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老婆,啥時可以不在客房?

那女人,身上那件黑色的連衣裙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挺胸翹一臀,一頭黑發披散在肩上,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看起來很有女人味。自從走進屋子,她便乖巧地站在許母身邊,偶爾會瞄一下唐小染。

“長輩來了,不知道招呼一下嗎?”許母冷冷地開口,眼裏流露出厭惡夾雜著恨意,就好像,站在她麵前的是她的仇人一般。

這個想法冒出唐小染的腦子,一瞬間,唐小染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婆婆再怎麽不喜歡一個媳婦,可是也不該流露出這樣的眼神。身份、孩子,之前因為這些事,程佳靜對她沒有什麽好臉色,可是現在,唐小染想不通程佳靜還要挑什麽刺。想了想,那一聲媽終究沒有喊出口。

“婆婆,你坐,我去倒水。”

“免了。”從包裏拿出一疊紙,許母遞給唐小染,“簽了它,不要問我原因,家俊不讓我說,我也不想弄得我們母子和仇人一樣。”

接過了那一疊紙,是一份離婚協議書。這場景,似曾相識。兩次,都是同一個人要她簽署同一份文件。兩次,這個人都是她的婆婆。應該憤怒了,可是唐小染看著手上的東西,神色異常的平靜,隨便地翻了翻。

“房子歸我,孩子不能要。為什麽?”

“不要管那麽多,總之,趕緊簽了。”

吳嫂有些看不下去,上前說道:“這位夫人,我們家染小姐怎麽就不入你的眼了?何況,染小姐現在懷有你家的孫子,你怎麽可以趁著許先生不在家欺負我們家染小姐。”

“能生孩子的女人多著去了,我就喜歡她。”拉過一直靜靜地站在身邊的女孩,許母說道,“乖巧、聽話,最重要的是家世清白。”

最後四個字,許母狠狠地吐出,又說道:“我不想讓你留下這個孩子,是不想你用這個孩子要挾家俊。既然走,就要走得幹幹淨淨。我不是沒有人性,不會把你淨戶掃出門。”

將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扔在了桌子上,唐小染唇邊慢慢浮現一絲冷笑:“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強求你你喜歡我。和我在一起過日子的是家俊,不是你。”

程佳靜的臉色氣得有些發白,手捂著胸口:“有些話,我不想說出口,撇開這個不說,因為你,你的妹妹和她的丈夫離婚,而她的丈夫和你還糾纏不清。還是因為你,小婉那樣一個好孩子成為那樣,她拿孩子騙我,我是很難過,可是現在想想,捺還不是因為她太喜歡家俊了。可惜她和家俊終究無緣。而你這個孩子,你又怎麽可以肯定是家俊的?我聽說,你現在和你的前妹夫走得還挺熱火。”

“阿姨,或許真的有什麽誤會,”陪著許母前來的女孩開口,“雖然她的媽媽不是個幹淨的人,可是不見得這會遺傳,不如去做個DNA檢測,不就真相大白了。姐姐,你說呢?”

“誰是你的姐姐!”唐小染抱起了雙臂打探著女孩,笑了笑,“非親非故,不要叫得這樣親密。”

“宋希,不要多說什麽。”拉住女人的手,許母拍了拍。

“阿姨,你不是說過,她肚子裏的孩子的父親可能,”捂住了嘴,宋希垂下眼眸,“青梅竹馬都比不過她,我擔心,所以,阿姨,如果有誤會的話,還是解開比較好。所以我覺得,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是許家的——”

“我不同意,”冷冷地打斷了宋希的話,唐小染走到了一旁的沙發那,坐下,“別人的事,旁人永遠不要試圖猜測什麽,青梅竹馬?如果他們真的是青梅竹馬,當初那人離開是為了什麽?不能相濡以沫,又何必談什麽感情。宋小姐是嗎?你看上家俊,我理解,像他這樣的男人,的確是足以讓女人趨之若鶩。隻是,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出現在我麵前?原來這個社會已經發展到,三兒、四兒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正室麵前叫囂的地步,我還真的是老了,這思想,跟不上潮流了。”

宋希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如受氣的小媳婦般低著腦袋:“阿姨,我就說,我不該來的。”

神色溫柔地看著宋希,程佳靜安慰道:“怕什麽,是我帶你來的。很快,她就沒有資格和你這樣說話。其實還有一個秘密,等以後我再告訴你。”

望向唐小染時,許母臉上的溫柔之色不複存在,不耐煩地說道:“隻是簽個名字,有那麽麻煩嗎?我沒有時間和你消耗。”

抱過放在沙發上的海獅玩偶,這是許家俊一次去廈門出差帶給她的,據說這個不起眼的小海獅還要一百多元錢。將海獅給唐小染時,許家俊說:“看著挺可愛,所以買給你了。而且,人家說,女孩子挺喜歡這些的。這樣,算不算彌補了你的遺憾?”

