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莫心急
他們說的那些顯然是事關柳明溪“未來”的大事,不過她壓根無所謂,反正明天就要離京了,而且一大早就會出發。
她淡定地吃著她的晚膳,臉上連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再後來,柳明溪幹脆不再關注他們在聊什麽話題。
人家可是正經兩口子,愛聊啥就聊啥,能有她什麽事?再說她一個外人聽那些幹嘛?還不如他們聊他們的,她吃她的。
雖然沒有人幫她布菜,但是她怎會在意這種小事?
柳明溪歡快地就著麵前的鵝掌鴨信、胭脂鵝脯吃了兩碗碧粳米飯。又看中了趙政霖麵前的碟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她毫不客氣地伸出了手中的象牙筷。
趙政霖的眼角的餘光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她,悄悄地將整碟都移了移,離她更近些,就差直接端到她的麵前。
安如玉的臉色沉了沉。
柳明溪也不管別人怎麽看,總之,不過一盞茶功夫,整碟栗粉糕就進了她的肚子。
看著桌子中間那盤誘人的大紅螃蟹,她不禁犯了愁。
如果不站起身來,那麽她肯定吃不到。
如果說主人家正聊著天,她一個既算不得客人又算不得家人的外人忽然站起身來夾螃蟹,這顯然也不合適。
其實她出現在這裏,這件事本身就挺不合適的。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卻是,如果再不吃,那螃蟹就該涼了。
趙政霖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他長臂一伸,將她覬覦已久的大紅螃蟹就整盤移到了她的麵前。
柳明溪又驚又喜,她脫口而出,“你怎會知道?”
她的想法不都寫在臉上嗎?趙政霖勾了勾唇,笑而不答。
偌大的膳廳裏一片死寂,柳明溪才抬頭環顧四周。
方才安如玉在說話時,所有人的麵上都若無其事,但是整個膳廳裏的人,都有意無意地把視線匯集到了那個正埋頭大吃的,誠王殿下的“新歡”兼“舊愛”身上。
他們的眼神毫不掩飾,柳明溪可以輕易地讀出。
這吃起東西簡直跟餓死鬼投胎沒兩樣的人竟是先前的誠王妃?
嘖嘖,她這麽副小身板,怎麽能吃下得這許多?
她這副德性若是去了外頭豈不是把誠王府的臉都丟盡了?
……
而她身邊的趙政霖眼神幽幽的,直盯得她渾身發毛。
若是可以選擇,柳明溪肯定寧可獨自待在屋裏吃些可心的清粥小菜。可是眼下她卻寄人籬下,她也隻得隨遇而安、客隨主便地吃著大紅螃蟹。
柳明溪才懶得去管別人怎麽想,她繼續埋頭專心吃螃蟹,忽地聽見男子低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你已經吃了兩隻,螃蟹性涼,切莫貪嘴。”
“啪噠”柳明溪手中的蟹一下就滑落在桌上,她不滿地瞪了趙政霖一眼。又要伸手去夾,那隻小手被趙政霖捉住了個正著。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似有發怒的跡象。整間膳廳的溫度都似驟然降低了些,那些丫鬟婆子嚇得不輕,有些膽兒小的,雙腿都已開始微微打顫。
柳明溪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收回了手。
趙政霖麵色稍霽,他掖袖,親手幫她舀了碗溫熱的紫蘇茶,示意她喝下。
安如玉臉上的笑意實在掛不住,這人真是那個冷麵冷情的誠王?不是說他從不對女子假以好顏色嗎?事實上她認識趙政霖十餘年了,還真未見他這般照顧過誰。
那個柳氏,她憑什麽?安如玉暗暗咬牙切齒,淩厲的眸光讓人想忽視都難。
柳明溪看了看安如玉,又看了看趙政霖,兩人她都得罪不起。她順手接過他已經遞到嘴邊的熱茶,也不跟他客套,直接一飲而盡,而後將空碗放回桌上。
蟹性寒,多食於女子生養不利,故常用薑茸、紫蘇等配置食蟹使用。這些柳明溪這個看了兩年醫書的人豈會不懂?
趙政霖分明是在演戲,演的是與他王妃的對手戲。說起來這位誠王妃也是唱作俱佳,不論她怎麽看都覺得這兩人絕對算得上天作之合。
轉念一想,人家可是正緊夫妻,相配也是應該的。
她一個下堂妻這樣和他們坐在一起用膳,未免太不合宜。她暗自慶幸,幸好隻是這麽一回,要是真讓她天天這麽坐著,她哪兒還吃得下飯?
他們夫妻間的事,柳明溪一點都不想參與其中,權當是在看大戲。要不然這氣氛也太冷了,讓人渾身不自在。
平常的宴飲不就是鶯歌燕舞、美酒佳肴,你來我往地寒暄幾句,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賓主盡歡?她自說自話給自己斟了盅酒,準備給自己暖暖身。
酒還未送到嘴邊,卻發現大家都在看自己,她訕訕地一笑,憑空舉了舉酒盅,“明溪多謝二位殿下的款待!”
這句話一出,氣氛頓時又有了變化。
還算識趣,安如玉心中的那口惡氣稍稍舒緩了些,可是趙政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安如玉的表情有幾分幸災樂禍,她輕抬皓腕,用手中的錦帕掩了掩唇,打趣道:“遲早是一家人,殿下莫要心急。”
她示意漣漪給自己和趙政霖麵前的酒盅都注了酒,笑吟吟地舉了舉手中酒盅。
柳明溪雖然不明白對方的心情為何忽然轉好了,但是她也覺得這應該是好現象。她將麵前的酒盅高高舉起,然後豪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看得劉管家心中一緊,她這酒…咳,可是殿下特意交待的。就連那蟹,都是為了哄她飲下這杯中酒而特意準備的,沒想到她隨隨便便就喝下了。
這杯酒的味道讓真是讓人欲罷不能,柳明溪意猶未盡,重新給自己滿上。
她再次舉杯,滿腔熱忱地朝那一身華服誠王和誠王妃說道:“王妃與王爺真乃天作之合,願二位白頭攜老,百年好合!”
她這話一出口,頓時就雷倒了一大片,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喝喜酒呢。
安如玉這回是真心地笑了出來,她以袖掩麵微微抿了一口熱酒。
趙政霖萬萬沒想到會聽到她說出這種話來,一張臉早已經黑得能滴出墨汁來。
他猶記得兩年前,她曾流著淚對他說過類似的話,“我是真心的,從前是我不懂事。我自知配不上王爺,如今王爺另娶,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惟有真心恭喜的份。”
原來她是真的在替他感到高興,她甚至還祝福他和別的女人“百年好合”!
看著她手中的空酒盞,趙政霖的眸光驀然一沉,他微微眯了下眼睛。
柳明溪卻對此渾然不覺,她酒興上來了,恨不得和在場的所有人一一碰杯。
說罷她又朝不遠處的一身華服玉帶的貴公子舉了舉酒盅,巧笑嫣然地說道:“錦風大人,請。”而後兀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接連數杯溫熱的酒水入了肚,她整個人都有些醺醺然。她雙頰泛起紅暈,水眸迷離,本就生得絕美的人,此刻看上去更是別有一番風情。
錦風無奈地搖搖頭,仰頭喝光了杯中的酒水。
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再覷一眼,就從她緋若紅霞的小臉上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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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王:剛才是哪個說吃不下飯的?
明溪:我。
誠王:這一桌子菜都去了哪兒?
明溪:這隻是意外,絕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