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歸來 已補齊

守在床邊,看著唐小染眼皮眨了眨,沈穎露出了喜色,推了推張建兵:“她醒了,快去找醫生。”

“哦。”急匆匆地,張建兵跑了出去。

醫生檢查著唐小染的身子,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皮,說道:“沒什麽大礙,隻要醒過來就好。”

後麵醫生說了什麽,唐小染沒有聽清,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下半夜了。動了動手指,驚醒了守在一邊打瞌睡的沈穎。

沈穎手撐著額頭,在那打著盹,感到了動靜,沈穎睜開了眼睛,看著唐小染眼皮眨了眨,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湊身上去:“你醒了,要喝水嗎?唐叔叔年齡大了,所以我們讓他先回去了。”

本來夜裏張建兵打算看護一夜,隻是沈穎一覺醒來,看見張建兵筆直地坐在床邊,有些心疼,才替換了他。

眼睛閉上,又睜開,唐小染看向沈穎:“這是哪?你怎麽會在這?”

神色有些為難地看著唐小染,沈穎隻是回答了後麵一個問題:“張建兵那個混蛋背著我給園長一封辭職信,所以我失業了。隻能夫唱婦隨了。”

“你們和好了?”唐小染微微笑著,“恭喜你,以後不要再吵架了,否則,一旦有個萬一,道歉的話都說不出,對方都無法聽到。”

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轉,卻是沒有落下。沈穎握住唐小染的手:“吉人自有天相。”

“他走的時候,我還在和他生氣。最後一次和他通話,我還是沒有說出他想聽的話。”唐小染低聲說著,“隻要他現在站在我麵前,我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想知道,隻要他平安就好。就算他有什麽事瞞著我一輩子,我隻要他活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好了,不要多想了。我聽說,李逸已經去打聽遇害的十八個人的名單了,隻要他不在上麵就好。現在還早,你先睡一會。養足精神了才好養胎,我還等著做舅媽呢。”

點點頭,唐小染閉上了眼睛。

李逸拿著一張單子風風火火地走進病房,一進門,就嚷嚷著:“沒有他,沒有他。”

唐小染本在臥床休息,聽見李逸的聲音,掙紮著就要坐起來。

“小心一點。”扶著唐小染,沈穎慢慢地扶起她,在她的背後墊了一個枕頭。

張建兵拿過李逸手中的單子,上麵是xx空難遇難者的名字,掃視了一眼:“小染,你看,沒有許家俊。”

接過張建兵遞過來的那張紙,唐小染看了一眼,懸著的一顆心慢慢放下,很快又懸起:“那,受傷的人中呢?”

“大概有三個人傷勢很重。”李逸慢悠悠地說著,看著唐小染變了臉色,忙補充道,“不過我委托人查了一下住院人的名單,沒有家俊。大概,家俊不在那家飛機上。”

“那為什麽他的手機打不通?”盯著李逸,唐小染一字一句地說著,“你不要騙我。”

“這種事我怎麽會開玩笑。”李逸說道。

外麵傳來了吵鬧聲。

“媽,你慢點。”

“不要攔著我!”

“碰”的一聲,病房門被用力地踢開,氣勢洶洶的許母走了進來,看見唐小染,指著她怒斥著:“許家是欠你什麽了,害了一個還不夠,還要再害一個嗎!”

“媽,”拉住了許母,許雯皺眉,“有什麽話,等小染身體好點時再說。何況,家俊這事和小染無關啊。”

“無關?”許母的眼睛紅了,“她就是個掃把星,和她有關的人都會不幸。就連她媽媽的死,也和她脫不了關係!”

見許母越說越離譜,許雯拽著許母就向病房外走去:“媽,小染現在還懷著你的孫子或者孫女,那也是家俊的孩子啊!”

“你怎麽知道是你弟弟的!”氣惱,說出的話也口不擇言,“她和她的前妹夫打得火熱,你弟弟啊,怕是戴了綠帽子都不知道!”

“我從來都沒有碰過她!”忽然間,一個嚴厲的聲音傳了過來。病房外,一臉陰沉的孫澤君走了進來。

“看看,這奸夫都來了,還說沒有關係。”冷嘲熱諷的,許母說道。

“我來看望下小染不可以嗎?”微微蹙眉,孫澤君說道。

“嘖嘖,小染,叫得多親熱。聽說唐小染做了你四年的女友,你們之前真的沒有什麽?我真是後悔了,當初怎麽會同意讓我兒子娶一個二手貨。當初我是可憐她,現在發現,她沾到了誰,就會克到誰。”

“媽!”