從小到大,她沒有一個玩具,十歲之前是因為家裏貧窮。被唐傳國領回唐家,唐小曉看上的玩具,她不能有個同樣的。她喜歡的,唐小染總會哭鬧著搶在她的前麵開口。久而久之,她對這些女孩子自小便偏愛的東西失去了興趣。這些往事,有一次她無意中說給了許家俊聽,沒想到他倒是記在了心裏。

海獅的毛很柔順,輕輕地撫順著懷裏的海獅,捏著它的兩個前爪玩弄著,拍一下又鬆開。想起了那一日,男人一臉正經的樣子,說出的話卻是沒個正經,因為幫著她彌補了遺憾,要她以身報恩,那次恰逢周六,結果她一整天賴在了床上。

嘴角慢慢漾起了淡笑,這笑容看見許母眼裏,卻像是一種挑釁。有些惱怒地抓起茶幾上的離婚協議書,扔在了唐小染的身上:“我不想多說什麽,簽下這個,我不會再來煩你。”

盯著懷中的海獅,唐小染慢悠悠地問道:“這事,你和家俊商量過了?”

許母臉上閃過一道慌亂之色,很快又恢複了鎮定,點頭說道:“是,是家俊的意思,隻是他不好意思和你說,才讓我開的口。”

捏著海獅前腳的手一頓,唐小染似笑非笑:“他有什麽不好意思開口的?”

“理由我不方便說,這麽說吧,唐小染,聽說你才認了一個外公,而我聽說,他以前做過不幹淨的生意,手上甚至沾過別人的血,這樣的人,我們許家可是惹不起。再有,就算沒有了家俊,你身邊不是還有其他人,比如說,那位孫澤君?”自始自終,許母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張家的事,唐小染並不了解多少,隻是聽許母這樣說,詫異過後又恢複了平靜:“原來婆婆你對張家的事比我了解得還要清楚。”

“我能不清楚嗎!”情緒有些失控,許母喊道,擺了擺手,“別的我不多說了,隻要你答應了我的要求,一切好說。墮胎的醫藥費我會替你出,你總不願意我強行把你架去醫院吧?”

空氣仿佛安靜下來,似乎過去了許久,唐小染才緩緩地開口:“我還是要問,家俊是什麽意思?”

“你這人,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這樣吧,我讓家俊親自和你說。”

當著唐小染的麵,許母撥通了許家俊的手機,按了免提鍵。

“家俊,你的信我看了。我也想過了,就按照你的意思辦吧。”

“媽,你想通了?”

“嗯。”

掛斷了電話,許母抬起下巴看著唐小染:“這樣,還不夠你死心嗎?”

不怒反笑,唐小染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眼裏的最後一絲尊敬之色消失:“吳嫂,我有點累了,麻煩你送客。”

“好。”早就看不下去,吳嫂衝進廚房抓起掃帚,揮舞著衝向許母,掃帚的頭子指著她,“是不是覺得染小姐好欺負,才這樣對她。說實話,一開始我是覺得你挺不錯,可是後來我越來越覺得你惡毒。之前因為王夫人和曉小姐,我對染小姐受的委屈隻能看在眼裏,不能做什麽。可是,現在,許先生在讓我來照顧染小姐時,明確地說了,不要讓任何的人來打擾她。這兒不歡迎你們,出去!”

躲著吳嫂揮舞下來的掃帚,許母有些狼狽:“唐小染,你是反了!我現在還是你的婆婆!”

“是啊,再說,你隻不過是個老媽子,有什麽資格在這兒指手畫腳!”宋希躲在許母身邊,說道。

“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婆婆!打的就是你這不要臉的人!”

