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天朗氣清, 正是騎馬踏春的好時候。
原本這個天氣，小十五都要纏著哥哥們帶他出宮玩的，可今日卻不行了。
他打今兒開始, 便開蒙了。
康熙寵他，特意在乾清宮給他弄了間屋子做書房。
小十五眼巴巴望著容歆, 怎麽說不樂意起床。
“皇額娘, 我覺得頭好疼, 該不會是病了吧。”
容歆伸手在兒子腦袋上摸了一下，“不會，哪怕病了也得去念書。”
“哎呀，可是我肚子突然好疼。”
小十五又捂著肚子開始裝起來。
“你再這樣，等你皇阿瑪下了朝，可就要挨打了？”
容歆從來不對孩子們動手，也就隻有康熙平日裏會揍小十五。
小十五聽到皇阿瑪三個字, 隻好恭順的放下自己的手。
“皇額娘好沒意思，動不動就搬出皇阿瑪來嚇唬兒子。”
他歎了口氣, 起床洗漱之後往外頭走。
“為何沒有轎輦。”
“你還想坐轎輦？今兒又不下雨又不落雪的, 自個兒走著去。”
小十五平日裏頭腿腳比狗都勤快, 如今居然為了不去上學躲懶耍滑頭了。
“好吧。”
小十五走了兩步, 隨即立馬折身回來一把抱住容歆的腿。
“可是我舍不得額娘, 能不能不去。”
原來皇子開蒙跟現代社會幼兒園小朋友一樣的，心不甘情不願。
“不行, 自個兒走過去, 否則皇額娘也要生你的氣了。”
容歆立馬板起一張臉，她雖說一直是個不管事的慈母形象, 但這涉及到兒子的前途, 自然不能隨意馬虎。
“知道了。”
小十五隻好點了點頭, 帶著兩個小太監依依不舍的走了。
乾清宮內，李光地已然等了有些時辰了。
他先前便聽聞這位十五阿哥同其他聰慧好學的阿哥們不大一樣，他這心裏頭還犯疑呢。
萬歲爺的這幾個皇子個個都是文治武功，沒有平庸之輩。
十五阿哥就算再怎麽差，勢必也是一位天資聰穎的。
見了小十五之後，望著這孩子機靈的大眼睛和圓圓的腦袋瓜，李光地越發覺得這孩子肯定也是個聰明懂事的。
“十五阿哥，不然先背一個千字文吧。”
李光地選了個最為簡單的，想著叫孩子放鬆放鬆。
“老師，千字文太簡單了。”
小十五搖了搖頭，那自信的表情讓李光地的雙眸立馬多了幾分讚賞。
“十五阿哥果真聰慧，千字文對您來說的確簡單了些。”
不像外頭人說的那樣嘛，李光地心裏頭感歎道。
“不如我來給老師背菜名吧。”
小十五朗聲笑道，不等李光地開口便流暢的將禦膳房一年四季的菜名都一一流暢的說了出來。
李光地有些懵了，“十五阿哥真厲害，口齒清晰，背的又快又準。隻不過今兒咱們要學史記，還是先將書翻開吧。”
他想著考這孩子是摸不到水平的，還是幹脆直接開始授課吧。
小十五卻搖搖頭，極為冷靜的從自個兒的懷裏掏出來一隻小雞崽，嫩黃色的小雞，被小十五放在桌上。
“老師，史記沒意思，我教你怎麽養小□□。”
李光地望著十五阿哥一本正經的天真模樣，心裏頭開始亂了。
好像，跟傳聞說的一模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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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小十五遲遲沒回來。
容歆原本想等著孩子回來一道用膳，不曾想到乾清宮的人過來傳話，說十五阿哥闖禍了。
“究竟怎麽回事？”
“萬歲爺發了好大的脾氣，叫十五阿哥老老實實麵壁思過。”
那傳話的太監急促的說著，卻偏偏說不到重點上頭。
“究竟是因為什麽叫萬歲爺大發雷霆？”
容歆無奈，耐著性子又問道。
“哦，是因為十五阿哥將李大人的胡子給燒了……”
小太監這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說道。
得！
容歆覺得自個兒胸前一股火直接竄了上來。
“這孩子不好好念書倒也沒事，怎的還對先生動手。”
容歆扶額，連忙帶著綠霧急匆匆往乾清宮去。
康熙臉色凝重，就坐在小十五身後批閱奏折、
小十五直直對著牆壁，時不時動一下撓癢癢。然即便他可以動，站了這大半個時辰，兩隻腿都站麻了。
“皇後娘娘駕到！”
聽到皇額娘來了，小十五激動的朝門外看過去。
“你以為你皇額娘是來救你的嗎？”
康熙冷聲一問，小十五像隻鴕鳥似的又將腦袋埋了下去。
容歆急匆匆走進南書房，瞧見兒子站在牆邊，抬眸看到康熙慍怒的眼神，心裏頭也跟康熙一樣生氣。
康熙這十五個兒子裏頭，隻有小十五最不聽話。
“臣妾來晚了。”
“皇額娘。”
小十五聽到容歆開口，趕忙委屈巴巴的望了容歆一樣。
“你給我老老實實站著。”
容歆果然不是過來給小十五求情的，一聲令下，小十五趕緊挺直了腰板，比剛才站的都要規矩點。
