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檀月眉目低垂,看了朝宛一會,沒多說什麽。

“季老師,我看朝宛還是有些不舒服,現在太陽也很毒,不如我先帶她去棚下休息?”小歲在兩人外麵急得團團轉。

“好。”女人把朝宛扶進小歲懷裏,頷首示意。

“辛苦你了。”

實在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腦袋也暈暈的,朝宛隻好再度裝睡。

她刻意把臉躲進小歲懷裏,不想讓季檀月看見自己的窘態。

好不容易騎一次駱駝,為什麽會暈?很丟人。

而且,聽見劇組人員讚揚季檀月和阮柔有CP感的那些話,她心中總有些不知味。

盡管朝宛明白,這種奇怪的情緒……是分外不應該的。

她還記得,上一世《西川月》上映後,季檀月和阮柔的CP火到出圈,剪輯視頻層出不窮。

而影和含雲之間又有什麽呢?單方麵的效忠,至死也不知被誆騙利用的悲涼結局,如隔天塹的地位。

就像,她與季檀月之間秘而不宣的包養關係。

朝宛闔上了眼,臉被燥熱的風吹得有些疼,眼眶也很酸澀。

她昨晚那個夢,都在想什麽。

目送小歲攬著朝宛離開,季檀月在駱駝旁邊站了一會,像在想事情。

牽駱駝的小哥神情憨實,熱情地用當地語和她交談。

有向導笑著翻譯:“小姑娘特別著急,被顛得難受也不肯下來,就是想快點到這裏。”

季檀月輕聲問:“您和我們劇組同住一家旅館嗎?她……”

向導點頭,“是啊。昨晚她看你們很晚都沒回來,總是下樓到門口去看,還有剛才扶她走的那個小助理也是,一直在和別人打聽。”

季檀月不易察覺地垂下眼。

良久,才答:“好的,謝謝您。”

身後,助理撐傘過來,還拿了瓶水。

“季老師,去那邊陰涼的地方歇一下吧,這邊的戲算是拍完了,等天一暗,江副導說我們一起來個篝火晚會!”

季檀月唇稍勾,接過傘,“知道了,你先去吧。”

“對了。”她補充道,“這邊應該是有幾戶當地人家,你去看看可不可以煮一些薑水。橘子楊梅之類酸的水果也可以。”

助理困惑不解之際,聽見季檀月繼續說:“朝宛有些暈駱駝。”

撲哧一聲沒忍住,助理差點笑出來。

小朝老師這麽可愛的,竟然還暈駱駝。

她把活接下,還想再補充點什麽,卻見女人走到一旁搬行李的工作人員身邊,給他們遮出一片陰涼。

小姑娘們還在暗戳戳交換嗑CP感想,見本尊來了,也有些束手束腳。

季檀月朝她溫和笑了一下,“辛苦了,我有一些問題想問你們。”

工作人員小雞啄米點頭。

身後的助理也來了興致,想聽清季檀月要問什麽問題。

“爬牆……是什麽意思?”季檀月認真開口。

空氣有幾分寂靜。

剛才接話的小姑娘支支吾吾的:“唔……嗯,就是……”

這怎麽解釋?

助理捂嘴掩飾笑意,轉身離開。

還是第一次見季老師對這類東西感興趣,算是……老幹部學習粉圈用語第一現場?

“就是……紅杏出牆?”小姑娘絞盡腦汁,總算想出來一個答案。

她在心中唾棄自己,明明之前在影視城還對小侍衛和長公主嗑生嗑死,這才幾天,又被颯美將軍蠱惑了。

季檀月若有所思。

爬牆原來有這種含義?

她總算明白朝宛為什麽看上去懨懨的,不理人了。

-

今天的拍攝進程很順利。到了黃昏,篝火晚會在劇組眾人的熱切期盼下如期舉行。

在落腳人家不遠處擺上了火盆和烤架,還有新摘的葡萄和提子。

當地人本就善舞,在夜幕剛臨時,如約用當地的熱情舞曲引燃了氣氛。

朝宛坐在人群外的木棚下,手裏捧著一壺晾涼薑水,臉色依舊有些白。

空氣裏飄著肉香,人群中身穿民族服飾的舞娘擺動腰肢,像畫裏走出來的異域美人。

人群一層圍著一層,可朝宛很快就找到了身披長絨大衣,安靜落座在篝火一角的季檀月。

她在喝當地人家自釀的酒。

舉杯時動作十足優雅,修長脖頸隨動作稍揚,喉骨微動,酒徐徐見底。

如果讓朝宛喝,她是不會這麽從容的,估計隻沾一點就會醉暈,比暈駱駝還難受。

盯著手裏的薑水看了好一陣,朝宛取了一個楊梅含進嘴裏。

心也不知不覺地發酸發澀。

她看見篝火映亮的範圍內,季檀月和阮柔四目相視,眼底都蘊著柔和。

就像劇本裏寫的那樣。

“大好機會,聽說阮老師學過民族舞,給我們來一段?”有人起哄。

“季老師不是也會古琴嗎,這兒正好有!”

