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在審判台高傲的昂著頭, 審判台邊坐滿了陪審成員,他們或興奮或憤慨, 等待著麻雀最終的結局。

“咚咚咚!”法官用錘子不斷敲擊。有人搬出了屍體呈上了證物, 血淋淋的幾具屍體擺在法庭上,麻雀卻依舊不認為自己有罪。

“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麽可以抵賴的。”法官問道。

“除了最後一個我企圖自衛殺死了他,其他我都沒有記憶, 我……不是殺了他們的凶手。”

周小蟲道。

法官已經被磨去了耐心, 他拿起法槌, 法槌敲下宣布了麻雀的罪行, 並要給予審判。

“判處麻雀死刑,即可執行。”

法官沉默著寫下這一行字, 眼中居然還有些許的悲天憫人。

周小蟲看向台下的周成淵,他已經起身,而默劇的人偶演員們一擁而上要抓住周小蟲將她扭送刑場,就在這時,周小蟲一把將自己的頭套摘掉了。

她露出了自己本裏的模樣。

周小蟲起初以為, 進入了副本後要保持和原住民一樣才能盡可能的安全, 於是她順從的帶上了頭套, 而這一舉動某種程度上就代表了周小蟲自動認可了他們的規則。

跟隨隊伍、保持沉默、接受審判, 那都是默劇中別人製定的規則,他們不過是維克多世界的外來者, 為什麽要強迫自己的去接受。

副本中從來沒有一句話要求她從周小蟲變成麻雀。

周小蟲是在周成淵發來消息後才想通這一點的。

接受審判的是麻雀,和她周小蟲有什麽關係。

這些人算老幾, 有什麽資格來審判她周小蟲。

周成淵出手了, 他的目標是坐在法官席的那隻人身鳥麵人, 精神力帶動一個個細小的刀片懸浮而起, 以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著法官衝去。

觀眾席上的人紛紛逃竄,周小蟲注意到這群人很多脖子上掛著工作牌,隨身攜帶相機和筆記本,大概是來采訪的記者。

鋒利的刀割開人的肌膚的時候最開始的幾秒是沒有感覺的,紙片一樣的刀切割開鳥麵人最外麵的臉皮,臉皮落在地上,被陪審團的一員撿到。

接著神奇的一幕發生了,人偶迫不及待的帶上這鳥麵,一時間其他人偶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滿了崇敬。

新的法官誕生了。

多麽諷刺,躺在法官席的原法官被殺死,新法官撿起他的衣服披在身上慶祝自己掌握的話語權。

刀片躺在血泊中,居然並非中止,它重新懸浮了起來,攻向下一個法官。

周小蟲翻越了觀眾席和周成淵匯合,代表了規則和權威的法官的臉再次被割下,這一次……默劇劇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瘋狂中。

他們都想要改變身份,改變自己在劇本中既定的身份,因此爭奪自然免不了。

周成淵趁機拉著周小蟲離開人群,進入到了後台的某件屋子中。

王雨著急慌忙的牽著狗趕緊跟了上去,壓低聲音小聲喊道。

“別把我丟掉了啦!等等我等等我!”

王雨跟在兩人身後,他們躲在了一個獨立化妝間內,這間獨立化妝間屬於一個帶著藍色帽子穿著白色蓬蓬裙的女人,她屬於默劇表演中的主演,自然也擁有自己的獨立化妝間,而巧合的是,這位主演在倉庫內被灌入鐵水窒息而死。

也就是說這間屋子暫時是無人使用的。

周小蟲一直盯著周成淵看,她很好奇這麽長時間,周成淵在另一扇門內有什麽發現。

可能周小蟲的目光太過於明目張膽,周成淵盡管麵上不顯,但耳朵卻不自覺的有些泛紅,眼睛輕輕眨動,長長的睫毛煞是好看。

“咳。”周成淵輕咳一聲,然後簡單的說起他從入門後的見聞。

“先是需要和一隻兔子玩一個小遊戲,猜中帽子裏的懷表就可以得到進入劇院的入場卷了,每一輪主持人會給觀眾三個選項,根據觀眾選擇的不同,默劇的劇情也會走向不同的地方。”

周小蟲眼睛慢慢睜大,站起身,一臉的不可思議。

“所以,我成為凶手是你們選擇的結果?”

