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瀾抬頭看向昊微, 本以為昊微在開玩笑,卻沒想到昊微麵上毫無笑意,仿佛在認真考量著此舉的可行之處。

司瀾壓低聲音, 悄悄問道, “殺仙尊是何罪?”

“審刑台,魂飛破滅。”

“……”司瀾。

走了會兒路後, 司瀾沒忍住又問道, “若是你殺了仙尊,是何罪?”

昊微眼角含笑,睨了一眼懷中的「野雞」, “罰酒三杯。”

“……”司瀾。

不公平, 真的是不公平。

不過他也隻是隨口問一下,還未喪心病狂到,為了長劍便要殺死懿德仙君。

“紫薇玉盤中顯示懿德仙君,七日後便會仙隕。”

這便是昊微帶司瀾來瀛洲的原因。

司瀾聞言詫異張了張嘴, 眨眼睛, 兩人已經來到懿德仙君的府邸。

朱紅色大門緩緩打開,一群仙女仙童嫋嫋而來, 跪在兩側, 恭迎昊微。

昊微此次過來並未隱藏氣息, 是故他和司瀾剛落下,懿德仙君便已經察覺到昊微的氣息。

隨後, 懿德仙君從府中走出來。

司瀾打量著懿德仙君, 隻見來人身段修長, 容貌冷冽俊美, 穿著一身墨綠色華服, 端的是優雅矜貴。

懿德姿態不卑不亢, 朝昊微行禮,“陛下,您怎麽突然造訪瀛洲?”

昊微看了一眼懷中的司瀾,淡淡道,“吾的寵物受傷了,聽聞瀛洲適合養傷,便特地帶它過來小住一陣子。”

“……”司瀾。

又拿他當借口。

懿德仙君聞言,目光落到司瀾身上,不動神色打量著司瀾。

寵物……一隻野雞?

懿德心裏覺得有些古怪,但麵上沒什麽變化。這時,在懿德仙君身後,一位穿著白色長袍,束著白玉冠的俊美仙君走了出來,站在懿德仙君身旁,向昊微行禮。

“陛下,臣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這位是伯陵仙君,與懿德仙君二人關係「匪淺」,據悉當年懿德仙君受了重傷入輪回,伯陵仙君也隨他去凡塵曆劫。

懿德仙君在三百年前歸位,伯陵仙君則在不久前才歸位。

昊微輕輕抬手,“不必多禮,吾此次亦是突然到訪,你們便將吾當做普通朋友待之即可。”

話雖是這樣說,但懿德仙君和伯陵仙君還是不敢怠慢昊微,請昊微入住主殿,晚間亦安排了美酒佳肴招待。

司瀾心中有些愧疚,來到瀛洲,吃懿德仙君的,喝懿德仙君的,還在等懿德仙君仙隕,實在是沒有什麽良心。

這般想著,司瀾便不想在大殿裏待著,走出去吹吹風。

他邁著兩隻小爪子,剛跨過快有他一半高的門檻,走到門邊,眼前視線瞬間一黑,下意識抬起頭來,猝不及防看到一張仿佛被野獸撕咬過的麵容。這張麵容上眼珠突兀,皮膚凹陷,看起來猙獰可怖。

司瀾頓時被嚇得撲騰起翅膀,向後退去,大聲咕咕咕求救。

殿內,昊微聽到司瀾求助的聲音立即飛身出去,看到一個頭發散亂麵目猙獰的人站在司瀾麵前,以為對方要傷害司瀾,昊微二話不說,直接一掌打向對方。

對方受了掌氣,身體飛向半空,重重掉到身後青石板上,摔得悶哼一聲。

懿德仙君連忙衝到那人身邊,“夔,你怎麽樣?”

夔嘔了口血出來,想要站起來,腿腳不穩,又摔倒在地上。

懿德仙君直接將夔打橫抱起來,朝昊微請罪,“陛下,還請恕罪,此人是養育臣長大的夔,因麵目醜陋恐嚇到人了,而非有意攻擊。”

司瀾此刻被昊微揣在兜裏,緩過神後,看向夔。

夔窩在懿德仙君懷裏,身形消瘦,垂著頭,左半邊臉被頭發遮住,右半邊臉毀了容,毀容的那半邊臉,隻有一顆眼珠子看得出來是人樣。

司瀾攥了攥小爪子,驚魂甫定,朝昊微點點頭,表示夔確實沒有攻擊他,是他自己被嚇到了。

昊微確定司瀾沒有問題後,臉色才稍微放緩。

懿德仙君見狀,連忙道,“陛下,那臣先下去處理夔的傷。”

“嗯。”

懿德仙君抱著夔離開,在懿德身後,伯陵靜靜站在原地,目光一直望著懿德離去的背影。

半晌,伯陵收回視線,朝昊微歉意一笑,爾後,目光落到司瀾身上。

“陛下,它…喚什麽名字?”

