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風雪有些頭疼地看著他, 臉上原本清冷如冰的表情因為體內愈發升騰的熱意有一瞬間的軟化。

可聲音依舊沉穩淡漠,連一絲情緒都聽不出:“為師,可沒你想的那麽沒用......”

陸沉厄聞言抬眼看了他一眼, 隻覺得繚繞在鼻尖的冷香平白多了幾分旖旎之感,襯得眼前之人的麵容愈發清麗。

他皺了皺眉,疑惑地重複了一聲:“為師?那我是......”

晏風雪掃了他一眼,這才記起如今陸沉厄可是忘了他們之間原本的關係了, 不過他可沒忘。

對方這麽抱過來,簡直就是胡鬧。

陸沉厄突然感受到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按在了他的脖頸,下一秒後頸傳來一陣鈍痛, 眼前一黑臉就這麽直愣愣地擱在了晏風雪的頸側。

晏風雪將手收回來,轉而抓緊了攤開在塌上的白衣, 見對方似乎是真的暈過去了,這才深深地喘了口氣, 原本極力壓製著的不適感如潮水般湧來, 瓷白的脖頸和耳珠也染上了緋紅之色。

不過剛剛是那種仿佛萬蟻噬心的感覺,如今卻隻剩下一種酥麻之感, 讓人恨不得溺進去。他本來想把陸沉厄推開,可是仔細想想他確實需要對方的靠近來緩解這種令人難以啟齒的感覺。

至少對方如今暈過去了, 也好過相對無言,倆倆難堪。

陸沉厄的眼睫輕輕動了一下,卻並沒有引起身旁之人的注意。他聽著耳邊不再壓抑的喘氣低吟聲, 溫熱的氣體打在他的臉側, 感覺自己心跳得有些快, 腦海中浮現出一些斷斷續續的場景, 時而模糊, 時而清晰。

他的呼吸不由得亂了一瞬。

晏風雪如今當然無暇顧及他, 更沒想到對方會因為血脈原因,使得經脈都比尋常修士強韌了幾倍,他方才那道力量還不足以讓對方暈過去。

他調動體內的靈力,一股寒氣自丹田處升起,微微驅散了些許方才那種燥熱之感,讓他的大腦微微清醒了一些。晏風雪突然愣了一下,感受著體內的靈氣由於那股躁動之氣變得愈發活躍,同此前宛如一潭死水的模樣大不相同。

血氣湧動,讓他的身體更紅了幾分,而靈力卻也像是被這股無名之火催生了一樣,原本隻是如線一般的細流,最後慢慢拓寬。

不過這麽片刻的功夫,他的靈力就恢複了一成。要知道他之前努力了兩天,不過才恢複了一成半。

晏風雪偏頭看了一眼還摟著他的陸沉厄,別過臉去,心道:隻限今晚。

就當自己被一個木頭,抱了一晚上好了。

——

晏風雪睜開眼睛,感覺到體內的熱度已經褪去,而靈力也恢複了半成。

原本漆黑的夜色漸漸褪去,天邊泛起了白光,遠處林間浮動著一些夜霧。他動了動,才察覺到還有一雙手錮在自己的腰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他抱了整整一夜。

晏風雪抬手將對方輕輕拉開,然後略微思忖了一下握著對方的手將靈力打了進去給對方疏通了一下血液,畢竟就這麽抱了他一晚上,即使睡著了都沒撒手,可能手臂都僵了。

他將人輕輕放到一邊,然後突然皺了皺眉。

周圍有些太過寂靜了,就像是濃重的威壓籠罩了這裏,鎮壓了萬物的聲音。沒有風聲,沒有鳥鳴,沒有樹葉沙沙聲......他還記得五安村的村民是養了不少的牲畜,至少王屏家對門的那戶就養了幾隻黃狗。

竟然真的半點聲音也無。

他麵色一寒,心裏迅速有了猜測。他看了一眼還緊緊閉著眼的陸沉厄,望著對方蹙起的眉,下意識想抬手撫平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之後身形一僵,馬上抽回來冷著臉出了門。

晏風雪站在門外,想到自己方才那種下意識的舉動,頗有些頭痛,很快他就沒工夫想那些了,而是徑直朝著後山荒無人煙的走去。

若他的猜測是正確的,那他如今絕不可以再留在這裏。

在他離開後,躺在**的人影緩緩睜開了眼睛,將手在眉心輕輕碰了一下。他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溫度緩緩湊近,卻又迅速抽離。

就連碰他一下都不願意,昨晚卻還任憑他抱了一夜......

他眼底微微困惑,繼而落寞地垂下頭,察覺到門外大街腳步聲漸漸遠去,他起身推開門,悄悄朝著對方離開的跟了過去。

一路上雜草叢生,晏風雪隻能聽到自己腳踩在碎葉上的聲音,等他更加深入,感受到的那股詭譎之氣也愈發濃厚,像是追著他過來了一樣。

他眼底閃過一絲暗芒,心道對方的目標果然是他。

等穿過一條小路,眼前景色瞬間開闊,隻見一大片空地橫亙在麵前。樹隙間透出點點晨光,卻還是驅散不了林間的陰森潮氣。

晏風雪的目光瞬間鎖定在林間站著的一個黑衣男子身上,對方一身黑色大氅像是在那站了很久。

“你好大的膽子......”黑衣男人轉過身,聲音宛如驚雷一般在耳邊乍響,卻隻是讓晏風雪皺了皺眉。

他掃了對方一眼,麵色不變,輕輕回了一句:“何出此言?”

