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微。

娘子?

昊微一時之間不該是笑還是哭好了, 這個老先生眼睛怎麽花到這種地步,竟然將司瀾錯認成女子。

司瀾仍然什麽都不懂,聽到太虛的話, 好奇伸出腦袋, 小鹿般的眼睛一瞬不瞬打量太虛。

太虛神君的眼神確實不太好使,看見司瀾隻用一截木簪束著長發, 肌膚如雪, 麵容漂亮的不像話,便以為司瀾是個女子。

太虛上前一步,離近後發現司瀾身上沒有凡人的氣息, 他不由抬起頭, 多望了司瀾一眼。

司瀾竟是一縷精魂化出來的。

這縷精魂的主人應是魔修,靠著太虛山的陰氣幻化出人形。

“老先生,這個山洞是我們的。”昊微忍不住再次出聲提醒。

山下的茅草屋,還有幾日便要竣工了, 隻不過這幾日, 他們還得在這兒待著。

“不過老先生,過幾日這個山洞, 我們可以讓給你。”

“啊……沒事沒事……”太虛自然不會跟昊微爭這麽一個山洞, 笑著道, “老朽再去找一個便是了,你們二位……”

說到這, 太虛伸出兩根食指, 輕輕觸碰到一起, 眉眼裏閃過一絲促狹, “好好在這裏待著便是了, 老朽絕不會打攪你們。”

“……”昊微。

不知道怎的, 昊微總覺得這老先生在調侃他和司瀾。

這老先生年紀一把,思想確實如此汙濁。

想到這,昊微故意垮起臉,耳根卻詭異紅了。

太虛笑著拄著拐杖,顫巍巍走出山洞,路過司瀾邊上時,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司瀾。

沒想到他下凡睡個覺,居然也能碰到曆劫的昊微,實在是緣分。

看這情形,昊微渡的應該是情劫。

嘖嘖,不愧是昊微陛下。

這渡的情劫對象,選的比天上的仙子都要漂亮。

司瀾見昊微將老爺爺趕出去,心裏有些不忍,這個老爺爺,胡子頭發都白完了,一個人在山裏恐怕會被野獸吃掉。

司瀾向昊微比劃著手勢,昊微明白意思後,便提了一籃子野果追出去,結果追到洞口,卻發現那老先生不見蹤影了。

真是奇了怪了,四下張望,都沒有老先生的身影。

轉眼間他能去到哪兒?

仔細想想,這老先生模樣看起來是耄耋之年,這個年紀能獨自一人爬到太虛山山腰?

昊微越想,心中越覺得古怪,不由斂起心神,想著這個地方不能長久待下去。

——

入夜,崇明威的手下又來找昊微。

上一批征兵昊微沒有報名,這批征兵旨意下來,昊微再不去的話,便要錯過機會。

昊微答應他們一定會從軍後,那些人才離開。

在人走後,他望著陷入到熟睡中的司瀾,心底仿佛被大石塊壓著,悶悶的,喘不過來氣。

一世孤家寡人,漂泊不定的他,如今竟然也有了牽掛。

不隻是喜還是憂。

睡夢中的司瀾迷迷糊糊睜開眼,朝他望了一眼,嘟囔一句話,又閉上眼睛。

他走到司瀾跟前,剛要躺下來,司瀾便自覺的蜷縮到他懷中。

山洞雖然寬敞,但能睡覺的地方隻有那個大石塊,是以這些時日,司瀾都是窩在他懷中睡覺。

司瀾看起來很怕冷,每次都會將手腳藏起來,有時候藏不住,還會藏在他身上。他雖是感到無奈,但卻從沒有推開過司瀾。

油燈快要燃盡,微光閃爍,在司瀾身上勾勒出昏暗的線條。濃密的長睫並攏,遮掩住那雙濕漉漉的黑眸,小巧的兩片唇瓣微微抿著,透著一股幼態和倔強之意。他兩隻手緊緊攥著,攥成小拳頭的模樣,抵在昊微心口處。

昊微目光一寸寸打量著他,心跳緩慢加速。

人在塵中,不是塵,塵在心中,化灰塵。

這個人是他這一世要經曆的「灰塵」嗎?