將兩人趕了出去,吳嫂回來,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唐小染臉色不佳,勸道:“染小姐,你不要聽她們亂說。許先生不是那種人。”

搖搖頭,唐小染臉上浮現怪異的笑容,一言不發地回到了臥室。

躺在床上,望著白色的天花板,唐小染的神色有些暗淡。許家俊最近的怪異,以及他這一次的無故失蹤,連同著許母這一次的登門,都如同一塊石頭一般,壓在她心中,沉甸甸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手搭在了額頭上,唐小染輕吐出一口氣。抓起手機,解鎖,看著那發光的屏幕,慢慢的,手機屏幕顏色暗了下去。手指輕輕地在光滑的手機屏幕上滑動,沒有打出電話,隻是編輯了一條短信發出去。

“婆婆的意思是你的意思?”

按出了發送鍵,等了好一會,也沒見回複信息過來。一直等到晚上入睡前,許家俊始終沒有回信。

清晨,吳嫂瞅著唐小染,見她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關切地說道:“要不要請個假,在家休息一天。”

唐小染搖搖頭,看著麵前碗中的牛奶,微微蹙眉。自從有了孩子後,每次聞到牛奶的味道都會感到惡心,喝下去更是感到胃裏難受。

“這是現榨的豆漿。”看出了唐小染的顧慮,吳嫂說道,“這是許先生告訴我的,他在走之前,將你的喜好列出了一張清單給我。你有些細微的變化他都是看在眼裏,這樣一個人,怎麽看我都覺得不會是個負心漢。”

端起碗喝了一口,濃濃的豆香味彌漫在口中。有了孩子後,她在吃的方麵有些口味發生了變化,她沒有多大的在意,隻是許家俊卻是一一地記下,在他平時準備的食譜中就可以察覺出來。隻是現在想起這些事,唐小染隻覺得鼻子發酸。

臨出門前,唐小染又看了一眼手機,依舊沒有回複信息。咬了咬唇,撥打了一個電話,隻是那邊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心中漸漸湧出失落感,又是編輯了一條短信發出去。

“孩子,會如你的願,打掉。”

賭氣般地關了機,去了報社。

甘小翠還在產假中,對其他的人唐小染有些疏離,並不想說出心中的煩心事,下了班去探望了甘小翠。甘小翠剛剛喂完寶貝兒子,正哄著他睡覺,看見唐小染來了,笑道:“唐姐,你來了。”

“嗯。”走至床邊,俯下身子看著甘小翠懷裏的孩子,剛剛吃飽的他眯著眼睛,小嘴還咂咂的,屋子裏彌漫著孩子孩子特有的奶香味,“好可愛。”

“剛生出來時可醜了,就像一個猴子,唐姐,這是寶寶在我腹中六個月時拍的照,你看看。”

將已經睡著的孩子輕輕放在身邊,甘小翠從一旁的床頭櫃裏取出了一幅圖,遞給唐小染:“長得一點都不像我,像個外星人。”

接過唐小染手中的照片,唐小染看了一眼:“B超?”

“是啊,照一張還挺貴呢,500塊。”

圖像中可以清晰地看見孩子都是頭部五官,隻是那模樣,乍一看上去,是有幾分可怕,的確是很像外星人。

“對了,唐姐,我還找了大肚裝。你看看。”翻找出相冊,甘小翠遞給唐小染。

翻開了相冊,照片上的甘小翠甜甜地笑著,身上的衣服是半截的,露出了挺起的肚子,肚子上以肚臍為中心,上方畫了一雙眼睛,肚臍下麵畫著一個咧開的小嘴。

“很便宜的,才200元。唐姐,我聽說你也有孩子了,到時拍一套留個紀念。”

唐小染合上相冊,笑笑:“還不知道可能挨到那時。”

“啊?”

看著甘小翠有些詫異的神色,唐小染輕描淡寫地說著:“婚姻告急。”

吃驚的長大了嘴,甘小翠揉了揉耳朵:“我是不是聽錯了,唐姐,你要是離婚,我還真的是不相信愛情了。”

唐小染輕輕笑著:“什麽相信不相信的,愛情不過是一件普通的玩意,說白了,不過是男的女的在做戲,曲散人終,戲也就結束。”

“你這是怎麽了?”伸手試探了一下唐小染的額頭,甘小翠微微偏著頭,“沒有發燒啊,唐姐,許少和你的故事我都聽說了,要是有男人那樣對我,我就——”

“你就怎樣?”一個陰深深的聲音傳了過來,何子墨沉著臉走了過來。

甘小翠縮了縮脖子,鑽進到被子裏,蒙住了頭。

“不要蒙著被子。”何子墨拉開蒙在甘小翠身上的被子,語氣森涼,“你倒是說說,你會怎樣。”

