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 林紓清收拾行李出發去海城的同一時間,祁聞那班飛往國外的班機同天出發。

這次,祁聞沒再瞞著,而是起飛前就給林紓清發了消息。

盡管對外都說楚瀟當時出了事, 是因為楚瀟當時錄了關鍵性證據, 怕惡意報複所以選擇改名換姓, 但不知怎麽傳著就成了他去世,楚瀟那邊幹脆也不糾正,祁聞也不會過多提及什麽。

以此掩人耳目的三年積極治療,情況似乎還不錯。

祁聞現在聽聞消息, 就抽空買了機票,打算去看看他。

現下, 機場人流如潮,廣播裏頻頻響起登機的提醒, 喧擾活躍。

祁聞一身最簡單的黑襯黑褲, 瘦削挺拔站在高窗玻璃邊緣, 午後的暖陽攏在他銳利的眉眼,他手裏還在不斷和林紓清發著消息。

不知接連發來了什麽, 他的神色含笑都慵懶散漫。

不遠處,另一個和他五官相似,同樣身型高挺的少年朝著祁聞所在的方向走, 是前兩天回國的祁聞親弟, 祁霂予。

不同於親哥祁聞這邊偶爾,僅僅偶爾散發出的溫和, 祁霂予完全一副目中無人的高傲, 目光疏淡, 麵無表情的時候, 神色繃緊,眼底深冷。

兩人不相上下的高度,祁霂予拿著咖啡站在祁聞麵前,“哥,準備登機。”

祁聞淡應,順手接過他手裏的咖啡和機票,隨口一問:“你的呢?”

祁霂予:“我沒說我要走。”

祁聞:“?”

沒等他抬頭出聲,不遠處就響起一陣尤為聒噪的喊聲:“哥!祁聞哥!這兒!”

明知這話的主人是誰,祁霂予的臉色還是倏然變沉,他眼瞼微垂,眸色深冷,祁聞早見慣不慣,不過一直等到不遠處那個打扮精致的大小姐瀟灑跑到他們麵前,祁聞才看著她,笑了:“祁霂予這是把你也帶回來了?”

大小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挑著眉梢,餘光掃掃旁邊那個死人臉,還隻當看不見地笑說:“是啊,這次可是他請我回來的。”

“我請你的?”祁霂予冷笑,“是誰連夜把箱子丟到我門口的?”

傅芷卉幹脆朝他翻一個白眼,置之不理地直接和祁聞說:“哥,阿姨那邊接到消息,你到時候飛機落地,就會有車過去接你,車牌我到時候發給你。”

祁聞淡應:“謝了。”

傅芷卉這邊剛想笑應,那邊祁霂予就把她擋路的箱子一下推開,冷冰冰和祁聞說:“哥,你剛才發消息說要和我說什麽?”

祁聞反正看他倆回國也沒事,幹脆抬眉暗示:“幫我一個忙。”

“什麽?”祁霂予皺眉,不好的預感。

祁聞笑著敲了敲手機,隨即,祁霂予就收到了海洋館的兩張門票,和海城一家星級酒店的推薦。

廣播裏終於響起登機提醒。

祁聞走之前,錯身經過他,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時間發你了,過去玩呢,順便記得幫哥訂個房間。”

一旁的傅芷卉盯著信息,一臉賺到了賺到了的表情。

祁霂予:“......”

以至於林紓清那邊知道祁聞出國的事情,不確定他回來的時間,大概率感覺海洋館要泡湯了。

特訓同一宿舍,和她這兩天都同進同出的,從帝都來的秦明纓見林紓清這兩天都懨懨的,本想出去溜達一下的,也倒回到她身邊,忽地低頭湊到她麵前,笑嘻嘻的:“怎麽啦,小紓清?”

要說林紓清長相偏甜,秦明纓更甚,小小白皙的臉蛋,光下透著緋紅的暈色,風吹幾乎都能看到她那細膩柔軟的小絨毛,小姑娘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的,狡黠又靈動的,元氣滿滿。

秦明纓估摸著林紓清這樣八成感情受挫,她向來到哪兒都以震撼情感界的感情大師自居,沒給林紓清回話機會,秦明纓就大喇喇拉開一張凳子坐在她旁邊,就開始叨叨:“要是男人,就別怕!”

