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瀾抬頭望向昊微, 昊微似是心有靈犀,接過話道,“此事確有蹊蹺之處。”

“稍後不若去大甬山看看?”

“嗯。”

不過在去大甬山之前, 他們還得將大甬先封印起來。

司瀾布下破骸術, 將那縷執念和大甬的本體封印在一起,隨後將和封印大甬魔丹的皈依壇, 一同埋於地下。

隻見原本平坦的地方, 在陣法的作用下,迅速隆起一座山,形成了一座新的大甬山。

一切塵歸塵, 土歸土。

不知何時天上太陽出來了, 一線金光越過葉縫,悠悠落在眾人身上。

這個世界,又恢複往日的安寧和美好。

角落裏,桃淵的那抹執念漸漸變淡, 他和裴迦走到司瀾跟前, 向司瀾作揖道謝。

“司神醫,謝謝你, 如果沒有你, 玉瑾可能就要犯下大錯了。”

裴遇聞言, 略尷尬一笑,目光又看向桃淵, 眼神溫柔赤忱。明明身邊的人隻是一抹虛無的執念, 但他卻一直保持著摟住對方手肘的姿勢。

司瀾望著這一對癡情怨侶, 心中百感交集, 他們生前未能在一起, 死後倒是能共赴黃泉。

下一輩子, 他們再續姻緣吧。

他憑空幻化出紙墨筆硯出來,在紙上寫了話,遞給裴遇,“裴遇,你把這個紙條捎給冥王薛融,他曾欠我個人情,應會賣我麵子,讓他安排下一世你和桃淵在一起。”

桃淵和裴遇聽到這,兩人臉上頓時露出喜色,再次作揖感謝司瀾。

隨後,桃淵的執念漸漸消散,裴遇的靈魂也從肉身中脫離出來,跟隨冥府引路人離開。

做完這一切,司瀾輕輕舒口氣。

他轉過身,招呼著眾人離開,卻看見小謝離蹲在山腳下,似乎在朝大甬嘟囔著話,“哎,連透明的執念都有娘,我卻什麽也沒有,就不能有大玉佩精生出小玉佩精嗎?”

司瀾聞聲,表情一頓。

他的這兩個小徒弟,都跟他一樣,父母緣分薄。而司瀾又稍微比他們幸運一點,從小在母親的嗬護下長大,跟父親關係雖然不親,但也算是有過父親。

他的兩個小徒弟卻從未見過父母一麵,甚至是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雖然他們兩個還沒有表露過對父母的思念和好奇,但或許他們也曾在心裏羨慕別家有父母陪伴的孩子。

謝離掏出懷裏的一顆糖,埋進土裏,“你娘送給我一顆糖,我也送給你一顆糖。”

司瀾走到謝離跟前,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他也算是謝離的半個父親了,這般想著,便一臉慈愛的伸出手,正要輕輕撫摸謝離的腦袋,卻聽到謝離埋完糖後又嘟囔了句話。

“不是我小氣,隻給你一顆糖,而是我們尊上太摳門,每次隻給我一點點,不然我就多埋幾個糖給你。”

司瀾伸出來的手頓在半空中,臉上慈父般的笑容也僵住了,或許比起父親的慈愛,更重要的是讓謝離感受到父親的威嚴。

他拍了下謝離的小腦袋,繃著臉道,“天天就知道吃糖,沒發現牙又蛀了一個嗎?”

“啊……”小謝離嚇得連忙捂住腮幫著,努力用舌頭感受著牙槽,尋找那顆蛀牙,沒找到,他便凜著兩道秀氣的眉,軟糯糯說著話,“尊上,你騙我,我就一顆蛀牙。”

司瀾哭笑不得,提起他的衣領,看見他衣擺上沾了塵土,輕輕替他拂去,然後又忍不住捏著他白白嫩嫩的腮幫子。

可愛死了。

邊讓和九嬰那兩個偏執瘋批,居然能生出來這麽可愛的小東西。

可見遺傳也會變異。

昊微冷淡的聲音打破兩人的互動,“還去大甬山嗎?”

