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瀾。

昊微嘴角動了下, 似是在忍笑,雙手撐著床鋪坐起來。司瀾一趔趄,摔倒在昊微的兩腿間, 趕緊撲棱著翅膀穩住身形。

“咕咕……”

“……”司瀾。

他一開口居然是咕咕聲, 驚得他禮連忙伸著翅膀捂嘴。

昊微見狀唇角笑意更深,將他從□□抱起來, 垂下眼皮淡淡道, “醒了?身體有沒有什麽異常?”

司瀾努力克製住咕咕的聲音,輕輕咳嗽一聲,道, “尚好。”興許是變幻成本體的緣故, 聲音都變得幼齒化了,帶著一股軟儂味。

昊微伸手附在他的腦袋上,查看他的靈虛,“好生修養半個月, 你便能恢複過來。”

“嗯。”看樣子他又得找個借口閉關修煉了。

“宋也怎麽樣?”

“你倒是不忘關心他。”昊微挑眉看他。

司瀾還未察覺到不對勁, 自顧自道,“畢竟他是我用了那麽多血救回來的人, 我肯定要關心。”

說著, 司瀾從**跳下來, 但由於多年沒有幻化出本體模樣,他一時把控不住距離, 迎麵砸在了地麵上, 脖頸差點被摔斷, 頓時痛得咕咕起來。

昊微伸手將他拾起, 眼神涼涼, “你這翅膀不能用嗎?”

“太久沒用了。”司瀾尷尬道。

興許是多年隱藏本體的經曆, 讓他本能的避免用本體生活,所以哪怕是私底下隻有他一個人了,他也甚少展露出過本體,更別說去使用這雙翅膀飛了。

昊微挾著司瀾,走到兩株紫藤前,兩根高大粗壯的根莖緊緊糾纏在一起,枝葉交錯疊加,不分彼此。

它們就像是雙生兒,從根到葉,從生到死,將對方澆灌進自己的身體裏。

“尊上……”

宋丞看到昊微拎著司瀾出現,抖了抖根莖,伸出一截枝葉來到司瀾跟前。

司瀾用翅膀蹭了蹭他,宋丞似乎有些害羞,身上枝葉微微顫動。下一瞬,宋也生氣了,翻滾著枝葉將宋丞全部包裹住。宋丞想要說的話,也被堵住。

半空中,一株紫藤緊緊纏著另一株紫藤不放,其間隱約傳來「唔唔」聲。

“……”司瀾。

看樣子這一次的生死劫,讓這兄弟倆「感情猛進」。

忽然,司瀾眼前一黑,被人捂住了眼睛,一股淡淡的香味彌漫在鼻翼間。他被人提了起來,耳朵上方傳來昊微沒什麽情緒的聲音,“非禮勿視。”

“……”司瀾。

怎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他用翅膀扒拉開昊微的手,迎上昊微漆黑如墨的眸子,心裏微頓。

這個距離太近了,近到昊微的呼吸幾乎灑在他額頭上,沿著他的鼻子緩緩向下。溫溫熱熱的氣息宛若一雙手,輕輕撫摸他的羽毛。

他不自在的從昊微懷裏跳出來,撲棱起翅膀,努力起飛,這一次竟然沒有掉下去!

他不由發出咕咕笑聲。

有些東西雖然沒用,但還是有用的。

昊微看著眼前這隻因為飛起來而心情激動的「野雞」,眼中露出點無奈,這個魔尊該不會也因為本體變弱而智商變低了?

怎麽跟個孩子一樣,傻憨憨的。

司瀾撲棱著翅膀,繞著昊微轉圈,仿佛在向對方炫耀自己會飛。結果他身子還沒好,剛開心沒多久,突然天旋地轉,一股失重感急速攀上來,讓他猝不及防跌下去。

昊微伸手精準捏住他的脊背,如同提小雞崽一樣,將他重新提回榻上。

他兩隻翅膀合在胸前,氣若遊絲狀,眼前黑黑的,腦袋還在發暈,感覺床都在轉圈,轉的他難受。

昊微居高臨下看著他,涼涼道,“身子虛,就別亂飛。”

司瀾努力轉動著眼珠子看向昊微,糾正話,“我不虛,我隻是有點暈。”

男人可以醜,可以挫,但不能虛。

昊微嘴角勾了一下,沒說話,又渡了點靈力給司瀾。

司瀾頓時感覺一股暖流從眉心緩緩蔓延,包裹住他的身體,甚至包裹住他的每一個羽毛,讓他無比愜意。

他不由閉上眼睛,哼哼道,“謝謝。”

沒記錯的話,昨晚昊微也為他輸入靈力了。

雖然這隻小白龍傲嬌,凶巴巴的,但本性倒不壞,不愧是他的命定男夫……

想到這,他腦海邊不由自主響起來蘭蘭說的話。

“那人長得挺好看的,不過他不是本地人,聽說是為了避難還是怎地,短暫在村裏住過一段時間。他叫做……崇……崇郢,應該是這麽個名字。”

崇郢……是他嗎?

