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風雪麵色冰寒, 幾乎是在對方碰到陸沉厄的同時便出手了,揮袖間射出一道鋒銳的冰刃,直指對方控製陸沉厄的那隻手。

聞人奚眼裏露出一絲不屑, 畢竟晏風雪即使是在身上無傷的全盛時期,都不會是他的對手,更別說如今對方身上的修為不過隻剩下五成,對方的反擊於他而言不過是以卵擊石, 蜉蝣撼樹。

還沒等他嘴角的笑意擴大,心髒卻下意識的一陣緊縮,迅速鬆開了手拉開了些許距離。而原本被他鉗製住的少年被從地麵鑽出的黑影一般的東西束縛著, 無法動彈。

而下一秒一道白衣人影迅速貼近,滿臉冷然地看著他, 對方這副鎮定的態度讓聞人奚也有些摸不準了。

他可以肯定以對方如今的修為無法對他造成威脅,可他方才那一瞬間感受到的心悸是怎麽回事。

而且對方還這般有恃無恐地衝上來, 莫非是有詐, 還是說對方身上還藏著一些沒拿出手的底牌。

聞人奚同對方對視了一眼,突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眼底的狠戾之色愈濃,他像是完全不打算躲晏風雪那一下, 另一隻手握住了手中的血刀,像是一副要以命換命,以傷換傷的打法。

身上的戰意反而因此變得更加高昂, 就像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他在賭, 賭晏風雪如今貿然衝上來其實自己也並無自保的手段, 而是想借勢逼他退卻......可是在他的感知中, 對方確確實實是個身體虛弱的人族修士, 也並未做出半點防禦的姿態。

故弄玄虛!

晏風雪見對方一副反而被激起戰意的樣子, 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反而還有功夫衝對方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

突然對方袖中又閃出一道銀光,方才未得手的冰刃竟然又出現在了對方的手中,而他連冰刃何時回去的都沒發覺。

聞人奚本想後退,可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太近,既然已經避不開,聞人奚也不打算退開了,而是順勢一刀揮出,長刀由於對方側身偏移刺中了對方的腰腹,而同一時刻那道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冰刃也刺入了他的胸口。

他死死看著晏風雪,對方即使身受重傷,白衣被鮮血染紅,可麵上隻是因為失血更加蒼白了幾分,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未曾有過變化,仿佛是感知不到痛覺,看著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令修真界修士聞風喪膽的魔君,漠然地像是在看一塊石頭。

被魔氣凝聚成的影子束縛住的陸沉厄,望著麵前那道穿體而過的長刀,腦海裏像是有什麽弦突然崩斷了。

原本還宛如被霧籠罩著的東西,都隨著在眼前綻放開的血紅一同崩碎,他的眼底也染上了一層血光,甚至讓人分不清楚那血色是折射進去的,還是這雙眼睛裏本來就有的。

金色的豎瞳被這種血色掩蓋,變為了一種赤金色,像是有某種粘稠的東西在眼底流動。

他像是一隻困獸一般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那開合的雙唇能辨認出對方不斷重複著兩個字。

師尊......師尊......師尊。

陸沉厄死死地攥著雙拳,他都想起來了。

如果不是他那麽沒用,如果不是他擅自行動貿然跟過來,又怎麽會被人抓住當做限製師尊的籌碼,師尊又怎麽會受傷。

他朝前伸出手,而整個人卻被那些粘膩的影子給束縛在原地,一直無法觸碰到身前的人影,直到他手上身上都被勒出了血痕。

在無人注意到的角落,那些由魔氣生成的黑影突然漸漸化為一種霧狀的魔氣,隨著對方身上的傷口沒入了陸沉厄體內。

下一秒,陸沉厄掙開那些黑影的束縛將眼前的白衣人攬在懷裏,看著對方白衣上綻放開的血色和被長刀刺穿的傷口,臉上勉強還算得上理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崩裂。

極度的恐慌籠罩了他,讓他感覺眼前這個他甚至連碰都不敢碰的人,真的會就此消失成為他再也碰不到,也摸不著的存在。

他隱隱有種預感,對方就會像他過去所感覺到的一樣隨時都會消失,就好像沒存在過,也從未來過......

如果他能夠強一些,隻要他變強了,是不是就永遠不會被拋下了。

無論天涯海角,還是碧落黃泉,他絕對不會讓他離開他。

不會再有下次了,因為之後他都會擋在師尊前麵。

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要拿他煉陣,隻要他還需要自己一天,自己就一天是他的弟子......

