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除此之外, 林紓清總感覺今天在場,不成主角的她,從下台落座開始,好像就有一抹揮之不去的目光, 時不時定格在她身上。

可當她隨之看去, 又毫無收獲。

林紓清沒多想, 沒和祁聞聊兩句,就繼續關注著典禮進展。

恰逢這點兒細節,也被祁聞看在眼裏,要比林紓清更敏銳地, 他隻一偏頭,就穩準地撞上了一道目光。

——那邊是被賀啟廉特意安排回來講話的前兩屆優秀畢業生區域。

三番兩次之後, 祁聞不動聲色徹底收回視線,對向表演正盛的舞台, 倒是神色淡淡, 不以為意。

下午休息期間, 據說食堂三層分別新推出了午後消暑甜點,周子遠和紀寒一個要上食堂二樓, 一個要上食堂三樓,顧苓在旁邊被這兩人吵得頭大,最後實在沒辦法了, 鬥嘴分不出勝負。

周子遠和紀寒一人推一個, 成了林紓清和祁聞的猜拳。

林紓清還沒開始比她就想起自己每次和祁聞玩都會輸的慘況,太丟臉了, 她不要, 掙紮得搖了搖腦袋, 聲音低慢:“不猜。”

“為什麽啊!”一旁堅決站隊林紓清的周子遠看紀寒那囂張樣就來氣, 他跺跺腳,震士氣,“班長,你可以啊,勇敢拿下二樓!”

他就是篤定祁聞碰上林紓清肯定會放水。

但林紓清從禮堂出來就明顯感覺祁聞情緒很淡,想來應該沒有猜拳的興致,她還沒來得及吭聲,就撞上祁聞頗有意味的目光。

似乎不受影響了,他現在更關心她怎麽選?

微妙的眼神交流,林紓清頭皮麻了一瞬。

主要是一起去禮堂參加典禮之前,她和祁聞路過食堂就注意到了今天會推出新品,當時的祁聞隨口一句:“芒果布丁,草莓冰沙,抹茶千層,想吃哪個?”

林紓清想了想,回:“我們最近好像一直在吃草莓?”

小姑娘認真思考的時候會略有沉思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愛,就像隻漂亮的小博美,她抓抓腦袋,也在糾結:“你說我們今天要不要嚐嚐別的呢?”

她抬眼,目光清亮又明媚,她笑著主動問:“你想吃芒果還是抹茶?”

祁聞很有耐心,他失笑,想等她先回答:“不是陪你吃?”他又不愛吃甜食。

那林紓清也想知道他的答案,“你就說你要吃的......”

話說到後麵,她嘟囔道:“不能每次都隨著我的方向走吧。”

祁聞拿她沒辦法,他摸摸她腦袋,試探問她:“那抹茶?”

是她要的答案,林紓清眼前一亮,祁聞沒忍住,慵懶的眉眼扯出濃深的笑。

林紓清完全不知道她挑食其實並不愛吃芒果的事已經被發現,還沉浸在“真棒,他們果然很有默契”的小得意裏。

她甜甜地彎了眼,表情雀躍,“好吧,看你這麽想吃,那我們就選三樓的抹茶!”

明光下,兩人連微微拉長的影子都溫暖重疊在一起。

映入祁聞眼底,他微垂眼眸,眼瞼壓出的弧度銳利又溫柔,他眼神繾綣,輕笑時,穩穩落在她身上。

“好,就聽妹妹的。”

......

以至於現在周子遠和紀寒一個比一個會起哄,林紓清卻早就有了私心,可是祁聞說想吃抹茶千層的,那沒辦法啦,隻能選有抹茶千層的三樓食堂了,林紓清先擺出很苦惱準備猜拳作戰的表情。

隨即,就在這一波相較高低的火熱感要燃起來時——

她突然趁祁聞不備,抓起他衣袖就讓他比了個布,而她自己的拳頭就此被他包攏,她前一秒還一臉遺憾,後一秒就笑眯眯:“哎呀,原來注定得是三樓啊!”

