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夜離開就是為了找這邪木的本體?”

晏風雪已經將來龍去脈簡短的說了一遍, 見黑袍男人這麽問索性點了點頭。

他昨晚已經找到了邪氣最重的地方,果然他們朝著東北方向走去,果然越走那股陰冷的氣息越重。

“你心情不好。”黑袍男人突兀地來了一句。

晏風雪淡淡道:“你願意來做這個英雄, 我高興還來不及。”

不過隻有他心裏清楚,自己說的並不是實話,他其實並不願意將勝負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可即便是他,也依舊有無法辦到的事, 也有無可奈何的事。

他望著走在自己前麵的人一眼,對方身姿挺拔如樹,腳步沉穩, 手中靈劍氣勢如虹如臂使指,明知道他沒有實體路邊的荊棘也傷不到他, 卻還是將路邊的雜枝清理了個幹淨。

“若同那邪木交手,還是護住自身為重, 不要拚命。”晏風雪斂眉道。

他雖然無法顯露出實體, 但是他一定要用些非常手段未必不能辦到,隻是時間極短不知道夠不夠他出手。

走在前麵的黑袍男人低笑一聲, 有些不屑道:“那是自然,這種事還不值得我拚上性命, 而且糾正一下,我可不是想來做英雄才答應你的......”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是不忍心看著這個人的願望落空。

“快到了。”晏風雪突然開口。他們一路走來地勢越來越低, 四周也越來越暗, 陰冷的濕氣仿佛要浸入骨髓。

這是他意外碰到的第二處界外通道, 如今他基本可以確定, 修真界中必然有人目的不純, 暗中出手毀修真界道運。

眼前漸漸浮現出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 黑袍男人遠遠的看了一眼,視線落在了樹幹中心那處凹陷上,又一塊發光的暗紫色的石頭。

“毀了邪木,其實就是毀了他身上這個東西?”他若有所思道。

晏風雪點了點頭,又想到對方是背對著他的,才輕輕嗯了一聲。

“這是邪木本源,也是別人在它身上動的手腳。”說到眼裏他眼底的厭惡神色一閃而過。

他從未那麽清晰過的表現出厭惡和不喜,畢竟再令人厭煩的東西他也見過了不少,可本身就作為天地之靈,甚至是萬靈之主,他對這種邪物有天然的排斥。

而且上麵的力量並不是來自此方修真界,說白了就是這股力量不歸他管。

他就更不喜歡了。

在他們二人踏入一定範圍後,那遮天蔽日的枝條宛如有生命一般,宛如靈蛇一般扭動著朝著黑袍男人刺來。

“你倒是清閑。”對方說完就迎了上去,打法像是不要命一樣,突破重重封鎖朝著樹心接近,有時候甚至會用一些小傷換得前進幾步。

晏風雪皺了皺眉,心道這跟對方之前說的不拚命不一樣。

這擺明了就是拚命的架勢。他抿了抿唇,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他能夠縱觀全局,邪木的每一道攻擊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因此也開口給對方出聲提醒。

“右肩......”

“頭頂......”

“左後......”

見對方都依言聽了,也避免再受傷,晏風雪緩緩鬆了口氣,連自己都未能察覺到這份在意。如今的陸沉厄很強,雖然經曆了許多,卻也磨煉出了那份韌勁,出劍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招招狠辣,他完全不懷疑若這些藤蔓都是人族,這裏無疑會血流成河。

一想到對方是如何成長起來的,晏風雪又皺了皺眉。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對方竟然掃空了一大片區域,前方的路被數道刺目發白的劍光給清出,黑袍男人也借此迅速接近了邪木的中心。

他將手朝著樹心抓去時,晏風雪卻瞳孔一縮,冷聲道:“離開那裏......”

可是這一次對方沒有聽他的,而是直接伸手握住了樹心處那塊暗紫色的石頭,同時自己也被樹幹中突然刺出的幾道木刺給刺穿了胸口。

可身後卻並沒有添其他的傷口,黑袍男人皺了皺眉,他記得他身後那些藤條也會攻擊他才對,他預料中的是那些藤蔓會呈三麵包夾他,沒有預料到的是,這棵樹還有別的陰招。

直到有一隻微涼的手扶上了他的脊背,令他身形一僵。

“不是說不拚命嗎?”

他往邊上看去,先是望見了一張清濯出塵的麵容,眼底卻出乎意料地多了幾分慍怒,像是在指責他這種以命換命的打法。

而且這張臉確實有些熟悉,由於過去太久了,他險些都快忘了這張臉了,可是第一眼看過去時,他覺得對方本該生得這副模樣。

“原來如此......不過我知道你不是他。”黑袍男人在他身上借力才勉強站穩,將那塊暗紫色的晶體放在了晏風雪的手中。

晏風雪毫不猶豫將這東西一手捏爆,周圍的邪氣也隨時散去,連同著消失的還有這處空間。

“我給你除了邪木,也算幫了你的忙......”黑袍男人輕輕喘了口氣,故作輕鬆地笑了一聲,可晏風雪卻知道方才那邪木的最後一擊重傷了對方,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體內的生命力在不斷的流逝。