仗著何子墨現在不敢將她怎樣,甘小翠閉著眼睛呈裝死狀態。天大地大,孩子的母親最大,眯著眼瞪著甘小翠一會,何子墨收回了目光,小心地為她蓋好被子。

“我也該走了。”唐小染站起身子。

送著唐小染到門口,何子墨看著唐小染,欲言又止。

“你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嗎?”注意到何子墨的神色,唐小染問道。

何子墨思索了一會,這才開口:“最近你和家俊的事,我聽說了一些。”

唐小染低低地一笑:“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那女孩,是局長的女兒,所以我才知道這事。”何子墨頓了頓,說道,“宋希是宋局老來得子,所以在有些方麵,宋局很慣著她,以至於養成她一身大小姐的傲氣。本來她是追著我跑,但是在我這吃了閉門羹後,目光又落在了家俊的身上。宋局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你和家俊之間沒有感情,所以委托我做下說客。”

“所以呢?”微微抬起眼眸打探著何子墨,唐小染說道,“你也是覺得我應該和家俊分開?”

何子墨搖搖頭:“我隻是提醒你一下,不要讓人趁機鑽了空子。”

“我知道了。”

三日後

吳嫂出去買東西,家裏沒有人,唐小染鎖了門拿著衣服去了浴室。洗完後,唐小染裹著浴巾走出浴室,頭發濕漉漉的,扯下幹發巾,邊走邊擦拭著頭發。

客廳裏沒有開燈,隻是似乎有人在客廳,一股淡淡的煙味傳了過來,淡淡的紅光在黑暗中閃爍。唐小染止住了腳步,拽緊了身上的浴巾,緊張地站在那兒。

“啪”的一聲,客廳的燈被打開。看著客廳裏的男人,唐小染鬆了一口氣:“沒事坐在這兒也不發個聲音,嚇死人了。”

“嚇到你了嗎?”許家俊扔掉手中的煙,走向唐小染。

許家俊的臉色有些難看,似乎是因為剛剛回來的原因,他看起來有些疲憊,隻是這卻無法掩飾住他身上的怒氣。跳躍的小火苗子在許家俊眼中閃爍,他的眼中更是閃爍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神情。一步步的許家俊逼近唐小染,下意識的唐小染後退了一步。細微的動作激怒了許家俊,上前一步拉住了唐小染的手腕,將她抵在了牆壁上,灼灼的目光盯著她。

被許家俊的目光盯著有些膽顫,唐小染抿緊了唇,眼眸垂下又抬起,看向許家俊,眼中的膽怯之色隱去,恢複了一片平靜。

屋子裏一片寂靜,隻能聽見彼此呼吸的聲音。許家俊狠狠地看著唐小染,目光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一般。隻是靜靜地看著許家俊,唐小染慢慢地勾唇:“你回來了?”

看著一臉輕鬆的唐小染,許家俊忍著要質問她的衝動,鬆開了她:“孩子呢?”

以為他沒有看見短信,或者說看見了也不在意,唐小染微微偏著頭打探著他:“你都讓你媽那樣做了,你還在意孩子做什麽?”

許家俊眉頭皺的更深:“你什麽意思?還有你的那條短信,什麽叫如我的願?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神色,唐小染伸手摟住了許家俊的脖子,吐氣如蘭:“我能誤會什麽?你在電話裏說的不是很清楚?而且,我問過你的意見,隻是你沒有回答我。”

抬手揉了揉眉心,許家俊覺得有些頭疼,接到許母的電話,他剛剛處理完出事職工家屬的安撫工作,因發燒體力不支被送進到了醫院休息。之後他服了藥睡下,又被胃疼弄醒。創業初期,因為過度勞累而患上了胃病,稍稍不注意便會複發。這次似乎是因為在應酬時喝了一點酒,刺激到了胃部。

醫生過來檢查了下,開了一些藥,叮囑道許家俊要好好休息。同行的助理怕許家俊被打擾,特意關上了他的手機。在醫院裏睡了一天,第二天清晨醒來,許家俊打開了手機,看著蹦出的兩條短信,隻覺得頭疼得厲害,比起還在隱隱作疼的胃部更折磨著他。想要出院,醫生不同意。好不容易說服了醫生,匆匆趕了回來,隻是沒有想到得出的竟是這樣的答案。

身體還沒有好徹底,胃部依舊有些不舒服,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許家俊看向唐小染:“我要聽到實話。孩子究竟怎樣了?”