“去。”司瀾鬆開手,“不過在去之前,我打算先去見個老朋友。”

昊微聞言,帷帽輕抬,似是好奇他怎麽會在人間還有老朋友。

司瀾略尷尬一笑,“是我認識四世的老朋友了。”

這次人間大劫,不知道蘭蘭怎麽樣,先前在將軍府附近的時候,他感受到蘭蘭的氣息在附近,現在便打算過去看看她。

“崇微,你要跟我一起還是你先去大甬山?”司瀾踟躕問著話,不敢浪費崇微的時間,也不敢直接這麽撇下他,便出聲禮貌詢問。

昊微張唇,沉默一瞬,道,“時間寶貴,你盡快點。”

司瀾嘴角微勾,“嗯。”

宋丞宋也二人沒事,也一起跟著過去。

——

大甬之咒解除後,世界幾乎瞬間沉睡下去,安安靜靜,聽不到一絲響動。

小巷內,幾隻土狗趴在門口上憨憨大睡,籬笆牆上則是野貓們的棲息地。這般安寧的歲月,幾乎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司瀾走到巷子最深處的一戶人家,隻見幾簇金色忍冬花越過籬笆,輕輕搖曳。

第三世的蘭蘭,本體便是忍冬花魔。

那時候他為了討蘭蘭開心,在逐雲峰上種滿了忍冬花。

司瀾推開籬笆欄,身後的幾人卻沒有進去,自覺留空間給他和蘭蘭敘舊情。

院子內打掃的幹淨整潔,水缸裏栽了幾株水中植物,窗紙破了幾處,隱約露出房內的景象。

這個家看起來普普通通,甚至還有些窮,但卻莫名有股溫馨的感覺。

裏屋內傳來蘭蘭困頓的聲音,“誰啊,怎麽不敲門就進來了……”

司瀾聞言一頓,敲了敲邊上的籬笆欄,“是我。”

裏屋瞬間陷入到一片死寂中,而後是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傳出來。蘭蘭大抵是困頓緣故,扶著門把手,雙眼都要睜不開了。

“真的是你……司瀾……”看清楚司瀾的麵容後,蘭蘭想要笑,隻是頂著那雙黑眼圈,笑比哭還要嚇人。

司瀾連忙施法,穩住她的身形。

她不知道想起來什麽,伸手擋住眼,氣若遊絲道,“我該不是困出幻覺了吧?”

“真的是我。”

“你……你是不是又來找我嫁給你?我跟你說,我這一世是不會再鬼迷心竅嫁給你了。”蘭蘭說完話,似是不放心,還特地轉過身背對著司瀾。

前三世,她便是因為貪圖皮囊,才嫁給司瀾。

這一世她在投胎之前,塞了點東西個黃泉引路人,這才保留住記憶,避免了第四世天打雷劈的命運。

她還順帶找到了第一世與她真心相愛但早早離世的夫君,兩人如今再次喜結連理,並生了個女兒,日子過得甚好。

司瀾看著蘭蘭抵觸的動作,心微微受傷,這也太嫌棄他了。

不過他始終有愧於蘭蘭,便道,“我來這裏隻是想確認你有沒有事,既然你無事,那我便走了。”

“誒等等……”蘭蘭喊住司瀾,踟躕後開口,“我在找回三世記憶後,發現第一世時我有個事騙了你,其實當初真正救下你的人不是我,是別人。”

這一世蘭蘭忽然想通了,為什麽每次她嫁給司瀾都會天打雷劈,是因為她搶了不該屬於自己的姻緣,遭受天譴。

隻是原先她不敢麵對做錯事的自己,總想著盡力遮掩住,但有了孩子後,她想為孩子祈福,便決定將一切全盤托出。

司瀾聞聲愣住,不是蘭蘭救下來自己的?

