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沒有那種東西

柳明溪回憶起了一個多月前在瑞城“偶遇”趙政霖,以及她被拘在誠王府的種種。

以及一個月前杜鳴生“無故”丟下自己……一幕幕如此清晰地閃現在她眼前。霎時明白過來,其實這一切根本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為之,她的眼神更冷了幾分。

四目相對,趙政霖的目光漸漸森冷冰寒,柳明溪也毫不示弱。

良久,趙政霖一聲輕歎,沉聲道:“明溪,本王並不是在說笑。”

柳明溪橫眉,眼神冷如冬日裏的寒冰,她憎惡地瞪了他一眼,嗤道:“那也是殿下的事,與我何幹?”

趙政霖一窒,他英挺的濃眉立時擰起,內心有憤怒也有苦澀在翻騰。

他這輩子何曾遇到過敢這樣對他甩臉子的人?這個剛剛與他共赴雲雨的女人,她竟然…她怎能這般翻臉無情,這般將他的一顆真心踩在地上肆意踐踏。

趙政霖的臉色越來越沉,他猛地起身,當著她的麵迅速地穿好了衣袍,準備出去。

柳明溪忽然在他身後問道:“您給我準備湯藥了嗎?”

趙政霖正要離去的腳步驟然一滯,他不解地回頭,“什麽湯藥?”

柳明溪的語氣滿是嘲諷的意味,“您這是明知故問,我不能,也不願懷您的子嗣。”

那張嫣紅的小嘴,如此嬌豔欲滴,可從她的小嘴裏所說出來的話語卻如此殘忍。每字每句都如同帶著利刺般,輕而易舉地紮入他的心間,將他刺得鮮血淋漓。

趙政霖定定地站在裏良久,才硬邦邦地迸出一句,“府上沒有那種東西。”

說罷,他拂袖離去。

整個誠王府的人都知道,昨夜殿下將柳氏帶回了他的屋子裏。這一晚無疑是誠王府兩年來最為熱鬧的一晚,所有的下人都馬不停蹄地忙碌著。

後院鬧得轟轟烈烈,前院則一片喜氣洋洋。

他們的殿下一晚上足足叫了三次水,眾人終於清楚地知道,殿下真不是斷袖!

原來,此前的傳聞純粹是烏龍,鬧得這般轟轟烈烈,隻怕是有心人刻意而為之。至於說可能的幕後黑手,那可就多了去了。

他的幾位皇兄與他們背後的勢力,哪個不想他是真“斷袖”,皇位之爭就少一人。

咳,那些不是他們這些個下人該操心的事,做下人的隻需要知道,柳氏這回篤定要在誠王府站穩腳跟了。從今往後這誠王府就有兩位女主子,一位有家勢有背景,一位有恩寵,他們做下人的少不得會左右為難,恐怕將來的日子會不太好過呢。

誰都不曾想,天剛亮殿下就怒氣衝衝地離開了王府,臨走還交待讓錦風將她送走。

劉管家起初還一頭霧水,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可是剛剛才搞清楚殿下心裏確實是有柳氏的,而且極有可能隻有柳氏一人,莫非其實是他想多了?

可是不像啊,殿下一趟趟往她屋裏跑,柳氏趕都不容易趕走,這分明是襄王有意,至於神女…難道說柳氏對他卻無心?

不能吧?

想當年,他可是親眼看著柳氏死皮賴臉地纏住殿下不放,為了嫁給殿下她鬧得要死要活的,滿城皆知。

據說她為這事,真在柳府鬧過投湖,不然,她又怎會十三歲就嫁進誠王府來。

在那三年裏,殿下睬都不睬她,她還不是照樣剃頭挑子一頭熱,絞盡腦汁兒地做那許多吃的穿的,好說歹說,非要讓他安排人送往南疆。

她那可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整整忙活了三年呐。

若不是兩年前殿下休了她,隻怕就算如今的王妃進府,她都會死賴著不走。

如今她這般是在拿喬不成?若真是拿喬也不能鬧出那事兒來啊,殿下前腳剛離開,那柳氏後腳就找到了他,竟然是為了找他要避子湯!

柳氏究竟為何會來跟自己要什麽避子湯?

他得理理,莫不是殿下要她服避子湯,她死活不肯,惹了殿下不快,所以想彌補?

殿下已經二十六,王妃更是已年近三十,尚不曾有子嗣。這幾年殿下的後院就王妃一人,備些有助生養的藥材倒是有可能,又怎麽會有避子湯這種東西?

何況殿下根本一個字兒都沒有提到過避子湯,那麽說來,這是柳氏自己的主意。

劉管家不住地搖頭,這世上怎麽會有這般蠢鈍不堪的女人,她究竟知不知道子嗣的重要性?倘若她能懷上個一兒半女的,留在王府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若是她真有那個福份,有了子嗣,側妃之位都是沒準兒的事。既有名份,又有地位,還有子嗣,這不應該是天下的女人都期盼的好事嗎?她為何要自毀長城?

如今的殿下對她或許還算不上寵愛有加,但比起之前來,那可真是強得太多了。她總算是苦盡甘來,熬出頭了。可問題是,如今的她還想留在王府嗎?

別人或許不知,他卻是知道些內情的,她這回來誠王府,實則是殿下讓人強行將她帶回王府來的。況且殿下是使了些法子,才讓杜神醫同意將她留在誠王府。

起初殿下讓她天天穿著男裝,還不許她走出那間屋子,至於後來,殿下倒是慢慢地放開了,不但給她置辦了大量衣飾,還想帶她出去走走,結果輪到她不理會。

寧可天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終日素麵朝天,來來回回就穿那幾件舊衣。彩衣閣裏采買的新衣足有好幾車呢,殿下還鎖在前院的廂房裏頭,根本沒機會拿出來。

更有甚者,此前殿下圍著她跑前跑後一個月,她連碰都不許殿下碰一下。

若非如此,昨日殿下又怎麽會特意讓他備下一桌豐盛的席麵,還煞費苦心地給她準備了助興的酒?這分明就是為了能在酒後與她成事。

劉管家摸了摸有些脫發的大腦門,恍然大悟,所以,其實柳氏留在府中實在是迫不得已,恨不得早日離開才好,她才會不想有殿下的子嗣,也不想有所謂的名份!

想必這些殿下都已知曉,所以才會用這麽個下三,咳,這般用心良苦地來留住她。

可他們這些下人竟然眼拙到完全沒有看出來,明裏暗裏,從沒有人真把她當成一回事,連張真心實意的笑臉都懶得給她。

若是擱在從前則更甚,後院的管事個個都敢給她甩臉子,甚至連丫鬟、小廝都沒將她放在眼裏…也難怪她會毫不留戀,一心想走。

他自然是無所謂她是留還是走,可殿下卻是個死心眼的。倘若這柳氏真是他認定了的人,若是她走了,讓殿下找誰生兒育女去?

這可如何是好?劉管家急得直搓手。

一抬頭,正好看到一身淺素衣衫的柳氏正和白衣翩翩的錦風,迎麵緩緩走來。

真是很慢,而且他們有說有笑,顯然相處得甚是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