可這「灰塵」比萬水千山,還有難渡。

昊微伸出手,想要觸碰司瀾,但理智又製止了他,他踟躕著,要縮回手時,油燈燃盡,四周驟然陷入到一片漆黑中。

昊微的手順勢,坦然的落在了司瀾的身上,將司瀾向懷中摟近幾分。

世界黑了,什麽都看不到了。

而他的心意卻可以肆無忌憚展露了。

——

司瀾的那縷魂魄,並不太懂俗世的情愛,但他能感覺到昊微最近的異常,想起來上次自己送給昊微一個木笛子,昊微那麽開心的樣子,他便打算再送一個禮物給昊微。

昊微這幾日都會去山下村口打桃花釀,回來給司瀾喝,每次兩人都喝的醉醺醺。仿佛這樣,就會忘記即將到來的別離。

今日,昊微提著酒回來時,看見司瀾鬼鬼祟祟將手裏的東西塞到衣擺下麵,一隻手還提著刀。

昊微裝作沒看到的樣子,將桃花釀放下來,又將兜裏藏的一包桂花糕放到司瀾跟前。

司瀾唇瓣動了動,眼神迸發出一絲光亮,笑著看了一眼昊微,無聲感激他,爾後便拆開包裝,捏了塊桂花糕放到嘴裏去。

他如貪吃的孩子,吃完後,還伸出粉色舌尖,舔了下指腹。

昊微不動神色移開視線,裝作睡意來了的樣子,躺在石**歇息。實則他用餘光看到司瀾鬼鬼祟祟看了他一眼後,又悄摸摸摸到刀,背對著他,在做什麽壞事。

他屏住呼吸,輕輕湊到司瀾身後,發現司瀾在雕人形木偶,看那木偶的樣子,應是昊微的模樣。

昊微心髒某一處更軟了,望著司瀾的後頸,久久沒有動彈。

原來在這個世間,還有人在單純的想著他。

不為名利,不為恩怨。

昊微看他捏著刀幾次要戳到手指的樣子,忍不住伸出手,從身後握住他的手,他身形一頓,卻沒有掙紮。

昊微握著他的手,一點一點雕刻著木偶。

木偶的身形已經被司瀾雕刻出來了,隻是五官還沒有,昊微先雕刻眉眼,眉毛略濃,筆畫便要多一些。眼睛深邃,眼窩便要凸出些。鼻梁高挺,那麽兩側便要凹進去。唇瓣略薄,簡單勾勒出上下線條和唇珠便行了。

司瀾全程屏氣,沒有出聲,任對方握著自己的手,一點點雕刻出那張看過無數次的麵容。

雕刻完成後,司瀾捧著栩栩如生的木偶,轉身朝昊微露出個傻憨憨的笑。

昊微問道,“為什麽想要雕刻我?”

司瀾捏著木偶,唇瓣動了動,出不了聲。

昊微知道他回應不了自己,也沒有指望他能對他說一句話,可麵上依然忍不住露出笑色,伸手溫柔的揉了揉司瀾的腦袋。

司瀾如同小孩子,一頭栽進昊微的懷中,昊微氣息一頓,低下頭便看到司瀾將另一隻人形木偶拿出來,將兩隻木偶並排放在一起。

“小七,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可能要很久,也可能很快就會回來。”

離別的話還是說了出來。

司瀾不懂,繼續擺弄著兩隻木偶,他將兩隻木偶麵對麵,慢慢挨近,直至麵容挨到一塊兒。

唇瓣輕輕一觸,仿佛在接吻。

昊微心裏還有想要說的話,見此情形,忽然噎住,“你……”