“你拉著我幹什麽,家俊要不是因為她,怎麽會出事!我就說,張家的人,沒一個好的!”

坐在床上,無論許母的話說得有多難聽,唐小染臉上的神情都沒有什麽變化。隻是聽到許母說到張家兩個字時,唐小染緩緩地將目光移到了許母身上,盯著她那張因憤怒而有點扭曲的臉麵:“張家?”

“不要露出一副無辜的神色!”咬牙切齒的,許母說道,“夠了,我真的受夠了!家俊要瞞著你,我答應了他,不告訴你什麽。可是現在,我要把一切說出來——”

“阿姨!”打斷了許母的話,張建兵收起了臉上的一貫玩味的神色,一步步地走向許母。

男人的高大身影一步步地逼近,強大的壓迫感迎麵撲來,許母感到看懼意,卻是毫不示弱地看著張建兵。

怕張建兵傷害到許母,許雯擋在了許母的麵前:“我媽隻是悲傷過頭才會胡言亂語,我這就帶她走。”

“我就和他說一句話。”張建兵唇角浮現一抹冷笑,拉開了許雯,在許母的耳邊低聲說了什麽。

許母的臉色大變,顫抖的手指著張建兵:“你,你!”

張建兵點點頭,目色沉了下來,拉住許母:“阿姨,我們去外麵說,不要打擾我堂妹的休息。”

張建兵的力氣很大,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將許母拉出了病房。

“他是?”眼裏流露出詫異之色,許雯喃喃說著。

“他是張家長子。”隻是看了一會,沈穎便對許母產生了厭惡,蹙眉,“天下婆婆一般黑。”

“也不盡然。”意味深長地看著唐小染,孫澤君慢悠悠地說著。

扭過了頭,不想去看孫澤君,唐小染說道:“小穎,能讓他們都出去嗎?我想休息了。”

“小染,媽今天的話,你不要放在心裏。姐弟連心,我可以感覺的到,家俊沒有事。”說完,許雯匆忙地奪門而去。

站在那兒不肯動,孫澤君的神色有些複雜,半響才緩緩地開口:“小染,就算你的孩子的父親不是我的,我也不會介意。”

“喂喂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有點不樂意了,沈穎雙手掐腰瞪著孫澤君,上上下下地將他打探了一番,冷哼著,“你就是那傳說中的負心漢,沒有聽過一句話,好馬不吃回頭草!”

孫澤君唇角慢慢彎起:“我也聽說過,前方沒好草,為何不回頭?”

幹笑兩聲,沈穎眯起了眼睛:“是,有的草是好草,可是絕對不會是你。”

“孫先生,不要打擾小染休息了。”張建兵走進屋子,聽見沈穎的話,眼眸中閃過一抹異色,“我家老爺子說了,隻會放過你一次,如果你再糾纏小染,傷害了她,就算是小染再求情,也沒有用了。”

聽著張建兵的威脅,孫澤君不為所動,淡淡笑著:“無所謂。而且,我媽很希望小染可以和我破鏡重圓。”

目光移向唐小染,孫澤君慢聲說道:“其實你隻是不肯承認,你的心裏還是有著我。”

“好了,孫少。”看出了氣氛的尷尬,李逸出來打了圓場,“人家現在還是別人的妻子,你就不要想這想那的。再說,家俊不在受難者的名單上。好了,好了,我們走吧。”

“如果不快樂,勉強在一起又有什麽意思。何況——”頓了頓,孫澤君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身離開。

“我也走了。”尾隨著孫澤君,李逸走了出去。

屋子裏安靜下來,沈穎捅了捅張建兵:“你和又一個老巫婆說了什麽?”

張建兵蹙眉:“又一個?”

自覺失語,沈穎吐了吐舌頭:“就是小染的婆婆,你和她說了什麽?”

“沒什麽,隻是告訴她,小染不是那樣好欺負的。”笑笑,張建兵又恢複了以往嬉皮笑臉的神色,摟住了沈穎,“我還沒有問你,我是不是好草?”