當時他被楚山君設計跌落進離魂陣中,身受重傷,三魂七魄幾乎要碎裂,導致人形差點維持不住。

他不能在楚山君麵前顯露本體,便強忍著疼痛,逃出陣法,一直逃到人界,然後再也支撐不住,顯露出野雞原形,掉落進湖泊中。

等到他再次蘇醒過來,便是躺在蘭蘭家的砧板上。

不過因為受傷太重,他幻化出人形後,又再次昏迷過去,足足昏了三個多月,才蘇醒過來。

後來,他修為漸漸恢複,對蘭蘭心懷感激,便讓蘭蘭提一個要求,這才有了了後麵三生三世的糾葛。

“不是你將我從湖裏撿回來,那是何人?”

那已經是很久遠前的事情了,蘭蘭記得不甚清楚,“是一個男人,當時他提著渾身濕漉漉的你從湖邊走過來,我還以為你是我家的雞,我就跟那男人說,你是我家的。那男人沉默了下,沒說什麽,就把你給我了。”

“……”司瀾。

他沒想到,除了蘭蘭,還曾有個人救過他。若不是那人將他從湖裏撈出來,恐怕他早就死了。

不過如今時隔幾百年,他想報恩,也找不到人了。

雖然當初那個人當初撿他,可能是為了吃他,但從客觀上來說,正是因為他將他從湖裏撈起來,他才沒有被淹死。

“那你還記得那人長什麽模樣?叫什麽名字嗎?”

“那人長得挺好看的,不過他不是村裏的,聽說是為了避難還是怎地,短暫在村裏住過一段時間。”蘭蘭說著話時,止不住打瞌睡,“他叫做……崇……崇郢,應該是這麽個名字。”

司瀾如雷轟頂,難以置信道,“什麽?崇郢?”

“嗯,崇郢。”蘭蘭嘟囔著話,“我知道的就這些了,我先去睡了。”

司瀾呆在原地,表情由震驚變成呆滯,心裏在慢慢消化著蘭蘭的話。

蘭蘭口裏的崇郢和他身邊這個崇郢,是一個人嗎?

還是隻是湊巧?

難道他們倆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見過麵?

此刻無數個念頭湧入到他心中,讓他心神俱亂,毫無頭緒,整個人木木的,像是被敲壞了腦袋。

怎麽會這樣?

——

籬笆外,昊微長身玉立,一身黑衣稍顯冷冽。額前帷帽黑紗隨風晃動,麵容若隱若現,雖然看不清他的長相,但依然讓人覺得他氣質出眾,郎豔獨絕。

他不說話,曲澤和宋氏兄弟也不愛說話,隻有謝離一個人在不停嘟囔著話。

謝離是個話癆,拉著曲澤的手,撒了會兒嬌,然後去纏宋丞宋也,宋丞溫柔的摸了摸謝離的額頭。宋也則麵容蒼白,攥著拳頭,並不怎麽想理謝離的樣子。

謝離便又怯怯走到昊微身邊去。

昊微居高臨下看著謝離,這個小玉佩精,隻到他大腿那麽高,看起來軟軟糯糯,像個白白淨淨的粽子。

謝離大著膽子,扯了扯昊微的衣擺,示意昊微低下身。

昊微皺起眉頭,俯下身,想聽聽這個小玉佩精要說什麽。

“其實我知道你的身份……”謝離眨巴著的眼睛,咧開嘴憨憨笑著。

昊微聽到這表情僵住,抬起眼皮凜著眉心看他。

這個小玉佩精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看出來他是天帝了嗎?

他這點修為,怎麽可能看得出來?

謝離踮起腳尖,又道,“你就是那條小白龍對不對。”

“……”昊微。

昊微心裏舒了口氣,還好,這個小玉佩精沒察覺出他真正的身份。

“你為何這樣說?”昊微並沒有證明回答謝離的話,壓低聲音問向他。

謝離嘿嘿一笑,“因為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就是尊上地窖裏泡的那個酒味,跟小白龍身上的味道一樣。”

“……”昊微。

昊微表情一寸寸皸裂,酒味……

他怎麽沒有聞到身上有酒味?