司瀾絲毫不覺得有問題,又笑著繼續讓兩個木偶麵碰麵,嘴碰嘴,仿佛在玩什麽好玩的遊戲。

而身後的昊微卻心跳如擂鼓,騰騰熱流衝上腦袋,燒得他耳根泛紅,眼神不由自主露出幾分熾熱。

“小七……”

司瀾停下手中動作,抬頭望向昊微。

昊微忽然低下頭,吻落在了司瀾的額頭上。司瀾眨巴了下眼睛,不明所以的看著昊微。昊微親吻過後,似是覺得不夠,唇瓣又一路下滑,吻向司瀾的眼睛。

司瀾合上長睫,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輕輕落在臉上,那呼吸又一路向下,來到鼻翼上,仿佛在生氣,竟微微用力咬了一下他的鼻頭。

他嚇得一抖,瑟縮進昊微的懷中。

昊微唇角微微勾起,喉嚨裏傳來一聲悶笑。

司瀾躺在他懷裏,頗為委屈的擰著眉心,伸手摸著剛剛被咬住的鼻頭。

他還以為昊微要吃自己。

昊微迎上他純真無邪的視線,眼神又深了幾分,懷中白皙幹淨的人兒,就好像是一道臻品佳肴,在等待他品嚐。

他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對小七做了什麽,以小七這智商也不明白,可他不願意這樣欺負小七。

“小七,你要快點修煉。”

聽聞妖精都是越修煉,越通曉世俗。

“等我回來,希望你能同我說說話。”昊微歎口氣,不知想到什麽,又道,“不會說話也沒關係,至少,也要聽得懂我在說什麽。”

給他一點反應就夠了。

司瀾見對方沒有再「吃」自己,便又專心玩起來手裏的兩個木偶。

沒多久,山下的房子修葺完畢,昊微帶司瀾下山,司瀾還有些舍不得山洞,不過看到那個嶄新的茅草屋,司瀾又頓時喜新厭舊起來。

現在的司瀾,餓了已經會上山摘果子,渴了會去舀清水喝,下雨了知道往屋裏跑。會升火,會做飯,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會了。

昊微這幾日一直在告訴司瀾,自己要離開了,但司瀾似乎不懂什麽是別離。臨行前那一日,昊微背上行囊,摸了摸司瀾的腦袋,和司瀾告別。

司瀾還以為他向往常一樣,去村口買酒換口糧,便朝他笑了一下。

隻是昊微卻沉著臉,表情嚴峻,讓司瀾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於是司瀾將兜裏的一個人形木偶給昊微,昊微接過過來,看見那是按照司瀾模樣做出來的木偶。

現在他將這個遞給他,是希望他常常想著他嗎?

昊微心髒軟了下去。

這個小傻子雖然什麽都不懂,但是應該還是愛他的。

隻是他沒敢再做逗留,僵硬的轉過身,他怕多待一分鍾便心軟一分鍾。

離去的路程,一步一步,走的無比艱難。直到確定看不到司瀾時,昊微才敢停下腳步,轉過身望向身後。

“小七,我會盡快回來的。”

在他離開後,司瀾掏出另一個木偶,看清楚木偶的麵容,眼裏露出詫異。

誒,他好像送錯木偶了。

他本來是打算將昊微形狀的木偶送給昊微,怎麽把自己模樣的木偶送走了?

他頓時不高興起來,像個小孩子似的,擰起眉心,坐到門檻上等著。

一般太陽不到頭頂,昊微就會提著東西回來。

隻是這一次,他等到太陽下山,天色黑了下去,昊微也沒有出現。

他心裏慌起來,卻還記得昊微的叮囑,不能走出這山腳下,不能被人給看到。於是他繞著茅草屋轉圈,一直轉到第二天,天亮了,昊微也還沒有回來。

難道昊微是嫌棄他笨,不要他了嗎?

