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康熙瞧見索額圖這誠惶誠恐的模樣，複又想起昨兒個夜裏赫舍裏容歆那張驚慌失措的小臉蛋來，看來那小丫頭沒騙人。
果真在府裏就很能吃。
“請萬歲爺多多擔待，那丫頭……”
索額圖額頭上立馬落了汗，趕忙著搖頭。
“歆小主，歆小主興許是還小的緣故。”
“你莫慌，朕又不是養不起她。”
康熙抬手，示意索額圖將一顆心好好擱到肚子裏頭。
“是，微臣多謝萬歲爺體恤。”索額圖抿唇，他瞧上去比昨兒被抓包的容歆還要羞愧萬分。
康熙饒有興致觀察著索額圖，隨即清了清嗓子朗聲又問。
“你的那位三格格身子可好些了。”
索額圖聽了此話，把嘴角略微朝下抿了抿，隨即拱拱鼻子。
這是心虛的表現，康熙都瞧在眼裏，心裏頭明鏡似的。
那個才十歲的丫頭顯然是臨時被推進宮的，至於索額圖的那位親生女，恐怕不是真的生病。
“多謝萬歲爺掛念，微臣那個不成器的女兒到今日還下不來床。”
這當初索額圖同太皇太後和康熙商議時，並沒定下究竟是哪位姑娘進宮。
故而索額圖才有得退路可走，康熙就算瞧明白了事情內裏，也不大好發作。
“要不要讓宮裏頭的太醫去瞧一瞧？”
“萬歲爺聖意微臣本不該拒絕，隻是她膽子小，眼下越發不濟。見了外男隻怕要嚇到，府裏頭的大夫雖說比不上宮中禦醫，卻也勉強是打小瞧著她長大的，更為便宜些。”
索額圖兩三句話回了康熙的‘美意’。
康熙微微頓首，把手裏頭的紫毫繞了一圈，“既如此，那朕就祝願你家格格早日康複了。”
黑眸無波，卻叫索額圖莫名心上一緊。
隨著康熙年歲漸長，他的脾性和手段也是愈發的難以捉摸。
不過這回索額圖倒是聽得極為明白了，她們家容瑜恐怕這兩三年內身子都不可以好轉。
這一拖至少十八……
三年內不好相看人家，容瑜說的心上人隻怕也不敢再議親的。
“微臣謝萬歲爺聖願。”
有得必有失，康熙不喜歡旁人糊弄他，自然會計較此事。
容瑜的親事也隻能往後拖了，索額圖這回心裏頭真真兒成了亂麻一團，那丫頭恐怕又要哭好幾場。
真是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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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索額圖犯愁，容歆卻樂得自在逍遙。
去慈寧宮點卯後回來，禦膳房送來的膳食單子果真同貴妃的一樣。
“奴才先給歆格格您賀喜了，眼下才進宮幾天呐就有這樣的聖恩，這往後奴才可就仰仗主子您啦！”
黃連比他自個兒升職了都高興，小嘴叭叭的，哄得容歆高興極了。
“有勞黃公公親自跑一趟。”
“主子您可千萬別說這樣的話，這不是折煞奴才嗎？”
黃連趕緊擺手，點頭哈腰接過綠絲遞過來的二十兩銀子。
誰叫容歆今兒個高興呢，千金難買她吃得飽不是？
“我今兒想吃冰糖燉燕窩，主菜就按照這個單子上都來一份，尤其是這個雲片豆腐，上回吃了嘴裏頭還念著味道呢。
今兒還有三鮮丸子呢，記得給我挑最大的送來。”
容歆拿著單子，笑得合不攏嘴。
她到了今早上這個時候還沒緩過神來，沒料到康熙是個這麽好說話的性子，早知如此她還求太子爺做什麽呢。
那小子是個不靠譜的，飯都沒吃完，轉頭就把她給賣了。
“是，奴才都記下了。”
黃連接過菜單，一對綠豆眼幾乎快瞧不見縫了。
“奴才有句話想著告訴格格您。”
“你說。”
黃連壓低了聲音，輕聲道。“昨兒太子爺挨了罰，打今兒個起不能出毓慶宮的門，罰抄資治通鑒五十遍。”
容歆聽罷，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這胤礽挨了罰，她卻領了賞，康熙這是何意？
“這事兒奴才想著同格格您也有關係，故而多句嘴。”
黃連能夠年紀輕輕在禦膳房站穩腳跟，也是有幾分真本事在身上的。
旁的不論，單說他這溜須拍馬、消息通天的手段，宮裏頭幾個人有呢。
雖然昨兒個胤礽將晚點送來儲秀宮的事兒，並沒往外傳，然黃連卻打聽出了個七七八八。
“難怪今早上太子爺又沒去慈寧宮，原來是有事絆著了。”
容歆上一秒還在怪胤礽不仗義，這一秒便心疼起來。
那可是資治通鑒呐，手抄五十遍，還得用毛筆，想來字也不能差。
容歆想著想著便皺起了眉頭，手腕子莫名酸澀起來。
“奴才多嘴，還請格格千萬別往外說。眼下奴才得去給您準備早膳了，先行告退。”
黃連賣了個乖，極為恭順福身走了。
容歆等人走遠，適才拉著綠絲的手轉身回到鳳光室。
