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老虎的末尾, 酷暑氣息依舊,陽光毒辣直射,濃烈灼燒整片清北主校區,連吹到臉上的風都是滾燙的悶熱。
校方接二連三的發言, 滔滔不絕, 從開始到現在, 估計快要一個小時。
林紓清一身軍綠迷彩服,作為排首站在最前麵,人群裏不是最高挑的高度,卻是最白淨明媚的存在。
自進校開始, 林紓清這塊的匕首操隊伍,就成了所有軍訓方陣裏最靚眼的。
純淨素顏, 清麗五官,小鹿斑比一般的清澈目光, 稍多幾秒, 就能在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工科係裏一票嘩然。
隻是高考後的那個暑假, 季圳然組織了場聚餐。
是他自己宿舍和祁聞那邊的聚會,都是玩在一個圈子裏的, 大家自然都認識。
而林紓清原以為自己隻是跟著去吃頓飯,沒想還會在那裏碰上同樣跟著親哥去蹭飯的秦明纓。
實在有緣,秦明纓親哥就是季圳然嘴裏那個生人勿近到其他舍友時不時就會開罵難搞的舍友。
聚餐地點就定在帝都, 秦明纓的主場。
整場, 秦明纓都和林紓清玩在一起,就連祁聞都隻有旁聽聊天的份兒。
不過, 秦明纓倒是濃烈感受到了祁聞和林紓清之間那點兒難以言喻的曖昧小粉紅。
熟練到極點的照顧, 簡直要把親昵刻在骨子裏。
秦明纓可是早了清北那一群人, 提前已經在這磕起CP了。
就靠秦明纓那點兒優越的社交能力, 短短不到兩個月,就成功讓林紓清這位早在專業第一的壓倒性高分就出名了一把的溪安一中校花,徹底大熱於清北航科院,甚至是季圳然那邊土木院。
隻是,過於同步地,林紓清在清北有多出名,祁聞提前一個月的北航訓練成績就有多卓越。
第一輪身體素質的訓練就全優列於第一,甚至輕而易舉就打破了當年優秀畢業生創下的記錄。
要說清北航科是男多女少,林紓清優勝,那祁聞那邊同樣男多女少的情況,他照樣也在校內優勝。
隻是,這兩人很一致的低調,低調到要探究一下他倆的八卦,都困難至極。
以至於連季圳然都存在這方麵的瓶頸。
明明住在同一個老院,卻每次回家都要等他撤了,祁聞才會重新把林紓清抓回去,說著曖昧的悄悄話。
要談說什麽,季老隔牆有耳都沒聽清。
別說季圳然這使勁在下麵托著他的了。
最後,林紓清進門了,季老不爽季圳然每次的不情不願,這對還能爭著爭著,就著“聽不清是怪你沒托好還是怪我年紀大聽力不行?哦,好啊,你嫌我老頭子耳朵不好了是吧......”吵起來。
劈裏啪啦,林紓清稀裏糊塗。
最後隻有這對在老院的唇舌大戰。
以至於一直到開學,季圳然直到把林紓清送進A區女生宿舍大門口,還以為這兩人還在溫吞階段,就是祁聞這日常速戰速決的性格,這次能搞得季圳然隻問一句“讓祁聞給你行李提上去?”,林紓清卻毫無預兆地當場繃緊小臉地跳腳大喊“不要!”,然後看都不看始終站在旁邊的祁聞一眼,就氣呼呼地轉身一頭紮進報道大軍裏。
季圳然莫名其妙這兩人的發展,之前不還挺好的?現在怎麽這樣了?
他疑惑轉頭,瞥旁邊一身北航深色訓練服,神色很淡的祁聞,隨口玩味問:“吵架了?”
祁聞隻是漫不經意站在原地,他偏頭,炙烈陽光打在他側臉,照得輪廓弧線都鋒利,他淡挑一下眉,勾唇:“你覺得可能?”
季圳然:?
