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生突如其來的發火都令在場人無比震驚, 在他們眼裏,周晏生無心風月,不會因為某個女孩和他們發火。
但今天, 這個認知貌似被他自己推翻了。
陳南倒在地毯上, 狼狽不堪, 但周圍倒也沒人敢去扶他,都怕再把周晏生惹火了。
秦湘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周晏生那寬闊的後背, 男生穿著簡單黑T, 脖間的黑繩依舊掛著, 在以往數不清的日日夜夜裏,周晏生的背影都支撐著她度過令人煎熬的生活。
就像那句話:“比起你的臉, 我更熟悉你的鞋子和背影。”
無數個白天, 秦湘在走廊碰到周晏生等南梔放學,她都會收斂起不該有的情緒,故作自然地和他打招呼。
但沒有人知道,她的手心都快被她扣爛了。
而現在, 她覺得,周晏生這個人就像是天賜的禮物一樣, 出現在她索然無味如白開水的世界裏。
他帶來的不止暗戀的酸澀, 更多的是悸動,是無法忽視的心動。
南梔走過來,帶秦湘去她的房間,找出一件純色的白裙,讓女生換上。
等秦湘再進包廂時,已經看不到陳南的人影了。
周晏生坐在主位上, 左手邊的位置空著, 也不知是留給誰的。他聽到動靜, 偏頭看向秦湘。
女孩穿著幹淨無瑕的白色連衣裙,露出的一截小腿白到發光,短發被她掖到耳後,可愛的耳朵露出來。她站在那,就像個從天而降的精靈。
陽光透過落地窗打在秦湘身上,給她增添了幾分仙氣。那一瞬間,周晏生隻覺喉間發澀,心底深處多了一個暗黑的想法,想摧毀她,並占為己有。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移開視線,伸手拉開旁邊的椅子,喊住秦湘,“過來坐。”
秦湘本來是要挨著南梔坐的,但出人意料地被周晏生叫住,她臉上的驚喜無處遮掩,最後坐在周晏生身旁,“謝謝。”
周晏生扯了個笑,以示回應。
包廂裏眾人並沒有因為陳南而變得拘束,男生像往常一樣吹牛,隻不過沒人再開秦湘的玩笑。
笑話,這可是周爺護著的人。
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了。
“老周,冬天一起去冰島怎麽樣?”陳燃眼裏帶著玩味看向周晏生。
南梔滿臉驚喜,“可以噯,上次你們去都沒帶我,這次我和路佑也去。”
陳燃看了南梔一眼,嗤笑:“人路佑願意和你一起嗎?”
南梔翻了個白眼,正要發作,路佑便順了順她的毛,“當然願意。”
陳燃“嘔”了一聲,“滾外邊秀恩愛去。”
桌上笑聲不斷,秦湘也忍不住笑出聲,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人。
周晏生右手搭在椅邊,左手捏著一罐啤酒,食指無意識地敲打易拉罐的瓶身,沾上些許涼氣,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像是遊離在外一般。
片刻後,隻見他突然起身,拿起手機出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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孜丁亞的後院種滿了玫瑰,美不勝收,秦湘第一次見這麽驚豔的場景,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不遠處的一個白色秋千,她看到周晏生坐在那,隔得遠遠的,但她莫名感覺到了周晏生身上的落寞。
陽光照下來,她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周晏生,和往常割裂的樣子。
秦湘慢慢走過去,小白鞋踩在泥濘上麵,不一會兒便髒了,但她絲毫不在意,繼續向著周晏生走。
明明是一年中陽光最熱烈的時刻,她卻覺得有些涼。
周晏生手肘撐在大腿上,垂下的手裏夾著根點燃的煙,煙灰簌簌地落在腳邊,直至灰燼。
秦湘走過去,“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周晏生偏頭,眯了眯眼,他低頭猛吸口煙,臉頰凹陷進去,兩秒後,緩緩吐出煙霧。
層層煙霧下,周晏生鞋尖碾滅火星。
周晏生給她讓了個位子,舌尖抵了抵左臉頰,“怎麽出來了?”
秦湘輕聲道:“吃撐了,想出來走走。”
其實不是這樣的,她根本沒吃多少,是跟在他身後出來的。
周晏生看起來心情不好,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隻是“嗯”了一聲。
秦湘鼓起勇氣上前,手因為緊張在發顫,但還是義無反顧地搭上男生的太陽穴。
當溫熱碰上溫涼,周晏生怔愣住,有片刻的失神。
他喉間溢出一聲笑,“膽子挺大啊,秦湘。”
秦湘聽到這,眼睫拚命打顫,她及時穩住心神,“我...小時候學過按摩,這樣你會比較舒服。”
周晏生輕輕呼出一口氣,全打在秦湘露出來的鎖骨處,惹得她起了細細的戰栗,白皙的皮膚瞬間沾上粉。
見周晏生沒有出聲反駁她,她便繼續按摩,與此同時,心跳得快要跳出嗓子眼兒。
“你...心情不好嗎?”秦湘輕聲道。
回答她的隻有周晏生那綿長的呼吸聲。
他好像睡著了。
就當秦湘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周晏生突然睜眼,近距離地和她對視。
他的眼神一一掠過秦湘的鎖骨,脖頸,紅唇,最後到了眼睛。
他的目光透著危險的信號,偏偏秦湘卻絲毫不覺,仍全神貫注地為他揉著太陽穴。
“心情確實不好——”周晏生故意拉長語調,“不過現在好多了。”
秦湘身子一顫,拇指不小心擦過周晏生薄唇,她立馬站起身,也不揉了,快速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晏生撐著腿微微坐直,睨了小姑娘一眼,“我這麽嚇人嗎?又不會吃了你。”
秦湘又是急忙搖頭,“不是的...”