“啊?”林紓清還沒聽過如此豪放的語氣。

秦明纓直接大拍桌子,“這年頭還有什麽男人是我們搞不定的嗎?!沒有是不是?!!”

“......”林紓清明明昨晚還在聽這人趴在被窩裏哭唧唧喊哥哥,嗚嗚嗚完就說她這次真知道錯了。

雖說秦明纓好像真的也有親哥,但那語調怎麽都不是和親哥說話。

因為都有親哥,所以秦明纓看到林紓清之後天天都在上演相見恨晚。秦明纓會來純粹是因為前隊員身體不好,人手不夠來充數的,她哪裏擅長畫畫啊,也就是勉強中等的水平吧,老師估計都不抱太大希望。

所以秦明纓從進來那天開始,就在快樂蹦躂在他們這堆人的八卦圈裏。

林紓清倒也真沒什麽,她向來情緒比較穩定,隻是現在被秦明纓追著問到底啥事能這麽惆悵啊,林紓清沒忍住,小聲說:“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約了海洋館......”

這話還沒說完,秦明纓驚了:“海洋館?”

林紓清一愣,“怎麽了?”

秦明纓激動了:“絕對的好機會啊!”

“......”林紓清訥訥,“什麽好機會?”

秦明纓一臉壞笑:“那還能是什麽好機會?來啊,我猜猜,是不是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啊?”

“......”林紓清默。

“那還等什麽啊!上啊!”秦明纓說。

就感情的事情,林紓清要比她性格溫吞太多,“怎麽上?馬上就高三了。”

“高三?”在秦明纓眼裏完全不是事兒,她一副大姐大要帶領學員進入愛情新時代的模樣,淡定分析,“就你的成績,你談了戀愛難不成還不會做題了?”

“......”林紓清逐漸被帶跑偏,關鍵她還真認真思考了會兒,說,“不會。”

“那不就好了!”秦明纓眼見自己分析完全正確,得意到突突突的跟個衝鋒槍一樣,“你不會,你的他估計也不會,那你倆不就成了!”

“啊......啊?”

“所以一定要珍惜這次海洋館。”

但現在問題是,林紓清說:“他有事出國了,不一定趕得回來。”

害,這秦明纓可有經驗了,“那你去找他不就行了?”

林紓清:“???”

秦明纓斬釘截鐵驕傲道:“信你明纓姐,直球的愛情,永遠的榮光!”

“......”很好,這一勸,林紓清又想起直球秦明纓昨晚電話裏直球完嗚嗚嗚的狀態,徹底冷靜了。

-

特訓十五天過得很快,但落在林紓清這裏,和祁聞跨時差的聊天,每次都沒法準時對上頻率,她白天忙完晚上躺到**,盯著窗外的月亮,總在慶幸。

好在,隔這麽遠,兩個人看的同款月亮還是那麽漂亮。

特訓最後一天結束,林紓清收到祁聞發來的消息,是那家星級酒店的地址,他說他這兩天住那兒,讓她結束了和他說一聲,他會來接她。

但意外之外,林紓清這邊結束得早,除了和秦明纓那邊帝都隊伍“深情”告別完,她就拿起行李溜了。

就想給祁聞一個驚喜。

但是......

當林紓清站在房間門口,抵著緊張和許久不見的雀躍摁響門鈴之後,幾秒,門打開,一個完全陌生的少年披著浴袍站在她麵前。

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

少年眉梢間墜落發間的水珠,浸透他那雙如祁聞一般琥珀色深邃的眼,他盯著林紓清,一手撐在門框,一手抵在門邊,一貫的冷戾,眉梢挑著被人吵擾的不悅,整個就是縱容的煩躁又渾然天成的疏冷,他斂眸。

“你誰?”

林紓清嚇得多一眼都不敢看,不知所措閉上眼。

就在氣氛僵持的下一瞬,少年的浴袍領子直接從後被人拽過,一身黑色運動服的祁聞出現,有過之無不及的壓迫。

見林紓清被驚到的表情,祁聞神色微繃,睨他,“你對誰不爽?”

