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瀾在知道命定之人被昊微給殺了後, 心裏短暫鬱悶了一段時間,爾後重整旗鼓,決定先以搞事業為主。

什麽炬蛇, 小白龍, 統統放到一邊。

據那神算子所說,隻有迦恒佛祖知曉無妄佛經中虎吃佛徒人肉的故事, 司瀾便打算去三十三重天找迦恒佛祖。

迦恒佛祖每月月初會開聖壇, 傳授佛法,六界均可去旁聽,這倒方便司瀾去找他。

隻是司瀾如今是「野雞」模樣, 行動有些不便, 他撲騰著兩隻翅膀,艱難飛往三十三重天飛去。

他不知道在他剛離開後,昊微便來逐雲峰找他。

昊微剛一落到山腳下,便見到逐雲峰異常的熱鬧。山腰處, 露天圓台上聚集了一群魔物,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圓台正中間, 宋丞宋也兄弟二人坐在那兒, 像是在觀相, 依次對他們進行打分。

昊微看了一眼,沒多想, 便徑直去殿內找司瀾, 沒有找到人, 他又去七弦洞, 也沒有找到人。

這人如今修為損失大半, 還能跑去哪兒?

昊微看到謝離在搖椅上睡覺, 便走向謝離,叫醒他,“謝離,你師尊呢?”興許現在得知自己和司瀾的前世糾葛後,他看到謝離,心中竟生出些慈愛之情,仿若是謝離他另外一個爹了。

謝離睜開迷蒙的眼,軟噥道,“尊上他……他說他要搞事業去了……”

昊微表情古怪,事業……搞事業……

“事業是什麽東西還是什麽人?”

謝離打著哈切,指向天空,繼續道:“尊上叨咕完男人要搞事業,就撲棱翅膀飛上天了,想來那事業應是在天上。”

“……”昊微。

他倒是不知道天上何時有個叫做事業的仙君!

想到這,他身影立即化作一團白霧,飛向天際,轉過身看了一眼逐雲峰的情況,發現山腰處排隊的人越來越多,他倒是忘了問一嘴,這是在做什麽。

他回到九重天,並沒有發現司瀾的蹤跡,便通過神識試圖聯係司瀾。

“司瀾。”

他喊出這兩個字時心跳不由失序一瞬,眼前忽然閃過司瀾在人間時對他微笑的模樣。

呆呆的,傻傻的,也很可愛。

司瀾此刻剛飛上天界,腦海中忽然傳來昊微的聲音,那聲音仿若就在頭頂上放響起,聽得他頭皮發麻,心神一顫。

他本能的封閉掉神識。

現在還不想和昊微說話,不然他怕自己控製不住情緒。

昊微沒有聽到司瀾的回應,又喊了一聲司瀾,而後發現司瀾居然封閉了神識!

司瀾他……應是不小心封閉的。

昊微這般安慰完自己,爾後,掏出那兩根七彩羽毛,試探性的搖晃羽毛。

“司瀾,你在嗎?”

沒想到的是通過羽毛也聯係不到司瀾,昊微心情有些低沉,眉宇裏帶著一絲凝重,不悅的喚來侍從,詢問著話,“天上是否有叫做事業的仙君?”

“陛下您是指四野仙君嗎?”

昊微眉心倏然擰起,站起身,氣勢如霜,仿佛裹挾寒氣,什麽也沒有說,身影徑直飛出去。

“給吾帶路去四野府邸!”

——

司瀾飛了一段時間,發現昊微的聲音消失了,心情也漸漸平複下去。

他不知道他們二人還有什麽好聊的,他已經不想再扮演那個傻子了,將昊微當做命定之人去討好。

路過九重天時,兩個仙童看到他,驚訝不已。

“怎麽有一隻野雞飛上九重天?”

“我還第一次看到一隻野雞飛這麽高的!”

“……”

沒見識的仙童。

司瀾不理睬他們,撇開頭,飛向另一處。

那兩個小仙童見狀,麵麵相覷,“這野雞還能聽得懂我們說的話?”

“真是神奇,他若是長得再威武雄壯一下,我便收他為坐騎了。”

“……”司瀾。

嗬嗬。

年紀不大,心倒是挺大的。

司瀾撲棱翅膀,加快速度,遠離他們。以前修為還在的時候,他眨個眼便能上三十三重天,現在修為弱了,覺得這三十三重天隔著十萬八千裏,怎麽飛都飛不到。

他飛累了,落到一排梧桐樹上歇息。

他掏出野果子,剛咬了一口,還未來得及吞噎下去,忽然一陣大風襲來,將他吹得搖搖欲墜,手裏的野果子也掉落下去。

他連忙撲騰翅膀,平衡身體,耳邊傳來譏諷的聲音。

“這是哪兒來的醜東西,怎麽敢落在碧梧樹上?”