“小七。”

“……”司瀾。

這是什麽鬼名字?

司瀾心裏有點不悅,抬起一隻小爪子,踩了一下昊微。

昊微神色微微一頓。

伯陵笑著伸手摸司瀾的腦袋,“小七,你剛剛有沒有被嚇到?”

司瀾搖搖頭。

伯陵臉上的笑意頓時更深了,“陛下,這隻野雞……咳咳,這隻神鳥竟然還能聽得懂話。”

昊微聞言,眼神寵溺的看向司瀾,“是啊,他很聰明。”隻不過有時候,卻愛裝成呆呆傻傻的樣子,把人騙得團團轉。

昊微忽然發現個事,不管在天上還是在人間,不管司瀾是聰明還是癡傻,都將他吃得死死的,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說,最傻的人不是司瀾,而是他。

伯陵愈發對司瀾感興趣,一副躍躍欲試模樣,小聲請求,“陛下,臣能抱抱他嗎?”

昊微想也不想拒絕,“他不……”

隻是話還未說完,司瀾忽然用小爪子勾了下昊微的掌心,昊微不由自主改口,“他不怎麽聽話,你若是抱著他,小心一點。”

“好。”伯陵麵露喜色,抱住司瀾,司瀾則順勢在他懷裏塞了跟羽毛,爾後裝作乖巧可愛模樣,用小腦袋蹭了蹭伯陵的心口。

司瀾雖然外形乍一看似野雞,仔細看發現他五官和野雞差別甚遠,倒是有幾分似鳳凰。眉心那點綠羽如寶石綴在額間,顯出幾分尊貴。

伯陵越看司瀾,越喜歡,忍不住摸了摸司瀾的腦袋。

司瀾裝作愜意的樣子,揮著翅膀回應伯陵。

一旁的昊微見狀,臉色有些難堪。

他抱他的時候,他一臉別扭,動不動就要掙紮,別人抱他,他就露出一臉愜意舒適的模樣,他這是什麽意思?

在嫌棄他嗎?

“陛下,臣甚是喜歡他,看他也很喜歡臣的樣子,能否讓它今晚多陪陪臣?”伯陵問道。

昊微眉心蹙起,垂下視線,迎上司瀾極力使眼色的表情,麵無表情,言不由衷道,“嗯。”

晚上都要在一起嗎?

還好司瀾現在維持不住人形,不然他一想到司瀾窩在伯陵的懷中,便覺得內息又要紊亂,想殺人。

昊微通過神識提醒司瀾,“伯陵仙君和懿德仙君二人雖未結契,但天界皆知道二人互有好感,當年懿德仙君重傷後入輪回道,伯陵亦是跟著入了輪回。他們二人如今好不容易都歸位了,想必馬上就要修成正果。”

“……”司瀾。

昊微突然通過神識給他講述這二人的愛情故事,是什麽意思?

怕他會破壞懿德仙君和伯陵仙君的愛情?

司瀾忍不住白了一眼昊微,撇開頭去,不想看昊微。

這人也太會胡思亂想,把他當成什麽了,真的以為他見到誰都會喜歡啊。

昊微接收到司瀾那一記白眼,懷疑自己看錯了,待仔細看去時司瀾已經用翅膀遮住麵龐,一副生他氣的樣子。

“……”昊微。

——

入夜。

司瀾撲棱著翅膀,在伯陵的院子裏飛來飛去,落到寢殿內。他發現化作一隻鳥兒後,自由許多,幹什麽事都不會被人覺得詭異。

比如,此刻他能正大光明偷聽伯陵和懿德的談話。

“我算了下日子,七日後便是結契良日,恰逢陛下在這裏,我想讓陛下給我們做見證人。”伯陵將一本小冊子遞到懿德麵前,冊子上寫滿密密麻麻的字,皆是關於結契的一些記錄。

懿德看了一眼冊子,眉目在燈火中聚起一絲凝重。

“伯陵,夔的身體狀況不好,我想等他康複後再……”

剛剛還麵露溫柔笑意的伯陵聞聲,忽然合上小冊子,眼眶泛紅,“懿德,真的隻是這個原因嗎?還是說你其實喜歡上夔了?”

