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了絕無僅有的秘密, 兩個人的關係有了飛速的前進。
不過分,但又較之先前更為明顯的親昵。
畫畫風波過去之後,校布告欄很出奇地出現了項季宇自我反省的檢討書,明明是私下解決的事, 聽說還是項季宇自己要求布告的。
出奇, 但不在林紓清和祁聞的關注範圍內。
臨近期末考試, 除了平時的錯題課,全校體音美等的課程全部結束,就此,接下來兩周, 全年級上下無論成績好壞與否都很一致地進入了高效循環複習的階段。
跑操背書,吃飯背書, 就連晚自習都在埋著頭拚命刷題,就算是A班, 也沒了平時散漫開玩笑的勁, 正因為之前薑心婭提過, A班有關於A+名次的學習組織人除了班長林紓清,另外一個就是祁聞, 不是周子遠那天課上開玩笑提的,而是薑心婭深思熟慮過後,和祁聞溝通出的結果。
祁聞同意做這次的學習組織人, 甚至是一直延續到他們三月中下旬的小高考。
所以這次, 林紓清和祁聞一起帶領的A班要比平行班更具備在這種拉力大考裏搶前排名次的壓力,不僅是這次的跨市排名, 還會展現一中在六校裏的絕對競爭力。
就是林紓清和祁聞這樣績優拔尖, 更不放過每項重點的查漏補缺。
平時圍在一起, 不是周子遠、紀寒和顧苓的背了上句容易忘了下句的痛苦模式, 就是林紓清和祁聞比拚速度的快速刷卷。
五個人,很明顯的兩邊陣營,林紓清和祁聞是專門負責給他們拎錯題講新題的,但在另外三個人眼裏,這兩個人不講題時的做題競爭,已經讓他們感覺到大考將至的窒息了。
而這兩周,無論是寄宿生還是走讀生,晚自習統一自主延時到晚上九點半,恰恰,結束一天學習,到差不多八點半臨近九點這半小時,會是全天最困的階段,而九點到九點半,基本就開始收拾東西等著放學了。
林紓清這兩天都在攻克數學附加題,中午也沒睡覺,抽時間用來最後鞏固背書內容,所以一直熬到八點四十的時候,困勁上來,她拿著筆的手就慢慢停下。
一旁的祁聞還在做物理模擬卷,雖然也累得已經開始省略格式,有一道沒一道地心算答案了,但好歹喝了點兒汽水提神醒腦,要比林紓清稍微精神點兒。
但餘光剛剛掃過,“啪嗒”一聲,林紓清手裏的簽字筆就因為沒勁兒砸在桌上,筆麵在桌上輕輕滾了兩道,最後停下。
恰好夜風鼓進沒關緊的窗,掀起薄紗質地的窗簾,位於四樓的A班,依稀還能聞到旁邊專門請人護理的小花園裏頭的花香。
在冬季少有的馥鬱,很勾人,卻不刺鼻。
晚風吹過整間教室的悶熱,揚過林紓清的發梢,她閉上眼,打瞌睡地腦袋剛要低下去,忽地一下,下巴觸及柔軟的溫暖。
祁聞穩穩當當地右手掌心托住了她的下巴。
林紓清似驚了一下,但疲憊沒醒,慢慢地,一點點地,祁聞的手背靠近直到搭在桌上時,林紓清軟軟的下巴恬靜貼在他掌心。
是過去太多次的習以為常,她沒睜眼,反倒徹底睡了起來。
是其他人都沒見過的場景。
但又因祁聞和林紓清坐在角落,遂很難大範圍引起注意。
隻有周子遠和紀寒兩個八卦專業戶就差捂嘴尖叫雞了,但顧苓一個眼神,這對難兄難弟忍住了,也學著祁聞的手勢,你托著我,我托著你,很惺惺相惜地湊在一起,很講兄弟情地抽背那要命的文言文擴充句。
顧苓無語,翻了他們一個白眼。
祁聞隻勾唇笑了一下,他順手翻了個頁麵,回到下一張物理選擇題,完全不受影響地左手拿筆,照樣填起選項來。
一直到放學鈴聲響,叮呤叮呤的吵耳朵,林紓清被吵醒,慢吞吞坐起來,手手剛要揉眼睛清醒,旁邊就很淡傳來一聲:“別揉眼睛。”
“......”林紓清訥訥睜眼,就撞進祁聞眉眼微挑的目光裏。
腦袋好像不清醒都能捕捉到想要的信息,唰的一下,林紓清的臉就紅了。
她眼見著祁聞好幾次握拳又張開的手勢,冷不丁自己摸了下下巴,沒有書本硌出來的紋路,她尷尬地摸一下,又摸一下。
這動作落在祁聞眼裏,就是根本無法掩飾的淩亂和心虛。
“那個......我......”
