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他們縣城處於C市和Y市兩個大城市的交界處, 所以來這趕火車的人還真不少。

周楠第一次見到眾人口中的火車,綠色的外皮,長長的車廂, 像一隻長青蟲。

火車一到站, 眾人就提著大包小包瘋狂往上擠,季鵬濤也不例外, 一手提著行李,一手拉著周楠。

而周楠則是抱著阿澄,緊緊跟在季鵬濤的身後。

就算他們這麽快,等他們到自己的臥鋪車廂時,放行李的架子上也堆滿行李了。

季鵬濤環視了一圈周圍,直接將行李往床下塞。這也是季鵬濤第一次坐火車,難免有些緊張。

不過看著他身後的周楠和周燦澄, 季鵬濤還是鎮定自若地說道:“我們是中鋪和下鋪, 你睡哪裏?”

周楠抬頭看了看麵前的三層床, 眉頭微皺著,“我還是下鋪吧!”

這中鋪那麽高,萬一她摔下來了怎麽辦!

季鵬濤笑了笑,“那行, 你先抱著阿澄, 我幫你把這個床單被套換一下。”

知道周楠嬌氣,肯定不能接受這火車上被很多人蓋過的被套,所以他就給周楠從家裏拿了一套替換的。

周楠抱著阿澄點了點頭, 阿澄自從上火車後, 就趴在周楠懷裏東張西望, 一臉的好奇。

等季鵬濤將床單換好, 對麵床也來人了。一個穿著灰色衣服的老太太和一個梳著兩個麻花辮的青年女人。

老太太手中提著大包小包, 一邊走還一邊對著青年女人抱怨道:“讓你走快點你不信,你看看,這些放東西的地方都被占完了。”

青年女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四五,懷裏還有一個和阿澄一般大的嬰兒。青年女人左手抱著嬰兒,右手提著一個塑料桶,額頭上的碎發落下來,她也沒時間整理。

灰衣老太太拿著兩張票走到了季鵬濤的麵前,“小夥子,你幫我看看,這兩張票是這裏的嗎?”

季鵬濤接過票看了一眼,然後就點了點頭,“沒錯,是這邊的中鋪和上鋪。”

灰衣老太太環視四周,先將自己的行李,包括青年女人手中的那個桶一股腦得全部塞進了床下,然後就對著季鵬濤笑了笑,“小夥子,你是這個下鋪嗎?”

季鵬濤微抿著嘴唇,點了點頭,大概猜出來老太太想要說什麽了。

灰衣老太太立馬從包裏摸出來兩個窩窩頭,對著季鵬濤笑道:“小夥子,嬸子這麽大個年紀了,還帶著個奶娃娃,能不能用上鋪的票和你換一換呀。”

季鵬濤也對著老太太笑道:“真不好意思,我這也帶了一個奶娃娃,不方便和你換。要不你找其他人試試?”

灰衣老太太的臉色刷的一下就沉下來了。看了眼周楠懷中白白嫩嫩的阿澄,翻了個白眼,“你這就是個閨女吧,我那個不一樣,我這可是個小夥子。脾氣還不好,哭起來一輛車都聽得到,為了不打擾你們休息,你還是和我換了吧!”

季鵬濤還是繼續搖頭,“那真是不巧了,我家這個也是個小夥子,到時候吵到你了,還請你不要怪罪。”

老太太見季鵬濤油鹽不進,直接翻了個白眼,然後就坐到了她那邊的下鋪,嘴裏小聲念叨著:“小夥子還長那麽白淨,長大了也就是個小白臉。”

周楠的臉色立馬就沉下來了,“看到長得白一點的就以為是女孩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某人眼瞎呢!”

跟在陳秀蘭身後學了這麽久,論懟人她就不在怕的!

