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洛英盯著那具倒地的屍體, 冷哼道。
這些魔族身上穿的是長劫山魔族的衣物,臉上都帶著蛇藤麵具,這擺明了就是長劫山的魔族在背地裏暗中搞事, 葉師兄又何必這般大驚小怪。
葉臻掃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與其在那裏打擾晏師弟二人師徒敘話,還不如過來給我幫忙。”
他抬手將這具魔族屍體臉上的麵具摘下,露出了一張瞪圓了眼睛的臉。
這時就連洛英也發現了不對勁, 寒聲道:“這不是魔族,分明是人族修士......”
方才他們二人就發現,那些來襲擊雪藤一族族地的魔族死後屍體會化為黑煙消散, 就連屍體也不會留下,當時葉臻就隱隱猜測可能是想毀屍滅跡。
現在看來隻怕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洛英臉上也罕見地多了幾分凝重之色, 陰沉著臉道:“葉師兄是怎麽將屍體保存下來的?”
“他們的屍體之所以會消失,是身上有一種化屍毒, 隻要人一死便毒發, 屍體連灰都不會剩下......”葉臻站起身,拿出一截手帕擦了擦剛剛碰到了那張麵具的手, “我剛剛試了幾次,趁著毒發將化屍毒給解了, 不過也就隻成了這一次。”
洛英道:“化屍毒,倒像是長劫山的手筆......若這些長劫山魔族真的是旁人偽裝的,那還真是滴水不漏, 就連用毒都考慮到了。”
不過就算這次雪藤山穀一事跟長劫山魔族無關, 也不代表那些魔族就是什麽好東西, 畢竟長劫山魔君可是那位毒魔君, 上次問天宗龍崖秘境一事, 他還沒跟對方算賬。
“這就是我擔心的地方。”葉臻皺了皺眉, 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出聲看向洛英,“而且你有沒有發現,這個人有點眼熟?”
洛英聞言又看了那倒地的屍體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我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記住的。”
聽對方說沒印象,葉臻也不再強求,畢竟他們見了那麽多人,總不可能每個人都能記住。
二人將這次來襲的魔族是由人族修士偽裝一事告知了那位雪藤族長,對方聽了之後臉上依舊麵色不變,似乎對這個結果早有準備。
“多謝二位仙君了。”對方笑道。
“我們可擔不起族長這聲謝,族長的待客之道,我可不敢恭維。”洛英冷冷看了這個白衣男人一樣,抱胸站在一邊滿臉不情願。顯然還是在計較之前的事。
葉臻拍了拍他,歎了口氣道:“洛師弟,你也別那麽小氣,之前情況特殊,族長想必也是身不由己不得已而為之。”卻沒想到會因此誤傷他們。
“葉師兄,你當著外人的麵說我小氣?”洛英氣笑了,他這般不也是為了他們為了問天宗,到了葉師兄口中反倒是他成了那個不講理的人。
再加上這兩個人客套話說個沒完,顯得他站在邊上都有些格格不入,洛英索性直接推開門走了出去。
見狀葉臻也並不阻攔,等人走了他才皺了皺眉,看向那位雪藤族長,斟酌著開口。
“在下鬥膽一問,雪藤一族中可還有多餘的至寶雪藤木......”
因為旁人或許不清楚,可他卻清楚明白得很,至寶雪藤木也許能夠修複晏風雪根基受損的傷勢。而若身上走火入魔根基重創的傷勢一日不好,晏師弟一身修為盡數散去是早晚的事。
而凡人......拿什麽同天爭,短短百年壽終正寢是常有之事。
聽葉臻說了這話後,雪藤族長收斂了臉上帶著笑意的眼神,溫聲道:“葉仙君有所不知,天地間也隻會存在一根雪藤木,這是隨著神木蘇醒而贈下的伴生之物,不可多得,哪裏有什麽多餘的,葉仙君切莫再說笑了。”
得到這個回答,葉臻也不失望,像是已經猜到了。
“不過由於之前同那位仙君的交易,既然他能夠喚醒雪藤木,自然是有緣之人,而雪藤木也將伴生的靈物贈給了他,若葉仙君想要的話,不妨同對方說說......”白衣男人溫和地笑了笑,無論說什麽都令人如沐春風。
葉臻搖搖頭,隻是苦笑道:“並非是我需要雪藤木,跟族長問起,也是打算為旁人求的......”葉臻說到這裏便點到為止,似乎是不願意多提。
而白衣男人像是猜到了什麽,輕笑道:“莫不是這天雪藤,葉仙君本就是想為他求的?既然他已經有了,為何還要再來求一份?”
