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屆金瓊電視節,最佳女主角得主是——”

“《情字難解》,季檀月。”

季檀月起身,唇邊弧度含蓄柔和,收到祝賀,輕聲向身邊眾演員致謝。

隨後,提起裙擺,目光投向遠處即將經過的那個座位。

朝宛神色怔怔,冷調綢裙襯得麵色微白,雙膝依舊保持著合攏的端莊姿態,卻輕抿緋紅下唇。

在一眾鼓掌與讚賞聲裏,她格格不入,周身攏上一層灰色。

路過時,季檀月捕捉到餘光裏的朝宛在抬眸看她,眼神藏著祝賀與豔羨。

但更多的還是失落。

就像一隻看到穀粒卻無能為力,隻好乖乖在旁邊渴望旁觀,雙眼睜圓的絨羽小雀。

好可愛。

季檀月這樣想。

還有多久,小宛才能真正屬於她?

或許從今晚開始,也可能還要幾個月。

但季檀月不覺得漫長。

她已經等待很多年,到現在,苦澀感早就散去,隻餘與朝宛交集的回甘。

頒獎禮前的握手,蜷縮在掌心的那抹溫熱酥軟,讓季檀月現在都禁不住心跳匆然。

她該怎麽讓小笨雀鑽進自己的鳥籠?

-

“季老師,頒獎禮後,您還有……”

助理正細心囑咐,卻忽然看見季檀月隨手披起了一件大衣,像要離場。

“季老師?”她不解開口。

“小葉,我現在有一些事要去辦,活動暫且推後,通知主辦方後你就先下班吧。”季檀月將大衣攏住的卷發理出,瞥一眼手機時間。

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有一陣若有若無的緊迫感在。

心裏的聲音在催促,在說,去見見小宛。

季檀月將車鑰匙收進手包,匆匆離開後台。

選擇逐漸讓朝宛記住自己,再去發現自己的思念證據,會不會有些過於拘泥與膽怯?

她迫不及待想和朝宛吐露埋藏積年的秘密。

-

初秋的晚風很涼,別墅住宅區人影隻落,秦斯羽的某處住所就在這裏。

四周景致陌生,季檀月將車開到路邊,安靜等待。

默數著時間,幾分鍾後,季檀月看到了她無數次曾在記憶裏描摹的身影。

纖細身影踉蹌,淺色裙擺染上髒汙,垂頭緩慢行走,戴著口罩,但眼圈依舊紅得不成樣子。

朝宛在打電話,肩膀微聳,哭得厲害。

心中彌漫酸疼感,季檀月將車起步,緩緩停在女孩麵前。

“朝小姐?”搖下車窗,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很不自然。

“好巧,你也在這裏住。”

她在說謊。

她隻不過是想見朝宛而已。

朝宛愣住的樣子依舊可愛。

但在看清季檀月的臉後,淚水頓時不聽使喚地湧出來,自慚形穢地後退,聲音小到幾乎聽不清:

“你、你是……季檀月……?”

模樣慌張窘迫,幾乎讓季檀月懷疑,女孩下一秒就會受驚嚇而逃跑。

她沒有讓這種可能性成真。

徑直拉開車門,季檀月在冷清的路燈光下,緩步繞到朝宛身後。

順手將自己的大衣褪下,覆在女孩瑟瑟顫抖的肩頭。

“如果沒有地方去的話,不妨先上我的車?”季檀月不露聲色圈住朝宛,柔聲問。

-

手機停留在熱搜界麵,季檀月唇邊漾起一抹滿意弧度。

屏幕熄滅前,痕跡一閃而過。

#季檀月朝宛##同車駛離#

回身望去,朝宛正坐在沙發邊角,裸足被砂礫磨得很紅,腳趾蜷在她的家居拖鞋裏,很是局促。

桌上屬於季檀月的手機又忽然嗡震幾聲。

朝宛悄然抬眼,朝女人的方向好奇望去。

不經意與她對上視線,驚慌垂頭。

季檀月笑了一下,拾起手機。

打開來看,幾條秦斯羽的消息占據了空間。

語氣低微,卻讓季檀月覺得礙眼。

她輕觸屏幕,漫不經心將人拉進黑名單,隨後舉著兩杯冰葡萄酒,踩上柔軟地毯,落座在朝宛對麵。

把其中一杯遞過去。

“我、我不能喝酒。”朝宛的樣子委屈而屈辱,像是被施舍,卻又不敢拂她麵子,“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家呢?”

想了想,覺得沒稱呼實在不禮貌,於是低聲補充:“……季老師。”

朝宛鼻尖透著剛哭過的粉,季檀月能從那雙濕漉漉的桃花眸子裏看見對她很深的排斥。

她淺抿一口醇香液滴,繞過小幾,坐在朝宛身邊。

“不想喝,是因為秦斯羽喜歡我……”

“對嗎?”

