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樂,到我房間去嗎?”

黃昏已過,夜色降臨,在一間幾乎沒有任何裝飾的房間中,諫山黃泉向坐在她旁側的土宮神樂發出詢問。

“在你習慣這裏為止我們還是一起睡吧?”

“可是”

土宮神樂還是放不開,這裏終究不是自己的家,這種略顯失禮的行為也和自己曾經受到的教導截然不同。

然而諫山黃泉的攻勢十足,根本不給土宮神樂蒙混過去的機會:“不願意嗎?”

不願意這種話當著麵說還是有些傷人的,況且土宮神樂也不是真的不願意,麵對真誠對待她的諫山黃泉,土宮神樂心中也很有好感,之前她和諫山黃泉一起玩電子遊戲時,她就感覺自己真的多出一個姐姐似的,所以土宮神樂趕緊搖了搖頭:“不是的。”

這句回答一出,還不等土宮神樂說出自己的想法,諫山黃泉乘勝追擊:“那就這麽定了,過來睡吧~”

站起身來,諫山黃泉對自己才認下的好妹妹露出燦爛的笑容:“去換睡衣吧,我們繼續打遊戲~”

說著,諫山黃泉雙手放在身前,做出按動手柄的動作。

尚且沒有從之前的歡快中回過神來的土宮神樂用了地點了點頭,然而還不等兩人將這一切付諸行動,急促的短信鈴聲打斷了兩人的交流。

諫山黃泉伸手去拿手機,翻開短信一看,上麵顯示著母親病重請急至醫院的消息。

因為諫山黃泉沒有避諱土宮神樂,所以土宮神樂也看到了這條短信,她略微擔憂地問道:“黃泉姐姐的媽媽生病了嗎?”

“這是召集的暗號,為了能夠在任何情況下都能脫身。”

“召集暗號?”

土宮神樂有些不明白,有什麽事情需要這樣的召集暗號,諫山黃泉沒有隱瞞,怎麽說土宮神樂也屬於內部人士,但她也沒有直說,畢竟土宮神樂的母親幾天前才死於戰鬥之中。

“這是我的工作,雖然我還隻是算個打工的。”

看著土宮神樂青澀的臉龐,諫山黃泉有些不好意思,這個年紀的孩子剛剛來到這麽陌生的地方,晚上一定很難安睡,本來說好了要陪她,但是自己卻突然撂挑子。

“抱歉了,應該要很晚才回,你先睡吧。”

更讓諫山黃泉心疼的是,土宮神樂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神情恍惚了一下後說道:“沒事,沒關係的。”

一副十分懂事的模樣。

按捺住心中的惋惜和不舍,諫山黃泉起身朝著屋外走去,結果還沒走幾步,便聽到樓下傳來按鈴的聲音,這讓諫山黃泉動作驟然一滯。

超災對策室通知集合一般在發完短信後就不會再有其他動作,畢竟以超災對策室那些正式工作人員一身黑色西服的模樣,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夜晚上門按鈴什麽的就更不可能了。

抓緊手鏈上的冰藍玉石,諫山黃泉讓土宮神樂躲好後一個人來到門口,結果發現自己的父親也抵達了這裏,和她的謹慎不同的是,諫山奈落沒有一點擔憂的模樣,反而是整理了一下衣服,一副迎接客人的模樣。

可是這種該睡覺的時候會來什麽客人?

麵對她的不解,諫山奈落也沒有解釋,而是就這麽打開了房門,露出了門外的人影。

“是你!?”

“對啊,是我,很驚訝嗎,黃泉醬~”

白井月走進房間,而後略顯驚訝地看向二樓的方向。

“哦?看來今天到訪的不隻我一個?”

對於白井月能發現土宮神樂的存在,諫山奈落一點也不感到奇怪,多年前白井月能夠從山林之中準確地找到目標妖怪的蹤跡,就足以說明白井月感知的恐怖,更別說現在土宮神樂和他們就在一個房子裏。

“那是我的主家,土宮家的孩子,土宮家的事情白井前輩您已經知道了,土宮家主有些不方便照顧她,所以暫時將她交給我們撫養。”

“土宮啊是土宮雅樂的女兒?我能見見她嗎,這位未來的白執掌者?”