老太太一聽,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站起來就想找周楠算賬。

而季鵬濤則是眉頭緊皺,擋在了周楠麵前,冷眼看著老太太,從氣勢上壓倒老太太。

還在一旁的青年女人立馬走上前,拉了拉灰衣老太太的袖子,“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吧。”

灰衣老太太順勢就往青年女人那邊倒,趴在**哭天喊地,“哎呦,我兒子在外當兵,保家衛國。沒成想她的老媽居然在火車上被人欺負了,這兩口子仗著自己身強體壯,欺負我一個老婆子啊!”

聽著老太太的哭喊,周楠莫名在她身上找到了陳秀蘭的影子。不過陳秀蘭才不會像她這麽不要臉呢!

老太太的哭喊將整個車廂的人都吸引了,紛紛探頭探腦。

一個剪著一頭齊耳短發,身穿綠色軍裝,手裏還提著一個軍綠色行李袋的年輕女人也來到了這個車廂,順著手中的票,走到了老太太坐的那個的床位麵前,向老太太問道:“老人家,你這是怎麽了?”

老太太一邊抹淚,一邊哭訴著:“我帶我孫子去看他爸爸,可惜隻買到了上鋪的票。我看著這個男人住在下鋪,就想找他換一換,我不就是沒看到他媳婦懷裏還有個小孩嗎?他媳婦就罵我眼瞎。這個男人也黑著一張臉,就跟要打人似的。”

軍裝女聽了老太太的哭訴後,直接皺起了眉頭,轉過身就開始批評季鵬濤和周楠,“這個老人家年紀大了,你們怎麽就不能讓著點呢。更不要說他的兒子還是在外衝鋒陷陣的軍人,值得我們尊重。”

周楠緊緊抱著阿澄,瞥了一眼軍裝女手中的車票,直接翻了個白眼,“你那麽尊敬她,你怎麽不把你自己的下鋪和她換呢!”

周楠這話一出,灰衣老太太的哭聲都小了不少,直接對著軍裝女疑問道:“小姑娘,你也是下鋪啊!”

軍裝女一愣,她就是想著這火車要坐兩天兩夜,才特意讓她爺爺給她買的下鋪。

看著麵前滿臉皺紋的老太太,又看了還在一旁看好戲的周楠,軍裝女隻能尷尬一笑,對著老太太點了點頭。

灰衣老太太一聽,眼珠子都亮了幾分,“看你這身衣服,肯定也是軍人吧,看著我們這些軍屬吃苦受罪,你一定不忍心吧!”

軍裝女眉頭微蹙,“我也隻是文工團的。”

灰衣老太太當即就拍響了大腿,“文工團好呀,我兒子說,文工團的都是人美心善的,經常到他們駐地慰問演出。”

旁邊的周楠也開始冷嘲熱諷,“要得無事,少管閑事,有本事管到底唄!你就和這個老太太換了,又怎麽樣!反正這老太太不是你尊敬的人嘛!”

季鵬濤低頭強忍著笑意,這周楠將平日裏陳秀蘭懟人的精髓學了個十成十,那表情更是活靈活現的,讓他有一種陳秀蘭附身的即視感。

聽著老太太的誇獎,和周楠的冷嘲熱諷,軍裝女有一種刀架在了脖子上的感覺,幾個深呼吸後,軍裝女一臉僵笑地將自己的火車票遞給了老太太,“要不嬸子你就睡我這個下鋪吧!”

灰衣老太太先是笑著點點頭,然後就從自己的兩張火車票中翻找一下,將上鋪的那張遞給了軍裝女,“不愧是人民解放軍,都是人美心善的。”

灰衣老太太說完後還衝著季鵬濤得意一笑,你不給我換又怎樣,我還不是睡到了下鋪!

季鵬濤嘴角閃過一抹輕笑,然後就對著旁邊的周楠說道:“床單換好了,你站累了就過來休息休息。”

周楠對著灰衣老太太不屑的癟了癟嘴,然後就提胸抬頭坐到了自己的那個下鋪。

盡管和老太太麵對麵,但周楠的表情絲毫不虛,說我的兒子長大了是個小白臉,我看你的孫子長大了就是個黑臉怪!

