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積屙用猛藥 [ 返回 ] 手機

寶桐縣主性子顯然也頗為活潑,用肩膀碰著紅蝶:“紅蝶你還是小孩子嗎?動不動就說絕交,會被寧公子看笑話的知道嗎?”

鷺小姐兒道:“嗯嗯,嗯嗯。”

意識到她們兩個其實根本就不是來看她的,紅蝶氣急敗壞:“你們兩個……”握著粉拳朝她們兩個追殺。

寧江並沒有去管她們,隻是往另一邊看去,在寶桐縣主與鷺小姐兒的身後,又有一名青年踏步而來,這青年衣著華美,走在皇宮之中,身邊卻並沒有太監引路。

來到寧江麵前,這青年將他打量了一眼,談不上是傲氣,卻也實在是沒有多少友善的說道:“你就是寧江?”

紅蝶停了下來,施禮道:“皇兄!”

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寧江其實也已猜到這青年身份,此刻聽到紅蝶對他的稱呼,自然再無疑問,拱手鞠躬,道:“龍圖閣直學士寧江,參見太子殿下!”

宋劭雖然有幾個子女,但皇後所生的隻有一個,紅蝶遇到的如果是其他皇子,就多半是按著排行稱呼,能夠被她稱作“皇兄”的隻有一個……太子宋乾!

麵對著寧江的問禮,宋乾隨便點了點頭,神情頗為冷淡。他既然這個樣子,寧江自然也沒打算跟他結交,就這般拱手告辭。

紅蝶氣惱的捶了兩個小夥伴幾下,本來以為跟他有獨自相處的空間的,結果就被她們給破壞了。

宋乾卻是看著往皇城外走去的寧江,冷冷的哼了一聲……心術不正的小人!

離開皇城,出了內城,寧江回到府邸。

進入府中,未看到箋麗和小夢兩人,從秦無顏那得知她們兩個到後園遊玩去了。

吃完飯後,寧江便也到後園逛去,後園很大,一時間,也不知她們兩個在什麽地方。他就這般逛了一大圈,直到假山的另一邊,傳來說話聲。

繞過假山,首先看到的是秦小丫兒,坐在柳樹下乘涼的秦小丫兒看到他,方要起身通知姑娘。他擺了擺手,讓她不要驚擾到她們,自己踏上前去,來到園中的小湖邊。

遠處,是一片從雕欄上方搭蓋而出的雨篷,雨篷的陰影倒影在水麵上,兩個少女正在湖中遊著泳兒。

在水中的兩人,都隻穿著一件心衣,和一件單薄的絲綢小襖褲。心衣緊貼著胸脯,**背兒,在水中嬉戲,看上去分外養眼。

寧江便在湖邊,搖著折扇,欣賞著她們在水中動人的身影。

很快,水中的她們也發現了他的到來。小夢在遠處向他揮著手,春箋麗在水中瞅了瞅他,有意無意的,在波光晃動的水中,展示著自己迷人的體態。

因為在京城認識的人太多,春箋麗住進來後,便沒有再出門上街。畢竟,以她這兩年在京城中的名氣,怕是走到哪裏都會被人認出。隻是兩人這段時間,在江湖上走慣了,守在家裏,實際上也是一件頗為無聊的事,偏偏寧江一大早的,就進宮麵聖去了。到了中午,兩個遊湖的少女,嫌天氣太熱,便一同下湖洗了澡。

看到了在湖中頗為清涼的她們,寧江又開始覺得有些熱,幹脆便也下了湖,與她們一同戲水去。

到了下午時分,浴後的兩個少女,在假山間彼此對練,寶劍在她們兔起鵲落的美妙身影間,彼此對撞。寧江搖著折扇,左手負後,欣賞著她們猶如劍舞般的身姿,然後覺得,她們本是彼此喂招的劍術,好像比以往淩厲了許多。

到了傍晚,去年與他一同列入三鼎甲的榜眼周源,與談話孫山聯袂前來拜訪,寧江便在正廳前的空地上,設下薄宴招待了他們。

此時的周源和孫山,都已經按著慣例,進入了翰林院,成為了翰林學士。論起品階,其實比寧江這個龍圖閣的“直學士”還要大上一階。論起實權,翰林院好歹還承擔著幫天子擬旨、管理六曹章奏等一些簡單的事務,龍圖閣直學士則完完全全就是個虛銜了。

對飲中,周源說道:“寧兄這一次對抗蠻族,明眼人都知道寧兄居功至偉,避免了蠻族兵進京城之禍,朝廷卻隻是授了寧兄一個護軍,翰林院中,許多人都在為此感到不憤。”

寧江卻是笑道:“不憤的固然有,幸災樂禍的怕是也不少吧?”

