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來看看情況, 不會隨便行動的。”周小蟲不習慣周成淵這樣焦急的樣子,微微踮起腳, 伸出手, 用指尖慢慢的抹平他皺起的眉毛。

周成淵歎了口氣,將周小蟲凍得冰涼的手揣進口袋,然後帶著她離開這個地方。

車子被周成淵停在造船廠旁邊的輔道內,兩人開車的動靜自然不小, 旁邊的樓棟一樓破舊的窗戶裏原本傳出的女人大笑聲驟然停止, 周小蟲的眼神很好, 通過綠色的破舊紗窗, 她看見了女人旁邊被剖開肚子隻剩下殘肢的狗。

兩人此刻和這裏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門被打開,周小蟲坐進車裏, 周成淵自然的從保溫箱裏拿出食物給周小蟲補充體力,這些年周成淵自我養成的習慣,他們家這個小姑娘力氣大餓的快,隨身準備吃食是必修課。

車子發動,周成淵看著後視鏡中從窗戶翻出來, 手中拿著尖刀的瘋女人, 忽然緩緩說出了一句話。

“等事情結束了, 我們成為真正的家人吧.....”

周小蟲咬著三明治, 想也沒想的就點頭,小狗一樣的眼神濕漉漉的, 周成淵心裏軟成一團卻也有些酸酸澀澀的。

他不清楚周小蟲到底有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如果假裝糊塗, 如果貪婪一點, 自私一點, 可不可以把她一直留在自己的身邊, 他已經清楚了自己的答案,但她懂嗎?

“我想和你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不用假裝不熟,可以分享食物,可以一起出去旅行,可以保護你,這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從沒變過。”

周小蟲直白的說道,她比任何人都會表達感情,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卻忘記了自己這番話對眼前這個人的衝擊。

周成淵睫毛微顫,他將車停下,看著周小蟲許久。周小蟲被看的有些不自然,微微側過臉去,耳朵也紅彤彤的。

男人不自覺的發出輕笑,也許....答案不重要,他不是早就做好準備了嗎?

無論結果是什麽,他都不會放手了。

【遊戲退出中.....】

周小蟲睜開眼睛,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是聯邦邊境,一向敏感的她在從遊戲中清醒的一瞬間就察覺到了周圍氣氛的改變。

以往這裏的晚上不會如今晚這般安靜。

似乎早有預料,周小蟲吹了一聲口哨,算是慶祝自己成為了深淵墮落者的第一天。

聯邦的人會找上門已經早有預料,不止是她,在遊戲中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的王雨,祁懷浪,陳默他們都會有麻煩。

湊成一張完整門票的人必然會覺醒一部分記憶,那麽聯邦將他們納為墮落者也在正常不過了。

這幾年埋下的局也是時候用了。

12點,隨著一聲昂長的防空警報響起,周小蟲利落的砸窗躍出,外麵要殺她的人隻看見這個小姑娘手拿防毒麵具的瀟灑身影,大量的煙霧就遮擋住了視線。

在這裏那麽久,還是高級軍官,是豬也摸清楚逃走的路了。

走安全通道下到了負一層,周小蟲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在監控下開走了一艘戰艦,而且臨走時還對著鏡頭比了個中指。

之所以會這麽輕鬆當然不是偶然,聯邦第一軍中埋下的勢力始終都在,對聯邦元帥殘忍嗜殺的舉動有怨言的也不是一個兩個。周成淵早就為這一晚上鋪好了路。

周小蟲在周元帥手中,看似是一種變相的人質,但其實也是麻痹對方的一支長期藥。

隨著周小蟲的叛逃,首都星也發生了巨變。

周成淵以克裏森星為據點,宣布獨立,克裏森星駐紮的聯邦第一軍完全收為己用,聯邦巨富埃爾家族全力支持。首都星也同一時間經曆了一場血的廝殺,周崇是個多疑的人,他發了瘋一樣的清洗自己的原本的勢力,堅信帝國的諸多親信中藏著周成淵埋下的隱患。