“我也告訴你,孩子他沒有了,沒有了!”冷冷地看著許家俊,唐小染嘲弄道,“之前的一切原來都是假的,許家俊,我那麽信任你,你隻是一直在欺騙我。”

“你都知道了?”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之色,許家俊問道,“媽媽什麽都告訴你了?”

“是,我都知道了,所以我才會打掉孩子。既然走,那就要走得幹淨。拖泥帶水,不是我的風格。”捕捉到許家俊眼中的神色,認定了他是在騙她,唐小染愈加的惱火。

“不是說好了。”許家俊捂住了胃部,隻覺得胃那一塊疼得更是厲害,頭也有點暈沉沉的,“唐小染,就算這樣,你憑什麽擅自做這樣的決定!你問過我沒有!”

“問了,我當然沒了。隻是你的沉默,不就是默認了!”

想要發火,隻是看見唐小染眼中噙著的淚水,心一下子軟了下來,轉身離開。

“許家俊,”在許家俊身後喊著,唐小染握緊了雙手,指甲深深地陷入到掌心中,“你給我的那一切,我不稀罕也不需要。我會從你麵前消失,但我不會拿走你的一樣東西。”

“不要亂說。”許家俊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

一陣風吹來,許家俊感到了一陣寒意,閉上眼睛在那站了一會,等到那股眩暈感消失,許家俊這才睜開眼睛,匆匆地趕去了許母家。

看見許家俊前來,許母很是開心,隻是瞅到許家俊臉上陰沉的神色,還是嚇了一大跳:“你這是怎麽了?”

“媽,我想問你,你究竟和染兒說了什麽?你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了?”

“我哪敢啊,你是我的兒子,我可不想失去你。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

“為什麽我覺得染兒變得怪怪的,媽,你到底和她說了什麽,為什麽她說她打掉了孩子?”

許母先是詫異,隨即臉上露出了喜色:“打掉了?她真的打掉了?好,這樣就好。”

之前隻是疑惑,如今看見許母的神情,許家俊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一直不願意去想的那個答案近在咫尺:“媽,是你的意思?”

“家俊啊,這個世界上會生孩子的女人多著去了,你為什麽非要揪著一個唐小染不放。我是渴望孫子,但是我不會允許一個仇人生下許家的後代。”臉上露出了恨恨的神色,許母咬牙切齒,“你年紀小,對你的父親或許沒有什麽印象。可是我和你的父親做了幾十年的夫妻,我怎麽可以忘記他。我不可以手刃仇人,但是我至少可以選擇吧。如果早知道唐小染和張家的關係,我絕對不會同意你們的婚事。”

“媽!”許家俊額頭上青筋暴露,壓低了聲音,“這麽說的話,你沒有聽進我的話?那次你和染兒說的究竟是什麽?”

“還真的是有了老婆不要娘了,是誰十月懷胎生下的你?是誰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們姐弟拉扯長大?你們倒好,長大了,翅膀硬了,一個個的都那樣對我?我是造了什麽孽啊。”坐在了沙發上,許母手抵在額頭上,眼淚慢慢地滑出了眼眶,“你的姐姐,為了一個名不經見不轉的導師反抗我,你呢?為了一個仇人反抗我?現在你的姐姐對我還是有著隔閡,你呢,為了一個女人也要這樣對我!”

手捂著胃部,許家俊靠在了牆壁上,緩緩地開口:“媽,你為什麽這樣倔。就算冤有頭債有主,那和染兒又有什麽關係?就因為她是張家的人,所以你要這樣恨她?甚至不惜親手殺掉你的孫子?這話我和爺爺他們也說過,你覺得染兒的姥爺殺掉爸爸,所以張家是仇人,可是爸爸殺掉了本來可以成為染兒的姥姥的那個女人,又該怎麽算?殺來殺去,媽,你覺得這樣真的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嗎?為什麽不能寬大一些!”