周晏生眉眼透著不耐,他一把扯過秦湘手腕,雙眼盯著她,目光直白又霸道,“秦湘,你就這麽怕我?”
秦湘一個不注意,“啪”的一聲跪坐到他的大腿上,聽到身下人的悶哼聲,她連忙解釋,話都說不清楚,語序顛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隻是你心情不好,我怕......”
周晏生“嘖”了聲,這才慢慢放開小姑娘,“繼續。”
“啊?”秦湘懵懵地看他。
周晏生笑了,這是他今天露出的第一個由心而發的笑,“繼續幫我揉揉,你別說,揉的還挺爽的。”
舒服被他說成爽,好像兩人之間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秦湘微微臉紅,看到男生又閉上眼,她才繼續。
不知多了多久,秦湘輕聲問他:“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為什麽會心情不好啊?”
幾乎是一瞬間,周晏生迅速睜眼,眼底的狠戾和絕望,秦湘看得一清二楚。
周晏生整個人仿佛從夢魘中回神,和秦湘對視,才如夢初醒般地回神。
他清清嗓,嗓音嘶啞,“生日?在一些人眼裏,我的出生大概就是錯的。”
這話惹得秦湘有些共情,她和周晏生一樣,出生好像就是錯的,在她的童年記憶裏,秦盛年從沒對她好言好氣過。
但周晏生怎麽會?
難道傳聞有假?
周晏生貌似不想提起那些事,他揉了一把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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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湘在京北隻待了兩天一夜,周晏生的生日一結束,她便坐上了回平蕪的火車,繼續進入補習班學習。
因為這次周晏生的生日,她覺得自己和周晏生的距離拉近了,但又覺得他們之間的鴻溝好像永遠無法跨越。
後來秦湘在南梔口中得知,那家會所——孜丁亞,是周晏生家的。
平中開學那天下了一場大雨,第二天便多雲轉晴,那天剛好是高一新生軍訓動員大會,周晏生作為優秀代表,要給學弟學妹演講。
周晏生屬於那種,新生還未開學,便聲名遠播的人。他的各種傳奇在平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大家都知道,以往的垃圾高中多了一個叫周晏生的學長,因為他,許多學霸都來平中讀高中。
周晏生的人格魅力好到可怕。
上午十點,新生軍訓動員大會如期舉行,但高二高三的學生依舊在教室裏學習。
九月份的氣溫居高不下,蟬鳴聲不絕於耳,到處充斥著夏末的燥意,惹得人心裏怪浮躁的。
秦湘貪涼喝多了冰水,此時小腹像有電鑽一樣嗡嗡地轉,她向老師請假去了趟醫務室,從醫務室出來的時候,剛巧碰上軍訓動員大會的學生代表演講。
她站在操場很不起眼的一角,手捂在小腹的位置,額頭上沁滿汗珠。
周晏生站在臨時搭建的木台上,身高腿長,就是簡簡單單站在那兒,便引起軒然大波。
台下的學生裏有極大一部分人是為他而來。
一陣哄鬧聲而過,周晏生嘴角勾著若有若無的笑,站的還算端正,這是他第一次穿上校服,但周晏生和旁人的不同之處就在於——
板正的校服被他穿出了一股離經叛道。
他好像永遠都是那個閑雲野鶴的公子哥模樣,囂張又狂妄。
話筒被他捏在手裏,無名指處的紋身若隱若現,又引起了一陣波瀾。
饒是這麽看著,秦湘的心都要跳出胸膛,渾身的血液因他滾燙。
眼前的少年,是雄鷹。
他生來是天空,群峰,人傑,是人上人。
周晏生的演講很簡單,隻有寥寥數語。
他微微揚起下巴,宛若上帝視角睥睨台下眾人,嗓音幹淨好聽,帶了一陣勾人的沙啞:
“沒什麽想說的,一句很有力量的話送給各位——”
熾熱的陽光打在他身後,卻不及他半分耀眼奪目。
“人民有信仰,國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
周晏生永遠是根正苗紅的二十四孝好少年。
永遠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
他依舊是那個在太陽下都會發光的少年。
作者有話說:
“人民有信仰,國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人民網
“比起你的臉,我更熟悉你的鞋子和背影。”源於網絡,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