孫山無奈的道:“寧兄明鑒,也的確是有些人說話難聽。不過大抵也都是些不務正業、離經叛道之類的老套說辭。”

寧江自然不以為意,這世上,永遠都那一種人,自己沒什麽能耐,卻隻會以言語攻擊那些做到了他們做不到的事情的人,仿佛這樣子,他們就能夠比那人高上一等。這樣的人,以前有,現在有,以後也絕對不會少。

孫山低聲道:“寧江兄可要小心一些,你可知道,上午聖上封你為龍圖閣直學士,下午許多言官就已開始上書,說你危言聳聽,甚至是妖言惑眾,說你在民間結交江湖匪類,意圖不軌,還有許多各種各樣的說辭,幾乎沒有一人替你說話。這種時候,寧兄還是要低調一些才好,不要太出風頭。”

寧江手握折扇,長長的歎一口氣:“其實我也知道自己應該低調一些,但是實在沒有辦法做到,我就像是夜空中最閃亮的那顆星辰,再怎麽壓抑自己的光華,那閃閃的光輝,也實在是太過亮眼,想不讓人嫉妒都難。”這句話好久沒說了,終於有機會再次說出,感覺好爽。

周源、孫山:“……”總感覺他特別的欠揍。

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大清早,皇宮中的旨意再次下來,這一次,卻是將寧江封作龍圖閣學士。

從龍圖閣直學士,到龍圖閣學士,品階高了一階,但就實權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多區別。然而緊接著,傳旨太監便傳達天子旨意,讓寧江上朝議政,至此,寧江知道,天子宋劭終於下定了決心。

那一天,朝堂之上,卷起了風雨,一名青年,在殿中,與許多名官員發出唇槍舌劍的爭執。

仿佛象征著朝廷上的動蕩,當日傍晚,京城的上空卷起了烏雲。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京城裏下起了暴雨,河水不斷的上漲,而一個個旨意,也開始傳出京城。其中最為人所關注的,便是朝廷不斷派人欽差、巡撫,整頓軍隊,大力徹查軍中的貪汙腐敗,尤其是克扣軍士俸祿的問題,這在軍中,早已是積屙已久的慣例,朝廷對此一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以往打仗靠的都是儒將的文氣,軍中的士氣意義不大。

但是這一次,卻因為這個早已經成為慣例的“小問題”,接連有文官武將入獄,朝廷甚至頒布旨意,允許底層的兵士對口糧、俸祿的克扣問題,上告官長,這旨意一出,眾人嘩然,因為這意味著,軍中的階級法就此作罷。要知道,兵士上告官長,按照以往,那是可以直接問罪斬首的。

所有的軍隊,都開始對這個問題進行整頓,朝廷下發的俸祿、口糧、恩賞等等,不再藏著掖著,而是以明文通告全軍。

對於安撫軍士,整頓軍紀的問題,寧江並沒有太過擔心。畢竟,這原本就是朝廷上早就知曉,隻不過無人在意的積病罷了。

至少在明麵上,沒有人敢公開宣稱將官克扣兵士口糧、俸祿的做法是對的,即便想要抵製,也很難找到太好的借口,畢竟道義就已經站在了天子與寧江這一邊。真正重要的,還是執行力的問題,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做做樣子,還是一視同仁、執法必嚴的大力整頓。

