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紓清雖然是模特, 但誰知道這活動能這麽簡單地隻畫臉?她必須按照他說的坐在他身邊,以防錯過什麽細節,她畫他都沒這麽挑剔。

林紓清正好坐在陽光曬不到的地方,祁聞側臉肩膀略微曬到, 她抬指了指自己凳子的方向, “你要不要坐過來點兒?”

祁聞看她一眼, 隻笑:“不用。”

主要是旁邊不少看戲的,也不知道是在看祁聞,還是在看她。

林紓清怪尷尬的,“不覺得曬麽?”

祁聞見她欲言又止, 畫筆一頓,暖調光色浸潤得畫上少女輪廓就偏向甜美, 他偏頭看她,“真是怕我曬到?”

“......”林紓清不擅長說謊, 憋了半天, “是, 也不是。”

祁聞眉眼微彎,眼下那顆淚痣, 在光下更顯淺褐色的淺薄,林紓清盯著看了幾秒,不自覺地自發眼神閃躲, 她摸摸鼻子, 小聲和他說:“主要是,你不覺得還有很多人在看你?”

“看我?”祁聞視線一瞥, 漫不經意道, “你確定不是在看你?”

“怎麽可能是看我?”林紓清眉頭輕輕皺了下, 她這個方向看去, 明明都是女生......

祁聞坐姿很隨意,一腳踩在畫架的橫板上,不施重力,一腳幹脆就踩在林紓清那張椅子下邊的橫杠上,操場跑道表麵粗糙,移位都有阻力,再加上林紓清,祁聞右腿使了點勁,直接勾住那道橫杠,將她勾近。

壓迫空氣的淡淡笑意,他看著她,歪頭錯角撞上身後那堆男生的目光,他斂眸眯了下眼,氣勢瞬間高低立下,他低笑了下,承認:“妹妹,難道不是因為你比我更受歡迎,所以男生隻敢在你身後看你?”

聞言,林紓清下意識想轉頭,腦袋就被祁聞掌心扣住,他迅速收斂的笑,沒使勁,但很幹脆地摁住了她不安分的腦袋,很硬氣地盯著她,微挑眉梢的挑釁,“說一句還好奇上了?”

“......”林紓清局促,“不是。”

也不知道祁聞哪兒來的脾氣,他皮笑肉不笑的:“不是你轉什麽頭?”

“......”林紓清覺得他不對勁。

很有必要認真聊一聊,林紓清理直氣壯:“我頭不是被你按住了?”

“嗯,要是沒按住?”祁聞隨口道,“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兒好奇心?”

林紓清黑臉,“我看上去像是那種看到男生就關心的人?”

祁聞直接說:“後麵有帥哥。”

“哪兒?”祁聞稍一鬆手,林紓清巴不得轉頭。

直到撞上後麵一排男生十分陽光的微笑,林紓清緊巴巴地又乖乖把頭扭了回來,再撞上祁聞冷冰冰的目光,他嗤笑一聲:“就這還不好奇?”

“......”林紓清噎住。

他還說:“看上去不像?”

“......”林紓清徹底閉眼了。

但兩人這時不時曖昧一下,還互嗆一下的交流一直延續到中午吃飯都沒停,別說祁聞靠那張畫拿到了全組第一,給林紓清贏回了個什麽神秘禮物,總之林紓清還沒拆禮盒,挺大的,她就給放教室了。

而季圳然和池蘊那邊,一上午的報道,估計兩人都累了,但聽祁聞和林紓清打算提前去三樓食堂,季圳然就讓他們先幫他們買午飯。

池蘊點的很簡單,一碗炒麵,什錦加料的,季圳然點了個竹筒飯,林紓清和祁聞都隻是簡單地點了炒飯,隻是口味不同。

林紓清這邊剛坐下,就聽到身後走過的三個女生已經開始討論六校聯考期末出成績的事了。

“誒,聽說了沒,說是今天下午出成績。”

“不是吧,活動還沒結束就出?搞人心態麽這不是?”

“是吧,也沒想到會批得這麽快,不是說這次還有百名榜公示?”

“那不是高三的慣例?”

