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打開水龍頭，捧著水漱口，胃裏燒得慌，吐完了也沒有好受一些，反而因為吐的太狠連帶著嗓子也疼。
不知道是不是從昨天開始就沒怎麽進食，除了早上在飛機上吃了半碗粥。
江行舟走出衛生間，一隻手伸到了他麵前，這隻手幹瘦有力，手上握著一瓶礦泉水。
“忙了幾個小時，喝點水吧。”辛木說。
這瓶水剛好給予了江行舟的需求，他接過水，“謝謝。”
一口氣喝下半瓶，胃裏也沒那麽燒得慌了。
他往病房走，想起什麽轉過頭看著辛木，“謝謝你的幫忙，這兒沒什麽事了，你走吧。”
辛木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況，他笑了笑說，“我車還停在彩庭小區，您的行李也還在我車裏，要不我回去取車，把您行李給送過來？”
他們是跟著救護車來的醫院，江行舟想起辛木是純屬幫忙的，他也不想欠人情，搖了搖頭，“行李放到小區門衛就行。”
“啊…”辛木撇撇嘴，這人太不近人情了，好歹經過這一出，他們關係也能親近一些吧。
江行舟掏出手機，說，“你給我一個賬號，車費轉給你。”
聽到這個辛木來了勁兒，“您加我微信吧！”
他摸了摸口袋，愣了，除了車鑰匙啥也沒有，之前下車太急，手機忘了拿。
“我手機在車裏，”辛木說，“您先加著，等回頭我拿上手機了就同意好友。”
江行舟點開微信，一眼看見了置頂的那個人，腦海中控製不住地想起昨晚倪樂刪除他時的果斷。
他快速點開搜索，搜到了辛木的微信號。
大力水手·木，頭像也是大力水手的動漫人物。
辛木湊在他旁邊，說，“就是這個。”
江行舟發送了好友請求，直接退出了微信，低頭走到了病房。
辛木沒有追上去，再追過去他怕江行舟嫌他煩人，既然微信都加到了，今天就是好運的一天。
他還是打算去取車把行李送過來，能多和江行舟接觸，一切機會辛木都不放過。
辛木哼著歌兒走出醫院，想起什麽笑容忽然凝固。
他剛剛瞥到江行舟微信裏置頂了某個人，備注隻有兩個字‘樂樂’，這個樂樂又是誰，男的還是女的。
能把對方微信置頂，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不憋著了，等會送回行李他就要問，如果江行舟不是單身，他也不會上趕著當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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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父去了外地出差，齊珊和她老公在國外度蜜月，小姨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小姨夫第一時間從外地趕了回來，好在就是鄰市，高鐵一個多小時時間。
姨父前腳進了病房，小姨便醒來過來，頭暈，她說不了什麽話，斷斷續續的描繪了事情過程。
家裏陽台玻璃滲水，雨下的大，她想拿毛巾擦一擦，沒想到地太滑了連人帶著椅子直接從上麵摔下了。
“你真是要嚇死人，”姨父說，“珊珊打不通你電話，已經買了機票準備飛回來。”
“不用不用。”孫薇急了，她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江行舟，“小舟，你讓她好好玩，我好著呢。”
“嗯。”江行舟點點頭，站著沒動。
“打電話，”孫薇伸手在他胳膊上拍拍，“小兩口的度蜜月，不能被我擾了。”
江行舟掏出手機，給齊珊打電話，電話那頭很快就通了。
“哥！”
江行舟點開免提，放到孫薇麵前。
“珊珊。”孫薇撐著笑臉。
“媽？”齊珊一愣，接著就哭了，“媽你沒事了？”
“沒事沒事，你哥和你爸都在，別擔心啊。”
江行舟把空間讓給一家三口，走到窗戶邊，如此折騰一著，外麵天漸漸黑了，他輕輕揉了揉胃，能感受到餓，隻不過大腦還未向他傳達餓意。
他並沒有想吃東西的感覺。
腦子、身體、心裏，極度需要一個獨處的空間，讓他消化、處理自己的感受。
“小舟，小舟啊？”
是姨父在喊他，江行舟轉身，姨父將手機還給他，說，“這裏有我看著，你就先回去。”
江行舟看了眼病**的孫薇，孫薇對他笑笑，“回去吧。”
他也沒推脫，實在是自己能感受到自己的狀態不佳，他說，“我明天過來。”
江行舟走出病房，微微吃了一驚。
辛木靠在病房門口的牆上，腿邊立著他的行李箱。
“我送您回去？”辛木說。
江行舟拉過箱子，表示了同意。