司瀾本打算悄悄調查之後,再問昊微的,但現在修為損失,不好調查。而他心裏又實在難耐,便道,“昊微,你有曾在人界待過嗎?”

“怎麽問此事?”昊微望著**縮成一團的褐毛小羽嘉反問道。

“哦,就是我昨日見蘭蘭,蘭蘭跟我說,當年有個叫做崇郢的人救了我。我在想會不會是你……”

昊微眼神一動,不知想起來什麽,臉部線條慢慢繃緊,“她還有說什麽嗎?”

“沒有了,隻知道那個人叫做崇郢,跟你的名字讀音倒是一樣。”

司瀾說完話後,久久也沒有聽到昊微的回話,抬起頭看向昊微,發現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凜著神色。

“你說,我們該不會以前就認識吧……”司瀾又道。

昊微垂下視線,和司瀾的眼神緩緩對上,“我的確在人間曆劫過,禹朝八年至三十年間。”

司瀾兩隻翅膀捂住嘴,驚訝道,“我是禹朝二十五年掉落人間的。”

“……”

兩人說完話,都短暫陷入到沉默中去。

“你記不記得,你當時從湖裏撿出來一隻野雞,啊不對,羽嘉?”

昊微搖搖頭,他沒有人間的那段記憶。

“我不記得,那你當時見過我嗎?”

“我沒見過你,我那時陷入到昏迷中,等我醒過來時我就在蘭蘭家的砧板上了。”

“……”昊微。

兩人聽起來似乎隻有這麽點糾葛,但昊微總覺的沒這麽簡單。

他第一次懷疑他和司瀾之間早有關係是在極音八卦陣裏,幻相中那個毀了容的木偶雖然身份不清楚,但身形仔細看像司瀾,隻是這事他沒有告訴司瀾。

再者,上次兩人闖入藏經閣,太虛神君說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話。那個樣子就好像太虛神君早就見過司瀾了,而非認錯了人。

或許當年寫好在紫薇玉盤中寫好的曆劫經曆,不知何時已經悄然發生了改變。

“尊上。”曲澤的聲音忽然從外麵傳來,打斷房內二人思緒,“羨崖峰峰主黎清前來求見。”

黎清與那鹿之君,都是一丘之貉,為楚山君的手下,一直對他做這個魔尊之位不滿意。上次鹿之君鬧事,背後便有黎清的協助。

司瀾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模樣,“他來這裏做什麽?”

“尊上,他是來替鹿之君負荊請罪的,揚言一定要見到你,否則不會離開。”

司瀾以翅蓋臉,無奈歎口氣。

楚山君留下來的這幾位峰主,總是時不時來挑事,這次的「負荊請罪」不知道是什麽新的把戲。

他現在變成一隻「野雞」,人形維持不住,若要是與對方見麵必然會露餡。

他正憂慮時,昊微施了個幻形訣,化出一道若有若無的結界,籠罩在他四周。

結界內,他仍然是野雞模樣,而從結界外,外人看到的是他的人形模樣。

司瀾頓時大喜,“謝謝你,昊微。”

昊微的修為比黎清高,想來那黎清勘破不出來。

昊微聽到那聲謝謝,淡淡「嗯」了一聲。

總是愛招惹麻煩,也總是愛被麻煩招惹來的魔尊。

他這命格,不知道在紫薇玉盤裏是什麽倒黴命。

——

逐日閣。

司瀾歪著身子坐在高座上,一隻翅膀撐著腦袋,一隻翅膀在輕輕扇風。

黎清走進來,向他俯身行禮,“見過尊上。”

“黎清,你找本座有何事?”

司瀾又換了一個方向躺著,腦袋枕在椅背上,兩隻翅膀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風,一臉愜意模樣。

然而他這副模樣落在黎清眼裏,卻有些古怪,不明白他不停搖著兩隻白皙的手,是在做什麽。

扇風嗎?