“你什麽?”不等林紓清說完,祁聞唇邊就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淡淡的,曖昧的,他對視看她那幾秒,教室裏的人就一哄而散,隻剩寡淡清風。
他故意在她麵前輕輕揮了下手,皺一下眉,單手托著下巴,慢條斯理地在笑:“睡得好麽?”
“......嗯。”林紓清天生不是做賊的料,一時腦袋糊塗,也搞不清祁聞這人究竟是真問她睡得好不好,還是額外問什麽?
她雖然很困,但迷迷糊糊有點兒感覺,現在看他揮手的動作,心裏有數地猛地就抓起他衣袖狠狠晃了兩下。
很好,祁聞原先手不抽筋的,被她這麽一甩,莫名其妙某根筋就別住了。
“嘶”聲,他倒吸一口涼氣,這回是真皺眉了,他無奈道:“幹什麽?”
林紓清噤聲,剛睡醒腦回路是有點兒不太對勁。
她眨巴了下眼睛,祁聞眉眼稍緩,她又眨巴了下眼睛,祁聞眼底就有笑了。
林紓清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她小聲嘀咕:“我這不是怕你手抽筋,這樣快刀斬亂麻,不會特別疼......剛才,謝謝。”
甕聲甕氣的,越說聲音越輕,碰巧還有風聲,祁聞眼裏盡是慵懶笑意,他湊近了些,“什麽?”
林紓清閉嘴。
祁聞哄她的語調:“大聲點兒,剛才都沒聽清。”
“......”林紓清被他盯得動彈不得,好幾秒的遲疑,很不好意思地重複,“謝謝。”
“這就是你謝的方式?”祁聞笑裏蒙了層淡淡的挑釁。
林紓清還沒反應過來,“什麽?”
“不是說好要幫我講題?”祁聞早就準備好那份地理試卷擺在她麵前,朝她揚了下下巴,就是上次被她挑出來說錯的那道。
他微彎的指節敲了敲卷麵,“怎麽說話不算話?”
林紓清低頭看了眼題目,“......”
她又納悶抬頭,“這書上不是有答案?”
祁聞淡應一聲:“但我不記得了。”
“......”
林紓清給他工工整整地用筆寫了三個答案。
困難:一、地形崎嶇;二、火山地震多;三、滑坡泥石流多。
筆剛頓住,林紓清就小聲說:“我早說你不好好背書。”
“什麽?”祁聞似以為幻聽,他神色倦怠下平添一份懶意,很有少年氣的模樣,溫和和銳利的衝撞,他輕拍了下她腦袋,玩味道,“再說一遍。”
林紓清被他拍了,腮幫子鼓鼓。
也不知道哪兒燃起來的念想,她突然轉頭就抬了點兒音量,認真問他:“我給你劃的語文額外背誦內容,今晚要你背的,你背了麽?”
突如其來的畫風陡轉,祁聞神色似僵了一瞬,他頓了幾秒,裝瞎沒看她,含糊道:“背了。”
“真的?”林紓清狐疑看他。
“......”背書就是祁聞最討厭的事兒,逗她不成,反栽進了她挖的坑,祁聞就沒想過和林紓清同班還會有這麽痛苦的環節。
他連連應了兩聲,抓起書包就想走人。
但他剛起身,林紓清就扒拉他校服邊,硬生生給他拽回了座位。
祁聞開始頭疼了,他歎氣,妥協看她,笑了一下:“妹妹?”
