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丈夫責罵了,風麗哭的更厲害了,上氣不接下氣,“你你還凶我,都這樣了,你還凶我……”

森天意被哭得心煩意亂,手按著太陽穴,左顧右盼焦頭爛額,半晌他緩過來了,鄭重地說:“阿驪,我們還是跟孩子坦白吧。”

“坦白?!”風麗聲音陡然拔尖,連哭都忘記哭了。

向孩子隱瞞真相基本是風麗的主意,因為風麗很希望女兒能普普通通長大,以後當個普普通通的教師,普普通通地生兒育女,一生平凡而平安,而不是繼承森姓的使命或者風姓的悲運。

原本森天意是期待有人能繼承自己衣缽的,哪怕生的是女兒,他想,Q都能成為優秀的調查員,我森天意的女兒肯定跟更牛B。

風麗當時扭著他的耳朵喊:“你希望你女兒跟你一樣到處找死嗎?跟你一樣冒生命的危險,去拯救世界?一不小心光榮了怎麽辦?她是個女孩兒,女孩家就應該被人好好的保護,而不是自己去冒險!你生的不是兒子,森天意!”

森天意一看當時小小個、剛學會走路的女兒,看她萌噠噠的小臉兒,懵懂的表情,大大的眼睛,頓時覺得心都要化了。這樣的小女孩兒,應該被當公主捧在手心,誰也不舍得她陷入危險。於是,森天意放棄了他那大直男式的主意。

但有些宿命是逃不過的,別人幫忙逃也逃不過。

“其實現在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森天意解釋,“邪神在他們的學校蘇醒,雖然她沒有親眼目睹,但可能當時跟邪神也就隔了幾間教室,最多隔個教學樓。”

“還不是怪你,說什麽K高有神眼鎮守,一定不會出事。”風麗埋怨,“現在好了,出大事了。”

邪神複蘇的消息,人協很早就知道了,但森天意離開人協多年,並無法得知這種情報,以至於他隻當女兒招邪,送到一個天然卻邪的地方就好了。

“現在不是追責的時候。”森天意斷絕風麗的抱怨,“這麽大的事情她都知道並且經曆了,其他小事著實沒有什麽好隱瞞。不如全部告訴她,教給她一些實戰的技巧,這樣她以後遇到危險也能保護好自己。有時候,擁有知識、知曉真理是痛苦的,但真正的災難麵前,無知更是罪過。”

風麗想反對,可她找不到很好的理由,隻好道,“告訴她真相,她現在也不能好啊……說不定會會進一步刺激到她,惡化病情。”

“我會找Joker給他看看的。”森天意說,Joker就是心理專家微生涵,“病能不能好,也要看她自己。她以前嚷嚷著要加入人協,要拯救世界,我隻當孩子話,可她現在也不小了,再過一年就成年了,她可以選擇頹廢,也可以選擇振作起來,維持初衷。”

森天意說這話的時候,不像一個父親,過於嚴厲和無情,又像一個父親,攜著山一樣威嚴的愛,以及對子女的期待。

“下周我去就好了,我跟小澈好好談談。”

森天意在青市做生意,森澈在青川讀書,周末的時候,他和風麗就會去青川看女兒。

風麗還想說什麽,最終沒說話,隻是歎息。

白光凝就的人形籠罩住少女,像是環抱。

森澈能感受到那懷抱的清涼,清涼中透著極致的溫柔。

“真……恍?”森澈不可思議地呢喃。

森澈覺得那虛影像極了真恍——也隻有已故亦或者化為宇宙未知粒子的黎真恍,才會在這種時刻化身為靈,保護自己吧?

白色虛影似乎逼退了藏在陰影中的血盆大口,少女的影子又變回了正常的影子,連帶著那些古怪的樹影也收斂起來,那些鋒利的葉刃變成了柔軟乖巧的模樣,枝條往回收,不再妖嬈張狂。

情況逐漸安定,四周回複正常,少女安全了。

森澈轉身想要去擁住那人形,卻摟了空,那隻是由不知名粒子構成的非實體,甚至可能隻是森澈的幻覺。

白影笑了笑,雖祂隻是一團模糊的光團,但就是能傳遞情緒,讓森澈感覺到“祂好像笑了”。

白影伸出光構成的手,用冰涼的手指點戳了一下森澈的額頭,試圖給她留下詭秘烙印,卻失敗了,甚至祂的指尖還有些灼燒感,祂有些迷惑地歪了歪頭。

森澈看不懂這手勢背後的用意,以為是親昵的意思,她含淚笑著說:“真恍,是你對不對?你其實沒有徹底消失對不對?謝謝你來救我……”

既然這個世界有那麽多無法用現代科學解釋的東西,那為什麽要否定靈魂的存在呢?

白影沒有說話,而是在森澈的“懷中”一點點化為光粒,逐漸潰散……

“不!你別離開我!”森澈不停地嚐試擁抱白影,卻無論如何都抱不住這虛空,“哪怕是鬼魂也好,殘影也好,留下來,真恍,留下來好不好……”她哀求,攜著哭腔。

但粒子還是像螢火蟲一樣一點點浮向高空,最終全部“融化”在盛大的陽光裏。

“真恍!”森澈衝著虛空發出悲鳴般的呐喊,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