他心裏難過起來,揣著昊微的人形木偶,坐在微微凸起的小山坡上,眼眶泛紅望著村口的情形。

可惜,又過了一日,昊微還是沒有回來。

日複一日,他終於明白,昊微可能不會回來了。

在這個偏僻寂寥的山腳下,他如孤魂野鬼般,獨自一人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某日,烏雲壓來,大雨傾盆而下。

下雨了……

他看著眼前霧蒙蒙的雨簾,忽然想到了太虛山腰下的那個山洞。

現在雨這麽大,昊微會不會到山洞裏躲雨?

想到這,他冒著大雨,爬上山坡,半路上還遇到泥石流,還差點被衝走。他緊緊抱住一棵大樹,才堪堪穩住身形。待泥石流流去後,他拽著野草,樹枝,一點點艱難爬到半山坡上。

他走進山洞裏,隻見山洞裏躲滿了避雨的小動物,可卻不見昊微。

他麵色蒼白,額前黏著濕漉漉的黑發,眼淚與雨水混在一起,順著眼角落下。

他仿佛被施了定身術,呆呆站在原地,無法動彈動彈。

原來昊微真的不要他了。

他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悲思恐,在這一段時光都填滿了,可如今卻隻剩下對昊微的悲思恐。

身後,洞口忽然傳來腳步聲,司瀾激動轉身,朝洞口走去。

他說不出來話,卻不忘咿呀,像是在喊著昊微的名字,然而當他走到洞口,看清楚來人的麵容後,他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住,眼底最後那縷希冀,如煙火,悵然熄滅。

太虛神君拄著拐杖,一步一咳嗽,緩慢走進來,看到司瀾站在山洞裏,太虛神君也不驚訝,笑眯眯上前道,“怎麽就你一個人?”

司瀾比劃著手勢,太虛神君隱約明白了什麽。

不過太虛神君倒是誤會錯了,以為昊微的離開,是曆劫歸位了。

他勸司瀾,“你別擔心,殿下回去後,一定會將你接上九重天的。”

司瀾似是對九重天覺得好奇,眨巴著眼睛望他,太虛神君便繼續道,“九重天,嗯……挺好玩的,有人麵獸,三眼將,八臂佛,哦,還有很多山珍海味,比你在這個村子裏待著好多了。”

大抵是看司瀾迷惘的樣子,太虛擰動著拐杖,下一瞬眼前的山洞便出現了縮小版的九重天幻境。

幻境中,雲霧繚繞,仙鶴齊飛,衣袂飄揚的仙人們騰雲駕霧,瓊樓玉宇若隱若現,好不自在瀟灑。

司瀾詫異的伸出手,結果剛一碰到幻境,幻境瞬間消失了。他受驚縮回手,轉身看向太虛,發現太虛也消失了。

山洞上方傳來太虛的聲音。

“老朽先行一步,你不必急,陛下一定會來接你的。”

這段時間,太虛神君悄悄溜下山去看過昊微和司瀾,雖然司瀾這縷精魂看起來呆呆傻傻的,但是他還沒看過昊微對一個人這般上心,想必昊微歸位後,也一定會來找這位呆呆傻傻的「姑娘」。

司瀾一個人悵然若失坐在山洞裏。

昊微走了,老爺爺走了。

他身邊就隻剩下幾隻跟他一樣躲雨的野雞……

——

一年後。

邊疆戰事終於打贏,昊微才得以有機會返回來找司瀾。他立下了戰功,在軍隊裏有一定的話語權,這一次他可以帶著司瀾一同去戰場。

可是當他急匆匆回到家時,卻見到剛修葺沒多久的房子,屋頂已經被掀翻,木門倒了一塊,廊簷下結滿蜘蛛網。

他的心驟然沉下去,大步走進屋內。隻見屋裏擺放著一桌兩椅,如他走時一模一樣。內屋則放置一張圓木台子,台上布滿灰塵,灰塵中間放了個東西。

昊微走過去,才發現那個東西是刻著昊微麵容的人形木偶,便緩緩拿起木偶,四下喊著司瀾的名字,“小七……小七……”

看這屋裏灰塵的模樣,像是許久沒有人住了。

難道在他走後沒多久,司瀾便出事了?