顧苓:“?”

紀寒:“??”

周子遠:“???”

就在這三位還沒搞清楚狀況時,紀寒突然意識到三樓就是他選的樓層,他瞬間得逞大笑,笑得大家都頭疼:“好誒!三樓!”

“......”周子遠氣得臉沉,“什麽啊!”

他不服,憤懣地又是跺腳又是臉漲紅,“班長,哪有你這麽猜拳的?!公平!公平!你這猜拳簡直就是一點都不公平!”

就在他說完“我就知道,果然不能相信班長團支書的組合!”,準備繼續長篇大論討伐時,林紓清抱歉地笑笑,趕緊手指手表,故意嚇他:“快啊,周子遠,已經四點了,會不會已經晚到連三樓的新品都沒了?”

一聽這個,周子遠臉色更是變得快!

可以吃不到想吃的,但絕對不能一樣都吃不到!

根本來不及多想,周子遠和紀遠隨即扯起顧苓就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衝。

好在關鍵時候,周子遠還很講情誼,他哼氣歸哼氣,但也說:“班長!你這樣對我我還是會給你們留一份的!不用謝!”

說完,他轉身,很快就穿過連通教學樓的蔭蔽長道,越過快被燙化的操場,最後匯入接續的學生堆裏,沒了影。

林紓清和祁聞向來不急,他們就慢慢走。

祁聞的情緒隨之上揚,他明知故問:“四點了,班長怎麽不跑?”

“我跑什麽啊?”林紓清慢悠悠的。

“就不怕吃不到?”祁聞眼底有笑。

林紓清也被他帶得彎眼似月牙,笑意很深時,她那對淺淺的梨渦才會顯得尤為明顯,襯得她整個人更加靚眼。

林紓清偷著樂:“我唬他的啦,食堂新品到四點半都肯定還有,急什麽?”

“倒是你——”這話林紓清沒說完,她就倏然轉身,一個後退直接站到了祁聞麵前,正準擋住他去路。

腳尖相撞,兩人都相繼停下腳步。

就站在這條長道的盡頭,斜射的陽光正巧彌漫在林紓清肩膀,將她長發都照得烏黑纖柔,她手上那把分發下來的小紅旗,紅色的旗幟,金色的主杆,棋頂還有略不起眼的小小金色圓球。

林紓清隻是隨手倒轉棋身,那個金色小圓球就不偏不倚對準祁聞的鼻尖,玩似的,她輕輕踮腳,點他一下鼻尖,目色狡黠又明亮,落在他現在校襯上最新的高三A班的銘牌上。

她笑說:“別不開心了,準高三的祁同學。”

林紓清猜祁聞剛才的沉默是因為季圳然那邊,主要是按她自己的軟心思,她有時候是覺得季圳然可能是過於擔心她,但不用的,現在的林紓清分得清孰輕孰重,對祁聞的低沉,她總有辦法化解。

但這種新奇的喊法,祁聞第一次聽見。

他頓了一下,很明顯暖了神色,“你還記得?”

“當然。”林紓清那隻從剛剛開始就刻意背在身後的左手終於露了出來,她手裏還有個小禮盒。

是從剛才慶典開始就一直藏在這麵紅旗下的。

祁聞其實早就發覺她準備了什麽,但一直沒猜到會是給他的。

逆風逆光下,林紓清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盯著他看,微微揚起的唇角,笑眼都清澈,她揮了揮禮盒,說:“你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你以前都多少次被我撞見今天的日子自己買蛋糕了?但看你好像並不喜歡吃蛋糕,那今年我們換個方式,就一個禮盒,行不行?”

話裏是溫軟的氣息,融進風裏,校襯被鼓動,是悸動在發酵。

她伸手,遞到他麵前,非常有儀式感地說:“祁聞,十八歲成年快樂!”

