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風雪醒來時隻覺得頭痛欲裂, 在清醒的瞬間,腦海中閃現出無數片段,甚至讓他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突然他感受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晏風雪下意識看去,隻見一個白衣少年守在床邊,眼角還帶著些許青灰之色看上去像是很久未曾休息了。

可那雙眼睛在看向他時,驟然亮了起來, 就像是破曉時的晨光,完全看不出一絲疲態。

“師尊!”

等見到少年後,腦海中流竄的各種記憶, 像是被遠古的風給吹散了一般,隻剩下這個少年的麵容。

晏風雪心裏升起一股說不清由來的怪異感, 想到對方之前對方抱著他的樣子,皺了皺眉下意識將手抽了回來, 從床榻上坐起, 看也沒看白衣少年一眼,自然也忽略了白衣少年微垂的眸子中閃過的落寞和黯然。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 發現周圍的裝潢擺設都十分陌生,充斥著古樸典雅的氣息。將手按在傷口上已經沒有痛感, 似乎已經愈合了,鼻尖還繚繞著並不刺鼻的藥香,帶著幾分熟悉感。

感受到腳下傳來的漂浮之感, 晏風雪離開推開了手邊的雕花木窗, 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暗道一聲果然。

他們如今並不在地麵上, 而是在高空之上, 在一艘雲舟中。

“這是哪裏?”

陸沉厄心裏一動, 隻覺得對方聲音雖然冷淡卻由於剛醒帶上了幾分慵懶的低啞。

他斂眉掩住了眼底閃過的一絲深色,輕聲道:“回師尊,這裏是葉仙君的雲舟......”

陸沉厄恭敬的態度讓晏風雪稍微放心了一些,對方現在是想起來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並不代表就忘了那天晚上的事,見如今陸沉厄態度如常,並無逾矩之處,晏風雪不由得鬆了鬆眉。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大門就被人推開了,從外麵步入兩道人影。為首之人衣上披著一層白紗,整個人就像幽靈一樣飛快飄到晏風雪跟前,握住對方手腕開始探脈。

而另一人不緊不慢地步入房中,視線在陸沉厄臉上停留了一會,然後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麵色難看了起來,連帶著看向晏風雪時,都是一副像是看到傷風敗俗自我墮落之人的模樣。

葉臻鬆了手,出聲道:“昏睡了七日,如今看來是沒什麽事了,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恐怕還要受更多苦。”

“多謝師兄。”

他抱胸靠在窗欞上,聽到晏風雪這麽輕飄飄一句話,也不生氣,反而哼笑一聲。

“你若是多說幾句感謝話,多來誇師兄幾句,說不定師兄心情好,下次還專程來給你治傷。”

晏風雪聞言沒吭聲,他莫名覺得,即使他如這般什麽都不說,對方下次還是會來。

但是為什麽?

對方並沒有義務為他做這些,同門也不過是比起陌生修士更為熟悉的那類人。

見晏風雪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葉臻自然知道對方不會多說什麽,他方才那番話也不過是拿來逗逗對方。他轉身關上了雕花床,將寒風都隔絕在外。

“你如今身上有傷,可吹不得風。”

洛英在邊上皺眉道:“現在可真的是弱不禁風了......”他邊說還變咬緊牙關,重重地念了“弱不禁風”四個字,還看了一眼站在身側的陸沉厄。

你收的弟子都敢那般冒犯你,竟然還沒一點表示,可不就是弱不禁風嗎。

若換做他,早就把這種不肖弟子給逐出山門,讓他好自為之了。

晏風雪這般縱容他,將來必定出事。

見洛英又在陰陽怪氣,晏風雪也不奇怪,隻當對方不存在,看向葉臻道:“我們現在是要去哪?”

方才他自上空朝著地麵望去,能夠透過雲層看見連片的山脈與穿於其間的水流。

這並不是回問天宗的路。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麽,葉臻笑道:“我們這次出來本就是為了去玉京皇城,代表問天宗慶賀人皇的生辰,就算修真界同世俗界向來互不幹涉,可問天宗的心意依舊要送到,誰知洛師弟中途就沒影了,連說都沒說一聲。”

說完他掃了洛英一眼,麵色嚴肅還隱隱帶著些許不滿,可若仔細看卻能發覺對方並無責怪的意思。

“我可是去救人了。”洛英冷著臉道,“我不去,他死外麵了恐怕我們都不知道。”

他說完看向晏風雪:“我和葉師兄讓其他弟子先出發,最後在玉京皇城匯合,專程來給你解決麻煩收拾爛攤子,你就這副態度?就算是個陌生人,表現都要比你有禮數的多!”

晏風雪這才看了洛英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從進了屋洛英的視線基本上就都放在他身上,可一開口就像是吃了火.藥一般,實在是讓人生不出搭理的心思。

他散漫地抬眉,默不作聲,讓人察覺不出他的情緒,尤其是襯著這副還帶著些許病弱之氣的麵容,更是讓人覺得對他說了重話都說罪過。

洛英心裏也覺得有些不是滋味,正準備再開口補救,就聽得那道輕緩冷冽的聲音如淙淙冷泉從淺淡的薄唇中瀉出,慢慢看過來時眼底像是覆了一層霧一般讓人看不真切,卻感覺像是被那種不真實的黑色給攥住了心神。

仿佛要把人吸進去一般。

“洛師弟說師兄沒有禮數,那師弟稱呼師兄時,一口一個“你”莫非就是禮數?”