“聽說這次從高二開始也實行了,到時候下周家長會,家長全能看到了。”

“我靠全年級那麽多學生,我搞個倒數還差不多,我媽到時候要是看到成績,完了完了......”

“哎,都自求多福吧。”

......

林紓清之前有聽到年級組老師在辦公室討論百名榜的事,但她沒怎麽在意,隻是沒想季圳然那邊一來,就帶來了消息。

季圳然剛跨過椅子坐下,先聽林紓清問身邊的池蘊:“池蘊姐,你身體沒事吧。”

池蘊氣色好不少了,淡笑:“沒事。”

林紓清還想說什麽,被季圳然打斷,他很直接:“林紓清,家長會怎麽搞?”

“什麽怎麽搞?”林紓清疑惑拿起勺子,準備吃炒飯。

季圳然說:“爸在軍區回不來,媽可能出差回來有時間,太爺爺年紀大了也不方便聽這種,你的還是我來給你開?”

“不要。”之前每次都這樣,說到他們兄妹倆的家長會,是真的奇葩。

季圳然那會兒惹事多的時候,媽媽林欽吟一般都開他的,然後憑他高分成績在老師心裏的好印象,再加上林紓清又是乖巧績優的,幹脆林紓清的家長會季圳然來開。

開林紓清的特別簡單,季圳然總結出來了,坐下,看黑板,聽各科老師吹林欽吟多麽多麽優秀,最後準備兩三百字感言上台渲染氣氛說完,任務完成。

但今年林紓清意見還挺大。

季圳然拿起筷子,“那你要誰來給你開?”

“......”林紓清沒答案。

季圳然直接說:“祁聞?”

“啊?”林紓清和祁聞同時抬頭看他,神情一個比一個錯愕。

季圳然看他們這情侶相,難免有種漂亮白菜被拱了的不爽,他很輕地嘖了聲:“難不成你們兩個家長都不去?”

話剛說完,就被池蘊冷冷地看了眼,季圳然自覺靜下。

但這話的意思......林紓清慢一拍看向祁聞。

隻見祁聞很少有地淡漠垂下眼瞼,一副渾不在意家長會家長會不會來的模樣,嗓音冷淡道:“我無所謂。”

林紓清就想到之前,祁父工作繁忙,顧不上孩子很多,祁聞和媽媽在一起,還要幫著媽媽一起顧及弟弟的成長情況。

無論多圓滿的家庭,缺失的陪伴和過早的成熟無疑都會讓年長的孩子率先丟失柔軟的外在,祁聞好像從來不對長輩提什麽要求,就算對朋友也是,不遠不近的疏淡,池蘊要比他情況好些,但也時不時會表露過度的堅強。

這也導致季老從小就一直把祁聞和池蘊掛在嘴上,老院大門一直為他們敞開。

林紓清是怕祁聞多想,但顯然,祁聞毫無波瀾,看她傻傻盯著他,還失笑地把小盅的骨頭湯推到她麵前,“多吃點。”

“......”剛才的話題算是不了了之。

但這一天似乎注定要發生很多事。

吃完午飯,林紓清和季圳然不是一路,自然跟祁聞走,但他們這條路通向高二教室是要經過有公告欄的長走廊的。

是意外的發現,估計是剛才吃飯時間段貼的,彼時的公告欄上已經有了最新的百名榜。

而路過的學生還不多,遂擁擠在那邊的隻有寥寥幾個人。

林紓清剛一靠近,就很鮮明地掃到了排名前十的名次和成績。

可能是陽光刺眼,她心眼也重重皺縮了下,隨後緩慢舒展。

祁聞在她之後走來,入目前兩行,就明白林紓清這默不作聲的沉悶是怎麽回事。

他抬手,掌心幹脆覆在她眼睛上。

“這隻代表一次成績。”

因為隻算語數英物化的百名榜前兩排——

第一名-祁聞-446分。

第二名-林紓清-440分。

或許是剛給她拆草莓牛奶殘餘的味道,祁聞的掌心溫度很熱,但就是透著股淡淡的淺香,已經足夠她心安。

說實話,向來排榜第一的林紓清就沒碰到過被人壓分的情況。

看上去好像隻差幾分,但換作之前的她,會在大掃除質問祁聞是不是故意答錯的她,顯然,現在的她變得在勝負欲上平靜溫和不少。

安靜之間,似過了短短十幾秒,又似長達好幾分鍾。

林紓清隻等心境平穩之後,抬手拿掉他的手,她唇角微彎,看著他漆黑深邃的瞳眸,她輕輕地笑:“我又沒說什麽,你怎麽就急上了?”