手一揮,將茶幾上的杯子掃落在了地上,許母手顫抖地指著許家俊,唇微微發抖:“你姐姐白眼狼,你比起你姐姐有過之而不及。我不管什麽,我隻知道,她就是仇人。”

許家俊眼中掠過失望之色,緩緩開口:“要是這樣說的話,媽,我們要是張家的仇人。”

言畢,許家俊轉身走向大門。

“你給我站住!”許母站起了身子,“那個房子,留給她,這算是我最大的恩惠。你留下來,我已經給你安排了一個媳婦,抽空你們見見麵。”

“媽,你隻有一個媳婦,她隻會是唐小染。”

見許家俊就要走出家門,許母怒了:“好,你要是走出這個家門,你就不是我的兒子!”

許家俊的腳步頓了頓,緩緩地轉過身子,轉身走向許母。見許家俊走了回來,許母臉上流露出喜色。

在離許母還有幾步之遠的地方站住,許家俊跪在了地上,叩首三下,抬首,盯著許母那不可思議的臉色:“媽,我很感激你對我的養育之恩,但是有些事,抱歉我不能完全聽你的意見。我永遠是你的兒子,隻要你願意。”

“好好,果然是大了,留不住了。”隨手抓起桌子上的一個杯子,許母砸向了許家俊。

沒有躲閃,任由這個杯子砸在了他的額頭上,反彈到了地上。額角一陣疼痛,溫熱的**流了出來。許家俊慢慢站起身子:“媽,我的話一直都有效。”

走到門口,聽見許母震耳欲聾的聲音。

“走,你走了,就永遠不要進這個家門!”

這次沒有再猶豫,許家俊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天色已晚,空中的星星沒有幾顆,連月亮也躲在了雲層中,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的壓抑。沒有問出許母和唐小染究竟說了什麽,但是許家俊已經可以猜測出,事情並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許母的話刺激到了唐小染,所以唐小染才會有著那樣激烈的反應。

有些疲憊,打了個電話給秦醫生:“過來接我。”

幫著許家俊處理好傷口,秦醫生試探了一下他的額頭,眉頭緊鎖,拿出體溫計:“量下體溫。”

“你這可有什麽治胃疼的藥?”本是閉著眼睛的許家俊睜開了一隻眼睛,問道。

“胃又疼了?”秦醫生沉下了臉色,數落道,“許家俊,你知道我們醫生最討厭什麽人嗎?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明知道自己有病卻還不愛惜自己身子的人!你說你病沒有好,亂跑什麽?是不是在那邊又喝酒了?這額頭上的傷又是怎麽一回事!”

隻是淡淡的笑著,許家俊沒有說什麽。

“對了,前幾天我在醫院看見了你家那位,她似乎不知道你病了。你說,你有病,瞞著她做什麽?怕她擔心?”

“你才有病。”沒有好氣的,許家俊說了一聲,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說道,“我要在你這住幾天。”

“什麽?”

“秦銘,你不是醫生嗎?不應該對病人負責?”

秦銘愣了幾秒,反應過來,瞪著許家俊:“你和老婆生氣,跑我這避難?”

許家俊抬起手揮了揮:“家裏有一個病人就夠了。”

“喲,還真是體貼。怕傳染啊?現在你的感冒狀況減輕了不少,隻是有點低燒。”話音剛落,秦銘看見許家俊猛地睜開了眼睛,眼眸流露出一絲犀利,那目光似乎要將人吃了一般。隻是片刻後,那道目光漸漸黯淡下來,“你說一個女人打掉她的孩子要下多大的決心?”

“什麽?”有些詫異,秦銘瞅著許家俊,打探了他一番,確定他不像是在開玩笑,“你怎麽知道的?”

煩躁地捏了捏鼻梁,許家俊聲音低啞:“是她親口說的,而且是媽的意思。我不知道媽究竟和她說了什麽,但是不會是好事。”

“我還真的是不明白了,如果說之前是因為不能有孩子才那樣,現在——”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秦銘湊到許家俊身邊,盯著他,“該不會,這孩子是別人的?你被戴綠帽子了?”

許家俊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揚起,慢悠悠地說道:“綠帽子?”