“你去將我第三個箱子暗格裏頭的薩其瑪拿出來。”
“格格？”綠絲詫異，把個臉拉的老長。“您怎麽還有宮外的吃食！”
“自個兒備的。”
容歆揚唇笑了笑，狡兔尚且三窟，更何況她這個資深吃貨。
薩其瑪能放的時間長著，容歆是為了給自個兒未來留念想才帶進來的。
“那您昨兒夜裏還當著萬歲爺的麵發誓。”
綠絲咬唇，嚇得小嘴都沒了血色。
她們大清土著最信誓言，等閑不敢朝著神明起誓的。
“你還是太年輕，誓言若有用，還要慎刑司做什麽？”
容歆推了一把綠絲，叫她趕緊去找東西。
胤礽那孩子為著她的事受罰，她不能無動於衷。
薩其瑪她帶的多，給那孩子一塊嚐嚐味道也是好的。
再說了，今兒個她親自帶過去看著胤礽吃完，莫非還能出事？
“可是……”綠絲卻猶豫，她沒這個膽子。
昨兒個被康熙那麽一嚇唬，綠霧夜裏發了燒，到今兒個才恍恍睡過去。
連綠霧那樣聰明的人兒都被嚇成這個樣子，綠絲自知是蠢笨的，實在不敢跟著主子冒險。
容歆無可奈何敲了敲綠絲肚子，“你把心放到肚子裏去，萬歲爺沒有你想的那麽嚇人。再不去，我可生氣了。”
無法，主子的吩咐是不能反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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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歆用完早膳，揉了揉自個兒突出的小肚腩，心滿意足擱下筷子。
桌上頭八個金碟，一個大海碗，全部被吃的幹幹淨淨，沒一點剩下的。
禦膳房的奴才們來收碗的時候，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
吃飽喝足，自然要走走路消消食兒。容歆叫綠絲帶上巴掌大小的薩其瑪，拿幹淨帕子仔仔細細的包好，擱在送胤礽的泥人玩具底下。
不仔細瞧壓根看不出來，隻是綠絲的表情很是凝重。
“放鬆些，沒得叫人以為你是偷東西的賊。”
容歆小小的身板子，性子卻大大咧咧。
昨兒個同樣是吹冷風，綠霧病的起不來床，她一點事兒沒有。
所以怎麽說呢，人要多吃飯，養的白白胖胖的自然無病無災。
二人一路從儲秀宮開始溜達，因容歆肚子比較撐，故而走的略慢些。
天氣不錯，秋風卻還是帶著涼意。
宮牆偶有幾處斑駁，瞧著像是孩童即興創作的塗鴉，竟顯出幾分人情味來。
路上宮女見了容歆都客客氣氣的行禮，叫她一聲格格。
她越發高興，神清氣爽行至毓慶宮。
腳還沒邁進正殿，便聽到裏頭胤礽嘟囔。
“怎麽著偏隻罰我一人！抄這麽多遍，本太子手都要斷了。”
容歆示意小太監不必通傳，她隔著灰青的紗簾子悄默聲歎出半隻眼睛看。
小手輕輕拽著簾子邊，盡量不叫胤礽發現她。
“我的太子爺，萬歲爺昨兒個不是說了嘛，您什麽時候抄完什麽時候才能出宮呢。”
胤礽一麵扔紙團，小邱子一麵跟著撿起來。
“早知今日，昨兒個本太子就不該貪圖那點糖炒栗子。並不見有多好吃，反倒叫本太子受這樣重的刑罰。”
那可是五十遍啊，還得寫大字。
胤礽聰慧，平日裏過目不忘，素來不樂意抄書。
抄書原是那些個蠢笨之徒用的蠢笨之法，胤礽瞧不上。
“得了吧，您今兒想起來說不好吃了。也不知昨兒是誰一口氣吃了一整包。”
小邱子手裏頭捏著紙團子，輕聲念叨。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胤礽把個下巴一抬，做出凶狠的樣子。
他自以為凶狠，實則沒半點威懾力。
容歆沒忍住笑出聲，她一把掀開紗簾，“太子爺何苦跟個小太監過不去呢。”
胤礽瞧見容歆蹦躂著走將進來，頓時歇了氣焰。
“歆娘娘，你何時來的。”
“來的不早，隻不過適才太子爺說的倒是都聽到了。”
容歆瓷娃娃般的頂漂亮的臉閃過一絲狡黠，她回頭為難的望著綠絲。
“看來太子爺並不喜歡咱們從宮外帶進來的吃食。”
綠絲正緊張著，僵硬的笑都笑不起來，隻勉強**了兩下嘴角用作回應。
“沒法子，看來今兒白跑一趟了。”
容歆見綠絲並不配合自個兒，隻好自己來。
“歆娘娘，本太子不是針對你的意思。”
胤礽趕忙朗聲叫住容歆，隨即給屋子裏的奴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下去。
胤礽鬼機靈，哪裏聽不出容歆的話外之音。
“今兒個還有糖炒栗子嗎？歆娘娘。”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