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生的語調吊兒郎當的, 聽得秦湘耳根暗紅一片。
她壓低聲音:“周晏生。”
那邊傳來一聲“嗯”,揚聲器因為男低音開始振動,震得她耳朵酥酥麻麻的。
“早上五點到的京北。”
秦湘:“啊?”
周晏生“嘖”了聲, “你不是在微信上問我到沒到京北嗎?”
秦湘低喃:“哦...”
四周陷入一片沉默, 兩人都沒開口, 秦湘不知道周晏生在電話那頭幹什麽。
氣氛逐漸尷尬,但這隻是秦湘的感覺。
她開始沒話找話:“你吃飯了嗎?”
周晏生哼笑:“都快十一點了, 妹妹。”
不知什麽時候起, 周晏生對她的稱呼除了名字便是妹妹。
秦湘不知說什麽了, “哦...”
她突然想到什麽,“你回京北是有什麽事情嗎?”
說完這話她便後悔了, 回去當然有重要的事啊, 不然回去幹嘛。但人家為什麽要和你說,你算他的誰?
周晏生後背靠著椅背,眺望遠方,南郊的空氣無比清新, 透著幾分涼。
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亦或許是因為對麵的人, 總之在酒精作用下, 他第一次有了傾訴的衝動。
周晏生把高腳杯放置桌上,微微低頭,喉結滾動了幾下,嘴邊溢出一聲笑:“確實......是很重要的事情。”
隔著電話以及二百多公裏的距離,秦湘察覺到了他的落寞,她溫聲道:“什麽重要的事啊?”
周晏生撈起一旁的煙, 抖了抖, 拿出一根叼在嘴邊。
“啪嗒”一聲, 煙被打火機點燃。
秦湘捕捉到這細微的聲音,她試探性地開口:“你在抽煙嗎?”
“嗯。”
聽周晏生的聲音也不太對,秦湘繼續問:“你......是不是也喝酒了?”
“嗯。”
秦湘:“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那頭一片沉默。
十分鍾後,秦湘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底直冒水光,她以為周晏生睡著了,輕聲道:“晚安——”
結果,一道聲音打斷了她。
“我媽不記得我了。”
-
周五那天,周晏生才回平蕪,秦湘是在那天中午偶然間聽到陳燃和李群傑的對話才得知的。
“周老板怎麽還不回來,你還別說,我真有點想他了。”李群傑坐在周晏生的位置上,拄著腮幫子看向陳燃。
陳燃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是想他,還是想他那二百平的大house了?”
李群傑嘿嘿笑,“都想,都想。”
陳燃看了眼手機,頭都不抬,回了句:“下午兩點的飛機,估計放學就到了。”
李群傑:“那翹了晚自習?”
陳燃斜睨他一眼,“不了。”
李群傑:?
陳燃:“老子最近要好好學習,我和我家軟軟約定考一個大學。”
李群傑簡直無語,“你可拉幾.把倒吧,人家上清.華,你也上?”
李群傑站起身,拍了拍陳燃的肩,一臉高深莫測樣兒:“兄弟,人貴有自知之明。”
陳燃隨手撈起一本書,砸向他:“滾。”
教室裏人不算多,兩人的對話聲也有旁人聽到,有女生問陳燃:“哎,周晏生不是轉學啊?”
陳燃回道:“轉個屁,他可舍不得。”
這話像一顆顆石子打在秦湘心底深處,原本平靜的內心泛起絲絲漣漪。
舍不得什麽?
平中一般是兩周放一次假,第二周的周六上午放假,周日下午到校,在家的時間都超不過二十四個小時。
這周剛好是第二周的周五,明天上午便要放假。
秦湘知道周晏生今天下午便能到平蕪,心裏的石頭落至平地。
昨晚他說完那句話便再沒出聲,秦湘猜是睡著了,等到淩晨兩點才掛斷電話。
但他的那句話還是給秦湘心裏埋下了一個種子。
也不知什麽時候起,阮清和陳燃的關係變得那般好了,都能約定一起上同一所大學了,隻不過阮清注定是考清.華的,陳燃那吊車尾的成績......算了,人家是京北戶.口,不需要她瞎操心。
周五晚自習,曹彬告訴了大家一個好消息:第一周的周日全天不需要上文化課,所有學生都去上藝術課。
平中的這個規定是針對高二學生,大家也都知道是為了提高升學率,還美名其曰讓學生德智體美全麵發展。
但藝術課是免費的,大家也都把它當做一個好消息,因為那天不需要再上六點的早自習了。
周五晚上,第一節 晚自習沒有老師講課,班裏一片安靜,都在低頭忙自己的事。
後門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秦湘也沒回頭,繼續做生物遺傳題。
“無中生有病為隱,生女患病為常隱...”
秦湘正小聲背口訣,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對話聲。
“不是明天才來學校嗎?晚上幹嘛還來?”陳燃問。
原來是周晏生回了學校,李群傑聽到動靜,隔著大半個教室和這邊聊天,“靠,周老板回來了?走,去廁所來根?”
周晏生書包也沒背,一身輕鬆,他把手機往桌肚裏一扔,發出悶悶的響聲,“滾,老子沒心情,別煩我。”
他說完這話,看了前麵女生一眼,就趴桌子上補覺。
陳燃看到這一切,偏頭笑了聲,給李群傑打手勢,嘴裏的話不堪入耳:“別管,周老板虛了。”
周晏生依舊趴著,右腿一伸,直截了當地踹了陳燃一腳:“我他媽還沒睡著呢。”
陳燃一個踉蹌,再抬頭看到李群傑那滿臉的幸災樂禍,毫不猶豫地起身走過去,拽著他出了教室。
紀律委員:“......”