周成淵點點頭後又搖了搖頭。

“不完全如此,劇院裏對於觀眾的選擇采取少數服從多數,但實際上每當涉及到誰是黃雀這樣的場景時,觀眾都將無法正常觀看。也就是說不止你自己,就連作為觀眾的我,也並不清楚人到底是不是你殺死的。”

這出默劇就像一個藏頭露尾的懸疑電影,總是在關鍵的時候戛然而止,周成淵是看電影的人,周小蟲是電影裏的演員。

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沒到關鍵時刻周小蟲就會不受控製的暈倒,這是劇本的選擇和要求。

“可是不對啊,這個副本是不是對“劇”門的玩家太過於友好了。”

周小蟲覺得不對,深淵遊戲一直都是公平的,不存在絕對的運氣導致的難度差異。

“不,選擇觀眾門的玩家是有任務的,親手處決殺死知更鳥的凶手,如果無法完成,麵臨的就會是永遠成為台下的觀眾,而選擇進入表演門的,則需要保證自己不被處決就可以。”

“那我們兩個現在目標算是暫時一致了,先找到那隻真正殺死人偶的凶手再說。”周小蟲笑道。

王雨默默的舉起手。

“那萬一就是你咋辦?”

周小蟲揚了揚下巴,表情自信。

她說,“絕無可能。”

周小蟲了解自己,她不會那麽容易淪為遊戲的控製對象,特別還是殺人的時候。

等那群怪物爭執完一定回來尋找他們,於是周小蟲先把房門反鎖,隨後在房間內尋找有沒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她發現了一個手機,應該是那位默劇團首席留下的。

想要打開手機就需要輸入密碼,可惜周小蟲並不知道。

但是在手機的下麵她有了新的收獲。

那是一張報紙,即使被保存的很好,也可以看出報紙有些時間了,這是一張本地晚報,頭版頭條給了一家剛剛開業的劇院。

一整個版麵的排場,周小蟲仔細閱讀了版麵裏麵的內容,發現當時的劇院創始人一共有三位,第一位死亡的那先生,他是最開始劇院的投資商,當時劇院的大部分讚助和資金都是他拉來的。

照片上和他並肩站在一起的是一個紅裙女人,正是第二位死者,因為這兩具屍體周小蟲在庭審時看了無數遍,所以她記得。

根據倉庫裏女人的反應,周小蟲認定他們是一對情侶或者夫婦。

有趣的在這張報紙的合照裏,剪裁照片中,在這對夫婦身後出現了一個周小蟲一直沒怎麽關注的人,他帶著圓帽簷的紳士帽,站在女人的身後,眼中滿是欣賞。

記住了這個男人的外貌,周小蟲把女主人的手機揣到了自己的兜裏,輕輕的打開了反鎖著的門。

“你去哪兒?”周成淵問。

“去找一個新的頭套我們帶上。”周小蟲嘿嘿一笑,這次她打算給自己換一個漂亮的鴿子頭。

不得不說,周小蟲有著天生的戰士敏銳度,她輕鬆的避開了沿路的人偶,碰到避無可避的時候也會迅速做出判斷,將其擊暈周小蟲就這樣短暫的出現在了公用化妝室,從架子上摸走了三張頭套。

周小蟲給自己選的是一隻白色鴿子,周成淵則是黑色,王雨則是一隻鴞。

三人麵麵相覷,王雨發現隻有自己穿的最醜,周成淵雖然鮮少動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但寬肩窄臀,渾身肌肉結實,線條好看,頭套戴上後更顯比例優渥,而在周小蟲也是意外的合適。

“這玩意真不怎麽透氣。”周小蟲拉了拉趴在自己臉上的麵罩調侃道。

三人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出了門,隨便找了三隻落單了的人偶們,把他們拖進門內,扒掉了衣服,並將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狗子的目標太大,因此隻能暫時丟在房間內,狗子好像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大胖狗委屈的低下腦袋哼哼唧唧的幾聲。