“未在問天宗的護宗大陣中做手腳,還斷了同鬼浮山的聯係......而不止沒了聯係,跟你接觸的那些鬼浮山弟子都被人秘密解決了......”他冷冷道了一聲,眼底帶著嗜血的殺意,“晏風雪你可還知道我是誰?”

晏風雪見到對方心裏就猜了個七七八八,這恐怕正是原身所效勞的鬼浮山魔君......而若他不來,原身就真的會去暗中在宗門大陣中做手腳,甚至還向鬼浮山泄露了一些通行法決。

更是在大戰時,在背後偷襲同門,導致問天宗步步潰敗,在幾大魔門的圍攻之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血洗山門。

這一切,都同原身脫不了幹係......不過這一切在他看來,實在是愚不可及,原身為鬼浮山辦事不過是與虎謀皮。

晏風雪立於樹下,晨光點點落下,像是在他身上覆了一層碎雪,一身粗布白衣愣是被他穿書幾分清貴之感,眼底沒有半點諂媚討好之意,反而還有幾分冷冽決然。

就好像他才是那個高高在上俯視萬物之人。

晏風雪搶在對方再開口之前出聲道:“你是誰?我為何要認識你?”

他確實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戰魔君,對方同原身之間的事,與他無關,他可是半點都不想同這位魔君扯上關係。

聞人奚聽了麵色鐵青,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最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晏風雪,你可知道叛徒的下場。”

晏風雪像是完全不懼怕對方手中那把仿佛能夠將靈魂都斬滅的長刀,麵上波瀾不驚,心裏卻在盤算著自己同這位鬼浮山魔君交手的勝算。

他突然臉上多了幾分笑意,隻是笑意卻不達眼底,反而還多了幾分冰冷:“我從未背叛問天宗,也從未效命鬼浮山,怎麽能說是叛徒?”

原身如今也是剛剛效力鬼浮山罷了,真要說對方做出了什麽實際行動還談不上。

“好一個從未背叛......想必你也已經做好覺悟了。”聞人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手中突兀地出現一把長刀,刀身血紅仿佛染血一般。長刀一出一股刺鼻的腥氣充斥著這片空間。

聞人奚盯著對方這張清濯出塵的麵容,眼底愈發狠戾。他本來不過是派人追查著那位毒魔君的蹤跡來到此地,未曾想還會有這般意外的發現。

這晏風雪背叛了他們鬼浮山,卻又同萬劫山糾纏不清,如今卻說自己從未背叛問天宗,一心向著問天宗?這可不見得,莫非還想在各方勢力中周旋,好坐收漁翁之利......

在他看來簡直自作聰明!

而且對方如今的狀態,根本在他手上過不了一招。

晏風雪孤零零地站在林中,臉上還帶著蒼白之色,像是大病未愈的樣子,身形單薄就像是在風暴中隨時都會傾翻的孤舟。

聞人奚突然走進了一步,長刀在地上相劃發出了沉悶又刺耳的響聲。他出聲道:“本君給你一次機會......你當真不想背叛問天宗?”

“為何要叛?”

“執迷不悟,不過你如今這樣,倒還讓本君有些欣賞......隻是你注定活不過今晚,就帶著你的所謂的堅持,下地獄去吧......”

聞人奚麵色狠戾,手中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血光,合體期的威壓顯露無疑,連帶著這一片的樹木都被震碎。

晏風雪麵色一沉,手中浮現出一道白光,可還未等他喚出骨鞭就見一道黑影擋在他麵前,對方手中長劍一出同血刀相撞,響起一片金石震裂之聲,響徹長空。

“洛英......”晏風雪見到強行接下那一擊的藍衣青年,對方一身黛藍長衫無風自動,雖然接下那一刀,而身形卻退了三步,一看就知道對方在剛剛那一下中落了下風。

洛英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隻要洛英在,他可沒法動用別的力量,不然必定會惹人生疑。

“你這是什麽表情。”洛英後退了幾步,看了一眼晏風雪,呸了一聲,“早知道我就不給你擋那一下......”

洛英扶著劍喘了幾口氣,他此行本不會途經此地,不過是偶然發覺鬼浮山人的蹤跡,跟過來探探情況的,沒想到會看見方才那一幕。

對方在聞人奚麵前,說不會背叛問天宗,而且一副毫無防備仿佛坦然赴死的模樣,讓他心裏沒有來地浮現出一股怒意。

難不成鬼浮山,這晏風雪還想自己一個人對付嗎!現在他自己也不過是一個病秧子,拿什麽去攔聞人奚,靠這副病體殘軀?

開什麽玩笑!

晏風雪掃了洛英一眼,突然笑了:“我也沒讓你來救,而且你不是也打不贏嗎?說不定還要賠上自己。”

“你!”洛英瞪了他一眼。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被門夾了,才為晏風雪出這個頭。

洛英氣得轉過臉,咬牙道,“老子才不會跟你死在一起!”

就算對方沒背叛宗門又如何,他自己想死,自己為何還要攔著。

“好一副同門情深......”聞人奚開口道,語氣陰沉。

突然他的視線落在了密林一角,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抬手間袖中飛出一條手臂粗細的血線,直接從林中捆了一個人影過來,死死地掐著對方的脖頸。

他滿意地看著晏風雪陡然變化的臉色,這還是自見麵起,頭一回見對方露出除冷淡漠然以外的表情。

“你對問天宗的羈絆,都是來源於這些人?”

聞人奚看了一眼洛英,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抓住的少年。

“同門?”

“......還有弟子?”

作者有話說:

放假了,每天努力多更,昨天剛考完試有點偷懶了orz;

感謝在2022-06-15 23:15:13-2022-06-18 23:58: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鬥姬子 2個;見月、磔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