葉臻無奈歎了口氣,整個人都像是陷入了一種雜亂的情緒當中。
“雖然我並不算太了解他......不過我總覺得我這個師弟,不太在乎自己的性命安危......”葉臻頓了一下,似乎在想用什麽詞來表述比較好。
“就好像他腦子裏就沒有生和死的概念一樣,所以我總擔心......以他的性子不會為自己來求雪藤木,既然他答應了族長的請求跟族長做了交易,說明他又需要此物......現在想,他會不會也是為旁人求的?”
葉臻說完苦笑了一聲,年輕稚嫩的臉上帶著不符合年齡般的老成冷靜。
他緩緩歎了口氣,收斂了臉上的神情,還有空打趣道:“不過既然族長說了,此物僅此一件,那我恐怕也要好好用師弟商量一下此物的用途了。”
一旁的白衣男人聽著隻覺得稀奇得緊,沒想到想此等至寶,竟然還有人一個個過來專程為別人求的。
真是一群怪人。
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那道站在雪藤樹下的白衣人影,對方周身的氣息就像隨處吹過的風一般捉摸不透,身上甚至有一種比身為神木的雪藤木本身更為玄妙瑰麗的神性。
他到底是什麽人?
不知道為什麽從見到對方第一眼開始,心裏就情不自禁地產生好感,像是體內那一部分神木血脈與生俱來的本能。
葉臻臨走時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之前那幾名黑衣人,族長可知道他們的來曆?”
在族地外他和洛英就同那些黑衣人交過手,其中有人身手不凡,而且他隱隱辨認出那些都是幹雍皇室的人......隻是不知跟他們此行去玉京皇城為人皇賀壽有沒有關聯。
白衣男人聞言輕笑一聲:“在下不過隱隱知道一些,他們也是為了雪藤木而來的,可既然已經給出去的東西,在下自然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他們注定是無功而返了,剛剛好像是有急事已經離開了......”
葉臻聞言也放下心來,至於之後的事等他們到了玉京皇城在做打算。
——
晏風雪已經換下了那身祭典上穿的衣服,換上了自己平時穿的衣物。
他一出來就見到陸沉厄正盤腿坐著一處竹塌上,看著自己的手若有所思,見晏風雪出來後眸子微微亮了幾分很快又被壓了下去。
“師尊。”少年臉上還帶著喜意。
晏風雪卻還將視線放在對方已經傷勢不在的手上,那雪藤樹的種子極為難纏,最後還是用了雪藤一族的藥水才將那些東西徹底弄出來,如今對方的手上光滑如初,看不到半點受傷的痕跡。
見狀晏風雪心裏滿意的點點頭,臉上還是沒有顯露半點。
“方才你洛師叔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淡淡道。
洛英說陸沉厄勾結魔族,也不知道他聽了心裏會作何感想,若換做一個正常的那麽大的少年聽了心裏或許多少都會有些難過......
不過他為什麽要在乎陸沉厄心裏怎麽想。
晏風雪細眉輕蹙,最後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解釋。陸沉厄是天命之子,洛英說陸沉厄勾結魔族,而陸沉厄又是他選中的人,是他的弟子,對方這麽說擺明了也是在挑釁自己。
明麵上是不信任陸沉厄,實際上是在質疑他。
所以他並非是擔心陸沉厄,而是反駁洛英那種毫無根據的揣測。
陸沉厄卻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聽到這句話後心裏一動,看向晏風雪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著頭道:“師尊是在關心弟子嗎?”