“我們現在去哪兒?”周小蟲問。

雖然短時間內對方暫時發現不了他們,但還是要謹慎些。

“去劇院長辦公室。”周成淵道。

“還有這種地方?”周小蟲自己把後台裏三層外三層的轉了一圈也沒發現這間辦公室。

“在倉庫裏麵.....”周成淵道,他在下麵做觀眾的這一個小時也沒有白做,很多當局者迷的信息他全部記在腦海裏,為的就是以防現在的場麵。

幾人閃身進入倉庫,倉庫此刻已經變的幹淨整潔,屍體也已經消失了,周成淵按照自己記憶中默劇裏劇院長做的那樣用指節輕輕的敲擊倉庫門凹槽。

下一秒周小蟲聽見齒輪轉動的聲音,倉庫裏的第二扇門被打開,在這扇門內就是一間麵積不足五平的小房間。

周小蟲的空間感是很強的,但由於當時的注意力在劇本上,再加上五平米的麵積並不大,不過是橫向占一點豎向占一點,周小蟲居然忽略了這個空間。

小空間內擺著一張辦公桌,桌上零散的堆積了不少舞台設計的稿件,周小蟲看了一眼,這些東西花了大心思,純手工繪製的稿子全部出自一人之手,這個人的筆名叫做-麻雀。

在這些稿子中周小蟲能感覺到繪畫者對於舞台的無限熱愛,而就在周小蟲在研究這些畫的時候,周成淵伸出手從書桌上的書架中抽出了一個厚重的牛皮紙冊子。

他翻開這本冊子,發現裏麵是每一個在職和離職的劇院員工的檔案。

“如果已經離職,它的照片旁邊就會被畫一條黑色的線,翻一翻好像從劇院建造以來真正從頭做到現在的隻有他們三個人,院長,首席以及這個神秘的麻雀先生。”

周小蟲指出了照片的不同說道。

在這些人員名冊中,周小蟲還找到了首席的資料。

“她是4月21日出生。”

在首席資料中玩家們了解到了女人的生日,於是立刻輸入到手機中,手機屏幕震動了兩下最終顯示解鎖失敗。

周成淵從周小蟲手中拿過手機,試了一下密碼,隻聽見解鎖音效響動,手機居然成功解鎖了。

王雨:“........”

周小蟲探頭探腦問。

“你是怎麽做到的。”

周成淵指了指名冊上放在第一頁的男人道,“他倆不是夫婦嗎?用兩個人的生日當密碼就可以解鎖了。”

手機被打開了,手機上的年份顯示是2010年,周小蟲還記得報紙的年份2005年,也就是這家劇院至少已經開了5年了,劇院裏麵的很多設施多已經舊了,人員名冊表裏麵記錄了許許多多人離職的原因。

大多都很現實。

要麽是因為劇院裏的工資不足以支撐自己養家糊口,但為了保證每場表演的質量,劇院演員不允許在外接私活,要麽是年齡大了結婚生孩子去了,要麽是早早的放棄了夢想,躺在**打算鹹魚的過完一生。

劇院走過了它的輝煌時刻,隨著這批老人一個個的離開,劇院走向了低穀。

現在的劇院演員寂靜無聲,他們如同死物一般演繹著這一出出荒誕默劇,而周小蟲等人的感覺在女人的手機裏的某條音頻得到了證實。

“劇院我們要關掉嗎?”女人問到。

畫麵中在這個小房間裏三個人麵對麵的坐著,麻雀背對著鏡頭,女人和劇院院長挨著坐在一起。

“劇院決不能關。”麻雀沉聲說道。

院長點頭,“我也讚成不能關,不能因為一點點挫折就忘記了我們最開始的初衷,開本市最大的歌劇院一直是我們的夢想不是嗎?”

“我不同意,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執迷不悟了,沒有人喜歡看這種東西的,沒有客人就沒有讚助,維持一整個劇院的開支會拖垮我們的!而且....而且你的.....”

女人臉上的表情又強勢轉變成哀求,她抓著伴侶的手,眼中含淚。

但男人最終選擇了躲避了她的目光。

這場決定裏最開心的莫過於麻雀,院長的臉上帶著抹不開的愁緒,而女人眼中的哀切神色越重。

後來的結局周小蟲他們也清楚了,三人組中兩個人死了,另一個人不知情況。

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和這位“麻雀先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找到這個人也許就能解開他們的疑惑了。

懷著這樣的心情,周成淵和周小蟲再次分開,周小蟲繼續負責在這個秘密房間中翻找需要的線索,周成淵離開房間深入到人偶怪物中去,精神力展開去尋找可能是麻雀的對象。

王雨坐在小房間的地上,他倒不是擺爛,而是體力有些跟不上,從進入維克多的人偶商店以來,他就沒有停過,不是被玩偶熊嚇,就是進入各種各樣的展覽間,如今少說也在遊戲裏麵折騰了六七個小時了,但周小蟲和周成淵卻沒有一絲疲憊的樣子。

“誒呦~”長歎一聲,王雨一屁股坐在地,可能是鬼片看的有些多,王雨給自己做了幾分鍾的心理建設,決定確認一下床底有沒有東西,若要自己在這裏休息,忽然從底下冒出個東西出來,那可是一輩子的陰影。

於是王雨慢慢的低頭看向黑洞洞的床下,床下沒有什麽牛鬼蛇神,但有一個小箱子。

“誒!暴暴!”王雨也不顧床底下落灰了,悶頭就往裏麵鑽,從裏麵把箱子掏了出來。

箱子是上了鎖的,密碼是八位數字和女人的手機密碼位數一模一樣。

於是周小蟲把兩人的生日又輸了一遍,可惜錯誤,鎖牢牢的掛在箱子上,她也沒放棄,把兩人的生日換了個順序,這次把女方的日期放在了前麵,隻聽見“哢嚓”一聲,行李箱上的鎖打開了。

