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位姑娘敞穿著一件深灰色的有著兩排銅扣子的大衣,裏麵是一件淺灰呢格的背帶褲,內搭一件白色的有著花邊領的襯衣,腳穿一雙平跟英式複古棕色皮靴,齊肩短發,發尾向內扣著,盡管是直發,但一看就是經過美發師整過型的,配上她那張線條流暢、圓潤的鵝蛋形臉,在冬日暖陽的照耀下,煞是好看。

她的這身打扮,貌似低調,卻很有品位,從上到下洋溢著一種特殊的文藝複古的韻味,讓人一下子想起歐洲某地西部小鎮回鄉度假的學生,如沐春風。

“您好,您是哪個縣的?”姑娘衝他微微躬了躬身,笑容可掬地問道。

薛家良回過神,才知道她是把自己當做縣市來開會的人了,就笑著問道:“文化工作會議是在著開吧?”

“是的,請您跟我來。”

姑娘熱情地在前麵給他帶路。

他們來到頂樓,樓梯口處有一張簽到桌子,早就有兩名工作人員在負責會議簽到。

姑娘說:“請您在這裏簽到吧。”

薛家良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筆,看了變天,不知自己該在何處簽。

姑娘以為他沒有找到表格中自己的單位,就說道:“我給您找,您是哪個縣的?”

領導出席會議,是不需要簽到的,顯然這個姑娘不認識自己,他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屬於哪兒,這樣,我在後麵空白處簽吧。

於是,他在最後一頁空白的地方,瀟灑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姑娘一看,立刻驚訝地張大了嘴,隨後,臉就窘得通紅,她不好意思地說道:“您是薛市長、薛書記呀,不好意思,對不起,我……我很少看電視,所以……不……不認識您。”

薛家良笑了,她沒認出自己,這個結果他已經預料到了。

姑娘說道:“那您先跟我去接待室坐吧。”

薛家良跟著她來到樓下接待室,裏麵早已擺好了水果和瓶裝水。

薛家良坐下後問道:“你是市文化局的還是博陽文化局的?”

姑娘一邊給他的杯裏加著開水,一邊說道:“我是咱們這的,市局隻來了兩三個工作人員負責簽到,領導們還沒到,洪局長帶著局班子成員去高速路口接市局的領導去了。”

紅局長,博陽文化局局長。

薛家良點點頭,看著她又問道:“各市縣都什麽人參加會議?”

姑娘說道:“主管文化工作的副縣長、文化局局長和負責非遺申報工作的具體辦事人員。”

“這麽說,你是咱們縣局主管這塊工作的領導了?”

姑娘羞得一低頭,說道:“您千萬別這麽說,我隻是文化科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是幹活的。”

薛家良說:“文化科幾個人?”

姑娘伸出一根手指,調皮地說道:“就我一個。”

“一個?”

“是啊,就我一個。”她重複著說道。

“那你既是指揮員又是戰鬥員嘍——”薛家良微笑著靠在沙發上,打量著麵前這個古典、知性的女孩子。

姑娘笑著說:“我不是指揮員,文化科科長由副局長兼著,我隻是一名戰鬥員。”

她說到這裏,下意識地舉了一下拳頭。

“哈哈。”薛家良感覺這個姑娘很有意思,見她還站在他前麵,就伸手指著自己旁邊的沙發說道:“來,坐下說。”

姑娘猶豫了一下,沒坐在他的旁邊,而是坐在他對麵靠近門口的座位上了。

從她選擇沙發座位這個舉動中,就不難看出她是個懂事的姑娘。

薛家良說:“我剛分管文化口的工作,這是我參加的第一個會議,對於這塊工作我不是太了解,麻煩你用最短時間給我普及一下什麽叫非物質文化遺產。”

姑娘往上推了推眼鏡,說道:“非物質文化遺產這個提法是相對於物質文化遺產而來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申報工作咱們國家剛剛起步,隻有幾年的時間,但發展很快。這塊工作別說您不了解,我們局長都不十分清楚,昨天也是臨時惡補了一下……”

說到這裏,姑娘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趕緊捂住嘴,睜大眼睛看著薛家良。

薛家良知道她緊張的原因,就說道:“沒關係,領導不清楚這也算正常,你沒有給局長告狀。繼續——”

姑娘紅了下臉,接著說道:“我這麽說吧,物質文化遺產又稱有形文化遺產,包括曆史文物、曆史建築、人類文化遺址等;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指各種以非物質形態存在的,是指各民族世代相承的、與群眾生活密切相關的各種傳統文化表現形式,如民俗活動、表演藝術、傳統知識和技能,以及與之相關的器具、實物、手工製品和文化空間。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指人類以口傳方式為主,具有民族曆史積澱和廣泛代表性的民間文化藝術遺產。我說得是不是太拗口了?”

“你說得肯定是標準答案,標準答案都這麽拗口。”薛家良表示理解。

“是啊,這是定義,我不敢篡改,隻能照本宣科。”

“照本宣科到如此熟練,可見是吃透了。”

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天天鼓搗這些,不熟也得熟。”

薛家良說:“你不能把說實在點具體點,比如,都有哪些東西算作非物質文化遺產?”

姑娘說:“所有以人為本的活態文化遺產都算,比如核心技藝、經驗、精神,其特點是活態流變的過程,比如民間剪紙、古法造紙、地方獨有的戲種、刺繡、手工加工、祖傳秘方等等……”

這個姑娘以最快速度,給他普及著這方麵的專業知識。

最後,姑娘說道:“薛書記,這是隱形的生產力,這些文化遺存,一旦被貼上非物質文化遺存的標簽,立刻身價倍增,由於我們重視得不夠,直到境外國家搶注我們的國藥、搶注我們的傳統節日,咱們才覺醒,才有了自我知識產權的保護意識,近幾年,國家每年都拿出專項資金搶救和扶持這些傳統技藝的傳承,但是這麽好的事情,仍然得不到各級領導的重視,包括擁有這些本事的人都不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