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當然會驚動人協。

這次A先生沒有跟森澈說很多,因為他透過森澈的眼神知道,女孩已經陷入了瘋狂,聽不進別人說的話了。他叫來了協會裏的心理專家——微生涵。

他跟微生涵說:“這孩子怪可憐的,以前噬魂之火吞噬了她的同學,現在她的好朋友又被邪神搞瘋自殺了。你給她疏導疏導吧,這孩子的靈感和精神力都很高,本該是協會的好苗子,現在也不知道她還能否恢複正常。”

微生涵沒有推辭,但卻說:“我隻能盡力而為,你知道的,這種瘋病不是能靠正常的心理幹預緩過來的。”

微生涵是國際知名的心理醫生,寫過無數心理學以及腦科學論文,但仍舊對被邪祟造成的狂亂感到苦手。比較好的是,森澈並未直接跟邪神接觸,不然就算是微生涵,也束手無策。

這不是森澈第一次接觸到人協善後專用的心理學家。

第一次見微生涵,他在救治黑火事件裏的受害者,他微微笑著,問她最近是不是見證了奇怪的事。

微生涵身上有一種靈巫般的氣質,令人想要親近又倍感迷亂。

這一次,森澈見到微生涵卻並未想親近他,而是立即轉過身,扔了床頭的保溫杯,“滾!我誰也不想見。”

森澈以前一直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

微生涵卻並不生氣,撿起保溫杯,自言自語,“天賦異稟的孩子,總是要經曆幾次悲傷才能成長,而這也是他們命中注定的道路。”

預言詩一樣的語氣,輕飄飄的。

森澈的精神莫名鎮定下來,緩緩轉身看向微生涵。

微生涵把保溫杯放好,晃了晃他自己帶來的水晶杯子,“這是我妹妹剛燉的湯,味道不錯……要不要喝?”

杯子裏有淺金色的**,泛著點油花,挺誘人。‘雞湯嗎?為什麽我感到……眩暈……’

不久,微生涵從校醫室走出來,A先生問情況。

微生涵難得沒有微笑,“很簡單,給她下了指令,搬到山清水秀的地方修養,少交朋友。”

“少交朋友……”A先生沉吟,“這樣說真的好麽?一點也不像個心理醫生該給的建議。”

微生涵挑眉,“你應該也沒少給過這種建議吧。”

有些孩子與眾不同,天生有較強的靈能,或者單純運氣比較好,更容易在危險中生存下來,比一般人命長,這聽起來不錯,實際上意味著要不斷的看著身邊的人死去。活下來的那個人不一定是幸福的,她將在自責中度過餘生。

黎真恍的死給森澈造成的巨大的衝擊,性情變得古怪,不喜歡接觸人,厭惡熱鬧與喧囂,心理醫生的建議是去環境優美的鄉鎮療養。森澈被家人好心的送入了青川,這是群山環繞的小鎮,沒有遊客,甚少有外來者,隻有淳樸的村民和自然的風光。

森天意和風麗來的時候都好好的,沒有任何異常,可等她家人一走,就好像地獄沒有了門神,無盡妖邪傾巢而出。

森家夫婦並不知道,這地方對於女兒來說就是幽綠色的邪惡地獄,由怪蟲、影詭與無盡邪崇構成的恐怖牢籠。

森澈無法跟父母說清楚情況,畢竟人都相信眼見為實。他們家全員都擁有神秘的靈感,隻是程度不一,森澈的靈感甚至比母親和弟弟低,沒道理她看得見的東西,風麗和森嚴看不見。所以結論就是她瘋了,或者她撒謊。

森澈來青川的第一天就嚐試逃跑,但很可惜,失敗了——她被姑姑開車抓了回來。她的家人因為忙於生意而無法陪伴她,把她放在青川一個人自生自滅,隻有周末才會來陪她。

她父母給她在青川的山腳下租了偌大的房子,兩室一廳,客廳很大,大到空曠,她一個人路過客廳的時候總覺得在穿過一片荒蕪的墓地,而客廳盡頭的房間卻顯得有些小,格局像極了《咒怨》裏吊死人的房間,佐伯俊雄會推動吊死者,讓吊死者的足不停砸在牆壁上,發出砰砰聲。森澈經常在沒開燈時恍惚地覺得那裏有吊死者。

哪怕居住在這麽恐怖的地方,森澈也習慣了。

她無法習慣的是無處不在的怪蟲。

天花板上聚集著一群蠻鐮,或者類似於蠻鐮的生物。跟一般棕黑的普通蠻鐮不同,它們五彩斑斕,白的紫的紅的花的……都是少見的蠻鐮品種。不過真的是地球蠻鐮嗎?它們有著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都發著光。它們竊竊私語,用人類無法理解而複雜無比的語言,窸窸窣窣,吱吱嘎嘎,像是一萬隻切葉蟻同時切割著葉子,又像是一千個瘋子的瑣碎低語。

它們在密謀嗎?

它們是在盯著我嗎?

森澈躺在穿上,看著那些彩色蠻鐮,感覺它們正用邪惡的眼神盯著自己,密謀著什麽。恐懼和厭惡同時攪著她的大腦,她擰起長眉,跳起來,去拿掃帚,站在**去掃那群蠻鐮。蠻鐮們一哄而散。

但這未讓森澈心安,她群找殺蟲劑,要把這群惡心的節肢類趕盡殺絕。

她殺死了最後一隻蠻鐮,看著它幹癟的身體和抽搐的節肢,忽然想起了真恍,忍不住嘔吐起來,吐著吐著就變成悲哀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