司瀾聽這尖細的聲音,頭皮頓時發麻,抬起頭來,看到三隻姿態倨傲的鳳凰正冷冷睨著他。

中間為一凰,兩側為鳳。

三者皆褐目紅嘴,金翼招搖,鳳翅五彩斑斕,胸前「仁」字花羽突兀顯眼。

剛剛說話的是右邊的那隻仙鳳。

大抵是看司瀾呆呆愣住,不說話的樣子,那右邊的仙鳳又道,“怎麽?你這小野雞是第一次看到鳳凰嗎?”

左邊的那隻仙鳳笑了起來,漂亮的羽翅輕掩麵容,“估計他是被我們嚇傻了,現在說不出來話。”

“……”司瀾。

“喂,你這小東西,你知道你站的是什麽地方嗎?這是碧梧樹,專門給我們鳳凰一族落腳的,不是你這隻野雞能站的。”右邊仙鳳輕蔑道,說完話,故意撲騰翅膀,又將司瀾從樹上吹下去。

司瀾差點迎麵倒在地上,連忙撲棱著小翅膀才穩住身形。

那三隻鳳凰落到他剛剛站立的樹枝上,姿態居高臨下。中間一直沒說話的仙凰出聲,“童翼,博青,你們何必與它計較。”

“曲祤仙子教訓的是。”兩隻仙鳳連忙恭敬道。

然而兩人話音剛落,一股強大的氣流仿佛裹挾著雷電,突然飛快朝三人吹來,直接將三人吹走,連帶著被吹走的還有那一排梧桐樹。

“這……這是怎麽了?”

三人被排天倒海之勢的氣流卷住身體,根本穩不住身形,不受控製向前倒去。

“好像是……鳳……神鳳的氣息……”

“怎麽會有神鳳?”

