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過先前就聽陳崎說過,滕錯會撬保險櫃,還會在開之後說個“耶”。他相信是真的,但這是第一次親眼看。

他手裏還拎著吃的,暫時放櫃子上,然後在滕錯身邊蹲下來,伸手捏了捏滕錯的後頸。滕錯很自然地往那邊一湊,很快地親了親他。

分開時其實蕭過很舍不得,但滕錯已經退開了,以他的性格就不會再追上去。他抿了抿嘴唇,滕錯用手扶著櫃門,問:“我厲害嗎?”

“......厲害。”蕭過撐著膝頭,很低地笑了聲。

滕錯也笑了,低頭往保險櫃裏瞧,裏麵有個錢包,他拿出來看了看,裝的就是現金和錢。第二層都是翡翠,能放進保險櫃所以體積都挺小的,有一半都是毛貨。

滕錯把翡翠當石子似的抓在手裏玩兒,問:“櫃裏沒槍?”

“在身上,”蕭過看著他,說,“要緊的都不能放裏麵。在找槍嗎?”

“不是,”滕錯又換了紫光燈,按亮了又關上,一邊回答說,“看看手藝丟沒丟,順便瞧瞧蕭副隊私房有沒有什麽好東西。”

“嗯。”蕭過撿了塊兒沒起貨的石頭在手裏,摩挲了幾下,還是沒忍住問:“什麽時候學的這種手藝?”

滕錯聳聳肩,說:“在外麵的時候。”

他打算把東西再放回去,誰知道忽然被蕭過再次扣住了脖頸。他一側過頭就挨了吻,而且是莽撞又粗暴的那種,濕暖的舌纏得他喘不過氣。但他稍有後退的意思就被蕭過按回來,讓他迎接更為迅猛的進攻。

這一下讓滕錯有點驚訝,然後就開始回應,整個人都撲到了蕭過懷裏,摟著蕭過親回去。蕭過的手用力地握著滕錯的腰,但沒有撫摸的動作,就是固定住這人,強勢又純情。舌和津液都在舔吮間交滑相換,這場吻處於溫馨和欲望之間,因為尤為漫長而帶來非常特殊的愉悅。

蕭過在臨分開時還咬了滕錯的嘴唇,不過是很輕的一下,收著勁兒呢,不會破。

滕錯還抱著他脖子,身體後仰,被蕭過很穩地托在後背。他舌尖最後在蕭過唇縫那裏一掃,還緩著呼吸,就半眯著雙眼問:“這就親好啦?”

已經做出了這樣舉動的男人這會兒開始麵熱,不好意思的感覺肯定有,但是他不後悔。他沒鬆開摟著人的手臂,沉默了一會兒,說:“嗯。”

微動的眉梢透著懷疑,又仿佛譴責,滕錯太熟悉他的內斂,連**都這麽隱晦。

蕭過用食指碰了碰他的唇,在那點柔軟的觸感裏心潮澎湃。

這人和平時有點不同,滕錯看出來了,問:“怎麽了?”

“嗯?”蕭過聲音暗啞,說:“沒怎麽。”

他剛才忽然使勁兒親人是有原因的,但他的確沒說出來,滕錯揚起頭,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快去吃飯,”蕭過笑了笑,像是要說服自己一樣沉聲說,“這裏我收拾。”

滕錯鬆口,再次問:“蕭哥,你怎麽啦?”

蕭過還是說:“沒事。”

蕭過有起身的意思,但滕錯還掛著手臂。他就是眨了眨眼,蕭過就默契地懂他的意思,抬臂先從櫃子頂上拎了麵,然後把人抱到外屋去。

趁著蕭過收拾保險櫃前麵那一地狼藉的空當,滕錯把兩個飯盒從袋子裏拿出來打開了,還給兩個人都擺好了筷子。這兒的麵條都是粗擀的,泡在很濃的牛肉湯裏,蕭過從裏屋出來的時候,正看見滕錯把自己的麵往他的碗裏撥。

