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靜默
車，順著寒朗他們來的方向而來，速度不慢，但也隻有四十公裏那樣。
不知道是路過，還是別的原因，竟然直奔寒朗藏匿皮卡的位置。
山頂，寒朗並不知道有車輛到來。
不是他陷入沉痛忘記了警覺，是懸崖下的發動機聲音他根本聽不到，都被高達百米的峭壁遮擋住了。
兩輛車一前一後，揚起煙塵快速的奔來，在看到遠處車輛殘骸的一刻，速度都慢了下來。
車，緩緩的靠近了寒朗他們的皮卡，距離四五十米的時候，他們看到了偽裝網下的皮卡。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清脆的槍響傳來。
敵襲！！
兩輛皮卡幾乎同時一腳刹車踩下，車門開啟中人影就翻滾而下。
小丫頭趴在那裏，一槍不知道打哪去了，見車停了下來，在人影翻滾中又是一槍。
槍聲中打頭皮卡後座下車家夥身子一晃，撲倒在地上，狙擊槍扔出老遠，兩手抱住了脖子，在指縫鮮血流淌，嘴裏血沫子噴湧中，眼中冒出了絕望。
第二聲槍響中所有人迅速尋找槍聲的源頭，他們斜前方。
就在所有人動作的一刻，小丫頭再次扣動扳機。
砰的又是一聲槍響，子彈沒有意外的不知道飛向了什麽位置。
槍聲！
靜坐的寒朗猛地回頭，跟著眼中迸射出精光，一把掀開蒙著的毯子，彈身而起撲向懸崖邊緣，奔跑中放下手裏的自動步槍，狙擊槍就順了下來，人撲倒的同時，槍口探了出去。
他槍口探出的同時，下麵槍聲大作。
三聲槍響，頭兩次沒人看到是哪，畢竟迎著陽光，他們是東麵過來的，太陽偏西不利於他們觀察。但第三聲槍響，火焰雖然看不見，但氣流吹起的沙塵還是會被看到的。
槍聲還回蕩中，幾人槍口瞬間調轉，在一聲聲嘶吼提示位置中扣動了扳機。
小丫頭開了三槍，在距離也就五六十米的位置蒙中了一人的脖子，很難得了，但剩下兩槍隻是嚇了對方一跳，同時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在她尋找目標的呢，對麵突然爆發，子彈密集的射向了她藏身的周圍。
對方隻是有個大概位置，還不確定幾個人，所以，默契的倆人左右射擊，壓製有可能的敵人，一人集中射擊小丫頭大概的位置，一人射擊中撲出車旁，在寒朗撲倒探出槍口的中，哈腰奔跑向小丫頭的方向。
同時，第二輛皮卡的人中一人趴在地上架起了狙擊槍，方向同樣是小丫頭的位置。
小丫頭在子彈濺起的碎屑和灰塵中沒有低頭，也沒有嚇的站起來亂跑，在耳邊頭頂子彈尖嘯，甚至眼前炸起一蓬蓬沙塵中尋找下一個目標。
似乎，根本沒聽到子彈的聲音，並不懼怕。
但她哪裏知道，五六十米，對於這些訓練有素的人來說就是幾秒的事情，就會靠近她的身前，甚至再靠近三十米，就會有手榴彈扔過來。
可飛濺的沙塵遮擋了她的視線，沒能第一時間看到奔來的身影，沒能看到後麵皮卡那人探出了狙擊槍槍口。
眼見那人奔出三十多米即將撲倒，寒朗也鎖定了他的身影，在他身體前傾的瞬間扣動了扳機。
那家夥在身體運動中頭顱嘭的炸裂，身體慣性的搶倒在砂礫上，衝起大片沙塵。
寒朗一槍中第，迅速調轉槍口，在使用狙擊槍的家夥鎖定小丫頭的位置，已經看到趴伏在亂石裏的小丫頭，扣動了扳機。
子彈呼嘯而至，在那家夥已經扣下扳機，即將擊發的刹那，子彈從斜上方鑽進了他的腦袋，嘭的從下頜那裏炸出一個窟窿，鮮血噴的砂礫上一片豔紅。
