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推波助瀾, 林紓清真的成了祁聞的模特。

不知道的人,還在感歎兩人這身份調轉,但唯有林紓清足夠清楚,祁聞的畫畫水平絲毫不比她差, 甚至可以說, 從小就比她好。

她畫的第一筆小黃鴨還是他教的呢。

但林紓清從來沒做過模特。

以至於回去一路, 腦袋低垂,過分安靜的不知在想什麽,祁聞幾次跟著她的節奏放慢速度,最終停在原地。

林紓清還在神遊地往前走。

就她往前的方向, 一步又一步,忽然耳邊襲來風聲, 林紓清又一步踏出去,後知後覺抬頭, 鼻尖就這麽直衝衝地撞在了祁聞擋在她和電線杆之間的掌心。

溫熱到, 觸感柔軟, 林紓清踉蹌一下,在原地站定。

祁聞背上是自己的書包, 手裏她的書包,兩個書包相差無幾的模樣,就是季老那天送他們的, 祁聞用的最早, 林紓清原先都不好意思用,關鍵季老有心, 還給他們搞了個同款配色, 這一起背也太尷尬了。

但林紓清最後還是妥協了, 因為季老表示不背他就會很難過。

委屈的絕招, 林紓清敗了,她最怕他們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他了。

所以她認命背這書包到學校第一天,她和祁聞的八卦就開始徹底漫天飛了。

但現在,兩人顯然思想不在一路。

祁聞隻當林紓清這持續的沉默不言是因為他白天當眾的話讓她不開心了,惹林紓清不開心,那習以為常祁聞會用的一招。

人流如潮間,他微垂眉眼,深色的瞳仁在暖調路燈光澤下溫潤又曖昧,但他沒笑,隻靜靜地看著她,溫順又乖意的。

清風襲來,林紓清心跳快了一瞬。

她眼睫輕輕顫動,話語在喉間停頓片刻,她不確定地小聲:“怎麽了?”

祁聞護在半空的手隻微微收緊,他輕刮了下她的鼻尖,低聲問:“惹你生氣了?”

“啊?”林紓清一愣,“什麽?”

夜幕冥冥,身後霓虹璀璨,映襯得少女淺顯的五官更加甜美,軟化棱角後,林紓清隻眨了下眼,就悟性極高地理虧道:“沒有啊。”

“那你躲什麽?”祁聞微彎腰,指的是她現在躲閃不敢看他的眼神。

他湊近,她越發身體後仰,祁聞怕她摔下去,掌心扣住她肩膀。

林紓清被迫看著他眼睛,鼓起勇氣問:“就是感覺,會不會決定草率了?”

“什麽?”

“模特。”

祁聞突然勾唇問:“妹妹,當模特你一般偏向喜好的點是什麽?”

林紓清狐疑看他。

祁聞隻耐心等著她回答。

莫名雀躍的心髒在跳動,今夜連風都釀著甜味,林紓清臉頰微紅,她很沒底氣地羞赧輕聲:“長得好看?”

祁聞用笑的氣音回答她:“嗯。”

兩人目光再次撞上的刹那,一秒輕擦而過,祁聞錯過到她耳側,用親昵至極的低嗓給她答案:“那這不也是我挑選模特的理由麽?”

林紓清感覺流淌的血液都在他聲息中滾燙了。

祁聞隻看著她溫軟的耳朵,笑說:“既然是不專業的,那就要挑最漂亮的,有什麽錯?”

“......”感覺燙到胸腔快要忍受不住。

林紓清局促地閉眼時,祁聞鬆開扣在她肩膀的手。

凜冬寒風,也能吹出春風一般的暖意,祁聞摸了下她腦袋,起身,“走了,別凍感冒了。”

祁聞已經往前走,林紓清自己在後麵摸了摸腦袋,怎麽感覺還有他剛才的暖暖的手溫呢,林紓清心癢了一下,沒忍住,低頭時嘴角輕輕翹了下。

然而,林紓清本想回去和季圳然分享一下自己要當模特的消息,雖然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但剛進門,“砰”的一聲,一把雞毛撣子就砸了出來,差點兒砸在林紓清身上。

林紓清一躲,旁邊季圳然前兩天剛從家裏接過來的薩摩就衝裏麵吼了聲。

連狗都護主人。

隨即,林紓清就聽到季老氣勢洶洶的:“兔崽子!你說不說!你上次到底跑哪兒帶回來的小姑娘?一身酒氣還趴你背上?要不是我這新裝的攝像頭正好那晚拍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

老院氛圍幾近凝滯,林紓清不太敢靠近,但還是頓了幾秒,往裏走,正巧碰上抬腳就跨坐在長椅上的季圳然。

季圳然今天一點兒認錯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格外硬氣。

抬眼就撞上林紓清疑惑的眼神,季圳然笑了一下,朝她揚了下下巴,話卻是對季老說:“太爺爺,既然拍到了,那妹妹不也知道那是誰?”