“那林紓清現在怎麽這個情緒?”他問,明明昨晚還對要來報道挺激動的。
祁聞笑而不語。
季圳然看他這表情就知覺不對,他飛速想了下,原先還坦然的臉色一下繃緊冷了下來,他目光審視,瞳色深黑,“昨晚帶她出去做什麽了?”
祁聞依舊冷靜,隻在撞上目光之後,失笑一秒,“能做什麽?”
“沒做什麽林紓清現在見了你能這麽躲?”季圳然一臉“我等你繼續編”的冷淡神色。
祁聞倏地笑意更深了,他視線仍壓在裏頭走到拐角還不忘回頭看一眼的林紓清身上,林紓清轉頭,他正好再朝她揚一下下巴。
眼見這小朋友跟踩了貓尾巴一樣炸毛就扭頭往宿舍樓裏衝了。
祁聞笑得不行,眼下那顆痣都在光下明媚出妖冶輕佻感。
季圳然看他這如沐春風的樣子,很不耐煩地嘖了聲:“行了你,還有完沒完了?”
祁聞慢慢挑起眼尾,他嗓音悠沉,漾著笑的愉悅:“就是點兒哄小朋友的計倆,怎麽,你還要聽?”
季圳然看他這驀然孔雀開屏的樣子,避之不及地冷眼,抗拒道:“你說呢?”
“那不就好了?”祁聞隨即收斂,隻平靜對視他,冷冷淡淡道,“妹妹不都成年了?哥哥還想管什麽?”
說完,祁聞轉身就走。
隻剩一人站在原地的季圳然:“......?”
操?沒見過這麽囂張的人......
......
但究竟林紓清和祁聞都經曆了些什麽,恐怕隻有當事人才知道。
林紓清入學之後就是軍訓,祁聞北航那邊的訓練也很密集,季圳然平時除了校團委的工作,閑心基本都在池蘊身上。
嗯,對,池蘊選的就是清北醫學係,和季圳然土木那塊的距離格外近。
這是都湊在一堆了。
然而,論實際,望眼欲穿的卻隻有季圳然一個。
林紓清那邊是打一通電話,祁聞就會盡可能快地出現在清北,而季圳然這邊一通電話,迎接的就是......嘟...嘟...嘟...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能見到成天忙到腳不沾地的校團委部長池蘊,季圳然隻能以副部長身份出席大會了。
對內知情的,池蘊平時都比較聽季圳然話,但對外,恐怕被拿捏的就是季圳然了......
連林紓清都於心不忍目睹季圳然這麽鋒芒盡斂的模樣。
就此,一個月的軍訓轉瞬即逝。
今天是最後一天閉幕式,林紓清作為匕首操方陣的領頭站在最前麵,而秦明纓那邊是軍體操的領頭,兩人不相上下的外貌,卻截然相反的氣質。
要說秦明纓還是棱角分明的明豔,那林紓清都被祁聞帶得褪去了銳利感。
現在的林紓清,恬靜清雅,連五官都開始最天然地透出甜美柔和感,浸透舉手投足,她微微一笑,就顯得嬌俏可愛。
惹得大家喜愛,毫無界限地討人喜歡。
隻是,今天陽光太烈,空氣都悶熱窒人,林紓清就在光下,連軍訓帽都遮不住她的臉燙發紅。
“誒——寶貝兒——!”
不遠處總是傳來壓著嗓兒的喊聲。
幾乎都把底下這一塊的學生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
林紓清一轉眼,就撞上秦明纓也在排頭比數字手勢的動作,一個三,一個八,又比了個ok的手勢。
林紓清納悶瞅著她這麽明顯的動作,無聲唇語:什麽?