“當然可以。”

諫山奈落點了點頭,而後回頭吩咐諫山黃泉:“黃泉,去把大小姐請來。”

諫山奈落絲毫不擔心白井月是否會對土宮神樂有什麽企圖,講道理,如果白井月真的有企圖,整個東京誰擋得住?況且在諫山奈落心中,白井月可是貨真價實的好人,可以隨便發好人卡的那種。

一旁的諫山黃泉有些猶豫,咳了一聲後將手機展示給諫山奈落看,諫山奈落作為內部人員,自然清楚這種超災對策室專用的集合暗號,他皺了皺眉,想了一下後做出了決定。

“黃泉,你就留在家裏招待白井前輩吧,這次任務我去。”

“父親你去?”

諫山黃泉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諫山奈落斷了一隻手,寶刀獅子王也交給了諫山冥姐姐,戰鬥力可以說所剩無幾,這種狀況的諫山奈落,能上前線?

然而諫山奈落也沒有解釋一下的想法,在向白井月告退後,帶著拐杖就走出了房間,然後上了在門口等待多時的超災對策室專用裝甲車。

裝甲車內等待諫山黃泉的眾人看到有人上車準備打個招呼,結果發現來得是諫山奈落,當即全部都啞火了。

諫山黃泉雖然有些冷,但好歹也是一起共事的同輩,還能夠正常交流,諫山奈落這就純粹是大爺了。他們雖然腹誹為什麽來得不是諫山黃泉而是諫山奈落,但卻沒一個人敢問出口,就這麽發動了車子前往任務地點。

另一邊諫山家的房屋中,諫山黃泉並沒有如同諫山奈落說的那樣把土宮神樂帶下來,而是就這麽在客廳招待白井月,看著在給自己泡好茶後就一臉擔憂望著窗外的諫山黃泉,白井月輕輕搖了搖頭。

“別那麽緊張,你父親他不會有事的。”

諫山黃泉白了白井月一眼,不想說話。對諫山黃泉來說,白井月現在隻不過是一個背景神秘,實力強勁,十分靠譜,但是很好色的老不修,這段時間白井月在她那裏積累的好感,比她那些單純的同事要高些,但和撫養她五年多的父親相比,還是沒法比的。

見狀,白井月將茶杯放下,手指輕輕敲動著茶幾,給諫山黃泉解釋不用擔心的原因。

“別忘了,現在不是幾天前,超災對策室和陰陽廳共同守護整個東京的時代了,現在你們超災對策室已經和奴良組完成了交接,如今東京靈災歸屬陰陽廳,妖怪歸屬奴良組,你們超災對策室就剩兩個小隊以防萬一而已,也不對,觀世徹那家夥的小隊還沒組建起來,也就是說整個東京就你們一個小隊。黃泉,問你個事,偌大一個東京,你們一個小隊照顧得來嗎?”

諫山黃泉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可是麵對白井月的目光,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們整個小隊算上她和在超災對策室本部值守的室長,戰力加起來也不到兩位數,就這麽點人手看住整個東京?別開玩笑了,他們連觀測班都移走了,就連哪裏出現了妖怪也是由陰陽廳通報的。

“說句不好聽的,現在你們留在東京的這些人,不過是監督員罷了,確定妖怪出現時奴良組是否盡到了應盡的義務。在你收到短信的那一刻,搞不好陰陽廳和奴良組都已經快到現場了,你們也就去看一眼而已,所以別說你父親還沒完全失去戰鬥力,就算他真的沒有任何還手能力了,也不會遇到任何危險。”

諫山黃泉沒有反駁,她知道白井月說的是事實,當初交接時,那些外派出去的人大多都以一種詭異的眼神看向他們這些留守的人,有的是因為羨慕,因為他們以後應該不會遇到那種危及到生命的戰鬥,有的則是因為可憐,作為整天和妖怪戰鬥的前線人員,就這麽變成了後方執勤,再強的實力用不出來就和廢人差不多,這對他們這些曾經在前線戰鬥的人來說也是一種悲哀。

“怎麽,這就低沉了?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預言嗎?”

聞言,諫山黃泉驟然抬起頭,驚愕地看著白井月。

那則預言她還記得,說是有一場可能波及整個日本的危機即將到來,但不是不知道具體時間嗎?