坐進辛木的車，辛木說，“一起吃個晚飯吧？肚子早就餓了。”
江行舟閉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拒絕了，“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飯，”辛木發動車，“一日三餐不能少，不吃飯對身體不好，容易有胃病。”
江行舟撫摸上自己的胃，哪裏早就空空如也，還伴隨著輕微的疼痛，比起吃飯，他迫切想要回家。
沒有搭理辛木的話。
辛木手指點著方向盤，看了眼後視鏡，試探道，“江教授家裏是不是有人等著您吃飯？”
“要是有人等著，我就開快點，不能耽誤您回家。”辛木說出這句話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期待著江行舟的回答，又害怕江行舟說出自己不想聽的答案。
隻不過江行舟並沒有回答他，車裏沉默了一會兒，辛木感覺自己稍微喘過來了氣。
江行舟閉著眼睛讓他想要再問又不好意思問，他的臉色真的看起來很差。
辛木沒有再說話，隻是在紅燈的時候拿起手機，找角度將自己和江行舟同時拍進照片裏。
總是要留下什麽的。
車子停在金輝居小區門口，辛木轉身準備去喊他，江行舟卻適時地睜開眼睛。
原來並沒有睡著。
“到了。”辛木說。
江行舟低頭點開手機，操作了幾下，說，“車費轉給你了。”
話音剛落，辛木的手機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
“不用的…”辛木輕聲說道。
江行舟沒聽見，他已經下了車，從後備箱拿上自己的行李。
“江教授。”辛木鑽出車，一隻腿跨在車外。
江行舟看向他，辛木臉上堆著笑，想問的話裹了又裹，最後忍不住問道，“您結婚了嗎？”
江行舟眨了一下眼睛，此刻被這樣的問題弄的居然有些不適應，他想躲避的問題，居然被辛木直白地問了出來。
“那個…”辛木為自己找借口，說，“看您一直戴著婚戒，就想問問是不是真的結了，畢竟咱們學校好多人都討論您到底是真的結婚還是假的，也沒人看過您的另一半，學校論壇上說什麽的都有…”
辛木叭叭地說著很多，他緊張不已，江行舟卻沒怎麽聽，他隻是簡單的回了一個字，“嗯。”
這一個字足以讓辛木的話戛然而止，他張著嘴反應很久，等他反應過來時，江行舟早就消失了。
辛木坐進車，眼睛莫名地發熱，眨眨眼，淚水直接砸了下來。
真是沒出息，不就是暗戀失敗麽，哭什麽，還是不是男人了。
可是忍不住，他暗戀了三年多的人，礙於自己學生和江行舟的身份不敢表現不敢行動，硬生生熬到了自己畢業，成功地留校留在江行舟身邊。
大概是他自欺欺人了好幾年吧，從認識江行舟那一刻，他的婚戒就一直在，他暗自觀察江行舟，沒有發現他和任何人有過親密接觸，就天真的以為那戒指是江行舟用來擋桃花的。
辛木看著剛剛偷拍的照片，悲從中來，忍著不舍刪掉了。
他撥通郝適的電話，“有空嗎。”
“打籃球沒有，明天還得上班，”郝適說，“聊天有。”
“出來喝酒。”
“啥？”
“喝酒。”
郝適無奈，“你抽什麽風，我可是個倒黴上班族，不像你，還沒開始上班兒。”
辛木吸吸鼻子，“我失戀了…”
這句話讓郝適一愣，“你哭了？”
“沒哭。”辛木擦掉眼淚。
“是哭了吧？聽聲兒不對啊。”
“到底喝不喝酒。”
“喝喝喝，”郝適說，“上哪兒喝，酒吧還是你出租屋。”
“出租屋，我怕我喝多了晚上回不去。”
江行舟踏進家裏，站在玄關處，這個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江行舟曾經花費了心血去裝修裝扮，他對這裏注入了自己對未來生活的希冀。
幻想過他和倪樂在這裏生活的場景。
等真的住進來的這幾年，才發現，幻想永遠都是美好的，倪樂在這裏住的時間並不多。
可這個家裏還是充滿了倪樂的氣息。
客廳角落裏有倪樂喜歡的魚缸，他說要自己去買魚，但是工作忙，這幾年一直沒機會去買，魚缸裏隻有水草和水。
魚的房子有了，沒有魚。
就像這個房子，沒有人。
胃裏又冒出酸意，他走到浴室，蹲在馬桶邊嘔吐，胃裏實在沒有東西，吐出來的也隻是酸水。
江行舟坐在地上，背靠著馬桶，眼淚緩緩落下。
曾經害怕失去，等到頭來真的失去後才發現，自己的心好像落下了，再也不用患得患失，不用想著如果失去倪樂了要怎麽辦。
那份時時刻刻縈繞在江行舟心間不踏實的感覺也莫名地沒了。
心卻很空很空，穿堂風來回地灌著，讓江行舟從靈魂深處感覺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