是和她性格相反的他,遇事靈活性都極強,可以追求刺激,也可以保持平穩,他骨子裏最明朗的銳利棱角感成就了現在這個較之同齡人實際更沉穩冷靜的他。

不是延後一個月常過的那個生日,而是今天,六月十五,祁聞的實際生日。

兩人相視笑了。

祁聞含笑揚了眉梢,垂眸看了眼禮盒,“準備的什麽?”

林紓清鮮少的靦腆恬靜,很不好意思,她眨了眨眼,化解主動之後彌散開的小尷尬,她小聲把禮盒塞進他懷裏,“反正在學校不許拆,回去再拆。”

祁聞被她逗笑:“嗯,好。”

卻已視如珍寶地,把禮盒握於掌心。

很奇妙,這場狂烈驕陽的盛夏,炙燙濃烈到連流通的空氣都像是被燙得凝在一起,幹燥悶熱,他心裏卻難掩的清涼。

好像剛才什麽煩躁都成功煙消雲散。

再落眼林紓清校襯上最新的銘牌,祁聞倏然就是俯身,始料未及的逼近,熱息交融,他感受她反應不及的羞赧,掌心覆上她腦袋,輕輕撫摸笑了。

“這個禮物,”他嗓音淡啞的上揚,“我很喜歡。”

“謝謝妹妹。”

-

林紓清到底送了祁聞什麽,這恐怕隻有他們自己知曉。

接下來的暑假、高三上學期、高二下學期初始......

一切都像是按了快進鍵,意料之內加重的學習壓力,漸漸變成一周五天語數英物化相繼輪流的考試,每天一門,每天必考,甚至當天考完就當天出成績,競爭徹底擺露於明麵。

原先早上七點到七點半到教室的時間,硬生生因為高三而提前到了六點半,凜冬、初春,天色灰蒙的時候,整棟高三樓已經燈火通明,而晚自習九點半結束之後,申請住宿的學生回到宿舍之後還有延長到十點半的額外學習。

整個高三,從醒來到睡著,每個人都在死守嚴防不甘落後,而林紓清和祁聞作為第一次模擬考就同分並列榜首第一的年級第一,自百日誓師大會共同上台宣誓奮進的代表,那聲“圓夢高考,矚目一中!”的發言幻化在空氣,他們兩個更是在最後三個月裏拉起了A班斷層式的最後衝刺拔高。

不單單是學習,更甚的是,很快,學校接到了美術國際比賽的結果,什麽發展都在順風裏上快速奔跑,絕對優勝之後,就是最後一百天,每個班上的倒計時開始瘋了一般開始加速減少。

九十天、八十九天、八十八天......

轉瞬即逝,倒數最後一個禮拜,就在梁坤和他們最後交待要點時,短暫的沉默,教室靜悄之後,就是響徹在走道裏,漸漸向A班靠近的高跟鞋聲。

熟悉又久違,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外看。

完全始料未及地,薑心婭站在教室前門口,“孩子們,好久不見!”

萬般驚喜的鼓掌,響亮了整個高三樓。

薑心婭含笑卻忍不住還是喜極濕潤了眼眶。

雖然自己身體的原因,她很抱歉這麽久都沒和大家齊頭並進,但林紓清和祁聞都非常值得信任,並且把整個A班的學習氛圍都調動飽滿而熱情。

最後三天,最後的繃緊——

終於,高考來了。

三天考試時間,考場上全是安靜到隻剩下沙沙落筆的聲音,一場接一場,直到最後一場結束之後,學生有說有笑地蜂擁而出。

再聚集在A班,就是已在六月成功保送的林紓清和早在春季度末就成功收到北航招飛結果後完美結束高考的祁聞。

招飛的成績,祁聞排名第一完全有把握。

而成績出來的結果,也如他們所想——

林紓清,清北飛行器係統與工程專業。

祁聞,北航飛行技術專業。

同列專業第一。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大學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