而這邊的軍裝女接過了老太太手中上鋪的火車票,原本還想將她的行李塞到床下麵,卻發現床下已經被塞地滿滿當當。

軍裝女隻能拿著手提包慢慢爬到上鋪,將手提包放在了自己的腳邊,而她隻能蜷縮身子躺了下來。

灰衣老太太見軍裝女上去後,就對著她身旁的青年媳婦冷臉道:“鐵樹交給我帶著就好了,你要想休息就自己上去躺著。”

軍裝女剛躺下,就發現老太太旁邊的那個青年女人將手中的孩子遞給老太太後,就爬上了中鋪。

軍裝女皺眉:“嬸子,你不是說你是上鋪的嗎?”

灰衣老太太抱著他孫子,哈哈一笑,“我是上鋪的呀,不過我兒媳婦是中鋪的。”

軍裝女氣結,上鋪是三個床位中最窄的一個床位,她拿下鋪的票和老太太換,老太太就算給她中鋪的,她也會好受一點呀!

坐在對麵的周楠看見軍裝女被灰衣老太太氣的啞口無言,“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讓你不分青紅皂白,就上來多管閑事。

軍裝女聽到了周楠的笑聲,瞪了周楠一眼,一聲冷哼,然後就轉過身子,背對著周楠。

盡管灰衣老太太人品不怎麽好,但她還是說了一句實話的。

那就是他的小孫子脾氣真的很不好,哭起來真的一列車都能聽到。

看著阿澄也在這哭聲中變成了一張苦瓜臉,本來眉毛就沒長幾根,眉頭還緊緊皺在一起,周楠連忙抱著阿澄輕聲哄著。

為了不讓阿澄哭出來影響乘客,周楠直接從袋子裏拿出來一塊雞蛋糕,掰下來一點喂到了阿澄的嘴邊。阿澄嘴裏有了吃的東西,神色才逐漸舒緩。

陳秀蘭說過,孩子養得越糙越不容易生病,所以自從阿澄周歲後,周楠他們吃什麽都喜歡弄一點喂阿澄。

阿澄剛開始還不習慣,多吃上幾次,阿澄也吃上癮了,對於周楠的投喂,可謂是來者不拒,尤其是雞蛋糕和桃酥。

一個嬰兒扯著嗓子的的哭喊聲帶動了整個車廂的氣氛,大家都罵罵咧咧的。

旁邊隔間直接走出來一個壯漢,對著灰衣老太太怒斥道:“你就不能哄一下這孩子嗎?照他這種哭法,我們還怎麽睡覺!”

灰衣老太太在壯漢的眼神下不由得發抖,對著壯漢笑了笑,然後就顫聲道:“他就是尿了,我給他換個尿布就好了。”

還在中鋪的青年女人趕緊爬下床,幫孩子換了一塊幹淨的尿布,但是孩子還是哭個不停

青年女人又隻能帶著孩子到廁所,給他喂奶。依舊沒有用。

青年女人隻能向灰衣老太太求助,“媽,鐵樹一直哭,怎麽辦呀!”

灰衣老太太低頭思考片刻,隻見她眼珠子一轉,就將視線看向了周楠,“小媳婦,你剛剛喂你兒子吃的那個點心能給我一塊嗎?”

周楠都愣住了,她們早上才吵了一架,也不知道這個老太太是哪來的臉,還向自己討要東西。

周楠直接冷臉道:“不給!”

灰衣老太太瞪了周楠一眼,“你這個小媳婦怎麽這麽不懂事呢!我孫子一直哭,最先吵到的就是你的兒子吧!”

季鵬濤見狀,直接對著老太太笑了笑,“剛剛那可是雞蛋糕,分嬸子一塊也不是不行隻不過嬸子可要給我們一塊錢,這東西,老貴了!”

灰衣老太太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就這麽個小東西還要一塊錢,你還不如去搶呢!”

