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四章壞人,放開我娘(中)

黑漆漆的屋子裏忽然響起一道清脆的童聲,“壞人,放開我娘!”

鑽在炕邊暗門內的一諾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像顆小炮彈似地衝出來,他揮舞著小拳頭,照著趙政霖就打。

緊跟在他身後的則是小安,不過他的膽子似乎挺小,一看到趙政霖,整個人便蔫了,畏畏縮縮的,根本不敢上前,更別說動手了。

看到一諾和小安,柳明溪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那兩個孩子就藏身在這間屋子裏。

而她剛剛還正和趙政霖嚷嚷著,怪他拋棄他們母子,還另外娶了妻生了子。其實,仔細說來,她自身的行徑也好不到哪裏去……

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他們,尤其是一諾,他什麽都聽到了。

這些汙七八糟的事,怎麽能讓一諾聽到?

她的一諾才三歲,他能聽明白這些事嗎?

重要的是,他會如何看待他的父母親?

柳明溪羞愧不已,她簡直無地自容。

趙政霖也是一愣,先前,他光顧著教訓柳明溪,居然沒發現暗門後還有這麽個小東西在。而且這小東西應該就是他期盼多年的兒子,他驚喜交加,喚了聲“一諾?”

一諾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他的小拳頭像雨點似的落在某人身上,而人家依然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裏。

他畢竟才三歲,個子矮,力氣小,就他那點小動作,說是撓癢癢也不為過。

他的小臉漲得通紅,怒罵道:“你是壞人,不許你抱我娘!”

屋外,正準備推門而入的明十七微微一怔,最終還是將已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屋內,趙政霖好像捉小雞似的,隻用一隻手就輕輕鬆鬆地將一諾提起來,與他麵對麵,低斥道:“臭小子,我是你爹。”他的另隻手則仍牢牢握在柳明溪腰間。

一諾哪會甘心放棄,他齜牙咧嘴,雙腿努力蹬著,踹著,雙手則不停地揮舞著,撲騰著想要踹、咬、踢、打那個欺負他娘的“壞人”,隻可惜對方手長腳長,他根本夠不著。

最可惡習的是,那個“壞人”竟然還敢說是他的爹,他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爹?

他聲嘶力竭地喊道:“不可能,我爹爹才不是你這樣的壞人!”

一諾有張天生喜怒不形於色的臉,玩得高興了,鮮少會笑,感到難過時,也從不輕易顯山露水。

柳明溪還從來沒有見過一諾這般惱怒的模樣,她大力推了推兀自怔愣不已的某人,嬌叱一聲,“趙政霖,你快放他下來。”

一諾終於重獲自由,他猛地撲進柳明溪懷中,抹著眼淚說道:“娘,他不是我爹爹,我爹爹姓杜,我也姓杜!他不可能是我爹爹!”

這是他們分別兩年後,一諾頭一回主動抱她,柳明溪心裏酸酸的,漲漲的,還像被針紮了似的,生疼生疼的。

她什麽都顧不上了,連聲附和道:“一諾姓杜,一諾……”

某人霎時臉黑如墨。

“柳明溪!”

整座院子都可以聽到趙政霖氣急敗壞的咆哮聲。

“哐啷!”

一直焦急守候在屋外的明十七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大步衝進了屋子裏。

隨著房門被驟然打開來,外頭的銀白月光傾泄而入,驅散了一室的昏暗,也映出了屋內的幾人。

就在明十七進屋的刹那,屋內的兩大一小極有默契地將視線投向了他。這讓他明確感受到,他的出現,果然是多餘的。

明十七的腳步不自覺地頓了頓,他環視了一番,步子微動朝柳明溪走近了幾步。

趙政霖則陰沉著張臉,搶先一步站在了柳明溪身旁,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三歲多點的一諾正在母親懷裏哭哭啼啼的,看起來委屈極了。

柳明溪依舊緊緊抱著一諾,她的眼圈微微泛紅,卻還是狠狠地瞪了眼趙政霖。

不過,明十七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一諾在這麽多天裏,頭一回像個真正的孩子一般哭出聲來。

“十七爺……”

又一道童聲,帶著求救的意味,弱弱地從屋角陰暗處傳來,打破了一室的靜謐。

小安才六七歲,他在跟著一諾的數月裏,也算去過一些地方,比較尋常人家的孩童已經多了些許膽量和見識,可他何曾麵對過趙政霖這樣常年馳騁沙場的戰將?