被抓包的人用很亮的眼看過來,帶著點乞求的意思。

蕭過這時候不收著勁兒了,抓著他的手,把麵再撥回去。

“好好吃,”蕭過坐下,說,“吃完飯就能吃糖。”

他出去的時候拐去商店,就是為了給滕錯再買把糖。他說起這事兒的才想起來糖還在袋子裏,結果打開一看,裏麵果然隻剩包裝垃圾。

他伸出手,一直不動,滕錯禁不住,把口袋裏的糖都掏出來上繳了。

其實還藏了一顆,被蕭過探臂過來,也拿走了。

不少人吃糖是為了戒煙,但滕錯不是,他吃糖也抽煙,而且都挺沒節製的。其實他對甜味兒的渴望也沒有那麽大,但糖這東西對他來說意義不一樣,十年裏每次都是一想到過去就吃糖,已經養成了習慣。

滕錯用筷子撥著碗裏的豆芽,眼睜睜地看著他蕭哥把糖都沒收了。

“蕭副隊好嚴格,”滕錯哼了一聲,低聲說,“我要蕭哥。”

蕭過沒看滕錯,這人的神情太可憐,他看一眼就要妥協了。他反過來把碗裏的牛肉片夾滕錯碗裏,沉默了片刻,生硬地轉移話題,問滕錯:“你知道土爺是誰嗎?”

滕錯挑著蔥花,說:“知道。”

蕭過等吃著麵等了幾秒,結果這人卻沒聲兒了。他抬起眼看過去,結果看到滕錯正盯過來。

蕭過也看滕錯,問:“嗯?”

內扣外挑的眼含著黃金色的光,認真看人的時候也能勾人。他隻是稍稍地挑了眉,稍微側臉,筆直窄挺的鼻梁沒能增添鋒利,反而讓他看起來非常脆弱,下顎圓滑柔和的線條每一動都牽著觀者的神經,蕭過也不例外。

蕭過咽下麵,低聲問:“在看什麽?”

滕錯毫不猶豫地說:“你。”

短短的一個字,被他說出來就百轉柔腸。蕭過繃緊了,說:“吃飯。”

滕錯還看著他,輕聲重複說:“吃飯。”

蕭過掩飾地咳了兩聲,說:“好好吃。”

滕錯也咳,然後說:“好好......吃呢。”

“嗯,吃完了來吃糖。”蕭過向後靠身,借此撿回自己的定力,又問:“那個土爺是什麽人?”

“上一次的報酬還賒著呢,”滕錯單手撐著桌,問,“我說了就給多點糖吃嗎,蕭副隊?”

不說也給,但蕭過很正經地點了點頭,說:“給。”

“土爺這人了不起,”滕錯仿佛歎息,“不知道名字,和塵先生一樣,隻有一個姓。”

他撤了手下去,繼續說:“他曾經是塵先生的兄弟,結拜的。在他們起勢之前,上一代毒\\梟坤沙、羅星漢等人相繼落網,在一片混亂裏,曾經和這些大人物有過直接接觸的人逃散各地,試圖卷土重來,其中就有人進到國內。他們重新收徒,塵先生和土爺就是同門師兄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塵先生是老大,不過兩個人的師父活得不長。他們原本是一家親,可惜塵先生從來都不是會分享的人。”

這些事都是滕錯通過各種渠道打聽來的,出國之後富二代裏有不少玩兒毒的,來自南方的華裔,單反懂行的都多少知道塵先生,就比如彼得。傳言很多,而且都是一個方向的,但不可能來自塵先生本人,這一段過去是他的忌諱。

“最終的結局是兩個人分道揚鑣,”滕錯說,“而且土爺是被半死不活地扔出去的。在那兒之後,集團才正式被命名為花園,權力都在塵先生一個人手裏。我說土爺了不起,是因為他能從塵先生手底下活著走出來。”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笑了笑,說:“而且還能斷塵先生一條腿。”

蕭過也有點驚訝,點了點頭,問:“這個人也在益嵬附近?”