懿德沒說話,隻是氣息瞬間凝固住。

周遭氣氛沉寂下去,仿佛落針可聞,司瀾也不由自主收攏翅膀,不敢亂撲棱了。

先前懿德抱著夔離去時,司瀾便已看出來點端倪。

他這才會想找機會留在伯陵身邊,看看能不能查清楚懿德七日後的死因,卻沒想到聽到這麽個事。

“懿德,你先前告訴我,你對夔的感情隻是感激他的養育,你不過是將他當做父親……可是自從上次夔掉入縉雲山後,你……你就變了,我寧願當日你救走的是他,換我掉入縉雲山。這樣,你也不會……也不會心裏對他這般愧疚。”

“伯陵,你別再說了。”

懿德出聲打斷伯陵的話,仿佛憶起不好的事情,麵色尤為難看,轉身要走,結果伯陵卻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腰。

“懿德,我們經曆了幾千年,如今好不容易快要修成正果了,難道你……你要後悔了嗎?”

“我沒有後悔,我隻是在想能不能先延遲結契之事,給我一段時間好好處理好嗎?”

伯陵點點頭,懿德便轉過身摟住伯陵。

司瀾忍不住皺起眉頭,感覺這個懿德,有種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渣男氣息。司瀾搖搖頭,撲騰翅膀飛出去,殿內那兩人此刻沒有心思在他身上,壓根沒有注意到他。

他在府邸逛了一圈,找到夔住著的地方。

今日,夔被昊微打了一掌,也不知道傷勢如何。

他心裏還有些過意不去,當時還沒來得及道歉,夔就已經被懿德抱走了。

他落到窗戶邊,戳開窗紙,剛要朝裏麵看,結果對上一隻略微凸起的眼球,頓時嚇得一趔趄,從窗戶上掉落下去。

眼見要摔到地上,他連忙撲騰著翅膀,才堪堪穩住身形。

下一瞬,一隻大手打開窗戶,將他撈了進去。

與那張毀容的臉相比,聲音卻是幹淨清爽,讓人如沐春風。

“你這小鳥不是很怕我嗎?怎麽還敢過來?”

司瀾驚魂甫定,抬頭對上夔的麵容,不知道夔受了什麽傷,右半邊臉疤痕縱橫,幾乎看不到完整的麵容,左半邊臉則被頭發遮住。

司瀾假裝聽不懂夔的話,“咕咕”兩聲。

夔忽然笑了一下,將司瀾放到桌子上,從儲物袋裏掏出一把金米,撒在桌子上。

司瀾沒想到夔真的把自己當成雞了,忍不住用爪子撥開金米,一副傲嬌的樣子。

夔見狀,沉思了下,將白玉瓶中的桃花釀倒出來。

司瀾看到玉釀,激動撲棱翅膀,湊到杯沿,伸出粉嫩小舌頭,舔了一下杯中佳釀。瀛洲遍地桃花,這桃花釀釀的也比一般的地方好喝。

夔唇邊笑意更深了,“原來不是雞啊。”

卻又不是鳳凰,難道是羽嘉?

夔目光變深,隔著昏暗的燭火,靜靜觀察司瀾。

傳聞,羽嘉的血可以治百病,那是不是用它的血,能恢複自己的麵容?

司瀾呷了幾口玉釀,便不敢貪吃,收攏翅膀,露出一臉愜意模樣。

夔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快回去吧,不然昊微陛下該是要擔憂你了。”他今日僅僅是不小心嚇到司瀾,卻差點被昊微打得五髒六腑碎裂。

可見,昊微異常重視這隻羽嘉。

司瀾倒也沒有白吃別人的東西,翅膀抖動了下,變幻出一顆丹藥,這丹藥不僅能治好夔今日受的傷,還有助夔修煉。

夔看到丹藥笑了下,卻沒有收下,“不必。”他不需要這個東西了,他的壽元將盡,什麽都救不回他。

司瀾見他不肯收,有點急,急到開口說人話,“你氣息虛弱,多吃點丹果補補身子。”夔內傷太重,生命已呈頹萎之勢。

夔聽到他說話,倒是沒有驚訝,溫柔摸了摸司瀾的腦袋,這半張臉依然猙獰可怖,但此刻落在司瀾眼裏,已經不覺得嚇人。

“好,那我就收下你的丹果,謝謝。”

“其實……應該是我道歉。”司瀾還順帶幫昊微的謙也給道了,“還有昊微陛下,他不該打你,不過,當時他應是誤會你要傷害我,情急之下才出手的。”

“嗯,我明白,我……倒是心裏很羨慕你,能有個人不顧一切想要保護你。”夔不知道想起來什麽,眼中光亮消失,低下頭去。

司瀾想要安慰他,便撲棱著翅膀飛起來,繞到夔的另一邊,

一陣風拂過窗柩吹進來,將擋在夔左半邊臉前的頭發吹開。

司瀾忽然發現夔的左半邊臉沒有毀容,隻是一直用頭發遮擋著!

