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從白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裏他置身冰天雪地,明明凍得瑟瑟發抖,恍然間身體被什麽包裹住,整個人都溫暖起來。

身體上的一切痛苦都消失,他緩緩睜開眼,看了眼天花板上精致的雕花,虛弱道:“這裏是天堂嗎?”

而後他又向身側看去,龍湛就躺在他旁邊,眉頭緊鎖,路從白這才發現自己躺在龍湛手臂上。

“湛、湛哥!”

他慌張移開腦袋,想支撐身體坐起來,卻被龍湛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按回了對方懷裏。

“天堂不收你這種吵吵鬧鬧的蠢蛇,老實躺下。”龍湛連眼睛都沒睜開,直接把路從白抱住。

背上的傷龍湛自己簡單處理過,白狐估計猜到自己命不久矣,那一爪子也是奮力一擊,雖然是狐,但是修行萬年,也不能小覷。

這會龍湛體內靈氣正自行運轉療傷,身體比平時要熱,所以抱著路從白能舒服點。

路從白被龍湛抱在懷裏。起初還有點緊張,他怕龍湛一個不高興就把他踹到床下去。

就這麽直挺挺地躺了一會,龍湛的手也隻是簡單地搭在他的腹部,握著他一隻手腕,指腹在他關節處摩挲,有點癢癢。

路從白慢慢卸下心裏的緊張,翻身麵對著龍湛。

這時才發現自己身上受傷的地方已經不疼了,驚訝之餘,路從白不忘關心龍湛,“湛哥,我的傷都被你治好了,你背上是不是受傷了,疼不疼,治好了嗎。”

龍湛睜開眼就看到路從白近在咫尺的臉,沒好氣地睨了對方一眼。

看來路從白醒了他也沒法繼續睡了,龍湛無奈從**坐起來,撒謊道:“我的傷已經好了。”

路從白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啊湛哥,我沒想到那個老板會是狐妖,謝謝你能來救我,不然我的蛇皮估計真的要被扒了泡酒了。”路從白坐在被窩裏,頭發亂糟糟的,誠懇認錯。

“別自作多情,本尊隻是碰巧路過,如果你信任的紀呈能救你,又何須本尊出麵。”龍湛麵無表情,不再看路從白,開門下了樓。

路從白來不及思考龍湛話裏的意思,就屁顛跟在龍湛後麵下了樓。

下樓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要買來送給龍湛的那個茶幾,正神奇地放在龍湛的客廳裏,自己的包和小金馬都在上麵。

“湛哥,這是?”路從白腦子已經反應不過來了。

“怎麽了,這不是你想買給我的那一款?”龍湛坐在沙發上,金尾巴垂在一邊,開口問。

“是我想買的,但這是湛哥你幫我拿回來的嗎?”路從白半蹲在那茶幾麵前,“放在這裏好適合,我以為沒有機會送給你這一款了。”

龍湛看他那沒心沒肺的樣子,明明差點沒命,還在乎一個破茶幾。

“我不想看你因為這種事哭哭啼啼,很吵。”龍湛聲音溫柔下來,龍尾輕輕搖擺。

路從白癟了癟嘴,知道龍湛嫌自己話多了,委屈道:“對不起嘛……”

龍湛用尾巴戳了戳他的額頭,“站起來,既然沒事了現在該好好算算賬了。”

路從白眨了眨眼,看到龍湛嚴肅的臉,下意識害怕起來,站起來時也不敢直視龍湛的眼睛。

“離開我這裏前你告訴我要去哪?”龍湛質問。

路從白手背在身後,小聲道:“我告訴湛哥要回家。”

龍湛的龍尾輕輕甩在路從白屁股上,不疼,更像是警告。

路從白被嚇了一跳,捂住屁股,可憐巴巴抬起頭,“我錯了湛哥,以後肯定不撒謊了……”

“蛇皮,你告訴我要拿去幹嘛。”龍湛聲音更嚴厲了,這滿口謊言的笨蛋小蛇。

“拿去收藏,我撒謊了,我…是拿去賣掉了,換了好多錢才買了茶幾……”路從白抹了抹眼淚,心裏想著金龍前輩會不會辭退他。

龍湛越想越氣,如果不是自己及時趕到,現在就可以和白狐一起吃烤蛇肉了。

龍湛用尾巴卷住路從白的手腕,路從白的手被拉平,還不等他反應,龍尾巴的尖尖已經抽在他的手心。

“嗯唔!”路從白疼得一顫,剛憋回去的眼淚就流出來了。

龍湛沒用多少力氣,可路從白手心也浮現一條紅痕,看起來有點可憐。

“不敢了,疼,湛哥,我真的不敢了……”路從白抽噎著。

龍湛收回龍尾,看著他微紅起來的手心,狠心道:“我不管你找兼職的事,但以後再在我麵前撒謊,就準備好辭呈。”

“知…知道了。”路從白咬著唇,這幾天剛養大的一點膽子全被龍尾巴嚇沒了。

路從白偷偷看了一眼大金尾巴,真是萬能,又能纏尾巴又能打人。

壞尾巴!