臉色微微泛紅,沈穎拍開了張建兵的手:“你在這表演甜蜜,是不是要刺激小染啊。”

“沒事。”唐小染望著窗外,輕聲說著,“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會回來的。我想出去透透氣。”

“不多休息一會?”張建兵上前,按住了想要下床的唐小染。

搖搖頭,唐小染說著:“老是躺著也不舒服。”

“嗯。小穎你留在這,我陪你出去。”

這日是個大晴天,陽光很好。醫院裏種植的都是四季常青的綠樹,雖已步入到一年中幾乎最冷的時刻,那些綠樹卻是枝葉繁茂地生長著。陽光透過樹枝灑在地上,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駁。

扶著唐小染慢慢地在小道上散步,大約過了二十來分鍾,張建兵問道:“回去嗎?”

目光閃爍,唐小染想要說什麽,最終隻是點點頭。

“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

中午時分,吳嫂陪著唐慶國前來送飯。安慰了唐小染一番,看著唐小染將飯吃下,等著唐小染入睡了,和張建兵道了謝,唐傳國這才離開。

一連幾日,依舊是沒有許家俊的消息,看著唐小染總是呆呆地看著窗外,沈穎歎了一口氣。忽然間,唐小染扭頭看向沈穎:“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這個,”沈穎撓撓頭,“還是要看醫生怎麽說吧,依照建兵的意思,最好未來一個月都要住院觀察。”

沒有再說什麽,唐小染繼續望向了窗外。

幾分鍾後,唐小染問道:“我哥呢?”

“公司有點事,他先去處理了。”

“我有點想喝柚子茶,醫院附近有家奶茶店,你能幫我去買下嗎?”

“好。”

聽著關門聲,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唐小染的目光慢慢移向了門邊。

拎著柚子茶回來,“小染,我回來了。”

推開了房門,沈穎愣住了,病床上空蕩蕩的,哪裏還有唐小染的身影。

“小染?”推開衛生間的門,沈穎探頭望去,沒有人。

皺著眉頭退了出來,沈穎來到走廊上,拉過一個護士,問道:“這屋裏的人你看到了嗎?”

護士搖搖頭。一連問了幾個人,都說沒有看到。

急得抓耳撓腮,忽然間沈穎聽見一個聲音。

“小穎,你在這做什麽?”

看見張建兵,沈穎撲了過去,帶著哭腔說道:“小染不見了,怎麽辦?”

手按在了沈穎的肩上,張建兵微微沉眉:“不要急,慢慢說。”

“我,”麵露焦慮之色,沈穎順了口氣,說道,“小染說她想喝柚子茶,我幫她去買了,可是,可是,等我回來,她不見了。我問了好多人,都沒有看見她。怎麽辦,怎麽辦,她會不會出事!”

“不要急,醫院裏應該會有監控,我去找院長。”

調出了影像,隻是看見唐小染走出了住院部。

知道張建兵這人有著背景,在唐小染住院後,京裏某行政部門便敲過來一個電話,對方是一個經常會在電視上出現的人物,而眼前的男人,是那人的孫子,這怎麽都讓院長有些顧忌。丟失的人是這人的妹妹,想到這一層關係,院長額頭上冒出了滴滴冷汗。

沒有怎麽責難院長,張建兵思索了一會,說道:“去機場。小穎,你留在這,萬一小染回來了,給我打個電話。”

“我——”剛想說出我也想去,張嘴,話又咽了回去,點點頭,“好。”

張建兵又看向院長:“麻煩醫院裏也派些人手,在醫院裏找一下。”

火急火燎地跑到了醫院的停車場,抄了近路趕去了機場,打聽了一下去x市的航班,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到安檢時間了。待張建兵衝到安檢處,被工作人員攔住,要求他出事身份證。登機牌。

急了,張建兵喊了一聲:“我是公安局的,剛剛接到信息,有人攜帶炸藥。”

張建兵的聲音很大,一時間,人們慌了,在後麵排隊的人亂成了一團。趁著工作人員維持秩序時,張建兵衝過了安檢,穿過一條長長的過道,跑到了飛機上,一個座位一個座位地找著,看見在倒數第二排靠著窗戶坐著的唐小染,張建兵鬆了一口氣。

“唐小染。”上前拉住了唐小染,就要將她拖出了。

“先生。”見狀,空姐上前來。

“有炸藥,這個飛機上有炸藥。”

空姐愣住了,其餘的乘客慌了神,行李都不顧地紛紛跑下了飛機。

“張建兵,你做什麽?”

