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過去,開學之後蕭過和南灼不能再每天明目張膽地親密,盡管他們本來就沒有多過分的行為。摟一下抱一下親一下舔一下,伸舌已經是極致,這就是少年人的戀愛。

教室裏兩個人還坐前後桌,蕭過一抬眼就能看著南灼。他們這排挨著窗,南灼看黑板的時候總是側著臉,從額頭到鼻梁到嘴唇再到下巴,那條流暢美好的曲線蕭過幾乎能閉著眼畫出來。

自習課的時候沒有老師,班長站講台上盯著大家寫作業。這時候蕭過的手就會貼著牆伸過去,碰一下南灼的肩,南灼手跟著他往下一垂,就牽在了一起。

逾方市從二月中旬起就天氣已經開始回暖了,再加上兩個人都有點緊張,牽了一會兒就都出了一手心的汗。

指縫間觸感滑膩,但也不會鬆手。

這種帶著隱秘性的放肆足以使任何年輕人熱血沸騰,越是不可言說,那種令人流連忘返的感覺就越強烈。雖然表麵上不露出來,但這間教室裏有一個人和我的關係不一般,沒有別的人知道,隻要一想起來就很激動,是可以讓南灼心安的快樂。

下課鈴一響同學們就都離開座位走動起來,兩個人才鬆了手,又依依不舍地貼了幾秒手背。

前排有個女生家裏給買了手機,不是最新款的,但足以能在班裏引起圍觀,好多人都聚過去在討論。

蕭過起身活動了一下,說:“南灼。”

南灼在學校裏一直收著勁兒,不會明著和蕭過形影不離。他停了筆,沒抬頭地嗯聲。

蕭過說:“我想攢錢買手機。”

“很貴啊,”南灼皺眉,轉了一下筆,“最便宜的也上千了吧。”

“攢零花錢,上大學前肯定就有了。”蕭過用指尖點了點南灼的桌麵。

南灼笑了,改拿了根熒光筆在書裏畫批。他說:“你都要上大學去了,你爸媽應該會直接送你手機的。”

“我自己買,咱倆一人一部。”蕭過又碰了下他書的頁角,“到時候就可以發短信打電話。”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每天。”

其實以蕭過家的條件和對孩子的寵愛程度,他要是想要手機就是分分鍾的事兒,隻是蕭過從沒開過這個口,因為覺得沒必要,他從來沒有攀比心。但現在談了朋友就覺得想要通訊工具,恨不得時時刻刻聯係。

而且是要私人的聯係,用家裏座機煲電話粥和兩個人各自在房間裏發信息不是一個概念。

“好啊,”南灼抬臉笑了,“每天。”

蕭過也笑了,指了指南灼的手,問:“難受嗎?”

南灼搖了搖頭,蕭過還是握著他的手指捏了幾下。蕭過就站桌子前麵,用身體擋著,別人看不到。

兩個人隨便說幾句話就要上課了,蕭過回頭的時候教室都空了,因為是體育課。走廊裏有同學,但沒人往他們班裏看,南灼站起來,兩個人很近地貼了一下。

“走吧,”蕭過握了下南灼的手腕,“我帶你打球。”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讓南灼參加集體運動和同學們打成一片太困難了,坐在操場邊上看就已經是他邁出的一大步。

就是場友誼賽,圍觀的同學很多,南灼坐在最角落的陰影裏,但視野不錯。他其實不懂球,能看見蕭過就行了。

蕭過那一隊的配合很默契,主要都是蕭過在進攻。他脫了校服,換上的籃球服很好認,露出胳膊上的肌肉和修長的小腿,個子又高,非常搶眼。

球砸在地麵上發出挺大的聲,彈起來的動勢很猛。對方左右夾著防守,但蕭過並沒有被攔下。他非常冷靜,動作很沉穩,在某些瞬間還展示出了銳氣。南灼看不見蕭過的臉,但他能想象這人在進攻時鋒厲的目光,運動場上的蕭過和私底下很不一樣,至少和對待他的時候不一樣。

蕭過每一步都踩在了南灼心尖上,走位很靈活,上籃時t恤的下擺被抻著向上帶,露出了一點下腹的肌肉。進球時周圍歡呼一片,有不少女生的尖叫,會打籃球的高個男生,平時為人低調,但上了場就是焦點。

