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最恨橫刀奪愛

趙政霖微微一僵,他英挺的眉宇漸漸染上一絲戾氣,那雙森冷的眸子危險地眯了眯,“那些事都已經過去,明溪,本王可以答應你,這樣的事絕不會再發生。”

柳明溪慘然一笑,果然,趙政霖對那些事都是知情的,但他也隻是睜隻眼閉隻眼。

他說不會再發生,言外之意就是讓她放棄追究,那可是一條條的人命!或許她有生之年都未必會有那個實力去追究,可那也是她的事,趙政霖憑什麽讓她放棄?

更何況他口頭上說了句不會再發生,事實是這類事件已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

那些人躲在暗處,伺機而動,幾番要置她於死地。他說不會再發生,但是如果她已經死了呢?想必趙政霖也頂多隻會傷感一兩天吧,或許他壓根就無所謂。

柳明溪忽然明白了什麽,在他心目中,素來隻分有用的人和沒用的人。

占據他王妃寶座的那人自然是有用之人,而她,早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就算給她條活路都算得上恩賜,所以他才會大言不慚地坐在這裏,不痛不癢地說著那些。

她垂眸,幽幽地歎惋一句,“說得倒是輕巧。”

趙政霖沉著聲,以不容辯駁的語氣說道:“你要信本王。”

柳明溪忽然什麽都不想再說,信他,信什麽?兩年多前他們還是夫妻啊!那時的他都靠不住,以他們現在的關係,她還能指望什麽?

真的信他,隻會讓她死得更快,她這條命都是賺的,那可不是讓她用來再犯傻的。

柳明溪任他說說停停,再也沒有搭過腔,這是她無聲的抗議。

趙政霖也同樣心事重重,在那趟渾水中,他原以為自己至少也是破局的奇兵,入了局後才發現自己也隻是顆棋子罷了。

縱觀已然深深沉迷於其中的那些局中人,他們有的張牙舞爪,有裝瘋賣傻,而事實上他的幾位皇兄哪一個都不是那麽簡單。

這些人的背後是大周的世家,他們在大周的土地上盤根錯節了百餘年,相互之間的關係可謂錯綜複雜,同皇室亦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係。

他們之間的利益糾葛太深,根本就理都理不清。或許各方勢力之間原來是在相互競爭,相互傾軋,但是隨著他的入局,這一切就都變了。

他一直是一個人,而那些人之間的關係早已是盤根錯節。幾位皇子表麵上爭個不休,可是自從乾興帝將他召回京城侍疾,他就成了個人形靶子。

從今天這一係列的較量中來看,雖說他完好無損地找回了柳明溪,也沒損失多少人手,還讓趙世忠和他身後的忠王府出了個大洋相。

但他無疑是被動的,就算是贏,也隻是出於僥幸。如果說,在五味居時,柳明溪沒有脫險,而是需要他去營救,那時他的,無疑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趙世忠是個什麽人?他擄了柳明溪後會做什麽?這些根本就毫無懸念。

這一次,柳明溪僥幸逃脫了,可若是還有下一次,再有下下次呢?

她能幸運幾回,他又能救得了她幾回?

他一再提高警惕,結果仍然低估了那些人。

這種時候,讓柳明溪在他的身邊,竟究是對還是錯?

若是讓柳明溪入府為妾,他說得很輕巧,可眼下,他親手把控著的前院都已經被監視。後院根本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下,若是讓柳明溪待在後院,那結果可想而知。

將她養在莊子上也同樣行不通,畢竟,已經發生過一次那樣的慘劇。

左思右想,竟然沒有讓她安然留在身邊的方法,說起來還真是讓人為難。

趙政霖的一個頭已然兩個大,幸好現在他還有時間來安排這一切。

不,他冒不起那個險,他不想再承受失去她的可能!他有種預感,這一次已經是最後的機會,再次失去時就真的失去了,不會有任何的僥幸。

他沉默良久,在她即將支持不住要睡過去時,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緩緩響起,帶著無比的肯定,“明溪,本王會安排好一切。”

柳明溪不語,她隻是點點頭。他這麽說,她就這聽著,置疑對她並沒有什麽好處。若是信以為真,那麽她必定離死也不遠了。

趙政霖撫著懷中人細滑柔亮的長發,安撫似地說道:“哪些人動的手腳,本王都已知道,隻是本王剛回京,對他們有些防不勝防。如你所說,一年後一切都安定了。”