三人回頭瞥了一眼,見到原先那隻被他們嘲諷的野雞不見了,反倒一雙巨大的鳳翅,突兀顯現,此刻如金色刀刃般徐徐合攏,威懾著他們。

三人的驚恐麵容很快消失在遠方。

司瀾看了一眼四周,還好,沒有被人發現,便悄悄收回羽翅。

為了吹走這幾個嘴碎的鳳凰,他又損失修為幻化出鳳翼。

哎。

不知道何時才能恢複人形。

他一邊歎氣,一邊朝三十三天飛去。

靠近三十三重天,整個景色都變了,雲彩異樣的大,鑲著金邊,散著佛光。一座座佛殿憑空懸在半空中,其間鍾鳴聲念經聲不斷。

無數灰袈佛徒,手持佛珠,穿梭於雲彩中。

這些佛徒看到司瀾這隻「野雞」出現,也不覺得詭異,仍是一派平和模樣。

司瀾撲棱翅膀,朝聖壇趕去,剛看到聖壇一角,耳邊便傳來莊重低沉的佛聲,讓人聽之,隻覺心生震撼。

祥雲如佛髻一簇簇堆積在一起,聖壇上方籠罩著一團聚大的白色光芒,光芒之下,萬千佛徒虔誠的閉上眼睛,躬著脊背,匍匐在地上聽著經文。

而光芒之上,是迦恒佛祖。

因為隔了不少距離,司瀾看不清楚迦恒佛祖的模樣,隻隱約看到對方披著一件赤色袈裟,打坐於蓮花台上,模樣端莊肅穆,威嚴的佛聲自四麵八方而來,盤旋於頭頂。

司瀾如佛徒一樣,伸開兩隻翅膀,匍匐在地上聽經。

此次聽經,三日三夜。

司瀾便也跟著聽了三日三夜,不敢走神,也不敢離開,莫名覺得佛的視線無處不在。仿佛稍有不敬,便惹了佛祖。

期間他餓了,悄悄掏出一顆野果子,一隻翅膀擋在眼前做掩飾,另一隻翅膀捧著野果子小聲啃著。

興許那聲音還是有些大,司瀾明顯感覺到他身邊的幾位佛徒眉心抽了抽。但好在他們心性修養好,沒有一人睜開眼責怪司瀾。

三日後,講經結束,佛徒們悉數離開聖壇。

蓮花座上,迦恒佛祖還未離開,給剩下尚有疑惑的弟子們講解。

司瀾便也撲棱著翅膀,飛過去排隊。

他萬萬沒想到,這排個隊,竟然也排了三天三夜。

司瀾不由欽佩起來迦恒佛祖,竟能做到講經加上解疑,六日六夜,不眠不休,還能保持著微笑和精力。

等到司瀾時,隻剩下他和一個黑袍小佛徒了。

他飛到迦恒麵前,迦恒望著他,目光在他身上短暫停留片刻,爾後望著他的眼睛,緩緩露出一絲笑意。

“不知尊上,有何疑惑需要吾解答?”

司瀾知曉以迦恒的行為能猜出來他的身份,便沒有隱藏,直接道,“佛祖,我這邊前些時日曾看到過一則佛文,聽說六界中隻有您能解開這則佛文。”

“哦,是何佛文?”

“佛於林中修行,適遇一虎,虎眈眈而向,佛割肉喂之。日日如此,佛成白骨,虎則啖其肉而成佛。”

司瀾緩緩念起佛文,看見迦恒佛祖在聽清他念的第一句話時,臉色便已經驟變。

他念完後,迦恒佛祖仿佛陷入到沉思中,凝著眉心,久久沒有說話。

他便也沉默著,靜待迦恒佛祖答疑。

半晌,迦恒佛祖收回思緒,轉而問道,“你怎麽會看到此佛經?”

“前些時日人界被大甬所害,我降服大甬後,來到曾經鎮壓大甬的山峰,看到山底顯示出這一則佛文,想來應是那放出大甬的人,故意留下來的線索。”

迦恒佛祖聞言,雙手輕輕合在身前,眉宇凝起來。

司瀾見他這般模樣,心中不由有些奇怪。

這則佛經有什麽問題嗎?

許久,迦恒佛祖張開口,正要說話,一旁忽然傳來小佛徒的聲音,“佛祖,昊微陛下來見。”

司瀾突然聽到「昊微」兩個字,尾羽頓時豎起來,露出一副戒備的模樣,撲棱翅膀藏到聖壇後麵去。

昊微是來抓他的嗎?

不對,他上了天界便一直隱藏住氣息,昊微應該不知道他在這裏。

那小佛徒的話剛稟報完沒多久,隻見遠處,十二匹天馬載著馬車飛過來,落到聖壇上。

兩位紫青仙將和六位侍從恭敬站在馬車兩邊。

一白衣童子掀開簾子,馬車內的人這才邁步緩緩走出來。

司瀾忍不住露出一雙眼睛,悄悄打量過去,看見昊微此刻與人間截然不同的一麵。

昊微穿著白色華袍,金線玉紋,矜貴非凡,頭上戴著白玉冠,將冷冽俊美的五官悉數露在外麵。他身段頎長,仿佛踏月而來,腳步生輝,所到之處,塵土消散,雲靄盡失。

司瀾隻看了一眼,便又匆匆收回視線。

這個樣子的昊微,有點陌生。

化作小白龍時的崇郢,傲嬌可愛,可惜那隻是受傷時的他。

化作戴著帷帽的崇微,清冷沉默,但那也隻是隱藏身份的他。

而現在這個樣子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

司瀾心裏忽然有點難受。

真正的他和他,就像是兩個世界裏的人。

昊微走到迦恒佛祖麵前,迦恒佛祖合起雙手道,“陛下。”

“佛祖,吾此次而來,是有一則佛文想要向您請教。”

“陛下請講。”

“吾先前在大甬山看到一則佛文,其上道,佛於林中修行,適遇一虎,虎眈眈而向,佛割肉喂之……”

迦恒聽完話後,表情有一絲停頓,爾後,餘光悄悄看向身旁的台階。

司瀾此刻就藏在那兒。

真是巧了,這兩人竟然來問的都是同一則經文。

“陛下,這則佛文收錄於《無妄》一書中,吾對其理解,亦是書中所載之意。虎食佛肉,虎成佛,佛成鬼。”迦恒緩緩說道。

司瀾聽到這,感覺那迦恒佛祖一定隱瞞了什麽。看剛剛迦恒佛祖的表情,就知曉這佛文恐怕不是這麽個淺顯之意。

昊微沉默了一瞬,過了會兒道,“佛文中記載的那隻虎,便是迦恒佛祖你吧。”

這話雖有詢問之意,但其中肯定之意更甚。

司瀾聽到這,震驚到忍不住用兩個翅膀捂住嘴,瞪大了一雙黑眼睛。

迦恒佛祖……是那隻食了佛肉的老虎?!

