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澈立馬想打電話給許果,卻發現自己換卡之後並未存許果的號碼,不過她存了葉枝的,就打電話給葉枝,通過葉枝拿到了許果的號碼。

熟悉卻帶著一點顫音的嗓音傳來,“森澈?”

許果的聲音素來活潑明朗,記憶中,隻有少數幾次是這樣的語調,一次是她告訴森澈,真恍他們再嚐試召喚邪神,一次是她來求森澈,讓森澈跟真恍和好。每一次,對於森澈來說,都不算什麽好事。

森澈頓時明白了什麽。

一下子大腦裏的迷霧散了……

原來最早的事件裏,也有她的手筆。

森澈微微抬頭,避免眼淚落下,同時嘴角忍不住冷冷地牽起,她感覺自己內心有什麽東西死了。

“我藏在行頭裏的晶石,”她聽到自己冷冷地說,異常冷漠,簡直不像自己,“還給我。”

“澈澈……”許果哭腔顫抖,“這東西我必須拿走,那麽要用它複活真恍的母親,還有複活真恍,”她好像很害怕森澈譴責自己,慌忙找了理由,“你難道不想看到真恍嗎?真恍死的時候你那麽傷心,一定比我還想看到真恍吧,等我們成功了,你就能見到真恍了……”

森澈當然想看到真恍,但不是靠這種方式!這是原則問題!

如果召喚出來的邪祟傷害了普通百姓怎麽辦,釀成災禍怎麽辦?那是混沌與謊言之神的分-身,能是什麽好東西?

“除了你,還有誰參與其中?”森澈冷聲追問。

許果像是被嚇住了,老老實實交代,“還有阿瞬,和你的堂弟……”

風心?這個家夥也叛變了?

那種眾叛親離的感覺又來了。難道自己做人就這麽差勁嗎?誰都要來補一刀?

森澈莫名想笑,一種自嘲的笑意,像是陰暗的攀山虎,攀上她的嘴角,也攀上她的眸子,遮掩裏麵的光明。

“你把東西給黎瞬了?”她近乎冷靜地問道。

“你找不到他的。”許果頓了頓,“他馬上要成功了。”

森澈忽然覺得很累,明明什麽都沒做,卻累極了。

身上方法壓著沉重的東西,石頭,或者其他什麽,壓彎了她的腰,還迫使她低頭。她想哭,卻流不出一滴淚。

這種感覺就好比趕一輛公交車,車子已經過站了,你怎麽努力的追,怎麽努力的喊,都追不上。

年幼時追不上車子,長大了追不上命運。

她痛苦地掩麵。

荒郊野嶺的廢棄別墅裏,黎瞬正帶著請神石和配套的匣子坐在這裏。為了避免被打擾,他特地走小路,來到這個荒僻的地方。

他盯著請神石,眼睛裏閃爍著狂熱的光芒。他馬上就要召喚邪神的化身了!那是連他堂哥真恍都沒有做成功的事情!

他當然也想要通過邪神複活嬸嬸,畢竟對於年少失怙的他來說,溫柔的嬸嬸當於是母親的存在,但當他真正拿到這些東西的時候,胸中就是一股激**的豪情。

他那個人人矚目的堂哥,那個血統優秀的哥哥,都做不到的事情,而如今他能給做到了。這種感覺簡直讓他著迷!他激動地連蒼白的臉頰都泛起了病態的酡紅。

黎瞬小心翼翼地請神石放入匣子,而後幹脆利落地關上匣蓋!

黑暗降臨在了請神石身上,它煥發出猩紅的光芒,這光芒甚至刺透了金屬的匣子!

黎瞬欣喜若狂地看著匣子。

紅光照在他的眼眸上,他忽然高到一陣切割般的劇痛,“啊!”

匣子裏伸出了一隻乳白色的手,拿手伸向黎瞬,而後——摘下了他的左眼!

半個乳白色的身子從匣子裏擠了出來,光凝成的長發散落如流蘇。

白影張口,嗷嗚吃掉了黎瞬的眼睛。

黎瞬的另一隻眼睛清楚地看著它被吃掉,他臉上是極度驚恐又怨恨的神色。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他明明也是特殊血脈者,為什麽召喚邪神的化身還要被奪走器官?就因為他的非人血統不夠高嗎?就所謂的“天賦”嗎?

靈能的世界真是殘酷啊,一點希望都不留人。從一出生起,所有靈能者都被定好了天花板,再怎麽努力都不可能逾越。

他腦子裏浮現無數讚美黎真恍的聲音,“黎家的正統果然不同凡響。”“真是個有天賦的孩子”“百年難得一出的靈學天才啊”……每一句話背後都有一個孩子,用羨慕又卑微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堂兄。它們交疊在一起,先是變得嘈嘈切切如鬼魅語,接著是變成隆隆的響聲,碾壓著他靈魂。

黎瞬發出痛苦的尖叫和咆哮:“為什麽!”他麵目猙獰,使得左眼眶裏的血被擠了出來。

白影咀嚼黎瞬的眸子,咽下去,反問對方的問題:“什麽為什麽?”

白影雙足落地,整個身體開始逐漸凝聚出實體,那是綺麗絕美的古代王公之形。

人類對外神的認知過於不足,古老的典籍零散地記錄著一些關於邪神的知識,要麽殘缺不全,要麽虛假不實。請神石沒有確切的名字,有人形容它是“閃耀的偏方三八麵體”,並說裏麵能釋放奈亞的化身-夜魔,也有書籍裏記載了它能召喚奈亞的另一個化身-無麵之獅,而如今從中走出來的,卻是奈亞的全新化身——何奈。

何奈一笑,天地失色。

他撫上了黎瞬的頭,本來陷入癲狂的黎瞬瞬間冷靜了下來。

冷汗順著黎瞬的額角滴了下來,他麵前這個像極了古代人類貴族的存在,極度危險邪惡。或許下一刻自己就會頭蓋開裂,被動進獻腦漿?

何奈卻隻是想擼貓一樣揉了揉他漆黑的發絲,“以後你就是我的信徒了,頭號哦~”雖然是溫柔的聲線,語調卻莫名歡脫,帶著一點惡趣味的感覺。

召喚了邪神化身的人類罪徒,在對方溫柔卻強烈的威壓下,跪了下來,垂著頭,像是古代的武士宣布誓忠。

敲門聲將森澈從極端的沮喪情緒中強行拉扯出來。

難道是母親買菜回來了?

森澈打開房門,看到的卻是有些陌生的橘灰寸頭老人。

許多年沒見,以至於森澈半天才認出來,還是憑借著那暗示著血緣的發色。

“您是……”她想了想對應的血脈稱呼,“舅姥爺?”

麵容剛毅的老人扭出一個極度虛偽的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