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環保局對藥廠重新下達了處罰決定書,處罰金額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十萬元。

這下藥廠一把手唐總坐不住了,晚上就給邢偉岩打電話,怎奈,邢偉岩早就有防備,他的手機秘書拿著。

剛上班,唐總就來敲邢偉岩的門,哭喪著臉說道:“邢縣長啊,還讓不讓我們活了?”

邢偉岩說:“誰不讓你們活了?”

唐總知道他明知故問,就說:“您別忘了,當初我們可是衝著您來的,每年藥廠都是縣裏的納稅大戶,政府不能一棍子把我們打死啊!”

邢偉岩見他這麽說,就板起麵孔,嚴肅地說道:“是的,這個項目當年的確是我引進的,為了你們這個項目能在我們這裏落戶,我瘦了七八斤。你們是納稅大戶這也沒錯,但是您別忘了,我們也給了你們前所未有的優惠,零土地政策,這可是真金白銀啊!是實實在在的福利啊。”

“這個是實情。”唐總點著頭說道。

邢偉岩又說:“出了問題了你找我來了,什麽我引進的了什麽納稅大戶了,但是老唐,你可別忘了,這汙染也是有目共睹的呀。當初建廠的時候,你說資金有限,先生產後上治汙設備,結果您,您買了一套別人淘汰下來的設備,裝上後一直就是擺設,沒正經運行過一天。汙染問題顯現出來後,老百姓不幹了,您呐,弄了個假檢驗報告糊弄鬼子,我呢,裝瞎,誰讓我更多考慮到的是稅收、是財政收入呢?我認,老百姓罵我是汙染縣長我也認了,但是這次你們太過分了,眼裏根本沒有政府,沒有我這個縣長,兩次在整頓期間照常生產,第一次還知道害臊,還知道夜間偷偷摸摸地生產,這次就更過分,公開生產,請問,您讓不讓我活?讓不讓我們周邊老百姓活?”

邢偉岩一肚子火氣,衝著唐總劈頭蓋臉一頓數落。

唐總當然不會被他的火氣嚇回去,據理力爭:“但是這次處罰太重了,而且我谘詢了律師,你們處罰沒有依據,行為過當。”

邢偉岩說:“既然你谘詢了律師,那就走法律程序吧,我還明確地告訴你,這一周如果不停產不按時繳納罰款,下一周還會增加罰款數額,並且連利息都會計算在內。”

唐總一聽就急了,說道:“如果政府執意這麽幹的話,我們隻能走法律程序了。”

邢偉岩攤了一下雙手,說:“那就請便吧。”

唐總氣衝衝地站起來就要往出走,都走到門口了,他又回過頭,說道:“邢縣長,您就真這麽狠心,看著藥廠完蛋?”

邢偉岩苦惱地說:“沒辦法,這是常委會研究決定的,我個人無法左右常委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責任在你們。”

唐總立刻滿臉堆笑,他又走了回來,手搭在邢偉岩的肩上,說道:“好了,看在以往你我合作愉快的份上,也看在藥廠為博陽做出過貢獻的份上,您就幫著跟薛市長說說,通融通融。”

邢偉岩說:“這不是你我之間的事情,也不是我不幫你們,是事情鬧得實在太大,以往你們遇到的所有問題,無論大小,我不都是一一給你們化解了嗎?這次我真的做不了主,昨天常委會特地為這個下了一條死紀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勢開綠燈。過去好幾天了,你怎麽不來找我?非要等著事情鬧大你讓我通融,我做得到嗎?我有那麽大本事嗎?唐總,這次你找誰都不好使,聽我勸,在周末之前,趕緊交上罰款,停產整頓,否則,不好收場。”

唐總見邢偉岩表現出從未有過的強硬態度,知道“求”是沒有結果的,就耷拉下了臉,威脅道:“既然如此,我們隻能走法律途徑了。”

邢偉岩無可奈何地攤了攤雙手。

唐總從邢偉岩辦公室氣囔囔地出來,他本想去見見薛家良,但今天邢偉岩的口氣都出奇地強硬,估計見了薛家良也是如此,還是不要自討沒趣吧。

唐總走後,邢偉岩就拿起電話,跟薛家良做了匯報。

薛家良說:“好啊,我就希望他走法律程序,這樣我們會省好多事。”

薛家良剛放下邢偉岩的電話,羅銳手裏拿著電話就進來了,他說:“市長,剛才朱秘書長來電話,讓我提醒您,您今天上午還有個會?”

“會?”薛家良就是一愣。

“是啊,在咱們這裏召開的有關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會議……”

“哦,想起來了、想起來了,現在幾點?”

“不到八點半。”

薛家良一聽,趕緊起身,說道:“九點開始,我得趕緊動身,別冷落了弟兄們。”

今天這個會是安平市以南的片會,在元旦之前市文化局就跟薛家良做了匯報,之所以選在博陽召開,一是前段時間市政府再次調整了分工,將文、教和衛生工作歸入到薛家良分管範疇,再有就是柳河流域,文化遺存比較豐富,開放程度不高,許多原汁原味的文化元素保持得比較完整;二是安平南的片會在博陽召開,為的是薛家良出席方便,再有就是文化口資金有限,博陽可以為會議提供午餐。這也是市文化局將本該在市區召開的全市大會分解為南北兩個片區會的原因之一,這樣就會降低會議成本。

羅銳說:“朱秘書長說,您隻需在會議開始露個麵,象征性講幾句就可以撤了。”

薛家良說:“是的。他還給我傳真過來一個講話稿,對這塊工作我還比較陌生,稿子放哪兒了?”

“您第一個抽屜裏。”

薛家良拿出稿子說道:“讓劉三趕緊備車,你就不用去了,看家,密切注意藥廠那邊的動向。”

“是。”羅銳說著,就給劉三打了電話。

薛家良拿起手包,將稿子塞進包裏,羅銳早將大衣拿在手裏,給他披上,他匆匆就走了出去。

會議地點就在縣文化局機關大院的會議室,他們隻用了五分鍾就趕到了。

薛家良到了門口後,早就看見門口有歡迎領導和兄弟市縣光臨的標語。

薛家良剛下車,就從裏麵跑出來一個二十五六多歲、戴著一幅黑色寬近視眼鏡的姑娘,這個姑娘剛一出來,就立刻讓薛家良感到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