“......”那還不是因為她之前......?

祁聞沒多說,隻看她反應還好,便應:“真沒事?”

林紓清點點頭,“真沒事。”

但在兩人轉身的刹那,她又看了眼百名榜自己的分數,回顧之前基本穩定445的分數,她似乎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還是眸色黯了黯。

不出意料,全班都驚訝祁聞這次的發揮,也很可惜林紓清的分數。

一直到下午活動結束,大家陸陸續續去體育館歸還高篷和器材,林紓清走在最後都還聽到有人在討論她的成績。

“我還以為這次年級第一還會是林紓清的。”

“是祁聞不也差不多,反正就他倆成績咬得緊,你沒看那之後第三名就是十幾分的斷層了?”

“也有道理,不過之前不是都說林紓清高考沒報清北?該不會是......”

“別瞎猜。”

......

隱隱約約的,兩人的聊天聲漸輕到無。

外麵似乎也陸陸續續沒了人,隻有林紓清一個人還站在體育館偏小的那個籃球場上。

寬泛的環境,她失神盯著手裏之前A班活動接力賽用的籃球,一時不知在想什麽。

這麽多場考試,好像就這次考試,她看上去複習的最多,但走上考場開始答題是心緒最紊亂的,因為她知道是六校聯考,所以有了壓力。

而以前,明明她做什麽都能做好,所以不會有壓力。

林紓清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尤其還有一道計算大題是她之前做過的,但唯獨記得答案,上了考場卻怎麽都算不出來。

好像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所以考前她才會這麽執著去做數學附加題。

但是如果真的去掉她這次投機取巧潦草帶過的過程和答案,光憑認真寫完的,連440分都沒有。

林紓清深知自己大概是學習狀態哪裏出現了問題,但又追究不到本源。

很多東西,似乎都在潛移默化有了改變,但少年時期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她沒想過之前輕而易舉就能擁有的東西,現在會漸漸覺得困難起來。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難道是周子遠他們經常放在嘴裏的考試綜合征麽。

可......林紓清自己也不知道了。

這瞬間混亂的出神,她連外麵有人連喊兩聲“沒人了吧,沒人關了啊”的提醒都沒聽到,倏然間,整個體育館的燈驟滅,體育館外牆上的空調外機也“轟”聲驟停間結束了工作。

隻剩下不遠處籃球架位置懸掛的小燈,在背光黯淡的體育館,勉強閃著最後一絲光亮。

林紓清猛地回了思緒,隻慌亂見到眼前這片驟暗的環境。

她稍一鬆手,籃球就離手摔向了地麵,砰,砰,砰......接連彈起的每一下,都離她越來越遠,最後悄無聲息地滾向籃球架的位置。

但似有若無地,一聲未停,一聲又起。

熟悉節奏的腳步聲慢慢在靠近。

腳踩地板的聲音,林紓清朝暗處看去。

隻見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籃球服的祁聞,從暗處走來,頎長高挑的模樣,身型利落硬挺,五官清雋,看著她,像是早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無聲也安定。

暈染的暖光渡在他身上,披了層淺淺的光輝。

他彎腰,撿起球朝她走去。

林紓清前一秒心還慌亂,但這一秒看向祁聞,莫名複雜的情緒就一股腦湧了上來,柔軟、無助、難堪......好像什麽都具象化有了型。

她動了動唇,梗澀得一時沒發得出聲。

祁聞拿著球靠近她,依舊隨心所欲的笑,但明顯,收斂了肆意,直到站定在她麵前,他低聲問她:“怎麽一個人在這兒?”

林紓清局促:“你怎麽來了?”

“因為找不到你。”他說。

“這時候,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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