箱子是屬於劇院院長的遺物,在這個箱子裏他們得以窺見事情的真相。

箱子裏有一份病例,院長實際上早就得了很嚴重的病,在檢查出來之後他麵臨著一個很俗套的選擇。

“是選擇夢想還是選擇生命。”

一旦他們決定花上自己全部的錢去支持這家搖搖欲墜的劇院,原本就外強中幹的院長很快就會被掏空全部。

劇院院長選擇了前者,於是他在劇院每況愈下後和自己最好的朋友麻雀計劃了一場驚天表演。

和這些病例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封遺書,收件人是他的夫人。

信件依舊處於未拆封的狀態.......

另一邊周成淵也找到了這位麻雀。

他摘掉了紳士帽,安靜的坐在角落裏,穿著劇院員工最普通的製服,手中拿著一根鉛筆和一張稿紙寫寫畫畫。

周成淵走近時才看見他在畫什麽。

那是剛才周小蟲接受審判的那一幕,鉛筆在白紙上擦出沙沙沙的聲響,寥寥數筆,庭審時那種肅穆的荒誕感躍然紙上。

“畫的真的很好。”周成淵誇讚道。

男人微微抬頭,見到周成淵的一瞬間瞳孔微微縮起,他似乎認出了這是一個陌生的麵孔,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問。

“你怎麽不跟著他們一起去找人?”男人把這句話寫在畫紙上問到。。

周成淵笑著盯著男人,似乎等他繼續說接下裏的話。

周成淵是誰,全聯邦精神力最強大的天才,察覺到一個人情緒的異常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見已經瞞不過去,男人當即轉頭就跑,被周成淵扭住手臂,一把薄如蟬翼的紙片刀抵在了男人的咽喉處,這刀片足夠不起眼,但是當事人卻能夠清楚的感覺到,瞬間就停了逃跑的念頭。

周成淵鬆開手。

“跟我來。”周成淵走在前麵輕聲說道。

麻雀跟在周成淵身後,兩人沿路還遇見了不少劇院成員最終抵達了雜物間。

麻雀從進入倉庫後身體就發抖,他低著頭不敢打量倉庫裏的一切,情緒害怕和濃重的哀傷交雜,這種情況在周成淵打開隱藏門後越發明顯。

周小蟲猜想自己可能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麻雀,但偏偏對於這種普通的臉毫無印象。

“你不用感到奇怪,我從小到大一直都是被人忽略的那一個,和我的外號---麻雀很配對嗎?”

可能是看出了周小蟲的疑惑,男人解釋道。

“你們把我抓來是想要問什麽?”麻雀抬頭問到。

“你是殺害夫婦兩人的凶手嗎?”周小蟲開門見山的問。

“不,並不是,但也是我的偏執間接的殺死了他們。”

在這間劇院院長的辦公室內,正在進行一場新的對於麻雀的審判。

“我也說了,我是一個不起眼的人,唯一的愛好就是呆在劇院裏,在劇院中我可以感受到人物的愛與恨,悲歡離合,對於這裏的一切我瘋狂的著迷。”

“因為這個共同的愛好,我認識了他們,他們都很有能力,比我優秀的多,劇院組建了起來,最風光的時候本市的所有媒體都采訪過我們。我們三個人一個負責運營,一個負責表演,而我負責撰寫劇本和舞美設計。”

但好景不長,人們對於劇院千篇一律的表演新鮮勁很快就會過去的,再加上其他劇院的相繼開辦,我們這個草台班子變得越來越脆弱,他們夫婦有一天找到我提出解散劇院。

我絕不同意,為此我和他們大吵了一架,說了許多肺腑之言,我說如果以前沒有擁有過還好受點,如今我們距離夢想隻有那麽一點點的距離,放棄了我會一輩子恨著他們的。

後來想起來那時的自己和魔怔了一樣。”

麻雀自嘲的笑了笑,從他的笑容中,周小蟲好像猜到了後麵發生的事情。

他的強烈反對動搖了原本就舍不得的劇院院長,他決定繼續支撐下去,但熱愛並不能變成真金白銀,錢在一點點的花光,男人失去了自己的治療費用,也即將失去最愛的劇院,在自己生命的最後賭上自己的一切,來一次豪賭。

“他找我寫了新的劇本,劇本改編自那個著名的童謠---《是誰殺死了知更鳥?》

作者有話說:

太困了,有蟲蟲的話我統一明天修改,麽麽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