“你說,若是真的有另一個我,希望他不需要像我這般......不過有你的話,應該怎麽都不會到那個地步的。”

晏風雪沒有吭聲,眼底沒有多餘的情緒,顯得有幾分冷淡,但是他心裏卻在想,若是他晚點毀了那塊晶石,那這處空間是不是還能存在地久一些。

雖然這不過是一處被虛假的空間,但是這裏麵還算有個有趣的靈魂。

黑袍男人閉了閉眼睛,腦海中的意思漸漸蘇醒,原本被迷霧籠罩般的地方也像是被風給驅散開了,露出了最真實的模樣。

他望著白衣人麵無表情的臉,卻沒忽略對方眼底隱隱的失落與困惑,就像是不染凡塵的謫仙由於種種隱秘的情緒被染上了各種顏色。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麽嗎......”他啞聲道。

晏風雪下意識覺得眼前之人看著他的神情有些不一樣了,對方微微動了動唇,像是在說什麽,可還沒等他來得及細看,辨別那眼神中的情緒,周圍的場景便如潮水一般的後退,耳邊突然一片喜慶的喧囂聲。

“雪藤木開花了!祭典有效果......”

“那個人真的喚醒的雪藤木......族人都有救了!”

晏風雪聽著眾人的歡騰之聲,還未抬眼就見得漫天花瓣飛舞,像是一場新雪。

他抬頭看去,隻見高大的雪藤木上開滿繁花,雪白色的,層層疊疊在一起仿佛能遮天蔽日,像是天上的雲。

突然一根枝條從中伸出來,將一條雪白色的嫩枝放在了晏風雪的手心。

晏風雪知道這便是每次隨著雪藤木蘇醒而伴生的至寶了,不過似乎比常規的那種,品質還要高上幾個檔次。

他接過這截雪藤木後,發現那條軟枝還是軟軟地揪著他的衣擺,十足的依賴。

“沒事了。”晏風雪道,然後他又回想起了那個眼神,他現在特別想見見陸沉厄。

而這截雪藤木,本就應該給對方。

——

陸沉厄發現自己出來後,先捂著胸口咳了幾聲,然後朝著一處偏僻的屋舍走去。他方才並不在這裏,若有人沒找到他,必定會生疑,而他不想讓師尊知道,他也被拉進了那個空間......

而且很多的謎團還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不散,信息都沒來得及消化......

比如那處空間是怎麽回事,師尊......為何一點都不意外。他隻知道師尊有秘密,不過現在看來那個秘密要比他所想的要重大的多。

突然前麵出現了一道人影,隻見一身黛藍長衫的青年抱胸站在那裏,麵色不善地看著他:“方才勉為其難找了你半天,你去哪裏了?”

陸沉厄輕輕咳了一聲,麵色有些漲紅,啞聲道:“方才太亂,不少屋室起火了,弟子好像是被濃煙給熏暈了......”

“沒用。”洛英完全不顧及對方愛不愛聽這話,他想說便說了,還打量了陸沉厄一眼,“若不是知道你的修為不過練氣,我恐怕都要懷疑你方才是不是跑去跟那些魔族勾結起來了......”

“你說誰勾結魔族?”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傳來,隻見下一秒一道白衣人影已經出現在了兩人身前。

晏風雪身上依舊穿著祭典的那身白衣軟紗,還沒來得及換下,一來就聽見洛英又在以大欺小,仗勢欺人......若他不來,陸沉厄還指不定被欺負成什麽樣。

“子不教父之過,若弟子有什麽不好,一定也是當師尊的沒教好......師弟之後若有什麽不滿,不如直接來跟我說。”

“你還真是不留餘力的護著他!”洛英冷笑道,總之他就是覺得這個陸沉厄沒那麽簡單。

“既然是我的弟子,理當如此。”晏風雪淡淡道。

洛英視線在晏風雪身上停了一瞬,然後生硬地移開了眼:“你愛怎麽樣便怎麽樣好了,我以後可不會再管你的事!”

“求之不得。”晏風雪微微頷首,卻讓洛英氣得麵色漲紅。

“你!”洛英咬牙道,“你長那麽大還沒被人打死真是稀奇。”

晏風雪聽了也不惱,隻是冷淡道:“那洛師弟,你能安穩活到現在,也不容易。”

葉臻在邊上聽了好一會了,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暗道晏師弟什麽時候都會講冷笑話了,還學會了幽默。

他趁著洛英發作之前把人拉走了,生怕洛英這個刺蝟肯定又要無差別掃射。見對方被自己拖走時還一步三回頭更是無奈至極。

陸沉厄微微側過頭望著晏風雪的側臉,眼裏像是落滿了星子。

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麽嗎?

他剛剛這麽說。

陸沉厄心想,他剛才想親他,想抱他。可如今人近在咫尺,他卻不敢逾矩半分,生怕稍微露出一點端倪就將蝴蝶給嚇跑了。

作者有話說:

小陸啊,小陸,你什麽時候長大成為傲天陸。

1號繼續更新,應該還是2章一定要早點寫,這樣就不需要等到十二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