想要甩開張建兵的手,卻是被他牢牢拉住,直到飛機上下空了,張建兵才拉著唐小染走下飛機,一邊走還一邊訓斥著:“你一個人,亂跑什麽,萬一再動了胎氣怎麽辦?”

“我等不下去。”

“我就知道是這樣。”

走進航空樓,忽然間,幾個警察走了過來:“這位先生,麻煩你和我們走一下。”

被請進了派出所,因為故意散布謠言,張建兵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隻是考慮到事出有因,派出所的民警還是很大度地沒有做出拘留的決定,教育了張建兵一番後,這才將他釋放出。

出了派出所,張建兵抬首望著蔚藍的天空,哀怨一聲:“你說我冤不冤。”

見張建兵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唐小染手抵在唇邊,輕輕地笑了。這是這麽多天來,唐小染第一次笑了。張建兵扭頭看向唐小染:“你這個沒良心的,我這樣是為了誰。”

慢慢的,張建兵鬆了一口氣:“能笑就好。小染,不要把自己弄得這樣緊張。旅客名單上不是沒有許家俊的名字嗎?”

“可我總是擔心。”唐小染輕輕說著,“隻要他回來,我不會再和他亂生氣。可是老天好像沒有聽見我的聲音。”

晚上入睡,唐小染感到唇忽然被人堵住,呼吸被人奪去,唇微微張啟,一個滑膩的東西滑入到口中,手被人拿起,在引領下觸摸著男人的胸膛,那人的氣息很像是許家俊。是夢?如果是夢的話,為什麽這感覺會是這樣的真實。

“家俊?”輕輕的,唐小染喊了一聲。

似乎聽見有人在耳邊說著:“我在這。”

“抱我。”

那人似乎遲疑了一下,慢慢地,唐小染感到了脖子上傳來舒潤的感覺,不願意睜開眼睛,哪怕是在夢中感受這片溫醇也好。那人的手在她身上流連,熟悉的感覺彌漫在全身。慢慢地,男人幫她扣好衣扣。拉住了男人的手,唐小染低聲說著:“不要走。”

“我不走,會一直陪著你。”

熟悉的氣息一直彌漫在鼻尖,手被那人握住,慢慢的,呼吸漸漸變得深沉。

早上醒來,屋子裏沒有人,想起昨晚那個夢,是那樣的真實,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沒有絲毫的異樣。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捂住了臉頰,感到臉頰上微微發熱。想一個人時間久了,竟然會做夢夢見他,而且還是春夢。

嘴角感到有些疼痛,走到衛生間照了一下鏡子,發現嘴角破損了。

“小染?”

聽見許雯驚慌的喊聲,唐小染應道:“我在這。”

因為之前一次的忽然離開,沈穎很是自責,看見她後眼淚汪汪的,弄得唐小染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走出了衛生間,發現沈穎盯著她的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是落在了她的嘴角。摸了摸嘴角,唐小染有些疑惑:“大概是上火了吧,早上起來發現這兒破了。”

沈穎的臉色更加地古怪,試探著問道:“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麽?”

“怎麽起來了。”一個聲音伴隨著開門聲傳了過來。

怔怔地看著那走進來的男人,唐小染愣住了,呆呆地站立在那兒,一時間回不過來神。

“小染。”伸手在唐小染麵前晃了晃,見她沒有反應,“喂,回神了。昨晚他到時你已經睡下了,是他陪了你一夜。”

昨天的一切不是夢,那些感覺都是真實存在的。

識趣的,沈穎退出了房間。

“怎麽,傻了?”見唐小染眼眨也不眨地看著他,許家俊笑道,慢慢地走向她,手尚未碰觸到她,已經被唐小染一巴掌拍落。

“你去哪了?為什麽打你的手機你不接?”忍住要撲到許家俊懷裏的衝動,唐小染問道。

“臨時有事,改去了別的地方,所以沒有坐那班飛機。去的地方是一個山區,信號不好,信息也閉塞,直到前幾天出來,才知道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趕了一天的路,夜裏有沒有休息,許家俊的臉上露出了疲倦之色。

“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這些天,擔心、害怕,所有的苦水在此刻如數地倒出,“名單沒有你的名字,我很開心,可是怎麽也聯係不到你,我又怕是航空公司漏掉了一個人,如果不是被張建兵攔著,我會去x市找你。許家俊,你混蛋!”