季老一回頭,就看到擺明了不想參與戰鬥,打完招呼就要逃的林紓清。

林紓清剛要溜,季老就一聲咳:“妹妹!”

林紓清頓在原地,慢吞吞地轉過身,“太爺爺,有事麽?”

季老明顯感覺林紓清最近狀態也溫順不少,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但總是格外好的預感,他點了下頭,“看樣子,那個女生你也認識?”

“滋”的一聲,林紓清手機響了,是季圳然:[大膽承認。]

林紓清:[?]

網不好,季圳然發來的表情包還沒加載出來。

季老就隻當季圳然這臭小子在外沾花惹草,突然嚴肅起來,手裏遙控器猛地拍在桌上,響亮懾人:“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們!高中不許早戀!雖然我很看好池蘊和祁聞,但現在也不行,尤其是你,季圳然,還惹了別的小姑娘!”

季圳然:“?”

他求助地看向林紓清,但林紓清已經大難臨頭各自飛地思考季老那句“現在也不行”,很有“骨氣”地一下點頭,“嗯,太爺爺說的是。”

“季圳然,快道歉!”林紓清認真跟話說。

季圳然:“???”

很快,林紓清就收到季圳然冷臉威脅的一句:[林紓清,你最好別給我抓到你和祁聞那小子的把柄,明白?]

林紓清深吸了一口氣,抬腳就心虛溜上樓了。

然後,林紓清難得想要炫耀一下的模特消息擱置了,然後的然後,一直到藝術慶典那天之前,季圳然真就開始盯著她不放了。

因為兩麵受敵,季老最近盯季圳然也很嚴,甚至真的不放心林紓清,讓季圳然幫著盯一下了。

林紓清就沒碰到過這麽棘手的情況。

但也不知道季圳然有沒有真的上心,總之,林紓清完全不是做賊的料,隻要季圳然那邊稍微揚了下前調,她就會緊張至極地開始躲。

雖然......她好像還沒祁聞有什麽啊......

但心理上嘛,就說不清啦。

林紓清虧的就是心理上的堅定,她的確喜歡祁聞來著......

完蛋了......

相繼三天評講試卷的前兩天,教室出來,撞見季圳然,林紓清抬手就按住彎下腰想和她說話的祁聞腦袋,一把使勁把他推回去,推得祁聞踉蹌惆悵,委屈狗勾樣:“妹妹?”

再到中午吃飯,祁聞遲到但還打了林紓清最喜歡的菜,但人剛坐下,就見不遠處湧來的高三生裏有麵無表情的季圳然,林紓清趕緊起身就跑得遠遠的,祁聞看著她,又很難過:“你幹什麽?”

再到放學,按理又該是季圳然來接她放學,林紓清找好機會就溜的情況,祁聞卻先他一步,快步就把林紓清攔在了教室後門口。

動作很有氣勢,盡管語氣和表情可憐到像是受了怎麽都磨滅不了的委屈:“林紓清。”

林紓清被他目光盯得如芒在背,餘光掃過教室外麵表情不鹹不淡的季圳然,感覺把柄已經被抓住,她倉惶分秒,還是硬著頭皮小聲說:“對不起。”

“嗯?”祁聞似乎沒想林紓清今天能這麽好說話,剛才那點兒可憐直接消散殆盡,又變回了原先隨心所欲的淡定,他輕笑一聲:“做錯什麽了,這麽誠懇道歉?”

林紓清隻趁著大夥往外走時,扒拉著祁聞的衣袖把他帶到旁邊,暗搓搓說:“一會兒季圳然問你什麽你都說沒有,知道麽?”

祁聞微挑眉梢看她。

林紓清隻一個勁地點頭,恬靜的眉眼非常努力地在說服他。

祁聞心情好了,瞬間很好說話,他親昵地輕捏了下林紓清的小耳朵,林紓清呼吸猛地重了,她睨他,“你幹什麽?”

祁聞隻微微彎腰,眉眼上挑出繾綣的弧度,同樣低聲:“你被盯上了?”

“......”

“因為什麽?”祁聞笑問。

林紓清哪裏好意思說出口,她隻悶悶的:“就一點兒小事。”

“說給我聽聽。”祁聞哄著她,“說了,我就幫幫你,好不好?”

僅僅一句話,就像是無形的安定劑,林紓清眉眼淺淺彎了下,盡管話說得還很認真:“別讓季圳然抓住把柄。”

“什麽把柄?”

林紓清指指自己,又指指他。

祁聞頓悟了,含笑。

就在人都走光,季圳然走進教室刹那,他慵懶起身,舉手投足都是被認定“事實”培養出的愉悅,淡道:“你喜歡我的把柄?”

倏然,空氣短暫靜默,林紓清炸了。

“我什麽時候說我喜歡你了!”

再一轉眼,就撞上季圳然一臉“你看,終於被我抓到了吧”的得意表情。

祁聞又一秒變得乖順溫和:“就剛剛啊。”

他不好意思地微笑:“我知道了。”

林紓清:“......”

作者有話說:

妹妹:做個人,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