他越是這般,便有越來越多的人倒向另一邊。

但真正落下重磅炸彈的,是那支有周小蟲帶隊的巡查隊在克裏森星亮相,機甲中的所有人均是天生精神力薄弱者。

因為沒有精神力,他們同樣不會受到機甲戰鬥中信號,對手精神力攻擊等幹擾因素的影響,這支巡查隊在對壘周崇的聯邦軍時成為了一支奇襲兵。

周小蟲正式公布了自己在深淵遊戲中的馬甲,盡管很多觀眾早已有所猜測,這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但公布後原先一直被埋藏的炸彈一個個被引爆。

利用自己的關注度,周小蟲揭露了周崇的真麵目以及他策劃的一場場“行動”,其中就包括讓陳晨消失的那次聯賽風波背後的故事。

“我們不願意成為聯邦的傀儡,我們要擁有自己的思想,要擁有平等,要擁有努力就可以夠到的上升階梯,我們要一個未來。”

這次,說話的人太多,影響的範圍太廣,周崇第一次發現,他控製不了那些言論的傳播。

殺幾個人,是無法堵住悠悠眾口。

周小蟲是在軍區基地再次見到埃爾的,他比以前變了很多,因為就在一年前,他失去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在時,他是家族的少爺,驕傲放肆,父親去世,他便要扛起整個家族的重擔,埃爾家族所管轄星球是除了名的資源大星,守著礦脈懷璧其罪,這位新家主以超乎想象的魄力做好了決定。

因為諸多線索表明,其父親的死,以及去世後家族內部暗流湧動的許多勢力,均可能和聯邦元帥周崇有關。

他們...到了要背水一戰的時候了。

大戰一觸即發,聯邦阻斷了一切通往克裏森星的航班,但克裏森星也一樣關閉了空港,港口進入警戒狀態,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他們無法困死克裏森星上的人,因為他們有充足的資源,時間拖的越久,可以操控無精神力機甲的人就越多,周成淵他們在利用這個間隙不斷的發展。

兩周後,周崇成為了耐不住性子的那個,或者說他隻是不在意,不在意前鋒隊的生死,聯邦派出了一支“敢死隊”深夜向著克裏森空港口飛去,但剛一進入範圍,便壘起的殺傷性被武器擊落。

聯邦民眾紛紛譴責,不過聲討的卻是周崇。

周崇用自己鮮活的例子向大家證明,一時的暴力鎮壓也許可以暫時結束流言,但這些不滿並不會消失,他們會積壓在人的心裏,等一個爆發的時機。

聯邦軍真正渙散下來是在前鋒隊全軍覆沒後,軍隊中出現了逃兵,他身披聯邦旗幟對外開了直播。

他說他受夠了,再也不想經曆這樣的日子,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沒有價值的垃圾,一個附和戰爭的幫凶,聯邦打算隨時犧牲他們的生命,不是為了捍衛聯邦的榮耀,而是為了鞏固他們自己手中的權利。

隨後這位直播者被當場擊斃。

從那一刻開始,大概就注定了周崇的失敗,他努力算計了那麽久,最終卻眼看著自己在走向死亡。

聯邦其他星均出現了反叛者,而在克裏森邊境,借著兩方戰火的掩護,周小蟲居然駕駛著機甲潛入了敵方戰艦中。

按照周成淵的安排,這輛戰艦中的總指揮是他們的人,進入戰艦後飛船會將周小蟲帶出克裏森星,他們在計劃著一場暗殺,目標人物就是聯邦元帥周崇。

祁懷浪接到了周小蟲,祁家在聯邦首都星勢力頗大,祁懷浪的失蹤並不足以讓周崇忽然發難,祁父這一次堅定的站在了自己的兒子這邊,就如同祁懷浪猜測的那樣,祁父對於自己妻子的死早知蹊蹺,同樣也知道她墮落者的身份,他常常感到悔恨,恨自己空有能力,卻滿心膽怯,如今自己的兒子走上了同樣的路,他心裏早已有了答案。

