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澈變得很畏懼影子。

她覺得那些影子都有意識,是一種邪祟,她後來知道它們在傳說中被叫做“影詭”。沒有人能證實影詭的存在,它們更多潛伏於精神病患者的意識,被記錄在醫療手冊裏。隻有潛伏在表世界背麵的人才認識這種非實體的“生命”。

影詭幾乎無處不在,常見於樹影和人影,那些樹影鋒利的葉子能割傷她的皮膚,甚至她懷疑它們能將人絞殺或者將人拖入深淵。

影詭隻傷害擁有靈感或者靈能的人,對普通人不感興趣,這種古怪的生命需要吞噬人類的靈能來生長。

真恍死後,森澈的靈感高度爆發,變得敏銳無比,因此影詭開始在她周圍觸摸,試圖吞噬她。她知道危險,因此四處躲藏。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學校會有早操,而這時候總是陽光燦爛,影子妖嬈。森澈幾乎沒有參加早操。每到那個時候,她就躲在學校的藝術樓裏,趴在黑暗的角落裏睡覺。

但人不可能永遠躲避影子,除非她白天不出門。

這是一天的上午,體育課,是陰天,事物影子溶解在天空的陰影裏。

森澈沒有像平時一樣小心翼翼,盡管她已盡量走在路中央。天空中的烏雲迅速散開,無限陽光撒下來,不少學生抬頭看向天空,露出舒心的笑容,而這一刻,森澈卻如墜冰窟。她發現自己正好一隻腳踩在一片葉影上,葉影瞬息為刀,紮入她的腳底板,鮮血迸濺。

“啊!”森澈來不及感受這痛楚,趕緊撤離陰影區,好在本身就沒有被籠罩在陰影裏,所以她撤離的還算及時,不然很難想象下場。

森澈看向那片樹影,刺過她的那片葉子愉快地抖動,葉尖染著血。樹影桀桀笑著,花枝亂顫,上麵的葉片鋒利無比,像是一把把鐮刀,它們都朝森澈所在亮起鋒刃。

風起樹動,別人聽到的是嘩嘩的悅耳樹濤,而森澈聽到的卻是桀桀的陰森怪笑。

對於別人來說光明青春的高中生涯,對於森澈來說卻是無窮無盡的夢魘。

森澈在太陽中央蹲下,哭腔哀求:“求求你們,放過我……”

以前的森澈中二歸中二,內心從來是強大的,從未這樣恐懼於邪祟,她的精神力瀕臨崩潰。

樹影們反而笑得更加猖獗,紛紛朝她圍了過去,卻因為距離太過於遙遠而止步。沒有人意識到樹影比正常時分更長了,它們努力的靠近蹲著的少女。

而更恐怖的是,少女足下的影子也裂開了紅色的口子,像是微笑的血盆大口。

她的影子要吞噬她!

森澈精神異常,雖然她不承認,也竭力隱藏,但關注她的人不可能不發現。風麗一想到女兒就掉眼淚,“兒子已經瘋了,難道女兒也……是不是我的基因問題啊?都怪我……我不應該生孩子的……”

森天意被她哭得腦殼疼,“你能不能別說這種喪氣的話?他們的基因我也有責任,難道我老森家不留後了?”

森家的基因其實沒多大問題,他們代代都是靈能者,靈力強大,靈感中等。哪怕曾經是人協金牌調查員的森天意,也隻能看到邪祟們模模糊糊的影子。看不到邪祟可怕的模樣,本身就能減少san(精神力)值的掉落,何況姓森的十有八九都是意誌力堅定的家夥。

以前森天意覺得女兒多半是不會有問題的,因為女兒雖然相貌隨了她母親,但性格和精神力是像自己的,肯定沒有那麽脆弱。一個四歲就能抱著克蘇魯雕像到處跑,還想扯著別人跟她一起玩克蘇魯過家家的小孩兒,能脆麽?

可現實就是沒有那麽理想化,森澈還是因為好友的過世,陷入了癲狂。

現在的,不管是他們的家庭,還是這個世界都十分的不安定。

猶格索托斯被黎真恍召喚到人間,之後就消失了。黎真恍靈肉皆消,想來是獻祭成功了。

在傳說裏,猶格索托斯並不是“邪惡”的神,祂不會主動去迫害可憐的螻蟻般的人類,但是隻要看到祂的真貌,99.99%會陷入癲狂。(克蘇魯神話不存在善惡之說,道德體係本身就是人類特有的一種文化,站在人類的角度,還是有正神、邪神之分的,看的是神對待人類的友好值。)

這意味著巨大的不定時核彈在人間漂**著。

而普通人類對此一無所知,人協雖然知道,卻沒找到任何解除危機的辦法。

為了盡最大可能的在邪神的陰影下,保全人類文明,人協發動了強製召集令。所有在職、非在職的成員,都必須回到各自(曾)任職的本營,接受調令。災難來時,他們必須奔赴一線。

有一種螞蟻,在火災發生的時候會抱團,凝聚成一個黑色的球體,最外麵的螞蟻會被燒死,裏麵的螞蟻則會被保護下來,繼續延續種族的基因。

人協就是最外層的螞蟻。

召集令已電子文檔的形式躺在森天意的郵箱裏。

他馬上要奔赴一線了,可他家裏人完全讓他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