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天宗內弟子個個行色匆匆, 滿臉不安,時不時看向護宗大陣之外黑雲壓境的景象。

透過詭譎莫測的霧氣,能看到裏麵竟然隱藏著千萬張似人似鬼的麵容, 鬼氣森森令人膽寒。

而在漫天黑霧之後,是黑壓壓的人影,看上去身形僵硬,就宛如傀儡一般。

“段師伯!”

有弟子緊張地看向陣外, 隻見一名身著青袍的中年男人被一黑霧裹挾的高大人影抬起手中長刀,砍下了手臂。

長刀閃著凜冽寒光,卻泛著一股子朽氣, 顯得有些鈍拙,導致手臂的斷口並不平整, 像是被強行撕裂一樣。

不少弟子看紅了眼,恨不得衝上去將傷了段長老的邪物碎屍萬段。

突然一道金色劍芒從一閣樓中射出, 直接洞穿了那黑影的眉心。

“是洛仙君!洛仙君回來了。”有弟子當即道, 遠處陣外的弟子聽到這聲後,精神也為之一振。

洛英突然閃身在段河身後, 單手扶住了對方,另一隻手按在對方手臂斷口上, 不過一個呼吸間的功夫,鮮血就被止住了。修士隻要留下一條命,之後配合靈藥, 無論是肌骨再生還是斷臂接骨, 都不在話下。

“多謝洛仙君出手相助。”段河輕輕咳了一聲, 看向洛英的眼裏滿是佩服和感激。

近期五大仙宗早就察覺到了修真界一副風雨欲來之感, 也因為洛仙君的提醒, 才讓他們問天宗能夠早做準備, 這才最大限度避免了損失。

“同宗修士,段長老不必如此客氣。”洛英聞言淡淡道,隻是原本冷漠鋒銳的氣質軟化了那麽一瞬,很快就像是錯覺一般轉眼消失。

方才段長老一直在大陣之外,死守陣線,他自然看在眼裏。

如今宗門內還有掌門師兄坐鎮,至於宮師兄去了界外之地。他們已經了解到這些異界之靈都是從西北方向來的,位置剛好在魔淵的那頭。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宮師兄,以及五大仙宗也都派出了合體甚至大乘期的修士,同力誅滅為禍修真界的異界邪靈,不過情況似乎不容樂觀。

那裏被死氣鬼霧籠罩,目前無人能知曉具體的情況,據說還有一位實力極其恐怖的存在,是所有邪物的首領。

魔淵缺乏靈氣的供給,尋常修士無法橫渡魔淵,修為稍微差一些的修士恐怕還沒有飛越魔淵,就會因為靈氣枯竭而掉下去。

而他雖然無懼魔淵的影響,卻也被要求留守宗門,無緣窺得浩劫的隱秘。

其實他更希望同宮師兄一起消滅這些異界邪物的源頭,好還修真界一個清靜,不過他也知道,如今邪物在各地肆虐,無論是問天宗,還是一些附屬於問天宗的宗門,都需要他們坐鎮相助。

就比如他昨日就去了一個中型宗門,為他們解決掉了一個圍攻宗門的一個合體期的鬼物。

很快有弟子上前來,將段河扶了下去。

洛英不由得看了一眼一處高聳的山頭,遠處立著的祈天峰宛如一柄充滿靈秀之氣的長劍,直入雲霄。

他自己都沒能發覺,他希望能去交戰最激烈的地方,也是為了見到一個人。

突然陣外有弟子驚叫一聲:“是魔物!魔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洛英麵色一變,足間輕踏就出現在陣外,死死地盯著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來的魔物。

而正當問天宗的修士打算攻擊這些魔物時,那些凝聚出實體,頭生雙角,雙目赤紅,渾身魁梧如泰山的魔物竟然朝著那些邪靈攻去,雙方不過一會便纏鬥在了一起。

洛英眯了眯眼,以他的修為,對氣息的辨別更加敏感。

這些都是魔將,和魔將所率領的魔兵,對付金丹和元嬰水平的邪靈是綽綽有餘,化神期也有一戰之力。而且這些魔物隻開了最簡單的靈智,分明是有人在背後操縱。

洛英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人影,不由得冷哼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麽極為晦氣的東西,手中的天霄劍感受到主人的情緒也發現一聲不安的輕鳴聲。

不過這些魔將的加入帶來的助益是肉眼可見的,確實分擔了問天宗修士的壓力。

“這是......”身後傳來葉臻略微驚訝的聲音。

這些渾身肌膚赤紅,青麵獠牙的魔物竟然會幫他們人族修士退敵,若非親眼所見,隻怕大多數人決計是不會信的。

“我問天宗堂堂正派,貴為五大仙宗之一,應對這些異界邪物綽綽有餘,哪裏用得著魔物來家門口班門弄斧、畫蛇添足!”