黎清嘴角抽了抽,強行鎮定道,“尊上,上次鹿兄行事魯莽,惹到你了,我心中一直過意不去,再加上鹿兄也想向尊上您表達歉意,便讓我找了八個美男子,獻給尊上您。”

司瀾翅膀一頓,滿臉好奇道,“八……八個美男子?”

一旁的昊微垂下頭,淡淡覷他一眼。

“是。”黎清拍了拍手,示意殿門外的美男子進來。

隻見八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男子魚貫而入,他們的本體都是孔雀精,身段纖細高挑,姿態清冷倨傲,但眉眼間又滿是勾人魅惑,一副欲拒還迎模樣。

八人一進到大殿,司瀾感覺大殿都被照得亮了幾分。

美人如畫,蓬蓽生輝啊。

“尊上,您覺得如何?”黎清款款笑著問道,知曉司瀾「恨娶」之心,便投其所好,送上美男子過來。

實則,這些美男子都是黎清安排的細作。

隻要他們能留下來,遲早能抓住司瀾的把柄。

司瀾目光一一掠過眼前的美男子,不得不說,黎清的眼光不錯,這些美男子各個白皙嬌弱,卻又不卑不亢,眼神勾人又帶著一絲傲氣,讓人心中升起一股征服欲。

隻是,司瀾現在還沒打算收人。

“黎清,你的好意本座心領了,但本座打算要閉關修行一段時間,恐會冷落了這些美人,你還是把他們帶回去吧。”

“尊上,這點您莫擔憂,他們本就心悅你,隻要能留在逐雲峰便心滿意足了。至於冷落與否,這……還要看尊上您的意思了。您若是喜歡他們,就來找他們,若是不喜歡,那就當做在山裏養了個雀兒好了。”

司瀾沒想到,今天這個「豔福」是拒絕不掉了,踟躕下道,“不過我逐雲峰不養閑人,我安排他們做點事,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

“自然願意。”黎清聽到這,想也不想笑著替他們答應下來。

隻要能做事,那必然會接觸到司瀾的秘密。

“既是如此,那黎清您的好意,本座便收下了。”司瀾笑嗬嗬道。

黎清聞言,連忙俯身行告別禮,“尊上,那屬下就不打攪您了,這八個美人先留在這,聽您差遣。”

“嗯。”

話畢,黎清含笑離開大殿,嘴角忍不住勾起,露出滿眼算計。

看起來司瀾也並不怎麽聰明,還不是被美色給迷得暈頭轉向。

早知如此,上次找什麽神凰,直接找美男子好了。

司瀾望著著殿裏的一眾美男子,撲棱著翅膀,看向旁邊的昊微,昊微此刻眼神沉沉,臉上看不出來多餘的表情。

他又扭過頭,看向曲澤,“曲澤,南風館最近還缺人嗎?”

曲澤愣了下,道,“應……應是缺人。”

“好,那你便把他們八位領去做事,也算是為魔界經濟做貢獻了。”

曲澤聽得稀裏糊塗,不懂什麽叫做經濟,不過前麵那句話倒是聽得懂,立即領旨退下。

待人都走遠後,昊微繃著嘴角問道,“南風館是什麽地方?”

“是個賣藝的地方。”司瀾斟酌著語言。

魔界民風開放,縱情享樂,男男相戀是常事,因此服務於男子的南風館開的遍地都是。

昊微愣了一下,想通南風館的諧音後,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聲色犬馬的魔界,真是什麽東西都有。

看這魔尊的樣子,似乎對這些都很熟悉。

昊微視線冷冷落到司瀾臉上,司瀾察覺到對方的視線後,下意識就道,“我沒去過。”

“哦。”

氣氛忽然沉默下去,兩人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沒有開口。

司瀾想的是,按照往日的情況,這南風館一個男子,一年可以賺兩千顆丹藥和一萬兩魔晶。那麽八個男人,就是一萬六千顆丹藥和八萬兩魔晶,著實是一筆大收入。

黎清這次倒是陰差陽錯,做了個好事。

昊微想的卻是自己什麽都沒有問,司瀾便出聲解釋。

司瀾總是愛跟他解釋,解釋那麽多幹什麽?

難道司瀾真的把自己當成他的命定之人?