可司瀾是隻妖怪,一般凡人應是奈何不了他。

難道是被術士盯上了?

昊微越想,心中越害怕,便向村裏打聽事情,沒有聽說這一年內有術士來降妖除魔,他隻得失落而返,想著或許司瀾不是被捉住,而是回到他自己的世界。

他掏出懷中的人形木偶,木偶的麵容已經被磨平。

當時他在戰場上被敵軍馬匹拖地而行,差點死掉,他艱難反殺那位敵軍後,從鮮血彌漫的胸前掏出木偶,才看到木偶的麵容已經不甚清楚,被地麵磨平了。

那時他的心髒驟然抽搐起來,好似被敵人在心中狠狠砍了一刀。

爾後,他上戰場便不敢帶著木偶了,總是小心翼翼放在枕頭下,偶爾想念的時候才會拿出來看一看。

沒想到,這竟會是司瀾留下來的唯一東西。

昊微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機會見到司瀾,想著如果將來有一天,司瀾重返人間,回到這裏來的話,希望他能知道他回來找他了。

昊微將那個被磨平了麵容的木偶放到枕頭下,爾後,再次離開。

隻是,他在人間的這一世注定是場悲劇。他還來不及為崇家洗刷冤屈,卻被迫起義造反。

當初三個副將找上他,不過是看中了崇明威的餘威,想要借助他,來籠絡曾經的將士們。他們的所求,也不是為了給崇家洗刷冤屈,而是要推翻禹朝。

他領兵作戰時被手下出賣,被黎朝捉住,經受了無數酷刑和折磨。可為了替崇家洗刷冤屈,也為了能再看一眼司瀾,他忍下所有的疼痛,熬著最後一口氣,等來了救兵。

也便是那時,他才知道,他之所以被捉住,是因為三個副將暗中合計的。

他們見他不肯聽話,便設計想著讓黎朝徹底殺了他,再借著他之死,激起民憤和怨氣,以為他和崇家複仇為名起義。

可惜的是他命硬,活了下來。

他學聰明了,不再反對副將們的話,他迫按照他們的計劃行事,兩年後,成功推翻禹朝。

他在打進禹朝的前一晚,殺了三個副將,隻是在他剛剛登基的那一日,他也被人殺了。

他萬箭穿心,死在了龍椅前。

臨死的那一刻,他腦海裏想到的隻有那道青影。

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精魅,是他這人間二十二年來唯一的溫暖。

司瀾好似出現了,站在他的前方,身影若隱若現。

他多想抓住那縷溫暖,可最終還是沒抓住。

禹朝二十五年,昊微曆劫歸位。

人間的記憶,被封印在過去。

——

八百年後,塵封的記憶一一被解開,無數個畫麵湧入到昊微的腦海中。

昊微回憶起一切有關司瀾的事情,冷冽的麵容逐漸崩潰,眼底泛紅,心中俱是苦澀。人間死時的那一刻,心中久久不忘的遺憾和惦念,此刻還在心中盤旋。

他想小七,他在等小七。

可是那一世,等不到了。

昊微身體有些站不穩,向後踉蹌一步,虞無道見狀,連忙扶穩他,“陛下,你怎麽了?”

昊微搖搖頭,緩緩闔上眼睛,平複心情。

他背負著天煞孤星的命格,一生都在苦難中度過。

雖然司瀾在他曆劫的那二十二年裏,隻出現過一個多月,可是那一個月,卻是他在人間唯一溫暖的時光。

即使命運早已被紫薇玉盤寫好了開始和結局,但司瀾的出現,依然是不可掌控的過程。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司瀾會說他是他的男夫了,或許他們之間的緣分早就在冥冥中注定好了。

“司瀾……小七……”

他在心裏默念這兩個名字,心髒軟了下去。

一直以來刻意躲避,不願意直麵的情感,在這一刻洶湧而來。

他想,他是該赴那場遲到了八百年的約定。

他要去找他的小七。

他的小七應也是心悅他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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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卷三

鬼夔引燈 ·仙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