晏風雪淡淡道:“沒有。”繼而轉移話題,“過來讓我看看你修煉得怎麽樣了。”
距離陸沉厄引起入體已經過了將近一年,既然已經將陸沉厄收為弟子,對方的修為進度他還需要時刻關注一下。
陸沉厄點點頭,一邊拿起旁邊的披風,朝著晏風雪走去,輕輕踮腳就將披風給罩在了他身上。
“你......”感受到驟然接近的人影,和鋪麵而來的陌生氣息,晏風雪愣了一下。
那雙細長的桃花眼裏難得多了幾分驚愕的情緒,眸光如水瀲灩生輝,陸沉厄卻不敢多看,知道若是自己做的太過也許會被對方察覺,因此隻是貼心地將披風係好,就麵色如常的退開了一步。
他抬眼一看,果然見到師尊因為他突如其來的靠近麵色有些冷沉,他知道師尊不願意同人太親近,不過即便如此師尊還是沒說什麽,是不是說明師尊更容易包容他......
而且還有之前......師尊雖然排斥他的擁抱,卻也還是沒有推開他,是不是說明他在師尊心裏是特別的。
“師尊,弟子如今已經是練氣巔峰的修為,不日便可以突破築基。”
晏風雪聞言道:“不過築基而已,在修真界築基比比皆是,莫要為此沾沾自喜。”
不過是個築基就高興成這樣,天命之子就這點出息。
見陸沉厄又沮喪地低著頭,像一顆無精打采的小豆芽菜,仿佛他方才那一瞬間感受到的侵略感不過是一種錯覺。晏風雪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徑直出了門。
走之前還留下一句讓對方好好修煉。
陸沉厄見對方離開後,臉上的神情緩緩收斂,眉眼像是長開了些許**漾出一片柔和的笑意。
弟子當然知道築基不算什麽;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野心甚至會像修為一樣隨時間推移緩緩助長,而他的野心遠不止如此。他的野心隻為一人,而那人如玄月一般高懸九天。
若他不登天,如何擁月入懷。
晏風雪眨眼睛又來到了那顆雪藤木下,可以說在這裏這顆雪藤木是同他最為接近的存在。他的手按在胸前係得整潔的絲帶上,最後還是沒有將之扯開。
方才陸沉厄為他親手披上披風,這出乎他意料的舉動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在他印象中,以對方的身高應該夠不著他才對,可也直到這時他才驚覺對方在長大,隻用努力踮踮腳,就能夠夠著他,可明明不久前還是一個不過才及他胸口的瘦巴巴又慘兮兮的少年。
對方能為他係上披風,而那個動作就像是在笨拙地擁抱他一樣......
看向身前那棵遮天蔽日的神木,沒有什麽東西生來就是頂天立地的模樣,包括雪藤木,最早也是從一顆弱小的枝條開始長起來的。
可雪藤木長到這個地步用了很多很多年,而放在陸沉厄身上不過是眨眼一瞬。
所以他當時會感到驚訝......並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若雪藤木自他麵前一夜長大,他同樣也會驚奇。
他隱隱有種預感對方馬上就會從一株幼芽長成如他麵前這棵蔥鬱古樹相當的模樣,人族就如這般用極短的時間,走過妖族魔族漫長歲月沉澱中走過的路。
有多少不可思議,就有多少鋌而走險,成則意氣風發,敗則屍山埋骨。他突然有些理解那些想逆天之人死前的怨懟、憎恨和不滿了,天道確實抹殺了他們的希望,隻是天命依舊不可違。
晏風雪突然感受到有一道翠色靈箭朝著他射來,還未等他出手,雪藤木伸出一截枝條將暗箭卷住。
而綁在上麵的紙條也被晏風雪取了下來。
“你的弟子現在在我手上,如果不想他有事的話,獨自一人來西北邊的雲琅山......若你還帶別人的話,我可不保證我會不會對你疼愛的弟子做些什麽。”
末尾筆勢淩厲帶煞,毫無疑問對方寫時帶上了殺氣。
紙上還殘留著某種強烈的力量波動,是寫下這張紙的人對他的警告,也是給他證明他確實有將陸沉厄帶走的實力。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QAQ,這章4千字,明天再更。感謝在2022-07-01 00:42:26-2022-07-01 23:23: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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