還在旁邊的壯漢聽著這震耳欲聾的哭聲,不耐煩地瞪著老太太,“你什麽時候才能哄好!我告訴你,我媳婦還懷著孕呢,要是吵醒了她,我跟你沒完!”

灰衣老太太摸了摸自己額頭的虛汗,顫聲道:“馬上就哄好,馬上就哄好。”

灰衣老太太說完後,就從包裏摸出來兩個窩窩頭,在嘴裏嚼碎後,喂到了鐵樹嘴裏。

鐵樹嘴巴裏有了可以磨嘴的東西,這才停止了哭泣。

而周楠看著老太太將自己嘴裏吃了的東西吐出來,喂到小孩的嘴裏,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還好她媽沒有這樣喂過阿澄,否則她真會受不了的。

周楠不知道的是,在她的小時候,陳秀蘭就打算這樣喂她的,是她拚命大哭,死命反抗,才讓陳秀蘭放棄了這種喂法。

火車一直前進,又過來兩站,周楠她們上鋪也來人了。一個穿著藍色外套,背著一個黑色大包,頭發挽成一團的中年婦女。

藍衣女從包裏摸出來一塊桃酥然後就將她的布包甩到了上鋪,站在周楠旁邊,一邊吃一邊對著周楠笑道:“大妹子哪裏的人呐,怎麽一個人帶孩子。”

周楠抱著阿澄往旁邊挪了挪,陳秀蘭說過,遇到陌生人搭話不要理,不是小偷就是人販子。

藍衣女看著周楠不理她,也不生氣,直接坐到了周楠旁邊,看著周楠懷裏的阿澄笑道:“這是你兒子吧,長得真好看。現在能吃輔食了嗎?要不要吃一點這個桃酥?”

藍衣女說完就掰下來一小塊桃酥,準備喂到阿澄的嘴裏。看著阿澄真的張開嘴,準備吃藍衣女的桃酥,周楠猛地站了起來,斜眼看著藍衣女,冷冷道:“我丈夫去餐車打飯,馬上就回來了,你的桃酥還是留給你自己吃吧!”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周楠原本隻是懷疑,現在她卻敢肯定了,這個藍衣女肯定不是什麽好人,哪有一上來就喂別人家小孩吃東西的。

看著周楠的冷臉,藍衣女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就將手收了回來。“我這不是看你兒子長得可愛,想逗逗他嘛!”

還在一旁的灰衣老太太見狀,立馬對藍衣女笑道:“她不要你可以給我呀,正好我可以喂我的孫子。”

藍衣女這才看到角落裏抱著孩子的灰衣老太太,對著老太太緩緩一笑:“正好我也吃膩了,這塊桃酥就給你吧!”

灰衣老太太笑容滿麵接過桃酥,“那真是謝謝你了。”

藍衣女就坐在周楠的**,對著灰衣老太太笑道:“我是去京市,大姐你是去哪裏的?”

灰衣老太太一邊吃著桃酥,一邊對著藍衣女說道:“那真是巧了,我也是去京市的。”

周楠就看著灰衣老太太將吃過的桃酥再放進了鐵樹的嘴裏,偏偏鐵樹還吃得津津有味。

而灰衣老太太那因為說話而露出的發黃的牙齒,不由得讓周楠打了一個寒顫。就算再看一次,她還是接受不了這種喂法。

藍衣女歎了口氣,“還是大姐你運氣好,搶到了一張下鋪,不像我,提前了大半個月,都隻能買到上鋪的。”

灰衣老太太一聽,不由得挺直了胸口,“我之前還想坐硬座呢,畢竟硬座便宜呀。但是我那個在部隊當兵的兒子心疼我這麽大的歲數了,還要帶著孫子去部隊看他,直接給我買了兩張臥鋪。”

藍衣女詫異地看了老太太一眼,“兩張?”