看到趙政霖麵上露出凶神惡煞般的神情時,他已感到兩腿發軟,渾身顫栗,不敢近前一步。等聽到他那聲撼天動地的咆哮,小安很沒骨氣地失禁了。

小安呆愣在原地不敢動彈,在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時,他的救星,明十七來了!

小安如蒙大赦,他驚魂未定地跑了出來,也想學著一諾的樣,撲向明十七的懷抱。隻是,明十七的個子未免也太高了些,小安的腿也太短了些,夠不著,隻能臨時改為抱著他的大長腿不撒手。

明十七習武,五感俱是格外靈敏,哪會不知道他身上的異樣?

不過,明十七隻是皺了皺眉,到底是沒有推開瑟縮不已的小安。

於是狹小屋子裏的五人中,柳明溪懷裏抱著一諾,明十七則被小安抱住了大腿,惟獨趙政霖孤零零站在那裏。

不得不說,眼前這一幕實在是太礙眼了。

良久,趙政霖才對明十七說道:“咳,十七爺,我有事要和明溪談談,這兩個孩子交給你。”

柳明溪將一雙大眼睜得溜圓,她才不想與他“談談”。

明十七還來不及表態,一諾已經“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我不走,我就要和娘親在一起,我再也不要和娘親分開了!”

抱了明十七大腿的小安,本就還在抽抽嗒嗒的,聽到一諾哭,他也跟著大哭起來。

這一哭就有些止不住,他們的哭聲許久沒停,尤其這會兒外頭又起了風,嗚嗚的風聲襯著孩子的哭聲,在這靜謐的夜色下,顯得格外刺耳。

趙政霖覺得腦仁疼。

他曾一度以為,自己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屬於她和他的骨肉。其實不然,他們早就有了孩子,隻不過柳明溪還是要逃離他身邊,而他們的孩子,根本不認得他,還口口聲聲叫他“壞人”......

柳明溪心中頗不好受。

她並不是不信任明十七,但是她和一諾分開都快兩年了,再相見時,一諾對她不近不疏。這還是頭一回他主動表現出親近之意,她怎麽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將孩子推出自己的懷抱的。

明十七看了看他們,歎了口氣,抱起嚎哭不止的小安離去,邁進了另間屋子裏。

趙政霖則杵在那裏,頗為無語地看著那對仍抱在一起哭泣的母子。

直到一諾哭累了,睡著了,柳明溪才小心翼翼地抱著他上了炕。輕手輕腳地將他放在天黑前就鋪好的炕上,又仔細地借著那點漏進窗內的月光,替他掖好被角。

正要起身時,忽然感覺得她的衣服好像被什麽勾了一下。

柳明溪定睛一看,卻是一諾的小手還緊緊捉著她的衣裳不肯放。

因為她剛剛起身的動作,他微微撇了唇,嘴裏還咕噥著“娘親別走。”

柳明溪的心霎時就柔軟一片,她順勢躺下來,輕輕擁著他小小的身子,像他幼時那般,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後背,哄他入眠。

至於一直杵在門邊陰影處那個,跟木頭樁子沒兩樣的趙政霖,她果斷選擇了無視。

柳明溪心知,趙政霖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來這裏找她。

她也知道,趙政霖和她一樣想找回一諾。

但是晚了,在她決定和杜鳴生成親的時候,就已經再次放棄了他。

現如今,她和杜鳴生已經是夫妻,至少名義上是這樣。

一諾也不會再認他這個來路不明的所謂父親。

在這種情況下,倘若她還與趙政霖糾纏不清,實在是不妥。

她固然是這麽想的,卻不敢把心裏話說出來。

趙政霖這個人看著悶聲不響,實則小心眼至極,脾氣也差,動輒暴跳如雷,如今他還在氣頭上,她不敢火上澆油。

倒不如冷著他,等他自己想通了,又或是覺得沒意思了,自行離去。

柳明溪打定了主意,不再理會他。

屋裏靜了下來,隱約可以聽到外頭呼嘯而過的夜風陣陣。

柳明溪他們所用的土炕是這間屋子裏本來就有的,不大,但是睡他們母子二人綽綽有餘,若是多一個人,那就有點擠了。

趙政霖原本隻是想守著他們母子,不過,他的嬌妻,他的佳兒都在炕上……尤其是睡在土炕外側那人。

月光下,輕薄服貼的麵料令她曲線畢露,讓人血脈賁張。

他鬼使神差地摸上炕,躺在她身側,情不自禁地將胳膊環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柳明溪醒了,但她的意識仍有些不清楚。