隨即,前排領導轉身刹那,秦明纓就又一個手勢,林紓清快速反應,就見秦明纓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就騰空弧線朝林紓清那邊飛過去。
林紓清眼疾手快接住。
下一秒,領導轉身,林紓清立刻站得筆筆直直,一張小臉因心虛繃得極緊,心跳撲通撲通快跳到快要衝破胸膛。
她呼吸都急促。
領導似乎察覺到什麽,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那隻手機林紓清還沒來得及藏進口袋,就這麽坦白地掩在匕首操牌子的後麵。
眼見領導越走越近,林紓清和秦明纓兩邊都屏息凝神的。
好在就在領導要走到林紓清這邊時,操場後麵突然窸窸窣窣傳來腳步聲擾亂了前排安靜的秩序,大家回頭刹那,發現是教官集體不告而別的離開。
林紓清趕緊低頭看一眼手機。
是季圳然:[今晚老地方聚餐,有印象的吧,別忘了昨天和你說的,路過我家的時候,幫我順便去拿那件卡其色風衣的外套,我時間上來不及。]
林紓清給他發了個ok的手勢。
那看來今晚又是幾個宿舍一起的聚餐。
林紓清尋思著祁聞會不會去,隻是自三天之前祁聞說後麵會有兩天封閉訓練,兩人就沒再聊天。
想了想,林紓清還是沒打擾他。
閉幕式很快結束,人群剛分散開,秦明纓就興奮朝她這跑來,挽起她的手就要拉她往宿舍的方向衝,“快快快,我們也要來不及了。”
林紓清被她帶得就在快跑,但還沒搞明白原因,她慢了一拍,在上坡幹道一輛自行車就要衝下來時,把秦明纓趕緊扯回來,“你慢點,小心。”
秦明纓咋咋呼呼也不是一天了。
剛才那秒驚險,秦明纓拍拍胸脯,嬉笑了下,“好好好。”
林紓清低頭看一眼手表,好奇:“現在才四點半,我們六點半才吃飯,來得及啊。”
“來不及!”秦明纓神色認真,她拍一下她腦袋,“你忘啦,今天38號那家甜品店開張啊,我們上次說好要去試的。”
“......嗯,”林紓清遲疑了下,拉了下秦明纓,“但明纓,38號和飯店地點不是反向麽,我還得拐去我哥家給他拿衣服。”
秦明纓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拍拍腦袋,一臉壞笑:“對哦,我都忘了,你哥搬出去住了。”
林紓清無奈點了點頭。
她剛要說什麽,秦明纓就擺手大喇喇地笑了下:“那這樣吧,一會洗完澡我們就分兩路,你幫你哥去拿衣服,我去38號買吃的,然後我們飯店集合,晚上回來再一起吃甜點?”
“好啊,”林紓清彎眼甜笑,“那我們就餐廳見。”
......
但無奈今天浴室的人太多,林紓清洗完出來已經五點四十,她趕回宿舍換好衣服準備好出發已經接近六點。
秦明纓那邊一路狂衝模式的,抱著今天非吃到38號招牌的心思,板鞋一套一係就出發趕去38號甜品店了。
去的路上,林紓清翻了好幾次和季圳然的聊天記錄,確保他家門鎖密碼沒變,是他倆共同的生日,960806。
林紓清下了公交,一路往小區裏走。
季圳然租的這邊是高檔小區,安保和綠化環境都屬上層,而且電梯上樓也必須刷門禁才會到所屬樓層。
所以林紓清進小區,拿了季圳然給她的那張備用門禁卡。
保安見過她兩次,也就眼熟了,和她熱情打了招呼。
林紓清笑了下,隨即往裏走。
她記得,季圳然住的樓棟是在小區最裏麵。
一路彎彎繞繞拐進去,七號大門。
林紓清刷卡開門往裏,徑直通向拐道電梯口。
林紓清不忘重新確定,季圳然發他住的是七號七零一,而這邊一層有兩層住戶,隻是電梯抵達七層,門開,林紓清剛出去,就發覺這七樓好像有點兒奇怪。
對門的七零一和七零二門口都有個鞋架,但怎麽七零二門口鞋架上的鞋更像是季圳然的?