而當朝廷接連派出酷吏,大批的將官問罪下獄,甚至還有許多人為此掉了腦袋之後,所有人才開始意識到,這一次,天子是動真格的。

在這過程中,也有一些將官抱著抵觸的情緒,消極怠工,然後一些朝臣以此為借口,深稱用藥過猛,反不利用治病救人,軍中的抵觸情緒一旦蔓延,將不利於作戰。

一開始,宋劭也不由得有些動搖,然而在與某人商討了半個時辰之後,接下來,卻是以更強硬的態度處理此事,但凡有消極怠工,一律貶官罷將,永不錄用。

寧江的道理很簡單:我大周王朝,文臣武將的俸祿原本就高得有些離譜,許多人的位置,根本就配不上他們所擁有的豐厚俸祿,他們食君之祿,本該分君之憂,際此國家危難之際,他們本該一心為國。但是現在,僅僅因為天子下令,不允許他們克扣、貪汙底下兵士本就微薄的那點薪酬而心生怨言,消極怠工,那到了戰場上,又怎能指望他們拚卻性命,為君上效力,為國家分憂?

像這種因為不能再貪汙到原本就不該屬於他們的東西,就置國家危難於不顧的貪官汙吏,別說隻是罷除官職,就算全都殺了也沒有一個冤枉的。罷除了他們,反而有利於騰出空位,留給那些真正有能力的底層將士。

反正大周王朝,從來就不用擔心人才不夠,有能力者換上來,沒能力者換下去,增強上下層之間的流動性,反會激勵那些真正想要上進的人,最重要的,是要做到“賞罰分明”,隻要賞罰分明,其他事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寧江並不指望,能夠在極短的時間裏,把大周王朝這幾百年來的積屙解決掉,但是,至少要從現在起,給那些人以震懾。對於將官克扣剝削之事,底層的兵士早就積怨已久。其實朝廷撥下來的軍餉並不算少,隻是經過上麵的層層克扣,到了底層,已經是少得可憐,哪怕是上邊稍微收斂一些,對底層兵士的夥食和生活條件,都會有極大的改善。

要知,在階級法之下,這些兵士以往在軍中的地位,幾乎和奴隸沒有多少區別,明明朝廷從來都沒有少花錢,他們卻是吃不飽穿不暖,這又如何能夠打仗?

天子大幅整頓軍中的貪腐問題,對於底下兵士士氣的鼓舞,幾乎是立竿見影的。隻因為,在這個時候的底層百姓心中,從來都是“聖上是好的,壞的都是那些官”,在他們眼中,他們的悲慘,從來都是壓在他們頭上的那些貪官汙吏的錯,而現在,天子終於開始注意到軍中存在的問題,在看到那些克扣、剝削他們的軍餉的將官不斷罷官,甚至是人頭落地時,即便他們的生活還沒有立刻得到好的改善,至少在對天子和朝廷的向心力上,已經是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而在意識到,天子這一次是認真的後,那些將官也不敢再掉以輕心,盡皆收斂。

正如寧江所說,原本這些人的俸祿就是豐厚的,即便是不克扣底層兵士的軍餉,也要比絕大多數人過得好,隻是常年累月形成的慣性,讓他們將克扣底層兵士當成了習慣,再加上軍中的階級法,他們對兵士的貪汙和剝削,沒有任何的風險,在這種情況下,純粹是不貪白不貪。而現在,當罷官甚至是掉腦袋的風險隨之而來的時候,至少對明麵上發給底層兵士的軍餉,他們已不敢再輕易染指。

更何況,其實在內心深處,每個人都知道其實聖上的做法才是對的。在文氣流失的現在,打仗終究還是要靠著這些底層的兵士去打。這一次蠻族南下,北麵作戰的士兵接連發生炸營之事,除了對敵人的懼怕,對上司的積怨與不信任,也是其中的重要因素。

作為一個穿越者的寧江,心裏很清楚,整頓軍紀、吏治,其實並不會讓中層的文臣武將人心動搖。看看另一個世界的近代史,那些通過不斷貪腐、發國難財的官員,因為比所有人都更了解國家的黑洞,雖然通過自己在國家中的權力得到了大量的好處,卻反而對國家失去了所有的信心。用大力手段、沒有任何妥協的進行整頓,固然讓他們少了許多原本就不屬於他們的灰色收入,暗地裏難免會有怨言,但是在另一方麵,至少,他們能夠看到,這個國家其實還是有救的。

在大力的整頓了軍紀之後,保甲法也隨之出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