好笑。

他除了曆劫下凡,刻意受苦外,還從沒有人敢算卜他的命運,那個神算子定是胡言亂語,誆司瀾的。

司瀾本打算撲棱翅膀飛起來,結果剛飛了兩下,又突然天旋地轉,向地上墜下去,幸好昊微及時捏住他的翅膀,將他提了起來。

他輕輕喘著氣,因為緊張,兩隻小爪爪縮在一起。

“你身子還虛的很,不要亂跑。”昊微叮囑道。

司瀾臉黑黑的,但是由於滿臉都是毛,也看不出來表情,他用尖嘴戳了下昊微的手,表示不滿。

“我是虛弱,不是虛。”

昊微不置可否,提著司瀾,像提小雞崽一樣,將他重新提回去。

司瀾覺得他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自己以前都是將小白龍揣在懷裏,小心翼翼對待著。可現在他卻跟殺雞一樣,提著他的兩個翅膀走路。

隻是他現如今確實虛弱的很,腦袋昏昏沉沉,沒有心思抱怨昊微,被昊微送回房後,他便有氣無力的趴在**。

昊微看了他一眼,替他合上門,轉身走出去。

司瀾身上的傷雖然還沒好,但已經沒有性命危險,他沒有理由再留在魔界。

再者,他還想回天界去調查清楚兩人之間的糾葛,以及大甬山下顯示的那則佛經故事還沒有解開謎底。

謝離踩著七彩祥雲落到殿門口,與出來的昊微正好對上視線。

謝離攥著小手,鬼鬼祟祟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問向昊微,“尊上醒了嗎?”

“剛剛睡下了。”昊微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小娃娃,“你找他何事?”

“唔,尊上該發糖,昨天尊上都沒有給我糖。一天四顆,現下尊上欠了我八顆。”謝離嘟囔著話。

昊微腦海忽然間閃到在傳回咒裏,司瀾對他說過的話。

“糖不能吃多,會蛀牙,但以後我可以每天給你三顆糖吃。”

“我每天隻給謝離兩顆,你比他多一顆。”

原來事實上司瀾每天給謝離四顆,而非兩顆。

謝離獲得糖比他多!

昊微臉色驟然陰沉下去。

這個花言巧語的魔尊……根本就在騙他!

他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他?

想到這,昊微將那兩根五顏六色的尾羽變幻出來,問向謝離,“這個東西,你有嗎?”

“這個……”小謝離踮起腳尖,凝著眼眸望去,“我沒有。”

昊微臉色微微放緩,將尾羽收納起來。

還好,總算有個東西是別人沒有的了。

昊微沒再說話,身形化作白色雲霧,瞬間消失在遠處天際。

小謝離望著昊微離去的方向,撓了撓頭,“尊上幹嘛要把定位儀給他啊,還一下給了兩根。”

謝離嘟囔完話,一屁股坐在台階上,打算等尊上睡醒了再進去,可是一直等到晚上,尊上也沒有醒。

曲澤騰雲駕霧回來,手裏提著仙露玉釀,看見謝離坐在台階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盹著。曲澤嘴角不由掛起一抹笑,將順勢從山裏摘來的甜果子遞給謝離。

這果子比水果要潤,比糖果還要甜,吃起來脆脆的。

魔界小娃娃們都喜歡吃它。

“唔,謝謝師兄。”謝離口齒不清嘟囔著話。

曲澤摸摸他的腦袋,“別為糖的事情煩尊上,尊上要好好休息。”

“嗯。”謝離乖巧的點點頭,啃了口果子問道,“尊上沒事吧?”

“沒事。”

“那右護法呢?”

“他也沒事。”

曲澤抬頭看向遠處兩株交纏在一起的紫藤,素來麵無表情的臉露出些窘迫,雖然知道紫藤相伴而生,但是這兩人沒日沒夜纏在一起,還是把他給驚到了。

昨日半夜,他憂心尊上的病,睡不著,便在大殿外徘徊,意外看到其中一株紫藤對另一株「上下其手」,惹得另一株枝葉抖動不已。

此情此景,實在是有傷風化。

想也不用想,便知道那株有傷風化的紫藤是宋也了。

此刻,宋也還不知道自己被人嫌棄了,沉浸在和宋丞「水乳相融」的狀態中,感受著哥哥身上的氣息和溫度,心情無比愉悅,甚至覺得,這場生死劫太值得了。

他沒敢告訴宋丞,當初他受傷了是故意瞞下去的,想著便是一死了之,讓哥哥永遠都記住他,也好比日日麵對哥哥冷淡的臉好。

他伸出一截根莖,捧住紫藤花的頂端,宛若捧住情人的麵龐,細細摩挲滑動著。

宋丞聲音啞了幾分,忍無可忍道,“宋也,做什麽?”

“哥哥,你是不是要開花了?”