灰衣老太太點了點頭,“可不是嗎,我和我兒媳婦一起的,中鋪那個就是我的兒媳婦。”

藍衣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大姐你有福氣呀,兒子在部隊肯定也是個不小的官吧,一買就是兩張臥鋪。”

灰衣老太太擺了擺手,“也沒有那麽厲害,我兒子在部隊也就是個連長。”

藍衣女對著灰衣老太太笑了笑,“我不是在上鋪嘛,爬上爬下不方便,就想著拿塊桃酥出來和下鋪的打好關係,方便坐一下。沒成想還被人當成了壞人。”

藍衣女說完後,還斜眼看了周楠一眼。

灰衣老太太也跟著她看了周楠一眼,不屑地說道:“對麵那兩口子都是眼高於頂的,你別和他們一般見識。就連我上午也被他們罵了一頓呢!”

藍衣女一聽,頓時來勁了,急忙追問灰衣老太太發生了什麽事。

灰衣老太太又將上午給軍裝女的那個說法再給藍衣女說了一次。

周楠直接翻了一個白眼,原本還想提醒這灰衣老太太兩句,但看灰衣老太太這嘴臉,就算她說了也白搭。

藍衣女頓時瞪大了眼睛,上下審視了一眼周楠,然後就從周楠的**站了起來,走幾步後坐到了老太太的旁邊。

對著老太太悄聲說道:“這小媳婦看著人模人樣的,沒想到嘴還那麽毒,真是沒教養,一點尊老愛幼都懂。”

而周楠則是對著藍衣女一聲冷哼,然後就拿著阿澄幹淨的尿布拍了拍藍衣女剛剛坐的位置,將嫌棄表現得淋漓盡致。

對麵的藍衣女自然也沒錯過周楠的這個舉動,不屑地癟了癟嘴,“這出門在外還窮講究。這下鋪連坐一下都不行了!”

灰衣老太太可算是找到了同道中人,又將上午她跟周楠討要糕點,周楠拒絕她的事情說了出來。

藍衣女不斷搖頭,看著周楠的眼神越來越鄙夷,“不就是一塊糕點嘛,瞧把她能幹地!大姐你別怕,我那裏還有糕點,一會兒我給你拿兩塊。”

灰衣老太太搓了搓手,笑道:“這怎麽好意思呢!”

藍衣女拍了拍灰衣老太太的手,“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再說了,這兩天我還想坐一下你的下鋪呢!”

灰衣老太太直接笑道:“隨便坐,我可不像對麵那個小媳婦那樣不近人情,這下鋪本來就是給人坐的嘛!”

藍衣女和灰衣老太太說了好久的話,直到季鵬濤從餐車買完飯,兩人都還沒說完。

季鵬濤看著這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詫異地看向了周楠。

周楠對著季鵬濤擺了擺手,不願多說,接過季鵬濤手中的盒飯就默默吃了起來。

她覺得對麵這兩人腦子都有坑,自己和她們多說一句話都會拉低她的智商。

而藍衣女和灰衣老太太看見季鵬濤回來後,態度明顯收斂了許多。

盡管還是在說著悄悄話,但是說的卻不是周楠了。

季鵬濤隻能雲裏霧裏地聽著兩人聊天,然後和周楠一起吃著盒飯。

等藍衣女去上廁所的空隙,周楠看了看灰衣老太太懷裏的孩子,還是忍不住對中鋪的那個青年女人提醒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覺得你最好將自己的孩子看好。”

中年女人看著突然對她說話的周楠笑了笑,然後就趴在**對著床下的灰衣老太太皺眉道:“媽,我也覺得那個女人有問題。”

灰衣老太太白了周楠和中年女人一眼,“你們懂什麽,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飯還多。那個女人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個好人。”

隻不過灰衣老太太說完後,還是在心裏起了疑惑,平白無故給她送點心,還陪她聊天,難不成真是有問題。

等藍衣女子回來後,周楠就發現灰衣老太太明顯對她疏遠了不少,看來自己剛剛的話還是有用,這讓周楠也鬆了一口氣。

晚上,周楠就看著藍衣女爬到了上鋪,準備睡覺。不知道為什麽,周楠這心總是不上不下的,腦子裏全是陳秀蘭的那一句話,“遇到陌生人搭訕一定不要理,不是人販子就是小偷。”

周楠抱著阿澄站了起來,搖了搖睡在中鋪的季鵬濤,“季鵬濤,我想睡在上麵。”

季鵬濤一愣,“那阿澄怎麽辦?”