他從未和誰說過那麽多的事,此時他卻有些停不下來,“明溪……”原本他想說的是,你定要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

隻可惜柳明溪早已失去了聽他繼續說下去的耐性,根本不願理會他在??嗦嗦地說些什麽,她毫不客氣地出聲打斷了他,“夜已深,殿下請回房吧。”

趙政霖聞言怔了怔,他僵在身子坐在那裏,心中頗不是滋味。

他今天撂下了大堆的正事不幹,陪著她出去散心,還破天荒地帶她下了回館子。結果東西沒吃成,反倒惹出了那麽多事來。

天知道當他在祭壇寺巷遇險時,他滿腦子想的不是自己如何脫險,而是柳明溪。他擔心她,他惟恐她在五味居會出事。

當他拚盡全力趕回五味居卻發現牡丹廳空空如也時,他的腦海驟然空白了一瞬。在那時,他的真實想法竟然是,倘若她出了什麽事,他將不惜掀翻整個京城,讓那些傷害她的人全都給她陪葬!

不要說,這些日子以來,他日夜殫精竭慮,替她未雨綢繆,為她的前途思前想後,悉心衡量再三,惟恐仍會有紕漏,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她倒好,居然連聽都不願聽。說起來,他們又何曾平心靜氣地聊過天?

他的心中頓時思潮起伏。

她能與方明軒一見如故,她可以跟錦風談笑風生,她願意隨著杜鳴生四處遊曆。她還想加入方家商隊去走南闖北……總之,她和誰都能相處得來,她哪裏都敢去。

惟獨麵對他時,不是戰戰兢兢、瑟瑟縮縮,就是這般態度,竟連敷衍都懶得敷衍!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

看著眼前人一副昏昏欲睡的嬌憨模樣,他忽又鬆了口氣,或許她真的隻是困了。

夜已深沉,趙政霖卻沒有離開屋子的打算,他在她屋裏待到這麽晚,自然不是純粹為了與她聊天。他那修長漂亮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摩挲著小桌上惟一的青花瓷茶碗,一雙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在燭光的映照下,流露出些許迷離之態。

柳明溪迷迷糊糊地聽到“吱呀”一聲響,是木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她的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緊接著“撲”地一聲就落了閂,她的眼皮沉得厲害,懶得理會。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人輕柔地攙扶起……咦?他竟然還在屋子裏!柳明溪的困意頓時就消失了大半。

她重重地將麵前人一推,卻不料他驟然發力箍緊了她纖細的腰肢,既蠻橫又霸道。他發了狠似的朝那張嫣紅的小嘴想要深深地吻下去,想要借此證明些什麽。

柳明溪被嚇得不清,此時她已經完全清醒過來。

她果斷側開臉去,雙手則用力地抵住他的胸膛,小聲卻異常堅定地抗議道:“殿下倘若有心,就別這樣不明不白地來找我,更別無名無份碰我!”

趙政霖知道她仍心存芥蒂,隻是他們本就是夫妻,她也同意了一年之約。遲早仍會是夫與……妾,沒想到她會這般斷然拒絕與自己親密。

他脫口而出,“你我本就是夫妻……”夫妻間做些親密的事兒不是再平常不過嗎?

柳明溪聞言頓時就像是炸了毛的貓兒似的,她冷哼一聲,怒不可遏地打斷了他的自說自話,“殿下想必是記錯了,您的誠王妃正替您守在後院。況且我生平最恨別人橫刀奪愛,又怎麽能自甘墮落,做出那樣不堪的事兒來?”

她咬牙切齒地仰起小臉,怒氣衝衝地望著他。

趙政霖被她突如其來的怒火驚到了,他一直以為他們的關係正在趨於緩和,隻需要多些時日,一切都會恢複如初,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趙政霖心中不由得一陣黯然,半晌,他的嘴唇才微微動了動,“我們……”他的嗓音帶著些微沙啞與疲憊。

柳明溪卻根本沒有耐心聽他說什麽,她不由分說,再一次冷冷地打斷了他,“望殿下三思,莫要再讓民女為難!”

靜默片刻,趙政霖歎了口氣,將視線從她怒氣衝衝的嬌豔麵龐收回,抬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