“他一直在,”滕錯說,“他離開逾方市很早,也在山裏,但應該不是很隱秘。因為他不碰毒了,改了行做私人武裝,跟雇傭兵差不多。但他劣跡斑斑,回國是肯定不行的。”

蕭過明白了,點著頭伸手一試,麵都快涼了。他把碗把滕錯那邊推,示意滕錯先吃。

滕錯撿起筷子,問:“怎麽問起他?”

“剛才在一層遇見了別的翡翠商人,”蕭過說,“說是在公盤上遇見土爺了,還說上了話。土爺好像對石頭很感興趣,有很多從國內來的人都跟著他賭,賺了很多。”

滕錯不想吃了,拿筷子很隨意地攪了攪碗裏的麵,說:“這不奇怪,私人武裝在這一帶也很掙錢的。益嵬周圍的山延綿上百公裏,裏麵藏著花園,也能藏別的小集團,那些人沒有自己的保鏢,但進入運貨都要走山路。這跟過去的馬幫很像,既要小心同行競爭截貨,也要留心當地人。所以土爺出一趟兵的價錢肯定不低,況且他不碰毒,也就賭石頭這一個燒錢的愛好了。”

蕭過應了一聲,若有所思地說:“所以土爺是這裏的另一股勢力,還是塵先生的仇家。”

“嗯。”滕錯把肉和麵都撥進蕭過碗裏,垂著眼麵不改色地說:“你根基太淺,不要輕舉妄動。”

心思被這麽快地看破,蕭過很真誠地點了下頭。他低頭吃麵,滕錯的手伸過去,兩個人很自然地握住了。

兩隻手掌交疊,滕錯捏了捏蕭過的小指,說:“花園得從內部開始倒。”

蕭過任由他捏,吃完了麵,“嗯”了一聲。

“蕭哥,”滕錯說,“你和海燕說一聲,我要一部電話,小的,要衛星電話,過兩天帶走。”

蕭過完整地覆握著他,問:“安全嗎?”

“差不多,”滕錯說,“夜生給我的就是衛星電話,我在寨子裏也看藍蝶用過,她甚至可以給在國內的人打電話。不過塵先生非常謹慎,他本人甚至連外界信息都是通過報紙獲得的,所以衛星的比較保險。而且地方太遠,我得保證有信號。”

蕭過摩挲著他的手指,暗沉地說:“如果情況不對......”

“我不做壞的假設,”滕錯說,“我帶著電話走,你讓技偵定位。”

衛星電話容易被追蹤,雖然比不上定位儀的實時移動,但不會因為過遠的距離而完全失去信號。如果滕錯能把電話帶進忠良寨,那麽還可以用於聯絡。

“我後天晚上接貨,”滕錯拉著蕭過,說,“來得及嗎?”

“來得及,”蕭過點頭,說,“有現成的,用我的也行,但我得和上麵說。”

他有專門用於和上級聯係的設備,今晚就可以詢問,那邊的接線人自然是海燕。滕錯趴在桌上,看著他搗鼓了一陣,起身先洗澡去了。

等他出來的時候電話已經放在了桌上,滕錯看了眼,大小很合適。蕭過已經結束了通話,東西收得更幹淨。

“我把你給的毒\\販名單發了過去,海燕非常感謝。但她希望知道你的計劃,”蕭過說,“你說得讓花園從內部開始倒。”

滕錯語氣遺憾地說:“我的計劃不告訴別人,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我的糖呢?”