“確實不知道具體時間,但大概時間知道啊。”

一看諫山黃泉有衝過來追問的想法,白井月趕緊抬手製止。

“別想,我是不可能把這個時間告訴你的,反正你知道這個時間不會太遙遠就行了,這幾年你就好好鍛煉自己的實力,這樣你才可以在即將到來的災難中保護好你想保護的東西。”

“嗯”

諫山黃泉點了點頭,然後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她猶豫了一下,這才將之前埋藏在心底的問題問出:“白井叔叔,倉橋廳長的女兒倉橋京子是你的徒弟?”

“你已經和她見過麵了?”

白井月的反問毫無疑問是承認了他和倉橋京子之間的關係,同時也說明諫山黃泉之前的猜測沒有錯,倉橋京子身上確實是有一把樣式和她差不多,但功能迥異的靈刀。

“是的,我已經和她見過麵了,而且我還遇到了一位自稱叔叔你妻子的人。”

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諫山黃泉說出了這句話,同時還悄悄觀察白井月的麵龐,似乎是想要驗證什麽。

白井月十分坦率,直接承認了。

“沒錯,櫻確實是我的妻子。”

這麽直接且沒有掩飾的回答讓諫山黃泉整個人一愣,而後就這麽低下了頭,就連白井月也不知道諫山黃泉在低頭的這幾秒鍾時間裏想了些什麽,隻是諫山黃泉抬起頭時略顯僵硬的笑容說明,白井月的這個回答不是最糟糕的,卻也絕對不是最好的。

見諫山黃泉沒有再度引起話題的想法,白井月隻能自己打開話匣子,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聊什麽是好,索性就這麽將自己到此的目的說了出來。

“土宮家的孩子見不見其實都無所謂,我過來就是和你們告個別,事情結束,我也是時候離開了,等你父親回來你和他說一聲。”

“你要離開了嗎?”

諫山黃泉的聲音有些冰涼,但卻不是那種冷漠的冰涼,而是仿佛被什麽事情打擊到了的冰涼,白井月也不是很清楚諫山黃泉究竟是個什麽情況,所以暫時視而不見,繼續說道:“是啊,大概會離開個幾年,對了,京子會留下來,你有空的話可以和她多聯係,你們同為靈刀的使用者,也可以分享一下對靈刀的使用心得。”

“嗯”

諫山黃泉的回應依舊冷淡,這讓白井月有些訝異,這到底是怎麽了?總不會是因為他承認自己有妻子這件事情吧?明明幾天前諫山黃泉就已經從倉橋京子和白井櫻的口中知道了這件事情才對,就算是因為喜歡他而無法接受,也不會現在才爆發出來吧?況且根據他的觀察,諫山黃泉對他之間的感情應該還不至於到這種地步才對,頂多也就處於微微有一點好感的階段。

白井月可能怎麽也想不到,諫山黃泉之所以如此受打擊,並非是因為知道他有妻子這件事情,而是無法接受在看到白井月如此果斷承認這件事情時,她自己內心升起的小小不滿。

為什麽她會感到不滿?明明她應該很討厭這個大叔才對,這其中的深意讓諫山黃泉對白井月驟然懼怕了起來。尤其是白井月已經有了妻子,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竟然產生隱隱帶著嫉妒的不滿情緒,這怎麽看都有些不對勁,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所以諫山黃泉選擇了應對最無解,卻也最懦弱的選擇逃避。

白井月就算再怎麽懂行,也沒有遇到過這種因為察覺到心中一絲好感就直接退縮到邊緣地帶的少女。

不過這也難怪,以諫山家的嚴謹家風來看,喜歡上一位有婦之夫本身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哪怕隻是一絲好感也讓諫山黃泉感覺自己已經處於雷區邊緣,而白井月送給諫山黃泉的那把冰刀,潛移默化中也改變了一些諫山黃泉的性格,讓原本在這種時候應該會探明自己內心的少女,對這件事情選擇了冷處理,希冀能夠就這麽將這件事情淡忘。

可是諫山黃泉忘記了,有時候,火種壓迫得越厲害,將來爆發得就會越猛烈!

ps:祝各位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