這些事,昨晚許家俊就聽說了,如今聽唐小染又說了一遍,許家俊眼裏流露出歉意,上前一步,拉過唐小染摟在懷裏。

不依不饒的,唐小染掄起拳頭捶打著許家俊:“混蛋,混蛋!”

不躲不閃的,許家俊任由唐小染捶打著,柔聲說道:“是,是,我是混蛋。”

打累了,唐小染趴在許家俊的懷裏:“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

輕輕地拍著唐小染,許家俊緩緩說著:“人家都說禍害活千年,你看我就是一個禍害,所以不要擔心。”

“如果你在那架飛機上呢!”直起了身子,唐小染盯著許家俊,忽然間伸手去捏著他的臉。

吃痛,許家俊按住唐小染的手:“你這是做什麽?”

“看是不是真的。”瞅著許家俊一會,唐小染雙臂摟住了許家俊的脖子,臉枕在他的胸口,“蹦蹦”的心跳聲是那樣的清晰,不是夢,他是真的站在她的麵前。

“我這不是回來了,不要哭了。”輕撫著唐小染的後腦,許家俊說道。

“我沒哭。”臉頰上掛著淚水,唐小染卻是倔強地說著。

“好好,沒哭,沒哭。”拉開唐小染,端詳著她的麵容,她似乎消瘦了一些,臉頰上掛著的淚珠。慢慢的,許家俊俯下身子,吮去了女人臉上的淚水。

“小染。”門推開,張建兵走了進來,看見眼前的景象,愣了下,自覺地又退了出去,“你們繼續。”

“怎麽辦,被人撞見了jq。”雖然這樣說,隻是許家俊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不好意思的神色。

倒是唐小染,鴕鳥般地縮在許家俊的懷裏,聽許家俊這樣一說,抬眼瞪著他:“你還說!”

想到了什麽,唐小染躲閃過許家俊的目光,喃喃問道:“昨晚?”

“昨晚?”許家俊挑眉,眼裏慢慢掠上一抹異樣色彩,“昨晚你很熱情。原來,距離真的可以產生美。”

臉頰如發燒般火熱,許家俊還在那不依不饒地說著:“我想走,你拉著我不要我走。要不是我自製力夠強,早就把你——”

“不要說了!”伸手捂住許家俊的嘴,唐小染一副懊惱的樣子。

移開唐小染的手,許家俊一手牢牢地按住,俯身慢慢地逼近唐小染,在唇還有些許距離時停下,兩人相隔得如此之近,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低低地笑著,許家俊吟出了王維的這一首《相思》。

眼睛眨了眨,唐小染垂下眼眸,這詩被許家俊念出,怎麽聽怎麽都覺得怪異,何況,男人此刻的目光,落在——

“以前是a,現在應該是b了吧。”

望向漫不經心地說著的男人,唐小染氣惱地踩了許家俊一腳:“沒個正經!”

推開許家俊,又被許家俊拉住,男人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染兒,人家囚犯被判刑都有個期限,我呢?我啥時可以出冷宮?”

想起之前兩個人發生冷戰的事,唐小染抿緊了唇,半響才緩緩說道:“不是你自己要搬去的嗎?”

輕輕地摸著唐小染那隆起的肚子,許家俊抱怨著:“那時我生病了,感冒得很厲害,怕傳染給你。”

想起前不久秦醫生來看她時,提起了那一次許家俊胃疼的事,言外之意是在指責著她的不懂事。而現在聽許家俊這樣一說,唐小染鼻子又有點發酸。他生病了,她一直沒有察覺,隻是在和他生著氣。

見唐小染又哭了,許家俊有些慌亂,抬手拭去唐小染臉頰上的淚水:“你不願意就算了。”

“不是,”唐小染搖搖頭,淚眼婆娑地看著許家俊,“我們不吵架了,就算你有什麽秘密瞞著我,我不問了,隻要你還在我身邊就行。”

幫著唐小染擦拭著淚水的手微微頓住,許家俊微笑著頷首:“嗯。”

窗外不知何時已經飄落著潔白的雪花,一片一片雪花飄飄然落下。

唐小染望向窗外:“家俊,陪我去看雪。”

“外麵冷。”

“我要去。”

熬不過唐小染,許家俊輕歎一口氣:“好。”

病房裏開著暖氣,在裏麵隻是穿著一件單衣就可以,出去了,還是得要全副武裝。唐小染穿好羽絨服,發現許家俊還是沒有回來。之前他說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

站在窗戶那看著外麵,下麵人來人往,隻是沒有在裏麵發現她熟悉的那個人。

“我回來了。”房門推開,許家俊走了進來。外麵的雪很大,他的衣服上、眉毛上、頭發上都沾滿了雪絮。

走過去幫著許家俊整理著,唐小染問道:“你去哪了?”