許家俊的神色看起來輕描淡寫,隻是他嘴角的笑意並沒有傳達到眼裏,目色冰冷地望著秦銘。

“那還真是可惜,上次我見到她時,還說是雙胞胎。”拉開了距離,躲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秦銘說道。

許家俊的臉色變了又變,秦銘以為許家俊會暴怒,隻是許家俊卻是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慢慢地癟了下去,就那樣地坐在那兒,眼睛直直地盯在一處,一言不語。

“你沒事吧?”擔憂地看著許家俊,秦銘問道。

“我想休息一下。”

躺在床上,許家俊睜著眼睛,秦銘的話還飄蕩在他的腦海中,兩個孩子。心中一處在隱隱作痛,他不相信唐小染會做出這樣的事,可是看唐小染那副樣子,似乎他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一樣,她若是狠下心來,難保不會做出什麽。頭疼得更加厲害,支撐起身子,許家俊慢慢地走出了臥室。

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醫學雜誌的秦銘聽見動靜,抬首,看見許家俊慢慢地挪步走向大門:“你要去哪?”

“回去,問個清楚。”

“就你這樣的身體,適合談判?”扔掉手中的雜誌,秦銘翹著二郎腿坐在那,“還不如等你身體好了,再和她慢慢談,怎樣?”

見許家俊依舊皺著眉,秦銘又說道:“唐小染體檢的那家醫院恰好是我工作的地方,我幫你去打聽打聽,也就知道她有沒有打胎。”

聞言,許家俊緩緩地看向秦銘,思索了一會,開口:“不管孩子還在不在,幫我注意著她,不要再讓不相幹的人打擾她。”

許家俊離開後,七天沒有再露過麵。沒有想過去找他,唐小染該吃則吃,該睡則睡,該去散步時就去散步,就好像之前許家俊沒有出現一般。

一日從外麵回來,推開門,聽見裏麵的聲音。

“吳嫂,這一陣子麻煩你了。”

“沒事,許先生,但是你一個大男人可以嗎?需不需要我留下來幫忙或者找一個月嫂?”

“不用,我一個人可以。”

走進屋裏,看也沒有看許家俊一眼,唐小染徑直地走向臥室。

“染小姐,許先生回來了。”吳嫂說道,但是唐小染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看著唐小染走進臥室,聽著那重重的關門聲,許家俊無奈地舒了一口氣。秦銘似乎故意一般,在昨日才將孩子尚在的消息告訴了許家俊,理由是之前他的身體不好,不適應大悲大喜。

“許先生,其實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吳嫂猶豫了一下,說道,“在你走後的幾天,你的母親來找過染小姐,而且——”

將那一日的事說了出來,吳嫂忍不住地抱怨著:“那個小妹,看上去幹幹淨淨,做什麽不好,偏偏來當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婆婆和媳婦關係不好我也知道,但是像你母親這樣,我還真的見得不多。”

“一言難盡。”許家俊神色未變,起身,“吳嫂,謝謝你,我去看下她。”

敲了敲房門,沒人搭理。耐心地又是敲了敲房門,想了想,招呼著吳嫂過來。

看出了許家俊的意圖,吳嫂點點頭,扣了扣房門:“染小姐,我進去收拾下屋子。”

門被打開一條縫,慢慢地一點點打開,許家俊一腳踏進。意識到上當,再關門已經來不及,惱怒地瞪了許家俊一眼,唐小染轉身撲到床上。

走到唐小染身邊,許家俊坐在床上,手搭在了唐小染的肩上。

“拿開。”沒有好氣的,唐小染說道。

“染兒,你聽我說。”

“不聽!”

坐起身子,唐小染手指著許家俊,恨恨道:“你回來做什麽,不是要離婚嗎?不是懷疑孩子不是你的嗎?不是連新婦都找好了!”

握著唐小染的手,許家俊笑笑:“你誤會了,之前——”

“我知道你病了,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借病裝傻還是怎樣,無聲無息地就走?是,我是去看了孫澤君,所以你就懷疑我?你為什麽跟蹤我!”

許家俊微微蹙眉,思索了一會,想起了什麽,說道:“我沒有跟蹤你,那一次去醫院看病,順便去看看孫澤君。”

隻是那一日孫澤君的話,“如果她知道一切,你確定她不會有心結”,沒有告訴唐小染。

冷冷地哼了一聲,唐小染從許家俊手中抽出了手,拉開抽屜拿出許母留下的那份離婚協議書扔給了許家俊:“你媽留下來的。”

看了一眼,許家俊拿起那份協議,撕成了隨便,露出了一副委屈的神色:“上次是,這次也是,每次都是你給我這個。”

“不服氣?”白了許家俊一眼,唐小染說道,“那你準備一份給我。”

拉過唐小染,許家俊摟在懷裏:“要真的是離了,我的孩子豈不是太可憐了。”

掙紮了幾下,掙脫不過許家俊的力氣,唐小染放棄了。被他摟住,心裏的怨氣淡了許多,隻是嘴上卻不饒人:“沒有什麽孩子。”

許家俊揚眉:“你還想騙我嗎?”