真是奇怪,夔怎麽會刻意遮住完好的那半張臉,反而將另半張毀容的麵龐露出來?

這時,夔抬起頭來,露出一隻綺麗美豔的藍色眼珠子。

對上夔的左眼時,刹那間一道記憶湧現在司瀾腦海中。

月色下,黑色身影緩緩轉過身,緩緩露出一張精致俊美的麵容,即使身處黑暗,也遮不住那人的那雙漂亮到有些詭譎的藍色眼睛。

他是天道之子中的梵嶼。

夔的眼睛竟然與梵嶼一樣!

司瀾仔細看去,才發現夔不僅是眼睛與梵嶼一樣,麵容竟然也與梵嶼長得一模一樣!

司瀾頓時驚住,望著夔的麵容說不出來話。

古書中記載,梵嶼與天道對抗,最終魂飛破滅,結局慘烈。

那……那眼前這個夔不可能是梵嶼的轉世,可他怎麽會與梵嶼長得一模一樣?

司瀾有點看不懂了,心裏暗自想著若是有昊微在,問一問昊微便好了,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司瀾神識裏忽然傳來昊微的聲音。

“他不是梵嶼轉世,不過應與梵嶼有關。”

司瀾驚了下,環顧四周,沒看到昊微的身影。

“別找了,我附了一絲氣息在你的背上。”

“……”司瀾。

夔大概意識到風將遮住左半邊臉的頭發吹起來,連忙將頭發摁住,頗為窘迫道,“沒……沒嚇到你吧。”他的左眼是藍色的,一直被視為異類,害怕把這隻矜貴的小羽嘉嚇到。

司瀾連忙搖搖頭,“你的眼睛是天生的嗎?”

“嗯。”夔又摸了摸頭發,仿佛想要把藍眼睛遮的更深些。

“它很好看。”司瀾忍不住出聲寬慰,夔的右半邊臉毀容了,他卻不在乎,反而小心翼翼藏著那隻藍眼睛,可見以前承受了多少嘲諷。

“謝謝。”夔拘謹的笑了下,“阿虎也說它很好看,不過還是會嚇到別人。”比如,伯陵仙君就很害怕他的這隻藍眼睛,懿德便讓他用頭發遮住。

司瀾心裏有些難過,夔雖不是梵嶼轉世,卻也與梵嶼有關係,那個曾看起來不可一世的天道之子,如今卻變成這樣。

或許,魂飛破滅並不是最狠的懲罰。

最狠的懲罰,是在生生世世的輪回中磨滅掉一個人的傲氣。

司瀾忍不住撲棱翅膀,落到夔的肩上,夔頓時不敢動彈了,歪著脖頸靜靜看司瀾。司瀾兩隻翅膀收攏,抱住夔的脖頸。

夔詫異過後,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

“夔,無論是眼睛還是麵容,你不必在乎旁人的看法。”

夔也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司瀾的毛發,“嗯,等阿虎回來,我就和他離開,到時我就不為任何人活了,隻為自己活。”

“阿虎?”司瀾已經聽到這個名字兩次了。

“嗯,阿虎是懿德的坐騎,懿德讓他去九幽立戰功,隻要立下戰功,阿虎就能恢複自由身。”夔提到阿虎時,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阿虎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溫柔了。

司瀾「哦」了一聲,隱約明白了什麽,這一世的夔雖然看起來過得不是很好,但至少還有個在乎的人。

廂房內,昊微透過那縷氣息,看見司瀾的翅膀抱著夔的模樣,表情黑黑的,忍不住出聲提醒司瀾,“夔看起來有些困,你莫要再打攪他了。”

這隻不聽話的小「野雞」,一會兒纏著伯陵,一會兒纏著夔,就不能安分點嗎?