“這個給你。”

這才發現許家俊的手中拎著一個袋子。

“什麽?”接過許家俊手中的袋子,唐小染打開,是一頂帽子,一條圍巾,還有一副手套,“你出去就是為了買這些?”

“嗯。”變戲法式的,許家俊又拿出一把折疊傘,“這樣就不怕你淋雪了。”

“你有傘?”唐小染有些吃驚,“那你怎麽還搞得一身?”

“我是男人,不需要這麽多講究,倒是你,現在需要重點保護。”一邊說著,許家俊一邊將帽子、圍巾替唐小染帶上。

看著許家俊這細心的舉動,唐小染莞爾:“你這樣子,還真的是像我的媽媽。”

“嗯?”許家俊微微蹙眉,糾正道,“我是你的男人。”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很大,很快就在地上、樹上堆滿了厚厚的一層,整個世界,一片銀裝素裹。

有人在雪地裏拍照,有孩子在雪地裏玩耍,身後的母親喊道:“小心點,不要摔倒了。”

隻是那孩子還是趴在了雪地裏,沒有等母親去扶他,孩子又爬了起來。

“我聽媽媽說,我在學走路時,摔倒了,媽媽要去扶我,可是我卻賴在了地上,”盯著那個孩子,唐小染慢慢說著,“媽媽以為我是賴皮,不想管我了,可是後來我自己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這樣的情況,媽媽也就了解了。媽媽告訴我這事時,說我從小性子就倔,不喜歡輕易接受別人。”

“確實是這樣。”深有感觸的,許家俊點點頭。

“你什麽意思?”扭頭瞪向許家俊,唐小染伸手掐了許家俊手臂一下,“我很少和人說我小時候的事,你還這樣。”

“你下手可真重,”齜牙咧嘴的,許家俊哀歎著,“說實話也要被人打壓,什麽世道。”

“許家俊!”眼睛不悅地眯起,又是捏了她一下,“你覺得我很倔是吧?看上別的女孩了?你去找她啊!”

鬆開許家俊的手臂,唐小染扭頭就要走。

拉住了唐小染,許家俊捏了捏她那有些氣鼓鼓的小臉,指著自己的眼睛:“你在我眼裏看見了誰,她就是我喜歡的女人。”

在男人的眼眸裏看見了自己的身影,唐小染頭扭到了一邊:“不知道。”

“是嗎?”許家俊故作沉吟,頷首說道,“那就要行動證明。”

拉住唐小染的手腕,許家俊微微一用力,將她帶入到懷裏,一手撐著傘,一手摟著女人的腰,一點一點地逼近女人的唇。忽然間,唐小染手抵在了許家俊的胸前:“破了。”

不解的,許家俊揚眉。

“疼的不是你,反正不行。”指著自己的唇,唐小染雙手叉腰瞪著許家俊,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強忍著笑意,“你還好意思笑!”

“狼吃慣了肉,忽然禁肉好幾天,自然是會下手有點重。”靠近唐小染耳邊,許家俊低語了幾句話,惹得唐小染不依不饒地捶打著許家俊。

“你休想!別想什麽三個月,何況,我為了你動了胎氣,醫生說了,我要靜養!”想了想,唐小染又說道,“還有,不許你去找其他女人。我見過你的下一任了,我實在是看不出她哪一點比我好。”

許家俊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神色複雜地看著唐小染:“媽是不是又來找你了?”