一道金色劍光閃過,攜著鋒銳劍意的靈劍也從背後刺入了聞人奚的後肩,原本那突如其來的一劍是刺向對方的後心,可聞人奚雖然死死盯著晏風雪,卻也憑借這恐怖的直覺躲過了身後的襲擊。

交手不過隻在瞬息之間,洛英隻見到晏風雪不知道怎麽想的突然衝上前去,他雖然擔心對方卻也意識到晏風雪短暫地牽製住聞人奚之後也給他創造了絕佳的機會。

洛英心裏不敢有絲毫怠慢,畢竟他同聞人奚之間修為可差了一個大境界,而且練虛與合體之間的天塹,他雖然是練虛巔峰,有與合體期修士一站的本事,可也僅僅是能勉強保證自己不落下風,可換做是聞人奚這種老牌魔君,他用尋常手段必定不是對方的對手。

在得手之後還沒等洛英鬆開皺緊的眉,就見一道染血的白衣人影往後踉蹌了幾步,他正打算出手攙扶卻見一名少年已經先一步將人給照顧住了。

聞人奚捂著滲血的胸口,感受到一股詭異的力量在自己體內流竄,心知方才他所感受到的威脅感並非錯覺。

他麵色陰鷙,嘴角滲出殷紅的血液,望著那個寧可被他重傷也要在他胸口狠狠捅上一刀的白衣男子,聲音陰寒地仿佛是淬了毒一樣,還帶著滔天的怒意。

“很好!”聞人奚一連說了很多個很好很好,眼裏閃著詭譎的紅光,“我之前可不知道,你那麽不惜命,嗬嗬,不過你們真的天真地以為,這點傷就能讓我動彈不得,敗退而走?我完全能先讓你們幾個永遠死在這裏......”

“你大可一試......”晏風雪微微眯了眯眼睛,臉上還帶著那副鎮定自若的神色,像是穩操勝券一般。

腰腹上的傷口很疼,不過疼是什麽感覺他並不知道,但是從身後摟住他一言不發的少年,無論是摟著他的手,還是僅僅貼著他的身體都在輕輕地顫抖,嘴上卻什麽也沒說。

那種情緒莫名感染了他。

晏風雪皺了皺眉,大概真的是會讓人很疼的感覺,不然對方何至於做出這副樣子。

可被刺的不是陸沉厄,難道疼痛也能夠傳染人?

“晏風雪......你真當我不敢。”聞人奚方才被前後夾擊後自己先往一邊退出一步,如今卻也並未有要離開的意思。

晏風雪突然打斷了對方,由於受了傷就連聲音都輕了許多,不複之前的冷冽,反而由於虛弱變得有些溫軟。

“你真當以為我既然能來找你,就不做任何準備嗎?”

晏風雪話音剛落,遠處林間突然升起幾道靈力波動,那幾道氣息愈發靠近,仿佛下一秒就會降臨此處。

聞人奚麵色一變,他對那幾道氣息並不陌生,那些可都是問天宗的仙君。

莫非都是事先埋伏好的......這一切不過是問天宗給他設下的套?晏風雪不過是引他出來的誘餌......不然為何洛英又剛剛好出現在這,又怎麽能保證還不會有其他人也來了......

他腦海中瞬間略過了無數種可能性,他雖然睚眥必報,嗜血好戰......卻也知道惜命的道理。他如今已經身受重傷,若再來一人絕無全身而退的辦法。

聞人奚冷冷地看了晏風雪一眼,胸口上的上愈發刺痛了幾分,而且詭異的是極難愈合。下一秒原本一身黑衣的聞人奚已經化為一團黑霧,身形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洛英見對方離開了連忙上前查看晏風雪的情況,抬手放出靈力給對方止血,還給了對方一瓶療傷藥,一張俊臉卻黑得跟鍋底一樣,非但沒好轉反而愈發難看。

他嗤笑一聲:“沒有別的人來,你剛才是詐他的。”

晏風雪閉上眼,沒回答算是默認了。

“我已經給葉師兄發了傳音,他應該很快就會趕來......”

他說完又像是心裏憋著一口氣,咬牙道:“晏風雪,你不會認為你剛剛那副送死的樣子很帥吧......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那麽蠢,你要是想死,也別死在我跟前......”

洛英雖然話這麽說,但是他自己心裏也清楚明白,若沒有對方創造的機會,他根本不可能能得手......隻是那道劍訣的威力他自己心裏清楚。

看著那聞人奚顯然受了不輕的傷,光憑他還沒法達到這般效果。

莫非是晏風雪做了什麽?

很快他就沒工夫想這事了,他這時才注意到那個白衣少年將晏風雪牢牢地護在懷裏,像是護食的狼崽一樣,拚盡全力護衛著自己的珍寶。

而原本不喜被人觸碰的晏風雪,被對方抱著也無知無覺,像是已經習慣了一樣。

“你們這是......”洛英的話裏帶上了幾分自己都未能察覺到的艱澀,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麽礙眼的東西。

陸沉厄看了一眼因為服了靈藥因為藥效發作緩緩睡去的晏風雪,突然抬頭,眼底的血色已經褪去漸漸化為純然的黑色,眼底還有一些未來得及消散的金芒,像是落在眼底的碎星。

原本瘦削稚嫩的臉卻莫名多了幾分棱角,眉眼由於沾上了血顯得銳利。

他聲音低沉喑啞,音色卻很幹淨帶著少年獨有的清冽。

“洛師叔,師尊昨晚被弟子抱了一整夜,想必是已經習慣了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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