南灼朝呼喊聲最響的那一片看了看,漂亮的眼不怎麽愉快地眯了起來。

球框震晃,又進了一分,南灼轉頭過去的時候看見蕭過站在離籃筐挺遠的地方和隊友擊掌,

這一場蕭過他們隊贏了,打得挺盡興,年輕人勁頭十足,朝氣蓬勃地在早春的陽光下揮著汗。下一場換人上,蕭過沒接同學的水,擠出圍觀的人,沒找見南灼。

明明剛才還在這裏的。

他有點失落,一個人去體育樓的更衣室。身上出了汗,他上台階的時候隨意地撩了一下衣擺,緊致的肌肉線條露出來的瞬間,有人輕咳一聲。

蕭過抬頭,手還抓著衣擺,看見南灼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少年眼角上挑,輕輕地挑了眉,目光裏就帶上了直白的引誘,如同烈焰般燒過來,蕭過覺得更熱了。有汗珠劃過太陽穴,觸感極其清晰,又順著下顎線滴下去。

“蕭過同學,”南灼慢條斯理地說,“打得不錯。”

蕭過就這麽維持著上台階的姿勢,沉聲說:“謝謝。”

南灼笑了,但他的眼依然是向上挑的,所以蕭過知道他不是真正地在笑。南灼說:“好帥啊你。”

蕭過嗓子眼有點緊,周圍沒人,他叫了聲“小灼”。

南灼偏了下頭,沒理他,轉身往樓裏走,蕭過就跟在後麵。更衣室裏沒人,現在離下課還有很久,兩個人進去之後南灼鎖了門。

哢噠的落鎖聲暗示性十足,蕭過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撲過來的南灼壓到了角落。

他滿臉的汗,南灼就用鼻尖去蹭,整個人依他懷裏。蕭過微微躲閃,說:“髒。”

南灼退後了一點,仰頭看他,緩慢地說:“不髒。”

隨後他再湊過來,用清爽幹淨到微微發涼的身體緊貼住了蕭過一身的汗津津。蕭過的指尖滑進了他烏黑的鬢,又想起手上都是汗,剛打完球還有灰,就又匆忙挪開了。

南灼抓住了他,兩個人低頭看了看,蕭過指腹上帶著點兒黑,摸著也糙,和南灼雪白的指形成鮮明的對比。但南灼扣著他上來,放在唇邊親了親,說:“說了不髒。”

然後他抬手撫走了蕭過臉上新出的汗,問:“熱成這樣?”

蕭過在衣服上隨意地擦了下手,捧住南灼的臉,親到了他的唇。南灼用力地攀著他的脖子,壓了有一會兒的情緒釋放出來,舌遊攻猛烈,發出黏糊的音,在空**的房間裏被放大曖\\昧。

蕭過攔住了南灼的後腰,本來就熱得微喘的身體推著他的衝動。他輕輕地咬了下南灼的嘴唇,低聲暗啞地問:“不高興了?”

兩個人身體間幾乎毫無縫隙,蕭過的汗和髒最終還是蹭給了南灼。南灼低低地嗯,手指在蕭過頸間逐漸形成掐脖子的手勢。

“你還不高興了?”蕭過感覺到了,笑了一下,說:“那我怎麽辦?”

南灼的拇指按到了蕭過的喉結,他問:“你怎麽了?”

“我也不高興,”蕭過停在他後腰的手也開始摩挲,“你都不看我打球。”

南灼說:“我看了。”

蕭過說:“你沒看。”

“我看了,”南灼說,“坐著看的。”

蕭過說:“可是我打完你都跑得沒影兒了。”

“我沒跑,而且你已經有觀眾了呀。”南灼動著下巴磨了磨牙,“他們使勁兒歡呼呢,花癡得不行,又加油又遞水,都沒我什麽事兒了。像你這樣,會打球,守規則,人好,還又高又帥的大男生,誰不喜歡呀?”

原來他是在這兒鬧別扭呢,蕭過愣了一下。南灼花俏的眼很勾人,他貼著蕭過的耳朵,說:“好想把他們的眼睛都挖出來呀,舌頭也都拔\\出來。”

他時不時就會說出這樣瘋狂的話,蕭過俯首,用溫熱的唇懟了一下南灼的鼻尖,說:“那我下次不打了。”

“打,”南灼伸出舌尖去舔他的唇,“不打我看什麽?”