唐小染沉默了,隻要他願意,去醫院他自然可以查出一切。

“染兒,之前不是我冷落你,而是我生病了,怕傳染你,危害到寶寶,所以才會那樣。媽所做的一切,我真的不知道。”柔聲地說著,看著唐小染的唇,許家俊慢慢地俯下身子。

就要親到唐小染的時候,唐小染伸手擋住了許家俊的唇,似笑非笑:“不知道?為了寶寶?那好,看見你會影響我的心情,影響到我的心情會影響寶寶的發育。所以,請你,繼續睡客房。”

許家俊露出了一副不情願的神情,隻是聽見唐小染補充說道,“不睡客房也行,那就請你搬出去住。”

老婆為大,孕婦為大,知道唐小染現在還在氣頭上,何況有些地方的確是他考慮得不周到,與其被趕出去不如去客房。

以為過幾天唐小染的脾氣便會下去,隻是半個月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唐小染始終還是對他愛理不理。陪她去醫院做體檢,陪她去散步,她都不會拒絕。和她說話,他問一句她答一句,多一句話都不願意說。

女人的心思難以捉摸,許家俊為此特意去問了許雯,怎麽才能解除一個女人心裏的隔閡。

聽了許家俊的話,許雯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如同看待怪物一般看著許家俊:“家俊,說實話,知道她是害死爸爸那人的外孫女,我是很不喜歡她,但是姚康說,上一輩的事,禍不及下代。其實,如果你們真的離了婚,我應該會覺得舒坦一些。你讓我給爺爺奶奶東西時,我就明白了你的意思。”

“姐,我不是來聽你說教的。”許家俊蹙眉,“我隻是想知道,怎樣才能讓她理我?媽這次做的是有些過分。姐,如果姚家的人在你懷孕時讓你打掉孩子,你會是什麽心情?”

“你是說,媽她?”許雯輕聲問道,看著許家俊的眉宇間擠成了一個川字,“家俊,你真的不在意她的身份?”

“我隻想過好眼前。”

盯著許家俊一會,許雯點點頭:“你的路你已經決定好,我也不方便說什麽。看在小外甥的麵子上,我會和你站在一條線上。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她真相?”

“不。”許家俊搖搖頭,“告訴了又能怎樣,爸爸不能死而複生,還會多出一個人煩惱。”

唐小染覺得許家俊有些奇怪,之前她不理他,他討了個沒趣,不會再說什麽。可是現在——

“老婆,喝水。”

“老婆,吃水果。”

“許家俊!”唐小染放下手中的稿子,瞪向那一臉殷勤的男人,“你想怎樣。”

男人露出了一副委屈狀:“老婆,什麽時候我可以不睡客房?”

看了一眼微微隆起的小腹,唐小染輕輕一笑:“許家俊,當初是誰說男婚女嫁隻是做做樣子。陪我去醫院把這個解決了,一切好說。”

“貨品售出,概不退換。”男人的臉色一變,霸道地摟過了女人。

“你!”這幾天明顯地覺得許家俊的臉皮厚了很多,唐小染皺眉,忽然間捂住了肚子,呻一吟了一聲。

“怎麽了?”露出了慌張的神色,許家俊緊張地問道。

“肚子有點不舒服,你去打個電話給醫院。”

看著許家俊走向擺放在客廳的電話機那,唐小染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閃身走進到了臥室,反鎖上了門。

剛剛拿起話筒,便聽見“碰”的一聲,許家俊扭頭,臉上露出了無奈之色。

清晨一大早,唐小染打開房門,看見牆邊靠著一個人嚇了一大跳,發現是許家俊,蹲下身子看著他,伸手晃了晃他:“喂,醒醒,你幹什麽睡在這兒?”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份,雖然屋子裏的櫃式空調開放著,但是一夜坐在地上,他是又想生病怎麽的。有些氣惱,見許家俊還沒有醒來,伸手捶了捶許家俊。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許家俊看著唐小染,開口第一句話:“老婆,啥時可以不在客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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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有事,周日胃在鬧騰,所以斷更了。今天終於補上了。捂臉飄走。另祝親們元旦快樂。還有,元月二號要去外地找同學玩,所以二號不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