難道他被地窖裏的那酒泡過後,自己身在其中聞不到,但是別人一靠近便能聞到?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尊上的,我覺得你應該不是一個壞人。”

小謝離認真說著話,雖然眼前這個人凶巴巴的,但是這個人是尊上的命定男夫,未來的魔界魔後,所以小謝離對他心生好感。

昊微此刻卻說不出來話,眉心深深蹙起,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犯這麽一個愚蠢的錯誤。

一個模樣五六歲的玉佩精,都能嗅到他身上的酒味,察覺到他和小白龍一人,那司瀾呢?

這段時間,兩人一直待在一起,甚至身體還近距離接觸過……

昊微越想,臉色越難堪,就好像一直以為自己穿著漂亮衣服出行,結果低下頭時才突然發現今天出門忘了穿衣服。

根本什麽都沒有遮住。

他此刻有種被當做傻子戲弄的感覺,想起來先前兩人摔下山坡時,他的帷帽突然裂開,司瀾當時立即閉上眼睛,提醒他將帷帽係好。

現在想來,這個人或許根本不是心大好騙,而是壓根就不在意。

這種不在意,正是因為他早已知曉一切,看破一切。

隻不過他一直在裝傻充愣,配合他演戲。

甚至……從他的修為,言行舉止中,司瀾可能已經猜到他就是天帝昊微本人?!

想到這,昊微心情跌宕,凜著目光,望向籬笆內。

司瀾不知道和那女子說了什麽,推開門出來時,神情有些恍惚,下意識抬頭望向昊微的方向。

兩人的視線隔著一層薄薄的黑紗,相互對視上。

各懷心思。

小謝離撲到司瀾腿邊,好奇問道,“尊上,你們說了什麽?”

司瀾收回視線,戳了一下謝離的眉心,“不關你小孩子的事。”

“唔,我不小了,我已經有72歲了。”小謝離嘟囔著話。

司瀾哭笑不得,施法喚來一片雲彩,載著幾人朝大甬山趕去。

興許是還沉浸在蘭蘭帶給他的震驚中,司瀾不知道該跟昊微說些什麽,便跟宋氏兄弟聊著天,詢問他們那日在大甬山打架的詳細情形。

宋也沒開口,宋丞看了一眼宋也,淡淡接過話,“當日我追著宋也來到大甬山,我們二人落到山巔之處,在打鬥的時劈開了大甬山的山頭,適時一團黑色魔氣從中蔓延出來,我們意識到可能是大甬跑出來了,便一路追著那大甬來到人間。”

司瀾,“當時你們有察覺到附近其他異常嗎?”

宋丞輕輕搖頭,當時他的注意力都被嬉皮笑臉的宋也吸引住,根本沒有注意到四周的情形。

宋也接過話道,“那大甬出來後徑直朝人間奔去,與裴將軍定契,事情進行的異常順利,我懷疑封印可能早就解封了,隻是大甬沉睡十萬年,光是解開它的封印,還不足以喚醒它。想要徹底喚醒大甬,需要一股強烈的怨氣做引子。”

司瀾點點頭,也認同這個猜測。

幾人說著話間,已經悄然來到大甬山,隻見大甬山山頭被砍斷,山體分裂成兩半,中間地麵凹陷,呈現出一個巨大的壇口形狀,那便是放大版的皈依壇。

壇底鐫刻著咒文,密密麻麻,興許是陣法殘留的餘威還在,蟲蟻鳥獸皆不敢靠近此處。

昊微看著皈依壇上的咒文,伸手親親觸碰,下一瞬,密密麻麻的字浮動起來,散發著金色的光暈,懸在半空中。

“哇,尊上,那些字會動。”小謝離驚訝的拽著司瀾的衣角。

司瀾抬頭看著那些字,表情凝重,眾人也都凜著表情望向半空。

隻見那些字像是有了靈魂般,自動組成一段佛文。

【佛於林中修行,適遇一虎,虎眈眈而向,佛割肉喂之。日日如此,佛成白骨,虎則啖其肉而成佛。】

這是無妄佛經中的一則小故事,講述的是人間一佛徒弟子在林中苦修時,遇到一隻饑餓的老虎,弟子便割肉喂那老虎,結果那老虎日日來找弟子,到最後,弟子隻剩下一具白骨,而吃了佛肉的老虎,卻受了開化,立地成佛。

這則小故事,是那個解開大甬之咒的人在暗示什麽嗎?