“嗯,那、那我就打,”蕭過聲音很低,“我想讓你看。”

他說這種話的時候還是會臉紅,南灼喜歡他臉紅。

“所以我在這兒等你,”南灼勾著唇,“等你來做和他們做不了的事。”

他看過來的眼神專注得懾人,蕭過抓住他的雙腕,讓兩個人換了個位置。南灼的背部抵著更衣室門後的牆壁,被蕭過吻到舌尖發麻。蕭過的發梢零星地滴著汗,埋首時落進南灼頸窩。

南灼仰起了頭,小臂壓著蕭過的肩,指尖能摸到蕭過的肩胛骨。蕭過鼻間的呼吸滾燙,都落在他喉結上,仿佛帶著實在的質感。他腳跟都快離地了,沒忍住哼聲,恨鐵不成鋼地閉了閉眼,想後退又沒地方。

蕭過留了印兒還不忘給他把校服扣子係好,蹭上來又吻了唇。

更衣室裏有鏡子,南灼趁著蕭過換衣服的時候壓著衣領看了眼。這樣的感覺很新奇,他覺得皮膚上幾塊紅還挺好看的。

兩個人趕在其他同學裏之前開了門出去,悄無聲息地回班,前後坐著安靜地寫卷子。表麵上都恢複成正人君子,其實兩支筆下都亂得開花了。

這種帶著點兒酥麻的淩亂一直到放學也沒有散,正好蕭過要值日,兩個人都留到最後才走。

蕭過擦黑板的時候帶過日期,他把明天的二月二十七日補好。南灼靠著站在講台邊上,看著他寫字。

蕭過說:“這周日的時間都空出來,好不好?”

南灼明知故問:“幹嘛?”

“我帶你出去。”蕭過回身看著他,說:“帶你去家蛋糕店,給你過生日。”

南灼一怔,說:“哦。”又撇嘴,“周日不是我生日。”

蕭過把抹布放好,回來站他麵前,說:“就算那天。”

南灼的生日特殊,二月二十九日,四年才一次。今年不是閏年,蕭過就決定算成三月一號那天,正好是周日。

南灼說:“我一直認為我今年才四歲。”

“行吧,”蕭過捏了一下他的下巴,說,“所以是小灼。”

他把兩個人的書包都拿過來,和南灼分別背上往外走。樓梯間的燈壞了一個,有點暗,南灼反而覺得更有安全感。他小聲叫了蕭過一下,說:“我沒過過生日......從來沒有。”

蕭過放慢了腳步,側臉看著南灼目光低垂。

蕭過說:“我帶著你過,吃蛋糕,買禮物,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他虛著抓住了南灼的手,低聲快速地說,“以後每年都這樣,我陪著你,然後......你也陪著我過生日。”

“以後”這兩個字對兩個少年來說似乎很遙遠,但其實相隔咫尺。他們明年就要考大學,約好了要一起考到首都去,那就是以後還在一起。過去的事南灼不要再去想,他在慢慢改變,被蕭過牽著引著走進這個世界。

擺脫過去,和這個人在一起,當有價值的人,做有價值的事。這就是南灼想要的“以後”。

出校門的時候天色有沉暗的趨勢,他們走得晚,門口沒什麽人。兩個人到自行車邊上之後就牽上了手,蕭過書包小夾層裏帶著糖,剝了一顆給南灼放嘴裏了。

草莓味很濃,還很符合春日時節。南灼把粉色的糖抵在牙齒間,仰著頭對蕭過彎了眼角。蕭過俯首,舔了下糖沾著了味道。

唇相互貼合,南灼習慣性地閉眼。蕭過的手原本扶在南灼胳膊上,但整個人忽然被往後扽了一下,帶得南灼也差點摔倒,身邊的自行車在兩個人的踉蹌間翻倒在地,後軲轆轉不停,車鈴刺耳地響。

蕭過被拽得後退,楊璿緊緊地拉著他,震驚又憤怒地盯著南灼,然後又轉回臉來盯著他。蕭過有一瞬間的呆滯,停在路邊的車上也下來了人,蕭思業扶著車看過來,麵色鐵青。

楊璿扯得蕭過幾乎站不穩,聲音尖厲地問:“你們在幹什麽!”

“媽,”蕭過伸手扶著她,說,“你別......”

“閉嘴!”楊璿已經有點失去理智,她轉向南灼,抬手指了下,問:“你是男生吧?我記得你,你是男生!你是男生!你和蕭過?你們在幹什麽?”

她不可置信地反複質問,南灼沒說話,手腳慢慢變得冰涼。糖被他壓在了舌頭底下,味道依舊充斥口中,就像是他和蕭過之間根本沒可能再繼續藏下去的事。

楊璿跺了下腳,高跟鞋磕著水泥地聲響清脆。她看回蕭過,也不管自行車,拽著兒子說:“走!回家!”

蕭過掙了一下,蕭思業忍不住了,在一旁嗬斥了一聲。蕭過還是沒動,他想說什麽,但先看到南灼對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蕭過上車之後楊璿就摔了車門,司機隨即一腳油門衝出去。蕭過被爸媽夾著坐在車後排中間,不顧楊璿接連的訓斥,扶著座椅回頭看。

南灼還站在原地,被樹木枝葉間的光影斑駁了半身。少年在蕭過的視線裏迅速變小,直到完全看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