在祁父的幫助下,周小蟲和祁懷浪就在周崇的眼皮子底下躲了起來。

此時,聯邦首都星一棟小樓中,祁懷浪將窗簾拉開一條縫往外看。

他們的這棟小樓剛好能看見周家的宅子。

“聽說周崇的最近越發的神經質,對周圍的所有人都疑神疑鬼的。”

“他自己壞事做盡,到了報應的時候當然疑神疑鬼,畢竟想要他死的人可不止我們。”

周家府邸忽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祁懷浪看向不遠處唇角上揚。

終於等到機會了....

聯邦高層內鬥極為嚴重,以往周崇大權在握,自然能夠壓得住這些人,可現在,周崇失去了大量支持者,有野心家想要動手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們等的就是這個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時機。

祁家部署的人都在這附近,隻要一擊,周崇必須要死。

三天後。

周成淵在克裏森星等來的是好消息,周崇被殺死了,克裏森星宣布打開港口,火速接管了周邊星球的空港,聯邦的幾支軍隊四分五裂,但又保持著微妙的平衡,隱隱有反叛軍做大的趨勢。

周小蟲和祁懷浪返回,兩人帶來了周崇死前留下的秘密,一個關於周成淵的秘密。

深淵遊戲曾經被人通關過,準確的來說是差點被通關,參加遊戲通關的小隊全軍覆沒,小隊領頭之人便是周家直係,他不知道使用了什麽方法,從遊戲中強製脫離,趕在身體完全衰竭之前將自己身體中的深淵遊戲芯片植入了另一名周家直係體內。

從這個小隊遺留下來的信息來看,周家直係認為通關遊戲將會覆滅整個聯邦,墮落者的出現代表著他們是遊戲選中的通關者,就此周家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應該嚐試接觸深淵遊戲,另一派以現在的周崇為首,要將墮落者全部殺死。

周家的那枚芯片現在就在周成淵的身體中。

“看來我們要知道真相,還是隻能在遊戲中。”周小蟲道。

“是否要進入遊戲我還需要考慮一下。”周成淵垂眸,此行危險,他相信當年能走到最終關卡的人實力一定不俗,但他們依舊付出了極為慘烈的代價。

周成淵不畏懼死亡,但人是會有貪念的,自己好不容易和周小蟲相聚,他不願意周小蟲去冒險。

周小蟲同意了,但她依舊記得第一次選擇退出遊戲的時候,事實上他們的生活並沒有變好不是嗎?

之後的生活古井無波,休息時間到了就進入遊戲參加一次小副本,聯邦又變成了曾經的模樣,在這個國度裏聯邦沒有天敵,資源豐富。

一切好像很正常,又好像不正常。

直到.....深淵論壇的再次更新。

【通知:親愛的玩家們,深淵遊戲因能源不足即將於不久後關服,感謝這段時間和你們的相遇。】

“深淵遊戲居然會選擇關服?”這一消息幾乎震驚了全聯邦。

超越現有科技的深淵遊戲如同上帝的金手指,他創造了一個荒誕詭異的世界,連接現實世界,而就是這樣一個遊戲,居然在這個時候宣布關服。

“他在失望。”周小蟲看見這則公告時的第一反應便是這個。

深淵遊戲的設計者長風先生對於現在的情況感覺到失望 ,他們這些玩家已經拿到了那張門票,明明已經擁有了繼續走下去的資格卻選擇了止步不前,於是深淵遊戲選擇關閉。

周小蟲看著停服通告很久,最終拿出手機想要給周成淵發送信息,聊天窗口剛一打開,對話框彈出,是周成淵發來的。

“造船廠副本的通關時間定在這周五,可以嗎?”

周小蟲唇角上揚,立刻回複。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