輸入密碼,960806。
哢嗒一聲,鎖扣打開。
林紓清推門往七零一走。
室內落地大窗的東向正陽,寬敞的客廳,大理石瓷磚和水晶燈歐風打點,三圍沙發處於正中,高寬尺寸最大的電視屏幕立於沙發對麵,最舒適視角。
耀眼的光線明亮透過高窗,照得整個室內一眼望盡,林紓清驚訝於這個地段這套裝修,季圳然怎麽會......
下一秒,她聽到裏邊好像有聲音。
林紓清第一反應是遲疑又看了眼門牌號,確定沒錯,她脫了鞋,徑直往聲源處走,一首慢調的英文情歌點燃了室內悠緩的氣息。
莫名地,林紓清走得越近,心跳就放得越快。
她抬手,壓住自己胸膛躍動的快速,驀然忐忑同樣放慢了步調。
倏然,裏頭傳來門框在卡槽拉動的聲音,隨即,音樂聲放弱。
對比之下,林紓清的呼吸聲放大了。
她沒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聲源處。
很快,移門打開,裏頭爭先恐後跑出潮濕水汽,白霧裏,男人隨意罩了件浴袍,邊係腰間的浴帶,邊悠悠往外走。
有一瞬,林紓清感覺自己無措地像被定在原地,舉步維艱。
男人也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客廳裏的某個存在。
他懶懶抬眼,桃花眼勾勒出的弧度散漫,擦得淩亂的黑發還似有若無在滴水,悄無聲息墜在淡色浴袍,滑進鎖骨,浸出一片性感的熱息。
這一刻,林紓清的大腦幾乎停止了運作。
她愣愣地盯著眼前過分熟悉又前所未有的模樣,像是小偷跑進了禁-地唯恐被抓包一般的心悸,前一秒她的心跳還在停拍,後一秒就像是脫韁野馬一樣狂跳起來,快要衝**體的濃烈。
她喉間發澀,也不知不覺發了個音:“......你——”
正巧,緊接著,男人的目光和她騰空撞上。
迎光,他的瞳眸久違的深邃蠱人,漆黑的濃墨,不經意漾起的淡笑,虛化了他天生自帶攻擊性的棱角。
很短的時間,他們沒有見麵。
祁聞就有了飛躍式的氣場突破。
林紓清突然心思全亂,不知所措地緊緊攥著手,她眼睛都不敢看他。
這裏不是季圳然的七零一麽?祁聞怎麽會在?怎麽辦......她現在是不是應該轉身就走......
太多的想法一時圍繞在林紓清的腦海。
顯得她整個人都呆滯,神色惶然。
祁聞卻氣定神閑地盯著她,似乎意外她的出現,也並不意外她的出現。
現在的兩人,像極了守株待兔的一場成功較量。
他盯著她,眸色溫潤勾人,唇邊卻漸漸挑起玩味,他隨手就把手上拿著擦頭的毛巾丟在一旁台邊,慢條斯理地往她在的方向走。
其實,他們之間,隻是相差了不到五步的距離。
而這五步,此時此刻,水汽朦朧,光影迷離,卻顯得格外遠。
林紓清稍不隱藏自己的情緒,就暴露無疑。
像是定在原地等待被看穿的小鹿,祁聞逆光朝她走去。
什麽都剛剛好好,包括兩顆心跳動的頻率。
直到他走到她麵前,鋪天蓋地都是他身上那抹清澈的薄荷氣,濃烈炙熱,林紓清快要在這抹濃息裏溺斃。
她呼吸急促,根本不敢再抬丁點視線。
祁聞卻倏然彎腰,伸手一個轉身就把她控在旁邊牆上高畫前,他俯身,熱息幾乎浸透她整個心肺,他緩緩輕笑一聲,劃過清涼空氣的嗓音,微啞,慵懶,溫熱刺破風裏最後那抹羞赧。
他彎唇,壓在她耳邊。
隻差分毫,就要吻上。
他笑,氣音低沉:“怎麽都跑我這兒來了?嗯?”
作者有話說:
回來開始修文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