紫藤不分公母,都會開花。

“宋也,拿開你的手。”

宋丞伸出一根根莖推開宋也,剛要推開宋也,宋也口裏發出一聲慘痛。

“唔,我的腿疼……”

宋丞立即收回根莖,明知道宋也可能在騙他,但他現在也不敢賭。

“哥哥真好。”

“我不是你哥。”宋丞略帶賭氣道。

按照人界對血緣關係的定義,兩人隻是伴生關係,共同爬一個架子,身體纏在一起而已,所以他們根本不是什麽真的兄弟。

“好吧,你好凶啊。”

“我看你精力好似恢複的不錯了,那我也不必陪著你了。”

“哥哥,我的腿真的疼。”

宋丞心又軟下去,伸出根莖,輕輕包裹住宋也的主幹,宋也似是很開心,身上的葉子在夜幕下簌簌抖動。

宋丞不再理睬他,卻悄悄讓開一簇枝葉,讓宋也更方便吸收月華。

夜色濃重後,宋丞有些倦了,迷迷糊糊之際,聽到宋也的聲音再次響起。

“哥哥,你先前說過什麽都聽我的。”

這句話,宋也今天至少在宋丞耳邊說了幾十次,宋丞耳朵都快要磨出漿了。

“哥哥,我想知道,你為什麽後來變得那麽討厭我?是不是我做的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宋丞的睡意瞬間沒了,隻覺得月色冰涼,絲絲寒意沿著葉子蔓延,包裹住軀體。他沒說話,但葉子卻蔫吧下去。

宋也的呼吸似乎也停了,不敢有所動作,在靜靜等著他回答。

就在宋也以為又會像往常一樣,宋丞不會開口時,宋丞清冽的聲音從葉子的縫隙中傳來。

“不是我討厭你,是你惡心我。”

“怎麽會?”宋也連忙否認。

“宋也,你曾說過我惡心的話。”

宋也聞言,陷入到回憶中去,自己有說過宋丞惡心嗎?

他隻知道,那個時候宋丞搶了他的修煉機會,日日跟楚山君待在一起,他心裏氣急了。

耆老山的人都以為他生氣,是氣楚山君更愛哥哥,其實他氣的是哥哥眼裏沒有他了,更在乎楚山君和修煉。

那時,他可能是對哥哥說了重話,但是絕沒有真正認為哥哥惡心的意思。

“哥哥,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從來都沒有覺得哥哥惡心……”

宋丞枝葉忽然動了下,像是情緒失控,聲音帶著顫意。

“其實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惡心。我搶了你的修煉機會,和楚山君在山洞裏閉關修煉,我以為我能變得越來越強大,卻沒想到楚山君將我當做爐鼎采擷。”

那段難熬的日子,宋丞曾刻意回避,此刻突然提及,才驚醒從來都沒有望過那段恥辱的經曆。

他被楚山君關在密室裏,受盡折磨,毫無尊嚴,可是不敢將這件事情告訴宋也,隻得每次裝作修煉很快樂的樣子。

即使麵對宋也的冷嘲熱諷,他也不能泄露半點。可是沒想到有一次,宋也跟著他進了密室,待他發現時,宋也已經倉皇離開。

他想要追出去找宋也,卻又被楚山君強製,予取予奪。等到他渾身是傷,找到宋也時,向宋也伸出手,宋也卻推開他,罵他惡心。

他如墜冰窟,冷到心髒發顫,誠如宋也說的那樣,他的確是個惡心的人。

他根本不配再和宋也在一起。

自此之後,他便與宋也拉開距離。

直到後來,司瀾打敗楚山君,將他從密室裏救出來。司瀾是唯一一個在那個肮髒地方裏見到他後,褪下衣服蓋在他身上的人,司瀾維持了他僅剩下的最後一點尊嚴。

而且這麽多年司瀾從未用異樣眼神看過他,也從未和別人說過他的事。

這便是他為何那麽喜歡司瀾的緣故。

宋也被宋丞的話驚到,一時之間說不出來話,怎麽也沒有想到宋丞會經曆這樣的事情。當年,他曾滿心嫉妒,跟在宋丞身後溜進密室。

他隱隱約約聽到密室裏傳來宋丞和楚山君的聲音,不辨清楚,他想要湊到跟前去看,卻被楚山君發現了蹤跡,嚇得他立即轉身離開。

若是那時……他能再往裏麵看一眼,或許哥哥就不會再繼續受那麽多苦。

“哥哥,事到如今,你還在騙我,當年楚山君是想將我們兄弟倆都當成爐鼎對嗎?那個時候,你早就知道這一切,所以你用盡辦法保護我,讓楚山君隻對你……”

宋也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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