秦湘看到這一切,忍不住輕笑。
正要回頭,便對上一雙慵懶的黑瞳,她以為是吵到他了,急忙道:“你繼續睡......”
周晏生:“......”
他第一次反思自己平時是不是太凶了。
第二節 晚自習是英語課,曹彬走進來,打斷英語老師:“我先講點事情啊,都放下手裏的筆,聽我說。”
“咱們這次藝術課是有三種,音樂,舞蹈和美術,班長晚上放學之前統計好交上來,每個同學都必須要報,且隻能報一項。聽懂了嗎?”
“聽懂了!”
秦湘從小學的是舞蹈,這次的藝術課和高考關係不大,她也沒想過要走藝考這條路,畢竟家裏承擔不起學藝術的高昂費用。
她在報名之前,偷偷問了陳燃,周晏生報的那一項。
知道周晏生報的音樂後,她果斷選了音樂。
但最後還是出了意外。
-
放假一天之後重新返校,秦湘的期待便開始了,因為上藝術課沒有班主任看管,都是一些省會城市的機構派來的藝術老師。
最主要的是座位可以隨便坐,男女不能同桌的規定作廢,因為上藝術課是在階梯教室,一排桌椅大概能坐二十人。
她知道,自己可以挨著周晏生坐了。
周日那天,秦湘吃過早飯便提前到了階梯教室,她的新同桌許婷也是報的音樂,比她到的還早,許婷學習成績名列前茅,是貨真價實的好學生。
此時她正拿著語文必背小課本,背著高考要考的六十四首古詩文言文。
秦湘坐到她身邊,沒打擾她,安靜地坐著。
階梯教室的大門時不時地被推開,門開一次,秦湘便眼含期待地看過去,結果到了上課鈴響之後,都沒有看到周晏生。
他可能不會來了。
許婷注意到秦湘的狀態不對勁,問了問她:“你在等人嗎?”
秦湘遲疑地點頭,想起許婷和班長關係不錯,心一橫直接發問:“周晏生是選的音樂吧?”
許婷蹙眉,臉上帶著疑惑:“不是啊,他選的一直是舞蹈。”
刹那間,秦湘不知為何,胸口堵著一口鬱氣上不來下不去,那種失落感以及巨大的落差瞬間將她吞沒。
她垂下眼睫,攥緊筆。
確實,她不過是前些日子和周晏生的交集變多了,但這也不說明什麽。
是她自作多情了。
藝術課一上便是兩個鍾頭,中間有二十分鍾的大課間。
下課鈴聲一響,秦湘便和許婷一起去了操場西南角的女廁所,男廁所挨著女廁所,男廁所門口站著幾個吞雲繞霧的男生,一副浪**模樣。
秦湘進廁所之後,聽到一陣對話聲。
“我靠,你不選舞蹈真他媽是虧了。”
“怎麽了?”
“周晏生選的跳舞!”女生越說越激動,“男生上節課隨便學了支舞,草,周晏生跳得太他媽帥了。”
“錄沒錄視頻?”
“找死呢?校領導去視察來著。”
“可惜了。”
秦湘上完廁所後,拉著許婷去了趟學校的小賣部,小賣部和舞蹈室相連,她等許婷的功夫,偷偷走到舞蹈室的窗邊,學舞蹈的學生和她們不是一個時間段下課,而且男生下課晚一點。
學校小路兩旁滿是金黃,銀杏葉落滿地,像是一塊金色長地毯。
秋天來了。
秦湘腦袋湊到窗前,雙手圍著額頭,費力去看舞蹈室內的場景,她有些近視,但出來忘戴眼鏡了,有些看不清舞蹈室內的場景。
周圍還算安靜,隻有風吹樹葉飄動的聲音,可以忽略不計。
倏忽,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伴隨著鞋踩在落葉上的沙沙音,還有男生之間的不正經的對話。
“看不出來啊,周老板以前還學過舞啊?”李群傑一手搭著陳燃的肩。
陳燃扯著笑,一副浪**模樣,“剛才你可是出盡風頭,那群女生是瘋了吧?有那麽帥嗎?”
周晏生低頭玩手機,沒注意幾人的聊天。
有一男生摸摸下巴,“你還別說,看得我都心動了。”
周晏生動作一頓,停下步子,回頭,“滾,老子是直的。”
那個男生賠著笑臉:“開玩笑,開玩笑。”
秦湘聽到身後的對話聲,直接僵滯在原地,後背發麻,腦袋嗡嗡的,頭都不敢回,正當她思索怎麽辦的時候,許婷突然出現——
“秦湘!”
秦湘更緊張了,慢吞吞地回頭。
這倒好,直接對上周晏生那帶著若有似無的笑的一雙黑眸。
“噌!”
幾乎是一瞬間,秦湘耳根乃至臉頰像是發燒一樣,粉裏透紅。
周晏生收起手機,慢悠悠地走上前,離秦湘還有一臂距離時慢慢停下。
接著,他微微俯身,笑得像個混蛋,和秦湘對視,一雙黑眸緊緊盯著秦湘雙眼,像是要把她勾進無法逃脫的旋渦,整個人吊兒郎當的:
“來看我啊?”
作者有話說:
能否在評論區讓我看看你們的雙手!!!
對了,最近的更新大概都是十一點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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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