“萬歲爺，那位李大人沒事吧？”
康熙指了指桌上一個放大鏡，“李大人的胡子全被這小子燒沒了。”
文人喜好蓄胡須，為的便是有個美髯公的好形象。
李光地最為滿意的便是他這一把胡子，撚須之時頗有風雅之姿態，也將他胸中文墨彰顯的淋漓盡致。
卻不曾料到，他不過隻是沒收了十五阿哥的小雞，十五阿哥就趁他打盹之時用放大鏡點燃了他的胡子。
放大鏡聚光，這東西還是從前康熙教的。
沒想到這孩子學正經東西不行，這些玩意倒是一點就通。
“我是不是教過你要尊師重道？你可倒好，不好好念書也就罷了，居然還敢燒老師的胡子。”
容歆氣的團團轉，她小時候再皮也不像這孩子。
她四下找東西，正巧看到放在燈盞旁邊挑燈的銅棍。這棍子足有拇指粗細，容歆徑直拿到手上，隨即便要去揍這混小子。
“你這是做什麽。”
康熙臉色立馬變了，趕忙走上前抱住容歆。
這嚴父慈母突然掉了個個兒。
“我教訓兒子啊。”
康熙無奈搖頭，容歆原來還有這麽暴脾氣的時候。
“口頭教訓就行了，這棍子打下去，人都廢了。”
康熙可舍不得，容歆說不願意再生了，那小十五就是他倆唯一的兒子呢。
小十五後背都冒出了涼氣，嚇得整個人縮在一處。
沒想到皇額娘居然真的想揍他，也沒想到皇阿瑪居然會攔著。
“臣妾隻覺得對不住萬歲爺。”
容歆抿唇，略有幾分愧疚。
康熙的皇子們哪個不是人傑地靈的，容歆雖說自個兒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也不指望小十五有多出彩，但至少別拖後腿吧。
“孩子隻不過性子皮了些。”
康熙見容歆氣的直哭，趕忙朗聲道。
“還不過來給你皇額娘磕頭認錯，看把你皇額娘氣的。”
小十五聽說皇額娘哭了，連忙回過頭看。
容歆果真坐在康熙身邊，哭的梨花帶魚。
小十五登時有了幾分愧疚，他隻是不想上學，所以才搗亂。沒想到皇額娘竟會這麽難過。
小團子乖乖巧巧跪到容歆麵前，三跪九叩，磕的地板砰砰作響。
“皇額娘，兒子錯了，兒子往後再不搗亂了。”
容歆蹙眉，壓根不相信小十五的話。
“皇額娘，您就別傷心了。我明兒就提著歉禮去給老師賠罪。”
小十五伸手扯了扯容歆的衣袖，瞧見容歆哭成這樣，他也要跟著哭了。
“當真？”
容歆這才止住了哭，低聲問他。
“嗯嗯！”
小十五快速而又堅定的點了點頭，隨即撒嬌般靠到容歆腿上。
“兒子真的錯了，兒子往後一定好好跟著老師念書。”
“你若能好好念書，那本宮就每日燒高香了。”
容歆推開小十五的腦袋，轉身撲進康熙懷中。
康熙無奈的揉了揉小十五的腦袋，“你瞧，皇額娘什麽時候哭的這麽傷心過？”
小十五咬唇，愧疚的低下了自個兒的小腦袋。
額娘的確從來沒有這般傷心過，皇阿瑪平日裏頭若是惹惱了額娘，都是很快道歉的。
“我以後再不敢了。”
小十五抿唇，很是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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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小十五果真起得很早，專門挑了禮物，叫四哥帶他去找老師賠罪。
胤禛也聽說了小十五的事跡，一路上笑的合不攏嘴。
“你這性子也真是厲害。”
“四哥，別笑話我了。”
二人馬車停在李家門口，卻沒料到門口還停著一輛。
胤禛對這馬車極為眼熟，帶著小十五走進去，果真迎麵撞到了八阿哥。
八阿哥也是李光地的學生，看來是專門來慰問老師的了。
“四哥，十五弟。”
八阿哥顯然沒料到他們兩個會過來，臉上不自覺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卻又很快用笑容掩飾掉了。
“今日我得了一副墨寶，過來同老師一道鑒賞。”
他們師生素來關係不錯。
小十五沒多想，胤禛卻抿唇，隨即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就打算回去了嗎？”
這個點就過來了，估摸著寅時便起身了吧。這八阿哥還真是夠尊師重道的，曉得自個兒的老師受了委屈，一刻也等不了，急急忙忙的就來了。
“對。”
八阿哥連忙點頭，隨即同二人略微寒暄了幾句之後，便上馬車走了。
“四哥你在看什麽呢？”
小十五見胤禛的眼神遲遲望著那逐漸離去的馬車，歪著腦袋小聲問道。
胤禛搖頭，原先他隻覺得八阿哥是個可憐的孩子。
但是最近這些日子，八阿哥的行為是越來越……鑽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