“......”林紓清很吃他這套,但現在不行。
林紓清自己捏了下自己的臉蛋,保持清醒,她說,“這次真有附加考題。”
“知道。”祁聞說,“不是都劃重點了?”
“那你都不好好背。”林紓清從書包裏拿出語文額外補充筆記,給到他手裏,“你不是沒記?”
祁聞向來不記筆記,但不知怎的,這一秒極其不好的預感。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時,林紓清說:“你帶回去背吧,我明早抽你。”
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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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聞是沒想過,自己還能以這種方式栽在這小丫頭身上。
就連季圳然周末約著打球,祁聞嘴裏都念念有詞的,難免引起大家注意,季圳然看戲不嫌事大的,“什麽情況啊這是?”
祁聞臉色有點兒沉,他三分位,直投,哐當撞籃,進完轉身就去喝水,“能是什麽情況?”
“你什麽時候這麽喜歡文科東西了?”雖然季圳然現在是在嘲諷祁聞,但據了解,池蘊在身邊,季圳然這麽個同樣背誦和稀泥的學霸也成天被摁頭背書。
祁聞看季圳然笑得事不關己,礦泉水瓶直接丟他,不耐道:“你是不是欠背書?”
季圳然剛想笑,手機響了。
接起電話一秒都不到,他臉垮了。
祁聞在一旁看戲,等他掛了電話,才出聲:“怎麽?”
“沒什麽?”季圳然蔫巴了。
那祁聞猜猜:“請你回去背書了?”
“嗯。”季圳然很少有地沒否認。
祁聞剛嗤笑一聲,就聽季圳然很感同身受地說:“學習室,林紓清喊你也過去。”
祁聞右眼皮一跳,“她不是在家?”
“池蘊喊她一起了。”季圳然看他那二級反轉的表情,爽得直接大笑,起身走了兩步,見祁聞沒跟上,轉身典型的隔岸觀火,抬高音量,“怎麽?現在林紓清的話都不管用了?”
“......”祁聞閉眼沉了臉色。
這種模式一直痛苦持續到了期末考試當天。
考場是抽簽模式,非常默契,林紓清和祁聞抽到的都是物理實驗室。
考試前,林紓清還在和祁聞最後對一遍背誦,真是在林紓清努力下,祁聞正著背,倒著背都流利到讓人發指。
兩天半的考試,進行的非常順利,文科意料之內的難度,理科基本也是林紓清和祁聞一起劃題劃到的重點,類似題型占比就高達七八十分。
就是周子遠和紀寒這樣的拉胯選手考完出來都神清氣爽。
剛考完,大家就回了教室。
特別艱難的考試周過去之後,現在大家最期待的就是接下來學校舉辦的藝術慶典和聯歡晚會,而第一步,就是各班班長和文藝委員組織要參加這兩個活動的同學,還有致力於辦好活動的後勤同學。
林紓清那邊剛說“大家參加蒙麵繪畫的提前選好模特”,祁聞就正好推開教室前門進來。
頓時,穿堂風進,兩人對視。
全班瞬間開始起哄。
祁聞隻是抬手做了個壓聲的動作,大家就很有默契地低下了嗓音。
祁聞往裏走一步,高挑的身型就半掩住撒進教室的光亮,長身玉立,不笑時眉眼都如沐春風,他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微揚,就像融化了溫熱。
這麽多人的場合,林紓清被他看得突然心跳有點快。
她動了動唇,卻沒說得出話。
隻見他在眾人期待的眼神裏,輕笑問:“什麽活動?”
全班屏息凝神,就隻有林紓清在悄然無聲中回答:“藝術慶典的蒙麵合作。”
“人招滿了麽?”他問。
她搖頭。
霎時間,靜默,空氣裏卻在肆亂流動著什麽,遂意的,曖昧的。
窗外不知哪兒飄來的花瓣,柔軟的,清甜的,打著旋兒往教室裏飛,一片接一片,連風都無法阻止的火熱氣息。
祁聞倏然漫不經意勾起唇角:“班長,做我的模特麽?”
這次,畫你的人是我。
他微抬了下眉梢,含笑:“專屬的。”
全班瞬間炸了,歡呼聲起。
對視,林紓清呼吸都熨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