幾乎同時，小丫頭也看到了灰塵翻滾中的身影，極其冷靜的一個點射，砰的一槍擊發，跟著不管是否擊中目標，槍口再次抬起，瞄向了皮卡。
在她動作的同時，寒朗再次鎖定一個目標，砰的一槍，將他這麵藏在車旁的家夥的腦袋打炸，身體無意識的歪出車旁。
那歪出的身影讓小丫頭捕捉到了，不等身影倒地她就扣動了扳機。
砰！
彈雨中，子彈準確的擊中了那個已經是屍體的腿部，但並沒有擋住那具已經是屍體的身體歪倒。
幾乎同時，寒朗槍口調轉，槍口指向了第二輛車駕駛室車門後，從上麵的角度鎖定風擋邊緣露出的半拉腦袋，呼吸平穩，靜靜的扣動靜了扳機。
砰！
子彈呼嘯而至，在風擋上鑽出一個窟窿，擊中了那人的天靈蓋。
嘭！
那家夥的頭蓋骨在血漿飛濺中消失不見，沒了半拉腦袋的屍體無聲的歪倒下去。
短短幾秒，激烈的槍聲突然消失，唯一活著的那人在槍聲迅速減弱中心裏大駭。
敵人太強！
他不知道其他的敵人在哪，但他看到了撲出去的夥伴被爆頭了，聽到了槍聲突然消失，讓他感覺身邊有毒蛇一般，心生恐懼，下意識的一縮頭，藏進了前輪位置，回頭看了眼，見後麵車上的同伴倒在地上，立時緊張的呼吸粗重，抱著槍驚恐的傾聽。
寒朗心如止水，靜靜的盯著鏡頭裏那人消失的位置。
他沒能第一時間扣動扳機擊中那個在前翻位置，僅露著半拉腦袋的家夥，在那家夥腦袋消失後保持著瞄準，一動沒動。
小丫頭在沙塵飄落中看到了那個在車頭下露出少半拉胳膊的敵人，隨之槍口微調，毫不猶豫的一個點射。
當！
子彈在車的前翻上濺起一蓬火花，鑽進了機蓋子，沒能擊中藏著的家夥。
但這一槍那人卻不敢反擊，他知道附近有狙擊手，這槍顯然是打草驚蛇，將自己趕出來。
緊張傾聽著，他再次向後挪了點，拽出一枚手雷，隨時準備拚死一搏。
小丫頭沒事！
山頂寒朗心裏一鬆。
他最擔心的就是小丫頭不管不顧的站起來，抱著槍突突。
那樣她就死定了。
他雖然沒有看到小丫頭開的幾槍，但聽到了爆豆槍聲中AK74M微弱的槍聲，知道那都是單發。
見鎖定位置那人沒有冒頭，他快速晃動了下槍口，卻沒能看到小丫頭。
藏的挺嚴實……
迅速晃回槍口，心裏暗自嘀咕了下，但並沒有徹底放鬆。
他這個位置看不到最後一個家夥的身影，一旦小丫頭這會站起來，那他想救援都沒可能。
可他不能奔下山頭，一旦離開這裏，他無法掌控看不見的戰場，無法及時擊斃最後一人。
千萬別站起來……
心裏默默的念叨了句，槍口再次鎖定第一輛皮卡。
戰場突然安靜了，安靜的一絲動靜都無。
車旁藏匿的家夥小聲的喊了兩句，隨之確認了這裏隻有他自己了。
這讓恐懼在他心裏開始蔓延。
狙擊手，是戰場的死神。被狙擊手盯上了，基本可以宣布死亡了。
但他不敢亂動，敵人靠近的話他還有一搏的機會，但現在他隻能等了，連打開車門上車逃遁的念頭都沒。
麵對狙擊手，什麽趴在方向盤下，什麽用手按著油門，那都是電影裏的鏡頭，隻要略微露出頭，他一點不懷疑會被爆頭。
寒朗眼角餘光再次搜索了下皮卡附近，雖然確定小丫頭大致方向，但他愣是沒看到小丫頭在哪。
當然，要是時間允許，他慢慢搜索的話還是能夠找到小丫頭的。
小丫頭不出現，他心裏既擔心是不是受傷了，又有一點欣慰，同時還有點奇怪。
小丫頭的表現超出了他從見到她開始的認知，這份戰場上的沉穩，已經不輸老兵。難道這就是戰亂國度的特有教育效果嗎……
寒朗腦海裏念頭閃動中，靜靜的瞄準，等待對方冒出。
太陽雖然偏西了，但依舊毒辣，而且是一天裏最後的高溫，更顯炎熱。