迦恒佛祖聞聲臉色微微一頓,卻沒有說話。

倒是迦恒佛祖身後的小佛徒生起氣來,但對麵出言不遜的人是天帝昊微,這小佛徒不敢直接硬懟,便忍不住跺了跺腳,卻恰好踩在了司瀾的尾巴上。

司瀾頓時瞪大眼珠子,疼得麵目猙獰,怕自己叫出來,連忙將兩隻翅膀塞到嘴裏堵住。

那佛徒似乎沒覺得烙腳,又踩了一下。

司瀾疼到快要翻白眼了。

真是無妄之災。

小和尚你若是生氣,就去踩天帝好了,何苦跟他這隻平平無奇的「野雞」過不去?

他不敢折騰太大,輕輕收回尾巴,兩顆黑溜溜的眼珠子被一層朦朧水霧包裹住,無比委屈。

迦恒佛祖沉默片刻,“陛下,林中之虎確實是我。”

“佛祖,還請您為吾繼續解疑。”昊微聽到他承認,麵色照常。

迦恒佛祖似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思緒陷入到回憶中,眼神帶著一絲悵惘,半晌佛祖笑了下,帶著幾分苦意。

“此事,還要從三萬年前說起。那一世,吾為林中老虎,饑腸轆轆之時於山林間遇到一位苦修佛徒。佛徒身形消瘦,長目緊闔,吾繞著他四周轉圈,打算吃了他。佛徒察覺到我的意圖後,竟然主動割肉喂我。”

說到這,迦恒佛祖低下頭,閉上眼睛,念了聲「阿彌陀佛」。

“便如《無妄》佛經中記載的那樣,最後,佛徒削肉剔骨而死,我食其肉,立地成佛。”

任誰聽了都會覺得「豈有此理」,割肉喂虎的佛徒成了鬼,老虎卻成了佛。

這世間偏偏就有這麽多「豈有此理」的事。

“那後來那位佛徒是何結局?”

“轉世為人。”

“他心中無怨念嗎?”

“他心中興許是有不忿,但未形成怨念,所以尚有來世。”

“那他的來世……”昊微擰眉,試探性問向迦恒佛祖。

迦恒佛祖迎著昊微的目光,緩緩道,“吾成佛之後,便也不再過問凡間之事。”

“佛祖,上古時的一妖一魔,封印皆被人解開,那您覺得會是他做的嗎?”

迦恒佛祖沉默了下,才道,“他應該沒有這樣的能力。”

昊微沒有再問話,不知道迦恒佛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有所隱瞞,話語總是點到而止。不過現在至少知道,那隻老虎是迦恒佛祖了。

興許找到那位佛徒的轉世,便能解開一切。

昊微正要轉身離開,忽然聽到仙將的聲音從聖壇後麵傳出來。

“陛下您看,這兒居然有隻野雞在聽佛經!”

昊微抬頭望去,隻見一隻褐毛野雞撲棱著翅膀要逃跑,卻被仙將一把拽住。

仙將拽著野雞的翅膀,滿臉激動走向昊微,“陛下,這還是隻褐毛野雞!”

“褐毛野雞”企圖用翅膀蓋住自己的臉,但是沒遮住,被迫睜著一雙眼睛,承受淩遲處死般的尷尬,迎上昊微的視線。

司瀾本來屏氣凝神,靜悄悄聽著昊微和迦恒佛祖的對話,誰料一抬頭,就與昊微身邊的仙將對上視線。他心中頓感不妙,要振翅「高飛」,卻還是被一把抓住了。

昊微沒想到找了那麽久的人,竟然會在這裏遇到,前幾日,他去找四野仙君,差點將四野的府邸掀翻,也沒有找到司瀾。

結果司瀾竟然來三十三重天了,想來司瀾和自己一樣,也是為查林中虎一事來的。

不是為了什麽四野仙君就好。

昊微視線落到仙將捏住司瀾翅膀的手上,臉色不悅,伸手欲將司瀾接過來。

仙將見狀連忙道,“陛下,您不要碰此等俗物,讓臣來處理它。”

“……”司瀾。

司瀾隱約感覺,這仙將說處理它時,喉結動了動,快要流口水了。

昊微忽然沉下眼皮,視線淩厲的掃向仙君,那仙將頓時乖乖將野雞送到昊微跟前。

昊微伸手接過司瀾,察覺司瀾還想逃跑,便輕輕用手攏住他。

“迦恒佛祖,吾尚有事,今日先告辭了。”