她迷迷糊糊地感覺自己正被人緊緊地擁著,還是個男人。

他的身體炙熱,渾身硬梆梆的。

他的力道很大,怎麽推都推不開。

他身上特有冷冽的氣息是她最為熟悉的……

柳明溪終於完全清醒過來,她脫口而出道:“殿下怎麽還在這裏?”

趙政霖一窒,冷聲道:“你在哪兒,我便在哪兒,有何不妥?”

柳明溪僵著身子,輕聲道:“殿下,如今我們都……這樣了。”

趙政霖沉默不語,隻將她整個人扳過來對著自己,捧起了她的小臉,不容推拒地將薄唇印上她柔軟的唇瓣。

他輕輕啃咬,慢慢品味,極盡纏綿,似要將分開這段時間的思念悉數融入這一吻。

柳明溪下意識地要抗拒他的親近,那雙大手卻似能預知一般,驀然箍緊她的身子。

土炕本就窄小,趙政霖的身材又生得格外高大,三人擠在這一處土炕十分勉強。

柳明溪怕真的鬧出了動靜來,會驚醒身旁的一諾和隔壁的明十七,不免顧慮重重。

不過,柳明溪轉念一想,她有一諾在旁,隔壁屋裏就是明十七,料想趙政霖也不敢真的亂來,她便索性放寬了心,任他折騰。

他的吻就像他人一樣,冰涼中又蘊含著炙熱,他的吻細細密密落在她唇瓣上,他啃咬著,舔舐著,勾著她的小舌尖一下一下吸著,吮著,耐著性子摩挲著。

隻是,親著親著,趙政霖就再次亂了呼吸。

他的薄唇貪婪地在那纖細的玉頸上親吻,啃咬,他用長指一挑,柳明溪的衣襟已被挑開來。那一雙大手輕車熟路地探了下去,還想解開她裏頭貼身的衣褲。

柳明溪見勢不妙,趕緊按住了他的手,一張小臉燙得厲害,她低聲哀求道:“殿下能不能先停下來?咱們不可以這樣的……”

一道低沉沙啞的男聲,極其果斷地打斷了她,“不能。”

夜色中,隱約可見他的額頭青筋畢現,俊臉繃得緊緊的,如同幾欲噬人的凶獸,渾身上下都透著極度危險的氣息。

柳明溪並不知道,趙政霖自從見了她,便無時無刻都處於無法形容的亢奮之中,而且他想要的明顯比她以為的要更多。

趙政霖靈活的長指一路下滑,逗留在她腰間摸索徘徊著,左揉揉,右捏捏。

柳明溪的身子本就敏感,何況,他們也並非沒有做過那些事,往日裏纏綿悱惻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加上她空曠了這許多時日,她的身子很快就不堪他的磋磨,再次酥軟。

僅存的理智不斷提醒他,不可以,她都已經和杜鳴生成親了。雖然彼此間的感情根本不存在,但他們的婚事卻是真的!

然而在她心底裏又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所謂的婚事其實隻是權宜之計。況且成婚當晚她就帶著一諾逃離魔掌,永遠不可能回去找杜鳴生,那根本不能作數。

理智又告訴她,一諾就在她邊上,睡得正酣,絕不可放任自己妄為!

何況,按照趙政霖的性子,這事根本就不是一時半會能折騰完的,期間一諾肯定會醒來。倘若被他撞見這等醜事,往後,她還如何麵對一諾?

然而平常淺眠的一諾,今夜卻睡得格外沉,絲毫沒有要醒轉的意思。約莫是因著先前那一通放聲嚎哭,累著了。

趙政霖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分神,他微微停頓。

柳明溪剛剛鬆了口氣,趙政霖便已重新壓上來。