

蘇妄對何奈笑了笑,抱拳鞠躬,“師父在上,請受徒婿一拜。”

森澈一時間驚慌失措,又是尷尬又是羞澀,“不是,幹嘛呢你,徒婿是什麽鬼?你怎麽就成徒婿了?哎呀師父你別聽他胡說……”

“我哪裏胡說了?”蘇妄不高興,“難道我不是你男朋友?”

“我什麽時候說過你是我男朋友?”森澈瞪大眼睛,身旁站著十分有正宮範的古典美人。

完了紮心了。

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著蘇妄。

蘇妄覺得自己頭頂發綠。

蘇妄和森澈關係很曖昧,基本上就是男女朋友的相處模式,蘇妄會帶著森澈到處玩到處跑,而森澈也從不拒絕,甚至有一種“他在哪她就在哪”夫唱婦隨的感覺。

蘇妄在一家驅魔直播公司兼職驅魔主播,經常要熬夜捉鬼,而森澈天天等他下班,一直在他公司等,等到哈欠連連也不走,直到看到蘇妄回來了,她才願意回去睡覺。在蘇妄看來,這絕對是真愛了!不是真愛能這麽堅持?

可在森澈的視角裏,她之所以跟對方到處跑,隻是想要散散心,之所以等他下班隻是沒事情做,不想呆在寢室裏,那樣她會忍不住想起失蹤的葉枝,。又擔心蘇妄這個傻小子捉鬼死掉,所以留守直播屏幕前,萬一出問題,她就去救場。

當然,森澈知道蘇妄喜歡自己,也被表白過無數次了,但是在森澈看來,沒有正式同意在一起,就是沒有在一起。

可蘇妄卻覺得,他們已經直接在一起了,森澈就是他女朋友。

連白焱都是那麽想的,因為在白焱眼裏,他們倆就和情侶差不多,因此白焱最近都很少靠近森澈了,畢竟那已經是別人家的女朋友了。

而現在……

白焱差點繃不住嚴肅的冰川臉,原來是蘇大少爺自作多情啊。他差點幸災樂禍到笑出聲。

蘇妄怒瞪森澈,指著何奈道:“你要為了這麽個來曆不明的男人推開我?”他憤怒的就像一隻受傷的幼獅。

森澈驚了,她從未對何奈抱有任何的男女之情,畢竟人鬼殊途,他倆還有師徒關係,放在古代就是禁-斷,以至於她很容易忘記自己跟何奈之間的界限。

不過蘇妄這句話也點醒了森澈,何奈雖然是千年老鬼,但是長得比神妃仙子還好看,性格溫柔,對她極好,還是救命恩人,武俠小說了怎麽說的,‘救命之恩該以身相報’……

何奈仿佛置身事外,隻是斜著眼觀察森澈的神色,他被森澈糾結的神情取悅到了,嘴角翹起的弧度逐漸誇張化,仔細一看就再不是古典式含蓄了,而是透著莫名的惡趣味。

何奈是非常好,當然蘇妄也不錯,擁有鹽係美少年的清澈相貌,性格平時小奶狗,關鍵時刻又挺靠譜,既可以姐姐長姐姐短,也可以跟她背對背作戰,還有能力給她搬救兵。又溫暖貼心,追女孩的方式真誠狂熱又花樣百出,算得上浪漫主義者,怎麽想都天上掉下來的絕世好男友。森澈一直不表明態度,更多的還是對於未來的不確定。

‘好煩啊,我為什麽要在世界快末日的當下去糾結這種問題?而且師父是個舊時代的人呐,知道我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肯定會很生氣吧。’森澈越想越飄乎,陷入遐思的她沒有注意到何奈的變化,以及蘇妄黑如鍋底的臉色。

蘇妄氣炸了,指著森澈怒道:“渣女!負心的狗女人,枉費我千裏迢迢來救你!!”

‘我、我怎麽就成渣女了?’森澈懵了。她隻是沒有想清楚該報答救命之恩,還是接受奶狗小學弟的熱情追求而已。哎,這麽一聽確實冒出那麽幾分渣裏渣氣了,如何是好?

吃瓜群眾:你們還記得遠去的克蘇魯,和正在大洋對岸張牙舞爪的黑山羊(紗布尼古拉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