周楠想了想,然後才緩緩說道:“我把她放裏麵就好了。”

季鵬濤皺眉:“那你摔下來了怎麽辦?”

周楠打量了中鋪到地上的距離,眉頭微蹙,“看著不高,應該沒事。”

總不至於把她摔殘了吧!

季鵬濤見周楠一直堅持,也不再反對了。先將阿澄放到中鋪,然後下來扶著周楠爬上去。

等到周楠到中鋪躺下後,才發現中鋪其實挺高的。為了不讓自己摔下去,她隻能讓阿澄貼著牆,而自己則是貼著阿澄睡。

還在另一邊的灰衣老太太也注意到了周楠的動作,不動聲色將懷中的寶貝孫子往裏靠了靠,然後再將自己的手搭上去。

第二天早上,灰衣老太太醒來後,第一反應就是看了眼還在自己懷裏的小孫子,看著鐵樹還在她懷裏睡得香甜,直接對著周楠翻了一個白眼,她說她閱人無數,怎麽可能分不清好人壞人,都怪這小媳婦在那裏危言聳聽。

而這邊的藍衣女看見灰衣老太太醒了,立馬將她剛買的包子遞了一個給灰衣老太太,“大姐,快趁熱吃,這可是我剛買的呢。”

灰衣老太太完全不客氣,接過包子就吃了起來,然後還對著中鋪的周楠諷刺一笑,“大妹子,你是不知道。昨天你去上廁所後,對麵那個小媳婦一直說你壞話,說你不是個好人。還是我幫你懟了回去了,你長相慈眉善目的,又懂事又大方,也就對麵的眼瞎才說你的壞話。”

周楠早就睡醒了,隻不過一直沒下床而已。聽著灰衣老太太的話,周楠轉過身子,白了灰衣老太太一眼,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而藍衣女則是對著灰衣老太太歎了一口氣,“哎,這人跟人相處,還是要講究緣分的。我就和你有眼緣,我的包子也就分給你吃。”

灰衣老太太滿意的笑了笑,“這車上那麽多人,我也就和你聊得到一起。”

灰衣老太太看著藍衣女還站在一旁,立馬將她拉到了自己的**,“你過來坐**吧,**軟一點,我們還能離得近一點,方便聊天。”

這火車還要走一天一夜,不如和人聊聊天來消磨時間。

還在下鋪的季鵬濤看著周楠醒了,和她打了聲招呼,就到餐車去買早飯了。

而周楠也慢慢下了床,開始給阿澄換尿布。火車一直前進,也一直搖來搖去的。阿澄可能是感受到了搖搖床的樂趣,就算醒了,也不哭不鬧,就趴在周楠的懷裏,望向窗外。

火車上的早飯並不好吃,也有可能是周楠沒有胃口。反倒是阿澄吃得津津有味的,一邊看著窗外,一邊接受著周楠的投喂,不知不覺,一整個包子皮都進了阿澄的肚子。

大概是早上八點左右,周楠就看著對麵床的那個軍裝女也爬下了床,似乎是行李裏的吃的吃完了,要到餐車那邊去買些吃的。

灰衣老太太看見軍裝女還對她笑著打了聲招呼,但是這次軍裝女並沒有給她好臉色,目不斜視,直接往餐車的方向走去。

藍衣女看著軍裝女這樣,又好奇地對老太太提問,“她這又是什麽情況?擺著一張臭臉給誰看呢!”