肌膚相貼的瞬間,季檀月察覺到女孩瑟縮了一下,想躲,可是又不敢,隻好把自己蜷得再緊些。

“所以,小朝老師是吃醋了。”季檀月嗅到自己說話時彌漫出來的淡葡萄香氣。

朝宛果然上鉤,難堪地咬唇,用通紅的眸子瞪她,“沒有。”

話音出口,才覺得強硬,她垂眼,語氣放輕:

“我和秦斯羽,不是季老師說的那樣。”

“那是哪樣?”季檀月湊近,心中柔軟到幾乎化成水,想仔細看看惱羞成怒的女孩。

誰料朝宛在這個時候剛巧抬頭。

被咬得紅腫的唇就這樣淺淺掠過她唇,像是柔軟沾水的羽毛。

朝宛臉頓時燙得厲害,慌忙想站起來。

可季檀月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姿勢,手臂順勢扣住了她腰。

“原來,小朝老師不想喝杯子裏的酒,喜歡喝我嘴上的嗎?”

季檀月搖了搖杯中餘下的酒,反射光線,映出朝宛眼底水光。

朝宛慌忙閉眼,胡亂推著她,嗓音怕得發抖:“不喜歡的……季老師,我們都是Omega,可不可以鬆開……?”

明明酒量極佳,但季檀月今晚總覺得自己醉了。

被女孩這副樣子引得思緒發暈。

身不由己,她取下後頸快要失效的抑製貼。

馥鬱微熱的晚香玉氣息縈繞在空氣裏,幾乎凝成實質。

朝宛反應了好一會,身子倏然一僵,呼吸發飄,渾身都有些使不上力氣。

“唔……?”她吐息發熱,嗅了嗅季檀月指尖托著的玻璃杯,迷離問:“嗯……這酒,怎麽是花香味的?”

頭腦昏沉沉的,說出的話也不聽使喚,朝宛隻是覺得酒氣很甜很好聞。

“嚐一口?”季檀月就保持著現在親昵的姿態,將杯口抵在女孩唇邊。

朝宛覺得今晚發生的所有難過的事都快要忘光了,渾身輕飄,迫切想要嚐嚐花香味的紅酒。

抿了一口,果然很甜。

隻不過沒有花香味。

“騙人。”她皺了皺臉,將高腳杯悄悄推開,“是假酒。”

季檀月彎起唇。

她摟住朝宛後腦,淺淺地在女孩粉唇上印了一下,撬開窄窄的縫隙,流連而過。

做好這一切,拉開距離,她輕柔撫摸朝宛發絲,“現在呢?”

朝宛抿了抿滋味,唇角翹起,小聲答:“這次有了。”

隨後,她摸著唇,仿佛慢半拍似的,忽然驚慌後退,盯著季檀月的唇看,又移到酒杯上。

眼睛裏很快積蓄水光,“你、你怎麽親我……?”

手裏被遞進了另一隻葡萄酒杯,季檀月傾身,與朝宛輕輕碰杯後,柔聲答:

“因為,我喜歡小朝老師。”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可以親嗎?”

喜歡?

朝宛覺得很有道理,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因為喝酒頭腦發暈,重新被女人攬進懷裏。

恍惚間,耳邊飄來一句柔軟喟歎:

“所以,小朝老師要試試和我在一起嗎?”

“這樣做,可以讓你的前任追悔莫及。”

朝宛被勸誘著喝了不少酒。

盡管她酒量很差,從來都不覺得酒是好喝的東西,但這一次竟然有些沉迷。

她從來沒有喝過這麽甜的酒,花香味的。

應該是叫,花酒吧?

迷糊間,她似乎倚著女人柔軟馥鬱的懷抱,走進某個房間。

“小朝老師。”有人在耳邊問她,“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今晚,可以一起睡覺嗎?”

朝宛想了想,應允點頭。

雖然她和秦斯羽在一起時最多隻是牽手擁抱。因為,女人好像有些排斥和她的親密接觸。

似乎她隻要遠遠在旁邊,充當某個遙遠的不可玷汙的精神寄托就好。

可是她直到今晚才明白,精神寄托,又名替身。

哪裏有現在麵前這個肯柔聲哄她,動作輕柔又珍重的“女朋友”好呢?

委屈想著,朝宛整個人已經被攔腰抱起,背後是綿軟的被褥和靠枕。

窗外下雨了,聲音嘈雜,眼前也虛虛晃晃的。

偶爾有昳麗麵容閃過,在嚐她唇上花酒的味道。

手包裏,手機在震。

朝宛輕唔一聲,被親得迷糊,暫時沒有力氣去管。

季檀月擅作主張地接通。

空氣裏頓時響起微弱質問聲:

“小宛,這麽晚了,怎麽不回家?”

