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殺雞駭猴

他可是堂堂的上海知府。

不是裴大中壓著的話,按著他現在的人脈混到上海道台都不是什麽難事。

但這個揚州時代就給韓懷義收拾服帖的家夥,今年都已經五十了,居然卷著袖子就好像個市井青皮似的要毆打清廷安察史。

這事傳出去都沒人信卻真實發生著。

張謇也給陳大有搞的嚇一跳,他忙道:“陳府台這是出了何事?”

“季直兄,我是尊敬你的,韓老板也早對新羅馬上下有交代,說但凡張謇有事傾力相助,因為他說您是做實業振興民族的好漢。但是今兒我不能給你麵子。”

陳大有說完就跳著腳越過張謇的肩膀就夠鄭孝胥。

張謇卻僵在那裏,然後問:“韓懷義韓老板真這麽對你說過?”

“哪有假的!香帥要他和你合作,他沒有參合是因為他覺得國內各處亂七八糟,十分精力得有八分用在內耗上,投資後還容易受製於人,所以才不肯在泥潭裏打滾。但他對你是佩服的,他說這世上每個人分工不同,他走科技路線你走民生路線誰都不容易。”

陳大有複述韓懷義偶爾的隻言片語時已經揪住了鄭孝胥的胡子,接著這廝就大喊一聲:“你麽的跟本府去看看你幹的爛事。”

“到底發生了何事?”

“這畜生為了拿捏滬上,思來想去居然打招呼斷了雲煙進滬的路子,還讓雲南那邊拚命打壓和滬上親近的一派。我問你,季直兄,咱們都曉得禁煙是對的,其實滬上也不靠這些煙土錢吃飯,但是你做這種事是不是都得有個緩衝?”

“那鴉片癮是你說斷就斷的?”

“滬上勢力錯綜複雜,中國人不願意幹的有些洋人會暗地裏慫恿,當年林則徐大人在虎門那麽硬朗的做派,最終不了了之為何?”

陳大有一口氣說完以上繼續道:“這廝現在玩這種陰招,亂了滬上的部署,如今英國人私下哄抬鴉片價格不說,法租界又將所有的煙鬼全部轟到華界,這樣一鬧,如今華界七八千個煙鬼都發作了,正當街打滾撒潑,有些貨色甚至放火燒店!這破事最終可是扣我頭上的,我不找他玩命找誰?”

這年頭臭名昭著的東印度公司已經解散近半個世紀了。

但是英國人私下依舊保持著對華的鴉片貿易,雖說規模大不如前也做的很是隱秘,但這是真實存在的。

國內鴉片商和其多有勾結。

如今滬上禁煙斷供,洋商便借機抬高價格煽風點火,試圖借機賺取一筆。

這一來,局勢就變的更為複雜了。

杜月笙索性提前發動,讓這些煙鬼在閘北鬧騰起來,這就是陳大有急了眼的原因。

張謇聽完其中緣故,先努力勸了陳大有,然後也衝鄭孝胥說:“你做的這叫個什麽事,韓門是你能打壓得了的?這件事鬧起來後,他們走到預備立憲公會的對立麵我看你怎麽收場。”

鄭孝胥努力鎮靜著,嘴炮說:“禁煙乃是朝廷順應。。。鴉片禍國殃民。。。”

“你特麽的。”陳大有直接一茶杯砸上他的臉:“少在這裏給我講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這些屁話誰不知道!事情怎麽解決!”

鄭孝胥給燙的跳腳,眼裏都含在眼睛裏了,說:“陳府台,你還有沒有一些體統。”

“體統尼瑪!”陳大有今天什麽臉都不要了。

他怒吼道:“閘北民亂,地方官就當被朝廷問責,老子的官都要丟了我還慣著你呢!我告訴你,此事不盡快解決的話,我立刻派人將你押去現場,讓那些煙鬼找你的麻煩,要死大家一起死算逑。”

“季直兄!”鄭孝胥慌了去找援軍。

張謇則明白了陳大有的套路。

他坐在那裏心想,滬上這是要倒逼鄭孝胥自己打臉,他怎麽給沿途招呼的現在就怎麽給沿途放行。

滬上這是要將其當成隻雞,殺雞儆猴。

這也是做給其他人看的,看來韓門一脈確實堅持著韓懷義的主張,堅決的不具體參合到任何國內政務中去。

先是鎮國公,而後劫香帥,現在又要弄鄭孝胥。

人家的底線都畫出來了,我再參合就是不智。

念及此,張謇從鄭孝胥歎道:“趕緊去解決吧!你這頓亂來卻是人家承擔後果。無論是按著朝廷的明麵規矩還是咱們私下的道理,都不帶你這樣做的。上海禁煙關你底事!此事,我確實是幫不了你。”

張謇的這種置身事外的態度一拿出來,鄭孝胥徹底絕望。

陳大有則冷冷的看著他:“我給你半日時間,時辰一到,休怪滬上無情!隻怕離了你這眼高手低的貨色,預備立憲公會還會更順利些。”

正在這時,一個年輕人扣門而入。

杜月笙衝陳大有拱手後對張謇道:“草民杜月笙見過張大人!”

“你就是韓家門徒杜月笙?”張謇問。

杜月笙說:“慚愧,晚輩不足韓老板萬一。”

“看你氣質談吐豈能想象你出身市井,真不知令師是何等人物,可笑的是我和他於香帥淵源深厚,又同在江浙之間,卻居然沒有見過!”

“韓老板曾對我等交代,但凡張大人有需要,滬上定鼎力相助!您於韓老板如此神交,見或不見其實區別不大。”

“小兒會說話,哈哈,此來何事啊?”

杜月笙便說:“晚輩此來,是請鄭孝胥先生看個賬本的。”

說完他從兜裏摸出了一疊單子,陳大有看到上麵總賬是十萬銀元的鴉片貨單,陳大有大吃一驚。

鄭孝胥也不解。

杜月笙冷冷的說:“鄭大人不是要參合滬上的禁煙嗎,如今三鑫公司為了穩定滬上的煙民情緒,不得不向走私鴉片的英商以高出原價三倍的價格購買煙土。”

“如今證據確鑿,鄭大人可以下令抓人!順便將那些煙民也都做了。你要是人手不夠,隻需你寫個條子,在下定能讓閘北在片刻之後血流成河,讓滬上萬戶家家戴孝!”

旁觀此事的張謇聽完都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