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如果火星撞地球
於善他們要去爬的那座山，叫做上窄南山，是那一處群山中的最高峰，正對著這座城市的機場，站在山頂時可以望見這座城市的母親河棉江。
他們是下午的時候才出發的，因為打算去看夕陽，還有夜景。
上山的路是修葺得整齊的石階，所以很好爬。他們開始很保險地估計，應該不用一個小時就可以登頂。結果，他們鬧騰著走，一個小時過去了，還沒有爬到一半。
看到野花野草小昆蟲都要拍照，看到俊秀的樹和奇形怪狀的岩石，更是要合影。像最庸俗的遊客那樣，比著剪刀手，笑得像傻子，可愛的傻子。
大概因為那是充滿野趣的大自然，所有的一切，都跟那鋼筋水泥的城市不一樣。身處其中，踏出的每一步都在真正地放鬆自己，感受著自由和舒暢。
路上的人不多，大概人們更喜歡在早上的時候爬山。
這樣的情況讓於善更樂了，所以她爬得很野很放縱。林隊看著於善走得歪歪扭扭，幾欲摔倒，好幾次伸手想去拉她，都被她打掉。
這隻野猴子，現在正覺得天高地闊。她隻想放任自己那被學校禁錮的野性去撒野，那裏願意讓人牽著呢。而蘇頌，覺得混雜在這陌生的人群裏，沒有人認識她，更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往和身份，便大膽地去牽王釗的手。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去牽他的手，而且在外人麵前。
王釗訝異地微張著嘴看她，她也看他，笑裏夾了好幾絲虛張聲勢的淡然。
那一刹那，王釗覺得這野外的陽光耀眼得太過分了。過分得就像是偶像劇裏的狗血橋段，勾人沉迷的濾鏡，恰到好處的時機。這些都讓王釗有一種錯覺，錯以為整個世界都淪為他們倆的背景色。
於善瞧見後那揶揄的眼神讓蘇頌瞬間臉紅，她無意識地急忙想抽回，可王釗怎麽可能會讓呢，他隻會握得更緊了。
於善吐吐舌頭，拉著林隊的手就往一旁的小路跑了，“你們走你們的陽光大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
一溜煙他們就隱入一旁樹叢的小道裏，蘇頌看著王釗，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王釗撓頭說：“這話怎麽聽起來像相忘於江湖啊！”
好吧！就此單獨行動，給各自留著空間。約定待會在山頂的亭子會合。
於善他們竄入的那條小道，他們以前可熟悉了。小學的他們就經常來這裏探險。
林隊走在前麵撥開擋路的野草，於善跟在他身後問：“多少年了呢？我們多久沒走這條路了呢？”
林隊想都沒有就回答，“上次來是我們初二那年的暑假。三年多了。”
“啊！怎麽快了啊！”
於善訝異得很，看著林隊的背影瞬間就覺得很恍惚，眼前這個寬厚的肩膀跟記憶裏那個單薄的肩膀隱隱重合。很不一樣了，卻又是相似的。
心裏有很多感慨，原來時間就是這樣溜走的，原來人就是這樣長大的。
小男孩已經長大到可以為她擋風擋雨的少年了呢！
微微失神，於善沒有注意到腳下的小石塊，踉蹌了一下。
林隊聽到聲音回頭，伸出手跟於善說，“把手給我。”
於善癡癡傻笑地伸出手，扣住他那讓人很有安全感的大手。她知道，隻要他在自己身旁，不管什麽時候都可以不用怕。
林隊長最好的一點在於，他從來不跟她說那句很廢話的“小心點”。他一直都是用行動讓於善跟著他小心點。
虛無的關心話，當然不如一個真切的伸手。
一個人對於另一人的信任，一個人給另一個人的安全感，有時就是這麽一件十分微小但實實在在的事。
走了一小段路，便漸漸開闊了。於善看見眼前的山坡頂，突然起了極其幼稚的童心，指著山頂的大石頭對林隊說，“要不要比比看？”
語音未落，就撒開林隊的手，笑容霎時炸開，不等他回答，就一股腦往前跑。
林隊站在原地看著她好一會，看她手短腳也短的樣子，像一隻瘸腳的小豬在蹦跳著，他一時沒忍住，就笑了。真希望她永遠都是這樣樂觀的快樂小豬。
呆在原地，給她留出足夠作弊的時間，細細打量著她那活潑又笨拙的身影。
瘸腳的小笨豬轉身衝著林隊喊，“喂！夠啦！快點！這麽瞧不起我！”
這是小學上完思想品德課後，小於善要求小林隊永遠對自己做到的美德，簡稱“愛幼”。
林隊大笑，“確定？對自己這麽有信心？”
說完也不等她回答，大長腿一步一跨，不一會就超出於善辛苦攀爬的那段距離。再過一小會就負手站到前方的樹蔭裏，好像絮絮叨叨在說些什麽。
話吹在風裏，什麽也聽不到。於善想，聽不清最好，我啥也不想聽。混小子！
自知輸定了，於善便也開始悠閑了。心裏緋腹，就是讓你等！
於善仰頭望他，站得筆直的他，沒有說話了，隻對著她笑，安靜得就像他身後的樹。
少年是長在高高山坡上高入雲天的樹。
天空，在少年的身後一碧萬裏。雲朵，在湛藍裏隨風馳騁。而陽光，在棉白裏裂石穿雲般地灑落。從縫隙裏逃逸的光，把那位安靜的少年鑲嵌出熠熠金光，鎏金悠揚。
於善一時看得愣杵了，腳底像生了根，向地下延展開去。
她不禁呆呆地端詳著那位少年。心裏千萬種情緒，歸到最後隻有一句，讓時間就此停止吧！
少年跑回來，把手伸到於善跟前示意她拉上，“發什麽呆呢？”
於善眨眨眼讓自己回神，傲嬌地說：“發呆等你回來拉我啊！”
林隊笑了笑，他就喜歡她身上這種恰如其分發出信號的“快來幫我”。這是一種可愛的魅力，讓少年知道他心愛的女孩需要他的保護。
他是她的小英雄。
林隊輕輕地把於善拉近，把她環進懷裏，他輕輕低頭，嘴唇輕輕落在她的發絲上。
輕輕的，可莊嚴得就像是私定終生一般。
山間寂靜無聲，風也不動了。
如果火星一定要撞地球，就撞在這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