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也曾少年熱血過

這就是新羅馬啊。

看這力度他們是鐵了心的要殺雞儆猴了。

十萬銀元什麽概念,他的大生紗廠總投資才七十萬兩白銀,其中多少波折,曆經數年才有起色。

但新羅馬的一個年輕人走進門就砸出貨真價實的十萬訂單。

這筆錢既然是算在鄭孝胥的頭上的。

鄭孝胥基本是完了。

其實滬上的招數本來不是這樣的,但陳大有出乎意料的強硬了一把。

杜月笙就改了策略,由主攻變成助攻。

他這麽做順帶還有個心思,之前沒和任何人提。。。

其實這不怪滬上的俱樂部眾人忽略陳大有,是因為大家都是江湖人不懂官場的關門過節。

他們又不便因為此事去請教魏允恭這種隻認韓懷義的高官。

但等陳大有拿出“外官胡亂參合滬上禁煙政務,導致滬上沒有過度時間,引發民眾暴亂”的帽子之後,大家才曉得,這事居然還能這麽玩!

居然可以冠冕堂皇的扛著禁煙的牌子,要求惹事的人打開煙道!

隻可憐鄭孝胥給憋在那裏半響後,不得不老實認慫,他趕緊去電報房向各處自己打臉先。

他現在已經沒人權了,陳大有都和他翻臉了還客氣個毛呢,陳大有直接安排了手下的心腹衙役盯著他,直接是將這廝當囚犯對待了。

鄭孝胥縱橫官場二十年,在滬上落這種境地,既是時局不同也是地利導致。

尤其他對抗的是代表滬上天時的韓門一脈。

這和找死沒區別。

而見他老實服帖了,杜月笙就先告辭。

陳大有問他去哪裏,杜月笙也沒瞞著,他道:“回府台,您也曉得,我在新羅馬以及巡捕房都拿錢,所以真的不是靠這些煙土吃飯。”

“我明白,你管著這些總好過市井裏你爭我鬥鬧出更多的事情。再說禁煙的事確實要緩緩來。所謂新的不生,老的死絕,也就沒市場了。”

陳大有說的殘酷,其實確實也是個解決辦法。

張謇在邊上緩緩點頭。

杜月笙則正色繼續說道:“正如陳大人所言,在下以為除了禁止新的煙民出現之外,還得將進出貨都牢牢把握,所以晚輩做了一個安排。”

“哦?”

“我馬上就派人將英國人的鴉片倉庫都燒了,然後再安排煙鬼拿這些訂單前往提貨!並安排記者拍攝照片見報。”

杜月笙說完,張謇猛然站起:“妙啊!”

“驅虎吞狼!好招。”

“不如說是禍水東引,新羅馬隻是花了十萬銀元,就讓煙鬼將怨氣對準了英國人,英國人私下販賣鴉片的事情也將被曝光,這也將襯托出梅洛先生的行政能力出色。”

杜月笙走後,張謇和陳大有說:“韓老板這門徒,不得了。”

“那是因為韓老板先不得了。”陳大有頗有一種自己麵皮也很有光的感覺。

他摸出個鼻煙壺,很爽的嗨了把,哆嗦下之後和張謇道:“季直兄,你也勸勸那些人,別再來打新羅馬的主意了。這租界都等於敞開給他們庇護了,他們還試圖要新羅馬親自下場?我就不懂了,韓老板要是有這個心親自下場的話,還有他們什麽事!”

時年江南官場民間對於清廷已經相當的不看好。

但如陳大有這種亂放炮仗的也是很稀罕的,畢竟話到嘴邊留三分,所以張謇哪怕心裏知道他什麽意思,也慌的無語了,忙道:“慎言慎言。”

同時心想這個二逼不可深交。

陳大有還不自覺,很破罐子破摔的說:“慎言什麽啊,哎。”

“怎麽了?”

“季直兄你以為我陳大有隻是個吃喝玩樂的人麽,我難道不想做事,可是沒新羅馬幫襯的話,我問你,我和洋人強硬起來朝廷最後會收拾誰?少年讀書時我輩哪個沒有救國救民的誌向!但朝廷不讓啊!”

一個不著調的人忽然鄭重其事的吐露心聲,張謇都有點不習慣。

但他也因此對陳大有的看法有了點轉變,因為陳大有的話引起了他的共鳴。

大生紗廠從無到有的艱難,唯他自知。

正如陳大有所說,但凡和洋人有衝突,朝廷的板子最終都打在自己人身上,哪怕你占理!

這樣的朝廷,誰特麽肯去效忠?

“萬國宣戰,刀槍不入鬧拳民,嗬嗬,你特麽倒是硬氣到底啊!滿人無能,漢官不用,八旗遛鳥綠營養豬,難得有個袁慰亭訓練新軍吧,回頭卻又是鳥盡弓藏。季直兄,立憲真有用嗎?”

張謇聞言沉默半響,態度無奈卻堅定的道:“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的啊。”

“所以你是豪傑,我是小人,我看不到希望也不願意去犧牲。我甚至把女兒嫁給了個揚州的船夫出身的小子,就因為他是少奶奶的表哥。外人私下都笑我,可他們當麵敢嗎?不敢!”

“但是後來我發現身份算個屁呢!季直兄我和你說,我這女婿之前連字都不認識,娶了我女兒後開始讀書識字現在一口洋文比允恭大人都溜,而他無論家財萬貫背景深厚,對我這嶽父實誠實的尊重愛護,對我女兒那叫個捧在手裏都怕化了!”

“那麽我女兒委屈嗎?不委屈!時代不同了,過去的草民是明日的權貴,過去的權貴啊隻怕是明日黃花。”

“我女婿靠我嗎?我靠的我的女婿啊,我還是個朝廷大員!是我沒出息嗎,不是,是這個朝廷沒出息!”

“對了。”陳大有忽然想起個事:“我讀了一輩子書做了半輩子糊塗官,臨老準備瘋癲一把,過幾天我請你。”

“納妾?”

“不納妾,早都弄不動了,我和通海鎮守使張仁奎說了,我想加入青幫,哈哈哈。”陳大有說完猖狂大笑。

此時此刻,這二貨居然有股魏晉狂士的氣派,張謇這書香門第出身的狀元之才自然是目瞪口呆,而後啼笑皆非,但最終也大笑起來。

正在前麵電報房拚命給各處去電報的鄭孝胥聽到這笑聲,他氣的直哆嗦。

他心中暗罵:“你們這些沆瀣一氣的奸賊!我呸!~”

而就在他們忙碌時,胡子等死士帶著自己的弟兄潛入了英租界,因為今晚正是月黑風高放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