這裏麵隱藏著什麽秘密?

司瀾隔著經文,百思不得其解,隨後將目光移向對麵站著的昊微,恰在此時,經文化作星火散去,點點星光漂浮在兩人之間。

司瀾黑色眼眸仿佛燃起忽明忽暗的星火,襯得麵容如玉,眉眼溫柔。

昊微看了司瀾一眼,便撇開視線。

司瀾也收回視線,考慮還是找個靠譜的佛修來問問,不然他這個門外漢怎麽想也想不透。

他施法落到山巔之上,環顧四處。

此處的位置,是魔界與人界交界處,靠近人界的地方天空平靜,萬裏無雲,而靠近魔界的地方卻是黑雲騰騰,雷電驚馳。

他若沒記錯的話,上次九嬰被封印的地方,是在人界與仙界交界處。

其間種種,是湊巧還是早有預謀?

司瀾正沉思間,身後昊微也施法跟了過來。

昊微本等著司瀾詢問他有沒有發現什麽,往日裏,司瀾六神無主時總會問他。結果今天不知怎的,他等了半天,司瀾也沒有來問,便自己過來了。

昊微:“有無查到線索?”

司瀾突然聽到昊微的聲音響起,心裏一怔,莫名有些窘迫和局促,轉過身訕訕笑著,“嗯,沒有。”

在知道自己跟他可能早有糾葛後,司瀾心裏突然就沒譜了,再也沒法像以前那樣吊兒郎當,動不動就開玩笑了。

頓了頓,司瀾又道,“你呢?”

昊微搖搖頭,他也沒有查到什麽不對勁之處。那人故意留下一則經文給他們看,恐怕就是怕他們什麽也查不到,便給他們一點線索。

看得出來對方很自信,甚至是自負。

司瀾:“那個人,我懷疑跟解開九嬰封印的人是同一個。”

“嗯。”

這一妖一魔身上都留有那個人的黑煞氣息,是他特地將它們放出來的,隻是不知道這人大費周章,做這些事是為了什麽?

昊微隱隱覺得,這場陰謀沒那麽簡單,恐怕將會是整個六界的一場浩劫。

司瀾凝著眉心,想著直接查找,找不到,那倒不如用笨辦法。

“我覺得可以按照修為等級,羅列出來有哪些人的修為能解封九嬰和大甬的封印,然後再一一排除嫌疑。我負責魔界,你負責其他五界的。”

說完話,昊微氣息一凝。

司瀾也僵住,意識到說漏嘴了。

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住,四周鴉雀無聲,唯有兩人尷尬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傳入對方耳朵中。

沉默片刻,昊微問,“什麽時候發現的?”

司瀾輕輕抵了抵眉心,滿臉無奈,轉過身時又恢複一副溫柔如風的模樣,“嗯,在裴將軍府門口,我聞到你和那小東……咳咳,小太子身上都有酒味,當時便隱約猜測到你的身份。”

他其實不僅通過昊微身上殘留的酒氣,發現他的身份,還有別的因素,隻是暫時不打算告訴昊微。

事到如今,昊微也不想隱瞞,聲音冷下幾分,“哦,那還發現其他什麽了?”

司瀾張了張唇,看不見對方帷帽中的麵容,但感覺得到對方氣息低沉,心情不太愉悅的樣子。

他踟躕著,想著要不要裝傻充愣,假裝自己隻知道這些,但下一瞬,他便看見昊微將帷帽摘了下來,露出一張白皙俊美的麵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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