朝宛在外圍安靜看著,聞聲,忽然站起身。

她和旁邊吃肉正歡的小歲說:“我困了。”

小歲一臉茫然,還是拿了大衣給她披上,“好,今天也挺累的,那我們回去休息呀。”

朝宛抿唇,將篝火晚會的熱鬧拋至身後。

趁小歲忙著整理東西,打包肉串的工夫,她把角落裏的一瓶酒藏進了懷裏。

暈駱駝暈了半天,也不差這一個晚上。

她想,季檀月都能喝,她有什麽不能的?

旁邊的人看見女人攏了攏大衣,站起身,有些訝然,“季老師,不再多玩一會?”

“有些累了。”季檀月頷首,“明天是場重頭戲,想保持狀態。”

阮柔反應過來,一瞥,遠處果然沒了朝宛的影子。

她笑著打圓場,“讓將軍跳舞,長公主奏樂,你們還挺敢的呀?”

眾人話題很快被轉移。

季檀月離開篝火旁,走到外圍,發現棚下擺著一壺喝了大半的薑湯。

人卻不知所蹤。

季檀月思索了一陣,離開原地,去今晚借宿的人家找。

這戶人家都去參加夜晚的篝火宴了,因此屋中很空**。

她踏上木質樓梯,忽然,一團雪白絨毛跑過來蹭著她的小腿。

是昨晚那隻薩摩。

薩摩似乎很著急的樣子,圍著她轉圈,接著又竄上幾節樓梯。

季檀月了然,就這樣一路跟著狗狗上樓,很快看到了一間敞開的客房。

空氣裏正逐漸醇厚的酒的氣息,讓她覺得很熟悉。

稍稍蹙眉,她推開房門。

被子揉得雜亂,桌上擺了個空酒瓶。

朝宛蜷縮在**,或淺或重地呼吸著,臉染上酡紅,雙眼微闔。

像是睡著了,又像是貪喝過多酒,暈到坐不穩。

季檀月回身把門關好。

薩摩被關在外麵,尾巴委屈地甩,盯著她看,叫了好幾聲。

季檀月沒有多加注意。

她目光落在地麵一枚皺巴巴的抑製貼上。

視線逐漸上移,直至將朝宛雪白薄紅的脖頸盡收眼底。

因為喝醉,所以揭下了抑製貼,荔枝的清甜氣早已逸散到房間每個角落。

“頭還暈嗎?”季檀月垂著眼,就站在門口問。

心中燃起一團溫吞火苗。

剛才的釀酒度數不是很高,可隻是站在這裏,酒氣糅雜甜意,像是也要把她熏醉似的。

朝宛迷糊中似乎聽見有人在說話。

她微睜開眼,果然發現門邊站著一道影子。

不過,這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讓她親近,不自覺地就乖乖答:“不暈。”

她搖搖晃晃地撐著坐起來,手去夠桌上的酒瓶,傾倒後才發現沒了,有些失落。

抿了抿唇,小聲說:“……甜的,怎麽就沒了?”

季檀月走過去將險些滾落在地的酒瓶扶正,看了朝宛好一陣。

慢慢地,伸手把後頸抑製貼揭下。

“朝宛,劇本都看熟了嗎?”耳邊一句柔軟問話。

“看熟了。”朝宛點頭,語氣有些低落。

“有不懂的地方嗎?我可以教你。”

說話的人周身正徐徐蔓延柔緩花香,翩躚誘人,冰涼氣息無聲消解酒醉後的不適。

朝宛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隻覺得周身發起熱來,幾乎本能地貼近那個方向,直到臉埋進女人柔軟毛領裏,“熱。”

“這是劇本裏的問題嗎?”女人依舊沒有回身,聲線卻有些不穩。

怎麽不算呢?

朝宛有點委屈。

她還有很多問題。比如……為什麽劇本裏,影會輕易戀慕隻是隨手施舍的含雲,為什麽看見季檀月和別人對戲談笑,她會很難過。

“我不懂……”朝宛失落重複,聲音很輕。

視野被細膩肌膚蒙住,緊隨其後,下頷被抬起。

唇角處落了一個很輕的吻。

“那……我來教你。”耳邊回**柔軟嗓音。

窗外人聲喧囂,篝火相映,**得月光與沙漠搖曳暖光,恍若情人低語般曖昧。

不知道什麽時候,視野一片雜亂,混著醉後本能蔓延起的水霧,連頭頂的燈都被遮住,忽明忽暗。

朝宛隻覺領口透進涼意,有些茫然。

她輕聲問:“為什麽教戲要到**?”

沒有人回答。

糾纏的發絲與逐漸馥鬱的花香一並湧來,不複剛才的隱忍試探,唇被熱情而莽撞地闖入。

她嚐到了女人口中帶著甜意的釀酒味道。

像是被引誘,又像是想借由這種滋味暫時麻痹整日的失落與委屈,朝宛主動湊過去,仔細品擷。

卻被越拉越深。

女人分毫不提話中的“教戲”,卻讓朝宛有種錯覺,落在身上的每一個吻,都像是問題的篤定解答。

“季老師……”朝宛哽咽著喚。

酒意散了一些,她認出了女人,可是頭腦卻愈發混沌。

尤其,在這種情況下叫“老師”,含義模糊不已,更添幾分羞恥。

“喝醉的小笨蛋。”

一切都潮漲潮汐過後,有人貼在她耳畔,開口:

“想教你明白,從始至終,我都在想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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