他光著腳走來走去,頭發還濕著,走過的地方都是水珠。現在是冬天,蕭過忍無可忍,一把抓住人,給拎到了椅子上。

蕭過要去給滕錯拿鞋,被他攔住了,兩條細長的白腿就這麽伸過來,翹在了蕭過的大腿上。然後他把蕭過給的糖放嘴裏,靠著椅背,很享受地半闔眼。

蕭過垂手握了他的腳腕,滕錯舒服了,說:“我的計劃很瘋狂哦。”

“嗯,”蕭過拇指摩挲,說,“我在聽。”

“內部嘛,”滕錯輕描淡寫地說,“他不是有兩個兒子麽。”

就是這種時刻,他又流露出那種對生命的冷漠。

蕭過拇指摩挲,“嗯”了一聲。

盛極必衰是一方麵,花園到達頂峰,接下來就隻有下坡路可走了,但烈火和火石都不是把希望放在敵人自我消亡身上的人。

塵先生很老了,也的確有一天會死去,但要真是等到那時候,恐怕花園流入國內的毒\\品就是要千噸來計算了,說不定也真的會有新型產品。這就是他們絕不會放縱塵先生龜縮在益嵬外圍的原因,就算是出了邊界也要殲滅,緝\\毒任務不會停止在界碑,整個花園都要被抹得一幹二淨。

但這事兒不好辦。

“花園裏無非是人和貨兩件事,要麽逮捕塵先生,連帶著把花園清除掉,要麽就是按住他所有的存貨,再抓人。”滕錯喜歡蕭過手掌的溫度,心情似乎不錯,把棒棒糖從嘴裏拿出來,很詳細地說:“但據我所知,重人輕貨並不是你們的風格,所以我們得保證他的存貨也能被銷毀,而不是在混戰後被周圍的小魚小蝦吃掉。”

“所以,”蕭過手上稍微用力,說,“要麽他出來,要麽貨出來。”

滕錯看過去的目光充滿認同,還帶著一點兒愛慕。他說:“根據藍蝶這些日子的出貨量,塵先生手裏的白藥至少有一噸。這樣的貨同時出不太可能,所以通過塵先生控製忠良寨是比較可行的。如果要逮捕塵先生,那就得讓他重新進入國境。忠良寨裏的醫生隻管小病,益嵬鎮上有醫院,但醫療水平也無法跟國內相比,如果他的兒子生病了,而且病到隻能到國內就醫......”

“太冒險了,”蕭過皺眉,說,“被發現和拆穿的風險太大。”

“我說過,我不做壞的假設。”滕錯把腳抽出來,說:“不生病也行,反正得過界碑。”

蕭過深呼吸,問:“如果塵先生並不入境呢?”

“塵忠和塵良其中的一個回去就行,”滕錯叼著糖,眼睛閃亮,“你讓海燕直接拿人然後談判讓花園投降啊。”

蕭過把他的腳抓回來,沒有立刻同意。

“先定位忠良寨的位置,”蕭過沉聲說,“剩下的仍然需要海燕的批準。”

滕錯皺了眉,蕭過安撫地說:“因為需要她來配合。”

滕錯知道這人在擔心什麽,也沒說話。他挪了挪腿,蕭過起身去洗澡,但是走到洗手間門口又轉過了身。

“對了......還有件事。”他看向滕錯,聲音有點悶。

滕錯含著糖目視前方,似乎有點走神,過了幾秒才從桌邊抬眼看他。

“那個,陳崎,”蕭過說,“海燕說,他已經被送回逾方市了。”

“哦。”滕錯點了點頭,想起來上次在醫院陳崎也來了。他本來都垂下眼了,又抬起來,問:“他上次也來益嵬了?”

蕭過站在門邊點了點頭,他很高,從滕錯的角度看過去,頭都快到門框頂了。

滕錯問:“你們怎麽碰上的?”

蕭過把上回的經過說了,滕錯聽完露了笑。

他在笑陳崎的死心眼,但眼角一彎,落在蕭過眼裏就是真的開心。

偏偏滕錯又問:“他還好嗎?”

蕭過想了想,誠實地說:“不知道。”他垂著頭碾了下腳尖,“他知道我們這次的行動,應該會被密切監控,但不會被限製自由,等審查通過就可以了。”

滕錯點點頭,又“哦”了一聲,然後就沒再說話了。

蕭過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盯著滕錯的側臉,用目光描繪夠了,轉身進了洗手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閱。

明天請大家關注下微博吧,我就明示到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