“自己寫份保證書,寫清楚哪些事不可以做。”龍湛開口道。

“那不就是檢討嗎……”路從白搓著手心,小聲頂嘴。

“對。”龍湛起身,準備上樓再睡一會,“外麵妖族不太平,你這幾天可以留下。”

路從白坐在茶幾的地毯上,從包裏翻出本子,聽到龍湛的話,高興之餘,想到了白龍。

“湛哥,紀呈他還好嗎?我可不可以去……”

“不可以。他死不了,不用你一條蛇操心。”龍湛臉色陰沉,語氣帶著怒意,還不等路從白再問什麽,就上了樓,“別來打擾我休息。”

路從白當然不敢打擾氣頭上的金龍前輩。

他捏著筆,埋頭苦寫,上一次寫檢討還是大學的時候,晚自習上和青蛟哥偷偷聊天,被抓包了。

“寫多少字啊……”路從白揉著自己微紅的掌心,看著自己寥寥幾行,陷入苦惱。

龍湛睡了一覺,身體才好受一點,起身在鏡子麵前撩開衣服看了一眼,腰背的傷還沒有愈合的意思,隻是體內的毒素被除得差不多了。

天色暗下來,龍湛下樓時客廳裏沒點燈,靜悄悄的,隻能聽到路從白的呼吸聲。

黑暗裏,龍湛看著趴在茶幾上睡得昏天黑地的路從白,走過去,把他壓在手臂下麵沾了口水的本子抽了出來。

即使光線昏暗,龍湛也能看清那上麵的字。

「以後不可以和湛哥撒謊,不可以賣蛇皮,要聽湛哥的話……」

之後也都是類似於這樣的車軲轆話,字跡是工整的楷書,還挺漂亮。龍湛把路從白的檢討書撕下來,疊起來後放進了口袋裏。

龍湛又一次抱起路從白,帶他回了客臥。在他家裏一共住了兩天,一頓飯不做,還讓老板抱他回臥室,真是慣的。

坐在床邊,龍湛拿過他的手掌,翻看掌心,上麵的紅痕已經淡了,但是仍能看出印子。

龍湛眼底晦暗,看了良久才放下他的手,起身離開。

……

路從白住進來後,龍湛每天早上都是在樓下嘰嘰喳喳的自言自語中被吵醒,偶爾還有做飯的鍋碗瓢盆聲。

起初,龍湛還有點不自在,慢慢也就習慣了,聽到聲音後下意識起床吃飯。

吃完飯龍湛看書或者養靈株,有時候會讓路從白變成小蛇,纏在他手腕上,逗弄他。

“湛哥,家裏的菜快吃光了,我們是不是該出門了呀?”路從白在家裏憋了幾天早就忍不住了。

昨晚偷偷看了秘籍,他和龍湛現在還是約會次數不夠,而且就算在一起也不能什麽也不做,要有新鮮感,才能讓對方想要和自己雙修。

“你想好都要買什麽了?”龍湛放下手裏的書,開口道。

“想好了!”

龍湛無奈看了眼窗外,暑氣蒸人,伴隨著陣陣蟬鳴,傷口還沒愈合,這樣出去更容易惡化。

他剛想拒絕,路從白已經把挎包背好了,眼睛亮晶晶看著他。

“走吧。”在猶豫中,龍湛聽到自己的聲音……

超市裏。

龍湛戴著鴨舌帽和口罩,推著購物車。路從白跟在他身後,跟個孩子似的左顧右盼,看什麽都稀奇。

剛走過兩個貨架,路從白就被落下了一段距離,他撅著嘴小跑上來,肩膀蹭到龍湛的,“湛哥,現在算不算約會呀。”

龍湛咬了咬後槽牙,這不害臊的蠢蛇!

“你又想幹嘛?”龍湛停下腳步,看他。

“……想牽手。”路從白已經形成了某種認知,隻要是約會,就可以和龍湛牽手。

龍湛俯首,路從白長密的睫毛害羞似的輕顫,那張嘴唇紅潤,翕張著露出裏麵的舌尖。

龍湛心口一滯,想到了那天不算吻的渡氣。

“跟緊了。”龍湛移開視線,抓住了路從白的手,握緊他柔軟的手。

路從白莞爾,被龍湛牽著手之後嘴就沒閑下來,走到水產區的時候,路從白看到水裏的大蝦,“湛哥,你想吃蝦仁蒸蛋嗎?”

“你想吃就買,不用你付錢。”龍湛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好,我今晚就給湛哥做!”路從白指了指大蝦,“老板,要一斤這個蝦。”

老板抓蝦的時候,路從白扭頭看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背影,愣了兩秒,那個人轉過身時,看到了正臉。

是紀呈。

路從白想和紀呈打招呼,問問他受傷沒有,卻想到自己身邊的大金龍好像不太喜歡白龍,碰麵應該會尷尬吧。

“湛哥,我剛才看到紀呈了,我可以去打個招呼嗎,畢竟他也算救了我半條命。”路從白仔細斟酌一番,才敢問出口。

龍湛捏緊路從白的手,半晌鬆開,嗓音暗啞,“你想去就去,和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