洛英嗤笑一聲,直接開口,冷淡厭惡的聲音瞬間傳遍了問天宗,讓那些本來還鬆了口氣的弟子,免不得愧疚,還一邊把心重新提了起來。

“洛仙君還是一如既往地快人快語,不過放在如今的場合,未免有些不合時宜,洛仙君修為高深,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應該多為為手下的弟子考慮。”

一位臉上蒙著黑紗,身著絳紫華袍的年輕男子突然站在了一處高樓上,同他遙遙相對。

“若沒猜錯,問天宗的護宗陣法,已經不眠不休開了七日,而圍攻問天宗的邪物依舊隻增不減。”風霽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他修為同洛英相當,自然不懼對方。

他意味深長道:“洛仙君莫忘了,修士也是人,而隻要是人,就是會累的。”

洛英的視線放在那些同那些邪物交手的弟子身上,由於數量太多,讓洛英一眼看去就對上了一些微微躲閃的視線,那些弟子身上都有不少的傷。

還有一些很振奮地揮了揮手,隻等洛英一聲令下,將邪靈魔物一起殺。洛英皺了皺眉,臉色黑沉,正是因為這樣,他更不願意去看到這些弟子去冒險。

畢竟都是問天宗的未來,如今願意為宗門挺身而出的,宗門自然也要盡全力保障他們的安全。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個極為礙眼的毒魔君,對方同問天宗一直有不小的過節,如今願意出手相助問天宗,怎麽都覺得動機可疑。

突然一道熟悉的氣息降臨,步千秋不知道何時站在了洛英身側,直接代洛英問出了他心底的疑惑。

洛英知道掌門這幾日都在明光殿內,分神數道前往北地各州施救。

“步掌門不必擔心,如今魔淵已經一統,我們自然也歸順了新主,這次來問天宗,自然也是奉了新主的命令。”

高處吹起的寒風掀起了他的衣角,一股極強的氣勢卻順著對方這副慵懶隨意的姿態傳遞了出來。

“新主?”洛英麵色一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氣息充滿敵意。

“洛仙君的反應好生有趣,不知道的還以為洛仙君想同我們的新主打一架。”風霽像是說著玩笑話,可洛英知道對方說的就是實情。

若對方口中的新主當真是那個人,他實在是很想跟對方分個高下,而不是像這樣接受情敵輕飄飄遞過來的好意,與其說是好意,更像是挑釁。

早知如此,他就該盡早提防陸沉厄這個人。

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晏風雪,對這個姓陸的小子,是愈發的縱容偏愛。

“不過貴宗和魔淵,既然是一家人,那貴宗的事,自然也是我們的事。”風霽盯著洛英已經黑得跟墨一樣的臉,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誰跟你們是一家人,別給自己臉上貼金,還平白髒了問天宗的名聲!”

“洛仙君這句話是認為,那位晏姓仙君是宗門恥辱,辱沒問天宗之名,又或者已非問天宗之人?”風霽笑了笑。

“你......”洛英握著天霄的手都在發抖,最後咬牙切齒道,“我從未這麽說。”

如果不是被葉臻拉著,洛英恐怕早就已經衝上去和風霽死鬥了。

風霽依舊一派氣定神閑的樣子,可是心裏同樣也不痛快。

他怎麽會不清楚洛英的心情,真的要說,他們兩個的心情可都差不多。

自己身為萬劫山魔君,已經逍遙數百年無人能製更別提新主,實在荒唐,可在那個姓陸的用雷霆手段處置了拒不歸屬的聞人奚,整個鬼浮山所屬瞬間作鳥獸散了,他就知道陸沉厄這是在逼他。

雖然心中還有芥蒂,可魔族的話來說,就是誰的拳頭大聽誰的,既然陸沉厄能殺了聞人奚,那麽自然也當得起這份實力,可要說心裏不後悔是不可能的。

放任這個人從一無所有,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若能夠早早將人扼殺,也不會給自己未來找不痛快......

隻不過......

風霽想到了一道白衣身影,對方身姿清絕,早在第一次在祈天峰上見麵時,對方就表現出對那陸姓小子十足的維護,之後的龍崖秘境,也是一力袒護。

實在是讓人嫉妒,有這麽一個人護著,保駕護航,尋常人就是想動也難。

“他現在在哪裏?”洛英盯著風霽道。

“你不會真的想在這個時候,跟他了結私仇?”風霽掃了一眼周圍還一片混亂的場麵。

“不是。”洛英說完就不吭聲了,好像跟風霽多說一句話,都會髒了自己名門的身份。

他問陸沉厄的下落,自然不會是為了跟對方打一架。

他隻是想,說不定晏風雪會跟對方待在一起。

就是再見見對方一麵也好。

作者有話說:

還在收劇情中,晚點繼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