藍衣老太太又將軍裝女給她換床位的事情說了出來,隻不過,在她的口中,卻成了軍裝女換了床位後悔了,所以才給她臉色看。

這讓藍衣女不由得咋舌,“這都是些什麽人呐!”

見識了灰衣老太太倒打一耙功力的周楠搖了搖頭,一聲輕笑。

陳秀蘭說得果然沒錯,這世界上可憐人多了去了,但不要臉的人也多了去了,最好不要讓自己同情心泛濫。

軍裝女似乎忘帶了什麽東西,折返回來拿的時候正好聽到了灰衣老太太和藍衣女的聊天。

軍裝女冷著一張臉站在灰衣老太太麵前,看著旁邊周楠似笑非笑的表情,握緊了拳頭。

直接對著灰衣老太太伸出一隻手,“你睡了的下鋪我也不想要了,但是上鋪和下鋪買票時的差價你必須補給我。”

灰衣老太太原本說軍裝女的壞話,被軍裝女被抓個正著,還有點不自在。

但聽到軍裝女讓她給錢,直接站起身子,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軍裝女的鼻子怒罵道:“你自願和我換的票,憑什麽讓我給錢。”

軍裝女直接雙手抱胸,一聲冷哼,“我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但這差價你總該還給我吧!”

灰衣老太太瞪著軍裝女,直接抱著她的小孫子坐到**,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軍裝女被灰衣老太太氣得臉紅脖子粗,直接上前,在灰衣老太太的身上翻找著。

灰衣老太太將小孫子放在**,就和軍裝女廝打起來。

軍裝女也不甘示弱,掄起拳頭就向老太太身上砸過去,從小到大,她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

而老太太則是抓住軍裝女的頭發,死死不鬆手。嘴裏還不停大喊著:“軍人欺負老百姓了,軍人欺負老百姓了!”

周楠看著這突然就打起來的兩個人,目瞪口呆,抱著阿澄就往過道走去,給軍裝女和灰衣老太太留足打架的場地。

季鵬濤也從**站了起來,護在周楠麵前,以防兩個打架的女人殃及到周楠麵前。

依舊是昨天那個壯漢,從另一個隔間出來,越過周楠,直接走到灰衣老太太麵前,怒吼道:“你們這個床位就不能消停點嗎!”

說完後又對著軍裝女沉聲道:“還有你,你一個當兵的,和一個老太太計較什麽!就不能讓一下這個老太太嗎!”

軍裝女被壯漢的吼聲嚇了一大跳,隻能從老太太身上起來,紅著眼睛整理了一下被灰衣老太太抓亂的頭發。冷笑道:“這差價就當是給你買藥了!”

軍裝女說完後,就踮起腳尖,從上鋪自己的包裏拿出一張大團結,準備向餐車走去。

走之前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就對著目瞪口呆的周楠冷冷道:“麻煩幫我看一下這個包,不要讓不相關的人碰它。”

聽到軍裝女這麽說,周楠咽了咽口水,緩緩點了點頭。原本以為這個軍裝女和她年紀一般大,遇到這種事肯定會選擇忍氣吞聲。

沒想到她這麽剛,直接打了回去。看她剛剛的手法,分明是下了死手的,灰衣老太太現在還倒在**,摸著自己的腰不停□□。

到了晚上,藍衣女突然給灰衣老太太打了一份飯回來。“大姐,這兩天一直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了。所以特意給你打了一份飯,你可不要嫌棄。”

灰衣老太太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腰,接過飯就吃了起來,“怎麽會嫌棄呢,謝謝你還來不及呢。”

周楠看著灰衣老太太吃著藍衣女遞過去的晚飯,默默又抱著阿澄爬上了中鋪。

聽了一天藍衣女和灰衣老太太的聊天,就連季鵬濤都感覺到不對勁了,看著周楠睡到中鋪,季鵬濤不僅一句話沒說,還幫她掖了掖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