季檀月平靜答:“您好,朝宛她今晚大概是不會回家了。”

對麵嗓音尖銳,在問她是誰。

“我麽?”季檀月勾唇,“我是小宛的現任女朋友。”

朝宛卻有些縷不順思路了。

掛斷通話後,她掛在女人脖頸上,困惑問:“女朋友不是要互相喜歡的嗎?我哪裏喜歡你啦?”

醉得厲害,話音模糊,甚至忘記了緩和語氣用的“季老師”。

可是暈乎乎的樣子,讓季檀月心中軟得厲害。

她打開了臥室床邊辦公桌的抽屜,從中取出什麽。

走過來時,夾層裏不慎掉出一張薄薄的相紙。

背後有行雋秀小字。

「怎麽才能讓小笨雀心甘情願鑽進我的鳥籠?」

“小笨雀是誰呀。”朝宛撐起身子,睜著一雙醉眼看了好久,才勉強辨認出幾個字。

照片被拾起來,放進她懷裏。

床鋪下陷,季檀月輕輕翻開記事本,在新的一頁落筆,像在回答。

「是你呀。」

「我的小宛。」

「紀念這一日,小雀鑽進了我的鳥籠。」

朝宛不知道女人在寫什麽,醉意朦朧,捧著照片仔細看,眼睛卻總不自知地想閉上,很是困倦。

“這個人,”她喃聲開口,“……是誰呢?”

她覺得有點像自己,可是臉盲,不太敢認。

“困了就睡吧。”季檀月取走朝宛手裏快要掉下來的照片,柔聲問,“我讀故事哄睡的話,小宛想聽嗎?”

朝宛迷糊中點頭,期待地放輕呼吸。

可傳入耳中的第一句,就包含著她的名字。

“她叫朝宛,很好聽的名字。”

“回憶中,我們距離最近的時候是在那個雪夜,隻隔了零點幾公分。”

“她躲在我懷裏時又軟又輕,可惜我對她一知半解。”

“然後,八個自然年,兩千九百二十天,大概七萬小時之後,我們重逢了。”

“我忽然很想親親她通紅的眼圈,牽起她溫熱的手,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因為,在這些自然年流逝後,我還是好喜歡她。”

“這個故事……”朝宛喝醉了,也不知臉上是酡紅,還是在害羞,滿足地抿唇笑,“我也好喜歡呀。”

“那就再聽一個。”季檀月柔聲答。

可惜,她正欲翻開下一頁,手卻忽然被醉酒的女孩按住了。

“可是,不是要睡覺嗎?”朝宛雙眸欲闔未闔,聲音又軟又輕,“女朋友和我睡覺吧。”

季檀月再也壓抑不住心頭溢出的柔軟,她摟著女孩,輕輕銜住那瓣唇。

今晚的荔枝酒也同樣很甜。

朝宛似乎是沒有防備,本能反抗起來,輕唔一聲,試圖逃離她的懷抱。

“……還想再親親。”季檀月呢喃。

再將手伸過去時,卻摸到了毛絨絨的觸感。

狗狗的呼氣聲很輕,但尾巴敲擊地板的聲音卻足夠將季檀月吵醒,更別提她熱情地湊到床邊。

季檀月睫毛沾濕,徐徐睜眼。

第一眼就看見朝宛羞紅著臉,躲到床腳,唇不知為什麽透出幾分殷紅。

“姐姐壞蛋。”她囁嚅。

為什麽睡著了都要湊過來親她呢?

分明、分明她也隻是淺淺地要了一個起床吻而已。

汪汪好奇歪頭,看著床鋪上的兩個女主人摟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我想起來了。”季檀月親昵地與朝宛鼻尖相蹭,“今天,好像是我和小宛去度蜜月的日子?”

日程表上,這一天的日期被劃上了紅圈。

也是她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

“姐姐還記得呀。”朝宛抿唇,“可是你睡懶覺,還、還偷親我……”

“因為我的夢裏全都是小宛,夢見小宛親我。”季檀月摟住她,柔聲答,“舍不得醒。”

“借口。”

這樣說著,朝宛卻有些心虛了。

她圈住女人脖頸,吻了一下那瓣形狀姣好的唇,“那我再親親姐姐吧。”

清甜的荔枝味縈繞在吐息間,季檀月垂眼,加深這個吻。

“一下可不夠。”

重逢的第十個自然年,恰巧三千天,在之後的日子,她也想和小宛始終這樣走下去。

牽著手,一起走過比夢還要值得憧憬的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尺度的描寫靈感來源於王家衛電影。

下一篇可能是副CP鬱傅,也可能是私心想寫的校園paro,還有可能是金主金絲雀互換,寶子們想看哪一個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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