寒朗的汗冒出了，但幾分鍾的時間裏又幹了。
可他真不能動。
下去應該是最佳的選擇，但他不敢冒險。
小丫頭也一動不動，靜靜的趴在那裏。
車旁那家夥卻緊張在加劇，慢慢的變成了絕望的恐懼。
被狙擊手盯著，他就是神仙也沒有活命的機會。尤其是不知道狙擊手在哪的情況下。
雖然隻是幾分鍾，但也讓他瀕臨崩潰，喘息開始加劇，汗水甚至都流進了眼裏，攥著手雷的手更是青筋蹦起，微微的顫抖著。
寒朗默算了下時間，知道不能再繼續等了。
不說對方是不是有後援，單單小丫頭是不是受傷都不確定，萬一小丫頭中彈，不及時救治的話會很危險的。
至於打爆皮卡，別說油箱不在他這邊，就算在，他這可不是重狙，沒有燃燒彈和曳光彈，用7.62口徑的子彈打炸油箱就要看運氣了，滿箱油的話，他沒多少機會打炸油箱。
迅速觀察了下目標周圍，寒朗掉頭就走，抱槍狂奔而去。
下坡，他的速度超過百米不是問題，三四百米，他也用不上一分鍾。
在他狂奔的同時，躲藏的家夥已經到了崩潰的臨界點，大口喘息著，跟著拉開手雷保險，突然兜手扔出了手雷，跟著舉槍射擊，試圖幹擾對方的判斷好後撤離開車頭，拉開車門上車逃命。
但他的槍剛響，砰的一聲，一枚子彈擊中了他舉過車頭的胳膊，讓他一哆嗦，在轟的一聲爆炸聲中，扔掉槍一個翻滾蹲起就拉開了車門，哈腰要鑽進車裏。
他的右小臂骨頭斷了，再不逃命就沒機會了，反擊就算了。
寒朗聽到槍聲和爆炸聲大是焦急，縱跳著，近乎失速的狀態向下坡狂衝。
他看不到戰場，不知道自己離開的時候是什麽情況，但知道必須盡快趕到戰場，起碼要能夠看到皮卡才行。
在那家夥腦袋鑽進駕駛樓，眼看就要鑽進車裏的時候，呯的一聲槍響，他踝骨一木，讓他一下子跪在了車門下。
疼痛傳進腦海的同時，他發出野獸瀕臨死亡的慘嚎，身體無力的歪倒了下去。
砰！
又是一聲槍響，在寒朗側鏟山坡，蹬起漫天沙塵減速中，那家夥淒厲的慘嚎著，試圖掙紮起來，去抓近在咫尺的方向盤。
他知道，再不走就沒機會了，生死關頭倒是讓他戾氣勃發，試圖掙紮逃得升天。
就在他上半身探起，手已經夠到了車門，就要掙紮蹲起的呢，寒朗止住了下衝的慣性，一個跪姿，槍口就指向了已經看到的皮卡。
看到已經離開車身遮擋，在那掙紮起身的家夥，他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呯！
子彈怒射而出，在那家夥屁股翹起，完好的腿已經跪下的同時，嘭的擊中了他的腦袋，讓他的頭顱跟熟透的西瓜被重錘敲擊一般，砰然炸裂，鮮血和碎塊噴濺的周圍一片血紅。
一槍中第，他快速尋找小丫頭的身影。
那裏看不到有活著的目標，已經沒有威脅了，起碼短時間沒有了，他要先確定小丫頭是否安全。
在他尋找的當口，呯的一聲槍響，寒朗隨之看到了小丫頭的位置。
居然蓋了偽裝布……
寒朗念頭一動，槍口迅速調轉。
在他槍口調轉定格的一刻，一蓬飄散的沙塵進入視線。
沒打中……
但他沒開槍，他這個位置已經能看到兩輛皮卡的全貌，一共六具屍體，看不到還有活著的目標。
他念頭轉動呢，呯的又是一聲槍響，那家夥身軀飆起一蓬血花，身體顫動了下，卻不扭動掙紮。
不錯……
寒朗鏡頭再次調轉看向趴著的小丫頭，見她沒有起身，調轉槍口繼續觀察皮卡。
危險，已經解除。
寒朗靜靜的看著，沒有動。
小丫頭也沒有起身，靜默不動，戰場再次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