“恭送陛下。”

迦恒佛祖話雖是對昊微說的,目光卻是望向司瀾,察覺司瀾眼底流露出來的「救命」信號,迦恒佛祖正要開口說話,昊微卻是身形一閃,直接離開聖壇,甚至是連馬車都不坐了。

迦恒佛祖見此情形,不由搖搖頭笑了下。

在司瀾走後,聖壇中還剩下最後一位求疑的黑袍佛徒弟子。

迦恒看向那弟子,那弟子恭敬的跪在腳步,低著頭,不辨麵容。

迦恒問道,“你有何疑惑需要吾解答?”

“佛祖,困於我執,所至皆是圜土。我執不散,其心憂憂。是故,何以做到心中無愧,坦然待之呢?”

黑袍弟子說完話,抬起頭,雖是做佛徒弟子打扮,但那張臉卻邪性十足,眼如深海幽波,暗光浮動,眉心一點紅紋,妖冶如魅。

迦恒佛祖看到他,臉色驟變。

——

司瀾被昊微帶回九重天,所過之處,仙侍們瞧見昊微懷中揣著一隻野雞,表情都仿佛被雷劈了似的,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司瀾默默在做心理建設,前幾日,他裝死沒有理睬昊微,但現在不得不麵對。

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蛇妖未婚夫,和昊微直接撕破臉,似乎不劃算。但是讓他還像以前那樣對待昊微,他心裏又有些不舒服。

昊微雖然主觀上沒有欺騙他,但客觀上他殺了他的夫君,還頂替他夫君享受了他的一片真心。

無恥,可惡。

昊微提著他的翅膀,將他放到案幾上,他這才從胡思亂想中緩過神,看了一眼四周,寬敞昏暗的大殿門窗緊閉著,殿內無一人,氣氛沉寂,沉寂到仿佛空氣都凝固住了。

他的兩隻爪子踩在奏折上,秉著敵不動我不動的態度,抬頭看向昊微。

奈何他隻有將腦袋和脖子仰成一百八十度才能勉強對上昊微的視線,昊微實在是太高了,身長八尺有餘。

“前幾日為何聯係不上你?”

“啊,我這幾日一心一意聽佛經,摒棄了外在所有的雜念。”司瀾在這一刻不禁有些慶幸,幸好自己化出本體模樣,滿臉的羽毛,讓昊微看不出來他說謊時的臉紅。

昊微緊繃的麵色微微放緩,坐到寶座上,垂下頭望著他。

大抵是有了那段人間曆劫的經曆,他此刻看到司瀾,麵上雖然淡定,但是心中卻是波瀾起伏。

當初他歸位後,不記得人間的記憶,但沒有想到,封存在內心最深處的回憶卻仍然是那段和司瀾在人間的經曆,所以當初才會在極音八卦陣內,看到他們曾經住過的茅草屋,看到那兩個人形木偶。

那一世他回到村子裏,沒有找到司瀾,想來那時司瀾的精魂已經回到本體內。

那縷精魂興許沒有承載記憶,也興許承載了,但隻是一段模糊的夢,司瀾便也將他忘得一幹二淨。

他們二人,從此一個歸位天界,一個立於魔界。

八百多年,不複相見。

若不是他再一次神傷複發,跌落進魔界,隻怕兩人永遠也不會有糾葛。

在這一刻,昊微內心竟然對那個打傷他,破壞他渡劫的人,產生了一絲感激之情。

“你這次來天界怎麽也沒找我?”上次他私闖藏經閣時就找他了,這次居然悄摸摸過來。

司瀾斟酌著語言,“我知曉你政務忙,不敢麻煩你。”

“不忙。”

昊微聽到他這樣說,心中陰霾又散去幾分,嘴角不由勾了勾,伸手輕輕撫摸著司瀾的腦袋。

不得不說,司瀾的羽毛油光水亮,摸起來很舒服。

“最近天界事務清閑。”昊微又補充道。

司瀾張了張嘴,一時無言。看得出來昊微很清閑,不然也不會抓著他這隻「野雞」不放,猶豫了下他道,“昊微陛下,我想起了魔界還有事待我處理,我先走了。”

話畢,他張開翅膀,正要飛走,身後響起昊微不緊不慢的聲音。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林中虎和佛徒弟子的後續故事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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