“上次,你去醫院看她了嗎?”沒有回答,唐小染反問著。

“你這人倒是奇怪,媽那樣對你,你倒還是關心她?”摸了摸唐小染的臉頰,許家俊淡淡地說著。

“因為她是你的媽媽,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麽事,你不會快樂。”垂下了眼眸,唐小染盯著地上的白雪,腳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子,“如果你想聽實話,我不喜歡她,一點都不喜歡她。所以我的女兒今後如果要嫁人,最理想的對象就是雙親不在,單獨一人,人窮沒關係,隻要一心一意就可以了。”

“哪有這麽湊巧的事,”許家俊啞然失笑,“你想多了。其實媽沒有那麽難說話,隻是——”

見許家俊遲疑了一下,沒有將話說完,唐小染本想追問,隻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挽住了許家俊的手臂:“回去吧。”

聽說許家俊回來了,許母又一次來到了病房。進門看見許家俊將削好的蘋果切成了片,用牙簽紮著遞到了唐小染的唇邊,一股怒火在許母胸口沸騰著。

上前一步,許母一把將床頭櫃上的果盤揮落,不解氣的,又上前將落在地上的蘋果狠狠地踩了兩腳,手指著許家俊的鼻子,罵道:“回來為什麽不報個平安!你的心裏隻有她?還這般伺候她!你這樣對待一個仇——”

“媽!”打斷了許母的話,許家俊站起了身子,臉色有些陰沉,“是你逼我斷絕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去了,豈不是自討沒趣?”

握緊了手,因為憤怒,許母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卯足了力氣,一掌重重地打在了許家俊的臉上:“她住院了,你就這樣做牛做馬!我住院,你來看也不看一眼。我隻是一個試探,就試探出了你的內心真實想法。這要是我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你是不是要樂翻了天!”

“上次你沒病?”許家俊微微蹙眉。

自覺失語,許母愣了幾秒,很快又恢複了一副盛氣淩人的神色:“怎麽沒病!胸口發悶,頭暈,都是被你氣的。家俊,你不願意說,媽做這個惡人不行嗎?”

“我們去外麵說。”

病房外的走廊上,許家俊雙手環臂,望著窗外,聽著許母在那念念叨叨,有些頭疼地擰了擰眉心。

“家俊,你用什麽方法勸動了你的爺爺和奶奶我不管,總之我在一天,我就絕不會承認屋子裏的那個女人是我的媳婦。他們張家的人還敢威脅我!她的那個堂哥,還說什麽,就算是他爺爺殺了你爸爸,那也隻是給他未過門的奶奶報仇。”

“難道不是嗎?”緩緩地看向許母,許家俊雙手插在了衣兜裏,“如果真的要追根究底,爸爸也是一個殺人凶手。對於染兒的姥爺來說,我是仇人之子。可是他殺了爸爸,報了仇。按照你的想法,是不是要殺掉染兒?然後呢?張家再結束我的生命?如此循環?媽,你為什麽就不能放下一切?”

許母的臉色變得有些慘白,那日張建兵說的那些話,她都知道。隻是如果許忠還活著,她現在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許忠還活著時,程佳靜一直希望許忠可以辭去警察的職務,隻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失望。得知他殉職的消息過,程佳靜心中的恨甚過於悲傷。如果許忠早一點聽她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恨許忠,恨他的工作,連同恨著與他工作的一切。

唐小染其實與許忠的死無關,這一點程佳靜又何嚐不知道。隻是,她無法向許忠發泄,隻能將心中的這份痛發泄到旁人身上。唐小染是仇人的外孫女,所以她要恨唐小染,所以她要拆散唐小染與許家俊之間的婚姻。憑什麽她痛苦了這麽多年,另一個人卻可以安享幸福。她失去了丈夫,可是唐小染的丈夫是她的兒子,她舍不得,喪夫之痛和喪子之痛又有什麽區別。如果唐小染不是張家的人,或許程佳靜的反應不會這般強烈。可是這一切組合在了一起,給了程佳靜一個厭惡的理由。

“不一樣。”程佳靜冷冷地說著,臉上的神情有些猙獰,“你爸爸是執行公務,算不上什麽謀殺,槍子兒不長眼,誰讓那個女人自己衝上去的。當年的事,我知道的比你清楚。隻要我搜集到證據,那個姓張的就算當年逃過一劫,現在也能讓他伏案。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更何況,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一個姓張的又算什麽!”

許家俊有些頭疼:“我讓子墨調出了當年的那份案子,關於張慶國的一切,已經全部被另一個人承擔,那人已經被槍斃。除了極少數的知情人知道內幕,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不要去惹事了。”

“我就不信沒人肯幫我!和她離婚,這事,我就讓它爛在肚子裏,再也不會去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