祁霂予愣了下,剛要再看林紓清一眼,確認那是誰時,祁聞直截了當:“滾回去穿衣服。”

祁霂予:“......”

林紓清:“......”

-

等到林紓清真的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時,對著對麵因為祁聞驟燃的氣場而略顯弱勢的祁霂予,她尷尬地一時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這驚喜還真成了驚嚇。

就在祁聞看祁霂予不爽時,叮咚叮咚,門鈴又響了,祁霂予起身去開門,門外的是傅芷卉,不過今天的傅芷卉打扮倒不精致張揚了,她知道林紓清來了,趕緊興衝衝一條吊帶長裙就跑過來了。

以至於祁霂予瞅著她白花花露大半的胳膊,剛才那點被祁聞壓製的不爽徹底飆起來了:“這什麽天?”

“什麽什麽天?”聽語氣就是找茬,傅芷卉懶得跟他煩,“讓讓,我要進去。”

祁霂予盯著她,愣是給傅芷卉給看不耐煩了。

“你有事?”傅芷卉從小到大一碰上祁霂予脾氣就犯衝,雖說兩家隻能算做生意有關聯,但她實在搞不懂,怎麽祁聞哥脾氣能這麽好,這人就這幅鬼樣?

傅芷卉沒耐心了,單手直接撞開他,“讓開。”

祁霂予接連吃兩次虧,臉都黑了。

然後就成了三對一,顯然,祁聞和傅芷卉都在林紓清這邊,但在聊到晚上去海洋館的行程,祁霂予剛要說不去,祁聞就說:“你倆一起,我帶妹妹走。”

傅芷卉嘴上說不要,但眼底還挺得意。

祁霂予還想說什麽,祁聞沒給他機會,轉身摸摸到現在都沉默的林紓清腦袋,和她說:“現在就出發?”

林紓清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祁聞從沙發上拉了起來,她冷不丁的瑟縮,在他含笑的眼神裏漸漸消散,似乎這個插曲,直接打破了他們這二十天不見的生疏。

林紓清跟著他出了門,下樓的電梯裏,她想到祁聞和祁霂予剛才的交流模式,好像變差就是因為她的突然出現,她抬起腦袋,伸手輕輕拉了下他衣袖。

祁聞垂眸看她。

別於剛才的光線黯淡,他現在好好看著今天打扮偏簡單文靜的白色毛衣黑色長褲的林紓清,似乎是瘦了不少,原先還有點肉的下巴都變尖了,她局促的小心,更顯得她內斂的漂亮。

不知不覺,祁聞的神色褪去了淡然。

林紓清說:“剛才,不好意思啊。”

“什麽?”祁聞看著她。

“就太久不見了,我都忘記你弟弟的模樣了,剛才沒認出來。”但林紓清剛才是真的多看了兩眼,因為祁霂予和祁聞長得......很像。

但可能是先來濾鏡,林紓清滿腦子還是隻有祁聞,就在她想到秦明纓那套“信你明纓姐,直球的愛情,永遠的榮光!”的理論,抿抿唇剛想說什麽時,祁聞突然笑了。

林紓清一愣那些話瞬間卡在喉嗓。

祁聞俯身,淡淡笑問:“所以,多看那幾眼,他很好看?”

表麵上在笑,但林紓清明顯感覺,這人話裏藏了一把刀。

她當然否認,連連搖頭,“沒有。”

祁聞起身,遊刃有餘依舊盯緊她,“那是——”

林紓清被盯得心虛,當場口不擇言:“必須你比較好看。”

“......”話落,逃不過的四目對視,沉默。

悄無聲息的環境,細膩情緒湧動。

就在林紓清還想解釋說什麽時,祁聞悠悠收回目光,一起一伏,林紓清忍了十幾天的不開心也像是隨之被衝散。

片刻,祁聞掌心覆在她腦袋上,裹挾心跳的溫熱,他輕輕揉了下,笑了:“嗯。”

“還是妹妹有眼光。”他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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