他眼睜睜地看著身著黛藍外衫的青年驟然通紅的臉色,對方腰間佩劍突然劇震起來,青年連忙將手按在了劍上,忍著滿臉的漲紅,咬牙道:“多謝......晏師兄教誨。”

洛英一副被氣得不輕的樣子,連都被氣紅了,甚至還氣得差點拔劍,心裏有些覺得無趣,突然感受到肩頭一重,有人輕輕將一件雪白披風披在了他身上。

晏風雪下意識按住了對方的手,眼裏有一些探究與警惕,等注意到陸沉厄仿佛做錯什麽般倉促低下頭時,心裏莫名生出些許煩躁感。

“弟子冒犯,還請師尊恕罪......”還未等得晏風雪回應,對方又低聲道,“弟子隻擔心師尊如今有傷在身,吹不得寒風,故而三日前在途經的仙鎮中買了這件禦寒之物來孝敬師尊......”

陸沉厄率先抽回了手,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晏風雪皺了皺眉,搭在肩上的披風還有兩圈雪白軟毛,看上去還是某種妖獸身上所有,不過一會功夫身上就多了幾分熱度。

而更熱的......還要數他方才握住的這隻手。

很熱,但也許隻是他的體溫過於冰涼,才會這般覺得。而且陸沉厄本身是靈力屬火為至陽,這樣也能說得通。

而他如今雖然靈氣偏寒,卻由於傷病而畏寒,這可不是什麽舒服的體驗。

葉臻在一旁笑道:“晏師弟可真是好脾氣,徒弟才那麽大就知道孝敬師尊了。”

洛英聽了在一旁冷哼一聲:“都十六歲了,別人十六歲都去魔淵邊境斬殺魔族了,而這小子懷著什麽心思還不知道呢......”

從進來開始,不知道對方這般冷哼毀了多少次氣氛,就連葉臻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洛師弟,你鼻炎犯了?要不師兄給你看看?”

“沒有!”

“晏師弟你好好休息,我們就先出去不打擾你休息了,外傷已經痊愈......至於內傷......”葉臻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最後語氣上揚微笑道,“內傷也不急於一時。”

洛英跟晏風雪擦身而過時突然頓住了,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晏師兄,我之後把你好好當師兄,你可能把我好好當成一個師弟,師兄並不是不會對別人好,對自己的弟子......不是就百般寬容?”

“師弟今後必定做到禮數周道......隻是師兄若將對這小子一半的好分給別人一點,也不會被這般被人詬病了......”

說完這句話,黛青色的人影就消失在了門口,而大門也隨著對方輕輕拂袖隨之一合。

門外葉臻抱胸打量著洛英,不解道:“你對陸沉厄為何敵意那麽大?你都大把年紀了還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不丟人嗎?”

“你不知道他......”洛英突然止住了聲,腦海中滿是對方將身上染血的白衣男人緊緊攬在懷中的模樣,眼底像是蒙了一層血光就連臉上都帶著如山嶽般的沉著。

而開口時,又是十足地挑釁。

像是一隻妖物,在向敵人宣誓自己的主權。由於對方周身氣息變化太大讓洛英都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

對方體內有妖族血統......而且還有那個屠城邪龍的傳承,總之未必會是什麽好東西。

耳邊仿佛回**起來對方當時那句話。

弟子抱了師尊一整晚......想必是習慣了......

所以晏風雪如今是什麽意思,練虛修士,除非是陷入深入昏迷不然不可能會對別人的動作毫無察覺,所以晏風雪,是默許了?

葉臻見對方說話說了一半就止住了話頭,好奇追問,可洛英卻什麽也不願再提。

站在屋內的晏風雪聽著洛英那番話,微微皺眉,隻覺得就連頭腦簡單的洛英也開始打啞謎。

他為什麽要對別人好,自己確實對陸沉厄好,但是也隻是因為對方是天命之子,修真界需要他。

若天命之子換一個人,他自然也會對另一個人好,這一切都在建立在確保對方不死的前提下。

因此無所謂好與壞。

陸沉厄這時輕聲開口打斷了晏風雪的思緒。

“師尊,那弟子也先行告退......”

晏風雪卻敏銳的看見了對方袖底那些瘦小的手腕上一道清晰明顯的傷痕,鼻尖這時才嗅到了一絲細微的腥氣。

他想到昏迷之前,陸沉厄似乎還在那聞人奚手上,難不成聞人奚做了什麽,傷了陸沉厄?

以至於整整七日傷勢還未好。

他在對方轉身時突然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抬手將衣袖震碎卻未傷及對方。

隻見細白的手腕上覆著一層薄薄的肌肉,帶著少年獨有的力量感。而上麵纏了幾圈的繃帶,遮住了縱橫密麻的傷勢。

陸沉厄捂住手後退了一步,低頭道:“師尊......弟子的傷過幾日就會好了。”

晏風雪皺了皺眉,像是沒聽見他說了什麽一樣,冷冷道:“把衣服脫了......”

“不要逼我動手。”

作者有話說:

很抱歉大家,沒能做到答應的更新,現在在補之前漏了的更新,之後答應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這是昨天的更新,之前還欠了大家萬字更新。等等還會更新今天的,真的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可以說是因為有人支持才能夠寫下去,所以每個小可愛我都很感謝,一定會努力日更把這本寫完,一不寫就會感到愧疚,感覺對不起等我的大家。

感謝在2022-06-19 23:58:12-2022-06-21 22:01: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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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