還是以前在人間傻乎乎的時候好,除了黏他,根本不看別人一眼。

司瀾看夔確實有點困的模樣,便和夔告別,夔送他出去,見他撲棱著翅膀越過牆壁後,夔才收回視線。

司瀾回到屋裏,落到案幾上,因為喝了些桃花釀,心情愉悅,兩隻翅膀不由收攏在身前,慢慢撫摸著肚子。

昊微見狀,涼涼道,“東邊一家,西邊一家,你玩的甚是開心。”

司瀾感覺到這人怎麽說話陰陽怪氣的,便開口解釋道,“我是想知道懿德仙君仙隕的原因,看懿德的內息,平穩強勁,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昊微淡淡道,“紫薇玉盤,掌握六界眾生的命格,不會出錯。”

“哦。”司瀾撲棱翅膀,落到**去,一邊閉目睡覺一邊道,“懿德仙君和伯陵仙君二人之間的故事,你知曉得多嗎?”

“嗯。”

昊微目光落到**,看見那隻紅紅的「野雞」,躺在**睡覺的樣子,腦海不由自主想起來以前在人界時,司瀾蜷縮在他懷裏的模樣。

他施法熄滅燈火,躺到**,伸手虛攏住司瀾。

司瀾不自在的擰了擰眉心,剛想要說什麽,耳邊傳來昊微低沉的聲音。

“數萬年前,懿德和伯陵同時飛升上仙,一個被冊封為瀛洲仙君,一個被冊封為縉雲山仙君。兩人性子相近,愛好相同,私交甚密,後來曾傳出二人有意結為仙侶之事,隻是沒想到瀛洲遭遇凶獸襲擊,懿德重傷入輪回,而伯陵在其死後,亦是追隨懿德墮入輪回。但兩人仙緣深厚,又紛紛歸位。”

“那夔呢?”司瀾很好奇,梵嶼這一世怎麽會和懿德相遇。按理來說,懿德是天道的一截尾指,那麽夔應當害怕懿德才對。

“夔……對於他的記錄不多,他應是瀛洲的奴仆,後來懿德輪回轉世為人時,他便將懿德帶回瀛洲照顧,直至懿德歸位。”

司瀾想起來先前聽到懿德和伯陵的談話,總感覺懿德和夔之間發生過什麽事,他迷迷糊糊中想著,不自覺睡著過去。

他卻不知道,黑暗中昊微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他,眼底俱是深情。

昊微察覺到他氣息穩定下來後,輕輕施法,讓他化出人形。

他纖細的身段窩在昊微懷中,腦袋低下,鼻翼正好挨著昊微的小臂,呼出來的溫熱氣息,沿著昊微的手臂一點點蔓延開來。

昊微不由自主收攏手臂,將他摟緊幾分。

他們曾經在太虛山洞時,便是這般樓在一起睡覺。

“小七……”

昊微心中無比懊悔,若是當初沒有抹掉這段記憶,興許他們也就不會錯過七百年。以致他遲到了七百年,才來找到他的小傻子。

昊微將下巴抵在司瀾的肩上,聲音在黑夜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到的顫動。

“小七,你是不是也忘了我?”

應是忘了他的,否則不會對他是這樣的態度。

司瀾那時被楚山君打成重傷,魂魄碎裂,那一縷魂回歸本體後,沒有承載記憶。

對於司瀾來說,可能是做了一場夢,也可能連夢的痕跡都沒有。

他想找個機會和司瀾說清楚,但隱隱感覺司瀾這幾日,對他似乎有點意見。他想不明白,怎麽二人分別幾日,司瀾就變了?

不知怎的,他腦海忽然閃過上次黎清送給司瀾的八個美男子,心裏頓生醋味。該不會這幾日,司瀾去南風館了?

昊微越想越覺得生氣,忍不住朝司瀾露出在外的脖頸咬了一口,帶著點很恨的意味,本來隻打算淺嚐咬一下,但沒想到,對方的氣息太香了,讓他不由自主加重力道。

待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咬破了皮。

“……”

憑著最後一點理智,他收回牙齒,指腹逡巡在被咬破皮的地方,施法複原。

司瀾修為還未恢複,他若再吸他的血,他恐怕會更虛弱。睡夢中的司瀾哼哼兩聲,轉過身和昊微麵對麵,打了個哈欠,卻沒有醒過來。

昊微的目光穿透黑暗,靜靜落在司瀾的臉上,爾後,俯身低下頭,吻向司瀾的額頭,鼻翼,唇角……

司瀾第二日醒過來時,發現自己竟然幻化出人形了!

然而還沒高興多久,他發現自己此刻正赤身**,依偎在昊微懷中。昊微額頭抵在他的腦門上,一隻手臂摟住他的腰,他的一條腿還搭在昊微的腰上。

肌膚緊緊貼在一起,私密部位亦是如此。

他甚至能夠感受得到對方身上的聳立。

“……”司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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